朱小桥村的这帮老百姓明显是有组织的,他们在警察面前保持着克制和冷静,打条幅,呼口号,但是没有任何的暴力行为,死者家属提出要见县委书记、县长,要和他们当面谈判。
让邵卫江更为头疼的是,现场人群越聚越多,为他们的驱散工作带来了相当的难度,如果采取强制措施,恐怕极有可能引起冲突,场面甚至会妾得不可收拾,他马上将这一事件向上级做了汇报。
朱恒自上任以来第一次面对如-此严峻的局面,他慎重考虑之后,决定同意和死者家属见面。
朱小桥村方面派出了五名代表,其中三人是死者的直系家属,另外两人都是堂兄弟,朱红卫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村人,坐在那里秀匕开始掉泪:“我可怜的娃儿!”
朱红卫的两个哥哥也是热泪盈眶。
邵卫江道:“你们是来谈判的,先别急着哭,有什么情况就说出来,朱书记和沙县长都来了,你们把情况说出来,如果有道理,我们一定会为你们解决。”朱红军是朱小桥村的民办小学教师,他抹了把眼泪道:“我弟弟才二十四岁,他就这么走了,家里撇下三个孩子,你让他们孤儿寡母的怎么过啊?”
县长沙普源道:“你知道你弟弟做了什么吗?他盗掘国家文物,参与械斗,这都是违法乱纪的行为,你们居然还纠集这么多人跑到县委县政府门口闹事,这叫冲击政府机关,这是蔑视国家法制法规的行为。”面对这些没多少见识鹄老百姓,沙普源在气势上先把他们吓住。
死者的二哥朱红星是个杀猪匠,在乡里也是个凶悍蛮横的角色,那天的械斗他也有份参予,不过在警察到来的时候幸运逃脱,他瞪着眼睛道:“你们别吓唬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从古到今都要讲究的个理儿,我弟就算犯了天大的罪过,也该由公安处理,该坐牢坐牢,该枪毙枪毙,那个老东西凭啥一枪把我弟给杀了?这是谋杀,我们要政府给个说法,我们要那个陈崇山偿命!“朱恒心中暗骂,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我是病猫啊,他怒道:“事情已经调查的很清楚,当时朱红卫用凶器攻击市委杜书记,危及到他的生命安全,所以陈崇山才迫不得已开枪……”
朱红星大有一副豁出去的架势:“书记的命是命,我兄弟的命就不是命?你们官官相护,还不是因为那老头认识市委书记!”
邵卫江怒道:“你胡说什么?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铐起来?”
朱红军明显和兄弟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朱红军道:“各位领导,对不起,我二弟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刚才在记者面前他也是这么说!”
朱恒皱了皱眉头,他意识到眼前这个朱红军并不简单,这句话分明是在威胁他们,在暗示他们有新闻媒体已经采访了。朱恒道:“事情还没有定案,你们这么闹又有什么意思?我们说陈崇山无罪了吗?政府还没有拿出具体方案,你们就这么闹,只会把事情越橘越麻烦,对你们自己有好处吗?”
朱红军道:“朱书记,听说您也是咱们朱小桥村人,咱们好歹也是乡亲,你是我们的父母官,我希望你能够为我们做主!”
朱恒道:“如果你们还相信政府,还相信党,还相信我这个父母官,现在就把你们村里的人都劝回去,我保证这件事会给你们一个公平公正的处理!”
朱红军道:“一天没有结果,我弟弟的尸体就不会下葬!”
朱恒道:“你们没必要这样做,法医已经检验过尸体,鉴定也已经出来了,还是让死者尽早入土为安!”
朱红军道:“朱书记,我们相信你一次,希望你能尽快解决这件事。
朱恒信誓旦旦道:“放心吧,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结果。
谈判过后,朱小桥村的这些老百姓果然老老实实散去。''中断的常委会得以继续进行,朱恒道:“卫江同志,朱小桥村的事情必须尽快处理,今天这样的事件决不允许再次发生。”
邵卫江道:“他们闹事的目的很明显,是想通过这样的行动给我们施压,想让我们释放那些被抓的村民。”
朱恒道:“真是无法无天!”他点燃一支香烟抽了一口,朱恒也是个烟枪,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和前任李长宇不相伯仲。
邵卫江道:“刚才有不少记者在现场,我厂让人留意了一下,有省报的!”
朱恒微微一怔,朱小桥村的村民闹事竟然有省报的记者跟踪报道,这件事显然不同寻常,他低声道:“散会!”
散会之后,朱恒单独把邵卫江留了下来,他关心的是陈崇山的事情。
邵卫江道:“证据对陈崇山很有利,在当时的情况下,他是为了要阻止朱红卫的犯罪行为才开枪,他救了杜书记。现场有目击证人,紫霞观的道士李信义,还有市政府招待所的服务员苏婕妓。”
朱恒道:“也就是说,他没事?”
