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有消息了,我明天晚上去江城。”舒冬抬头笑了笑,让自己看着尽量洒脱点。
心瞬间变得空荡荡,无数片段开始纠缠,宋风看着面前女孩的脸,胸口像是塞了一团裹着玻璃渣的棉花,他拼命抑制所有的冲动。
“钱够吗?”宋风拿出手机,准备给她转钱,“我这里……”
“够了。”舒冬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转。
两个人的手轻轻碰在一起,和夏天的晚风,昏黄的路灯,安静的小巷,一起融进夜色里。
久久的沉默。
“期待你的好消息。”宋风声音很低。
好消息?
舒冬视线低垂,眼角有点湿润,她昨天还在想,孟爷爷生病他和她去不了,但如果宋风留住她,她就答应跟他在一起……
“如果消息是真的,我可能就不回来了。”舒冬抬头笑了笑。
眼睛里像是融了墨,宋风仔细描摹着她的眉眼轮廓,深深地镌刻在心间,过了好久他终于开口——
“好。”
一个字,倒也听不出气息颤抖,却把两个人之间所有的路都断了,曾经的暧昧滋生和柔情似水,以及马上就要敞开的心扉,也都重新堵上了。
说什么也都变得轻薄,说什么也都没有意义,舒冬看了他两秒,转身走了。走出十几米外,他也没跟上来。
原来这条路一个人走,是这么难过。
脸上流着泪,舒冬也没抬手擦,一个人路过昏黄的路灯走得笔直。
目光追逐着她的背影,一秒钟都不曾离开,宋风看着她越走越远,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在巷子的尽头消失不见。
宋风像一座雕塑似的,凝固在另一个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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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交通枢纽车站的人来人往,鹤城火车站夜间的人不太多,有一家三口一起出行的,还有情侣依偎在一起,舒冬坐在一个角落,看了一会儿闭上了眼睛。
没多久广播就开始播报,她排队安检,排队上车。
火车在这一站停的时间很短,只有几分钟而已,时间一到列车就飞快地往前奔驰,舒冬站在窗前凝望着无边夜色,所有的画面都留在了身后,鹤城离她越来越远。
那个人,也离她越来越远。
一天一夜,很快就到了江城,但舒冬临下车的时候突然发现包不见了,她站着短暂的失神,然后翻了翻中铺的床,然而什么都没有。
火车上人多眼杂,应该是被偷了。
慌乱只有几秒,舒冬脸上很平静,心里也没有太大的触动,从离开鹤城的那一刻,她的心好像就死了,无波无澜的像一潭死水,似乎一切对她来说都变得不重要。
唯一可能在她心里掀起波浪的,就是这次来江城的目的,毕竟,这是她二十年来唯一的希望。但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这一切,可能都是因为身边少了个人。当初承诺陪她一起来的那个人。
舒冬坐在下铺空的床上,深吸一口气收了收情绪,然后拉着行李箱准备下车。
重要的证件都在行李箱里,包里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随身带的纸巾,手机,还有宋风悄悄放进去的两万块钱。
只是舒冬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火车在这一站停的时间也很短,然后继续往下一个站点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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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手机丢了,没有办法联系来接她的刘警官,但他在人群中穿着一身警服,找起来还比较容易,没过多久两个人汇合,然后一起去了招待所。
“我先带你去买手机吧,你对江城应该不太熟悉。”刘警官把舒冬带到他们警局附近的招待所,一切收拾妥当后准备带她去买手机。
“谢谢,您不用麻烦了,明天我自己去买就好。”舒冬对手机没有太大的依赖,现在更是,因为也没有要联系的人。
灯光属于暖黄的色调,只有两个人的房间,刘警官很绅士的和舒冬保持着一定距离,短短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已经感觉出来了这个女孩的不同。
她不快乐,也不幸福。
“包里有没有重要的东西?”如果是在火车站丢的,刘警官还能帮忙找一下,但是火车停了太多站,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这就很难办了。
“没有。”舒冬声音和往常一样,却平添了几分寂寞与空洞。
她就像一片叶子,和大树脱离的那一刻,就形单影只,在这个世界漫无目的的飘着,没有附着点,没有目的地,和这大千世界的所有都没有联系。
“好,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明天我来接你去走一些流程。”刘警官工作也五六年了,这样的孩子见过很多,性格上都比较孤僻。
“谢谢。”舒冬笑了笑。
“好好休息,明天见。”刘警官笑着走到了门外。
“明天见。”
舒冬把他送出去,关上了门,房间瞬间安静了,她躺在床上不想动弹。
明明没做什么,却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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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医院里人不是很多,但仅有的几个声音就特别突兀,不远处的兄弟几个因为老人的医药费怎么出在吵架,陈辉坐在走廊外的椅子上,往常干净的下巴已经长出来了胡茬,但最近也没心情刮,他看着手机屏幕已经一分钟了,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眉头紧皱。
手机屏幕上,是舒冬的电话号码。
舒冬已经走了三天了,也没有往回打个电话,发微信也不回。
陈辉正看着手机屏幕发呆,忽然身边坐了一个人,他扭头看见是宋风。
“给冬哥打电话了吗?”陈辉把手机收了起来。
听见舒冬的名字,宋风视线低垂:“没有。”
“至少问问情况,她一个人在外面你不担心吗?”陈辉这是明知故问,宋老板这几天有多担心他很清楚,但是看着两个人就这么越来越远地错过,陈辉心里干着急却无能为力。