邵卫江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崇山还是见义勇为呢。”
朱恒咀嚼着这四个字,总觉着这件事有些不对,他叮嘱邵卫江道:
“一定要把朱小桥村村民的情绪给安抚好,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一些非常的手段。”
邵卫江点了点头,其实陈崇山的这件案子案情已经很明朗,陈崇山当时射杀朱红卫是为了救杜夭野,这一点市委书记杜天野可以为他作证,杜天野奎门交代过要善待陈崇山,市局局长荣鹏飞也反复强调这件事,邵卫江岂敢怠慢,目前陈崇山已经被移送市局,由市局局长亲自过问这件事。这种种迹象表明,市委书记杜天野保定了陈崇山。朱小桥村这次闹事并不寻常,这么多人来到县委县政府大门口,他们闹事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严惩凶手,矛头指向的是陈崇山,可省报记者出现在现场,这帮村民从开始聚集,到谈判,甚至朱恒考虑再三,还是先给常务副市长李长宇打了个电话,他选择先和李长宇沟通是有原因的,一是因为他和李长宇是老同学,私交摆在那里,二是因为李长宇过去是春阳县县委书记,对这里的工作十分熟盎,从他那里或许可以得到一些正确的建议,三是因为市委书记杜天野对明显对他不感冒,如果他因为这件事去请教杜天野槁不好会被气头上的杜夭野痛斥一通。
这两天的时间内,杜天野在清台山卷入械斗风波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市委书记就算不说,可他脸上的伤势已经告诉了别人,自然有人好奇,有人幸灾乐祸,可杜天野不说,没有人主动去问,也不敢问。
这样的事情终究是瞒不住的。
李长宇虽然也很好奇,可他并不刻意的去关注这件事,直到朱恒把电话打了过来,朱恒道:“老同学,这件事我觉着有些不对!”
李长宇道:“有什么不对?陈崇山是杜书记父亲的老战友,杜书记去拜访他,刚巧卷入这场械斗中,并没有什么稀奇!”
朱恒道:“我不是说这件事,其实整起事件已经很明朗,有一伙盗窃集团,他们事先发现了安大胡子的茂宝洞,盗掘之后,又故意放出消息,引起周围的山民过来抢夺财宝,他们的目的是破坏现场,掩盖他们犯罪的事实,可没想到造成的后果很严重,这些山民为了抢夺财宝而发生了械斗。杜书记恰巧在现场,他想要阻止械斗,可那些疯狂的山民根本不听他的,这个朱红卫试图用铁锹攻击杜书记,对他的生命造成了威胁,关键时s1,陈崇山赶到了,一枪击中了朱红卫,他的本意是救杜书记,可没想到一枪把朱红卫给打死了。”
李长宇不禁笑道:“你把事情都调查的这么清楚还怕什么?跟我说又有什么意思?”
朱恒道:“老同学,刚刚朱小桥村的村民七百多口子人把县委县政府大院给堵起来了。”
因为这件事情刚刚才发生过,李长宇并没有马上得到消息,他有些诧异道:“他们还敢闹事?”
朱恒道:“闹事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我从没有见过农村老百姓闹事这么有组织有条理,又这么冷静,他们的目标集中在陈崇山身上,要和我们谈判,谈判过程中只说要让陈崇山杀人偿命,现场还有不少记者,老同学,你在春阳干了这么多年,见过这样的闹事行为吗?这帮乡民的本事这么大,竟然可以把省报的记者都请来,这不是事先策划好了是什么?”
李长宇沉就了下去,朱恒说的情况可不是小事,乍一听没什么,可仔细一品,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朱小桥村的农民闹事并不稀奇,可这些新闻媒体反应这么迅速却很奇怪,他们跟着去报道的目的是什么?
朱恒道:“杜书记对我的意见很大,我不敢向他直接反映情况,老同学,你帮我出出主意,我该怎么办?”
李长宇道:“首先要控制住朱小桥村老百姓的情绪,千万不能让他们再闹出乱子,要下封口令,所有干部和参与行动的警务人员,不可以接受任何新闻媒体的采访,我会把你说的情况如实反映给杜书记。
朱恒道:“我总觉着心里不踏实!”李长宇挂上电话之后马上就去了杜天野的办公室,杜天野最近很少出门,脸上的伤痕未褪,走出去毕竟有些影响形象,他刚刚跟荣瞒飞通过电话,知道荣鹏飞已经将陈崇山转移到了江城,目前在金盾宾馆里住着,还派了两名警察保护他的安全,荣瞒飞让他放心,陈崇山的案子基本上不存在任何的问题。有道是关系则乱,杜天野这两天一直心绪不宁,陈崇山是他的父亲,而且这次又是为了救他才杀了人,如果父亲出了任何事,他都无法安心。
李长宇来到杜天野的对面坐下,杜天野拿起墨镜戴上,李长宇不禁笑道:“还不算太难看!”
杜天野苦笑道:“清台山的这帮山民下手真够狠的,我差点没命回来!”
李长宇道:“朱小桥村七百多口子人跑到春阳县委县政府去闹事了。
杜天野还不知道这件事,有些诧异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李长宇道:“刚刚发生的,朱恒把事情跟我说了,让我来向你通报一下情况。”
杜天野道:“他们闹什么?组织械斗,盗掘国家财物,居然还敢闹事,谁闹事把谁抓起来。”
李长宇道:“可舰砀有记者!”
杜夭野内心一怔,他明白这句话代表的意义,如果有记者在场,就不是一场普普通通的闹事。
李长宇又道:“省报记者!”
杜天野沉就了一会儿,方才道:“确定?
李长宇点了点头,他望着这位年轻的市委书记,他并不羡慕杜天野,因为他没有杜天野的家世和背景,起步不同,无法和人家相比,在杜夭野初来江城的时候,李长宇像多数人一样并不看好他的能力,可事实证明杜天野是个敢想敢做的年轻人,虽然他在经验上有所欠缺,可他的热情,他的开拓性是过去历任市委书记的身上所找不到的,可以说杜天野的到来为江城慕气沉沉的政坛吹来了一股清新之风,李长宇慢慢相信江城的政坛会因为他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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