宋风没说话,这段时间仿佛明白了很多,比如说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苍白无力的事,也是最没用的事,他爱她,却什么都给不了。
“你不打我打了。”陈辉说着把手机拿出来,找到了舒冬的号码,但刚准备拨出去就被宋风拿走了手机。
“别打。”宋风的眼睛无比认真,也无比落寞。
似乎是受不了此刻的氛围,宋风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回病房。
“你今天回家休息吧,我在这儿。”陈辉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宋风没再逞强。
今天去打热水的时候,走在他前面的一个男人,正走着忽然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就被送到了急救室,听说是太过劳累差点猝死。
宋风不能倒下,因为他后面没人。
跟爷爷说了之后宋风回去了,但没回家里,而是去了舒冬租的房子,用他先前配的钥匙打开了门。
而与此同时,陈辉也拨了舒冬的电话。
他知道宋风难做,也知道他内心痛苦,但陈辉不想让他们就这么错过,他怕风哥撑不住。
但电话里一直都是等待的忙音,直到电话挂断都没有人接听。
陈辉又打了几个,还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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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冬一直没有补办电话卡,因为内心最深处,她在逃避,她害怕打开手机后,一个电话都没有。
张姨和健周叔不可能给她打电话,宋风……似乎也不会。
她害怕没有人关心自己,虽然事实就是这样。
在江城逗留了十天,最后结果出来了,不是。
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舒冬心里死寂。
已经预想了这个结果,也习惯了失望,舒冬像是一朵在慢慢流血的花,逐渐苍白,逐渐枯萎。
刘警官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心里莫名地痛,明明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安静的坐着,就让人感觉到了最无力的苍白。
“有什么打算。”警局的会议室,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刘警官陪舒冬坐着。
“不知道。”舒冬摇了摇头。
“回鹤城吗?”刘警官看着她略带清冷的侧脸,即使被傍晚的晕黄的日光照射着,还是清冷。
听见“鹤城”两个字,舒冬沉默了。
刘警官拧开一瓶矿泉水,放在她面前,久久没有听见她回答,他扭头看着她。
这是个有故事的女孩,看她样子似乎不愿意回去,虽然鹤城不是她的家,但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要么就是家人对她不好,要么就是有难以忘怀的人。
“走吧,带你去买个手机。”刘警官把舒冬从椅子上拉起来,莫名地,他想让她开心起来。
“麻烦了。”舒冬没有拒绝,因为这一刻,她不想再一个人了。
“稍等我十分钟,我去换件衣服。”刘警官笑了笑,现在已经下班了,而且穿制服出去会很显然,他的手情不自禁的伸出去想揉揉她的头发,但在半空中停住了。
怕吓到她。
“好。”身体相对他侧着,舒冬思绪一直很恍惚,所以没有察觉到身边的异样。
半个小时后,刘警官开车带舒冬到附近买手机的店。
舒冬对手机没有太多要求,挑了个价位适中的准备去付钱。
“我送你。”刘警官笑了笑,从来没见过女孩儿挑东西这么干脆利落,他拿着手机走向柜台。
舒冬站在原地微愣,饶是她反应再迟钝,再怎么心不在焉,也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不用了谢谢。”在他拿出手机准备付款的时候,舒冬走过去拦住了他,然后拿出银行卡刷了。
刘警官的手顿在那里有点错愕,他低头看着女孩的背影,转而又笑了,其实也没有很意外,这几天短暂的接触他大概了解她的性子。
她什么都不做,却让人不太敢接近,因为她的清冷已经把人拒之门外了,然而对有些人来说,却是莫名的吸引。
比如他自己。
但难度好像也很大。
买过手机之后,两个人从店里出来回到车里。
“饿了吗?这附近有一家餐厅,在江城挺有名的,带你去吃。”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是刘警官余光扫过副驾驶的女孩儿笑了笑,却已经启动了车子。
“好,麻烦你了。”舒冬没什么胃口,但还是那句话,她现在不想一个人。
“如果不着急回去,可以在江城多留几天,我带你去转转。”现在正值下班晚高峰,一个红绿灯路口,刘警官跟着前面的车子缓缓停下。
“你工作不忙吗?”舒冬确实不知道去哪里,但也不想给他添麻烦。
刘警官听她这么问心里就有了底,他很怕她拒绝,刘警官笑了笑:“这段时间工作不是很饱和,正打算休假。”
舒冬点了点头:“好。”
一如刚开始的淡漠,但在刘警官的眼里,她的心已经渐渐动摇了。
但他不知道,她这一刻的动摇,是因为一个叫宋风的男生。
舒冬在江城逗留了几天,有时候一点力气都没有,就在宾馆待着,再有时候就和刘警官一起出去。
这天晚上,舒冬正在床上躺着,清醒却又昏昏欲睡,这时忽然手机响了,打破了一室的沉闷。
“往楼下看。”
舒冬刚接通电话就听见他的声音,有些不知所云,但过了两秒舒冬还是走到窗边,刚把窗帘拉开,就看到他靠着车站在路边,正笑着看向她。
宾馆和外面的一条小路相连,舒冬住在二楼,很容易就看到他了。
“在干什么?”昏黄的路灯下,刘警官看着二楼的身影。
“闲着没事。”窗帘只拉开一个缝隙,舒冬没有全部打开。
“想去海边吗?”
舒冬沉默了,她扭头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八点,不算太晚但也不早。
她想拒绝,但脑海里浮现出宋风的脸,他的霸道他的温柔,他的暖心和忽然绝情,舒冬心里闷的像发霉的雨季,一地的枯枝烂叶搅和着雨水,慢慢沉积腐烂。
“好,稍等我几分钟。”舒冬把窗帘合上,换了件衣服就下去了。
刘警官靠在车边,听到脚步声扭头,没想到她说几分钟真的就是几分钟,往常等女孩子都是按小时算的。他暗暗笑了,为她打开副驾驶的门。
海边的风很舒服,刘警官并没有带她去人多的景点,夜晚人零零散散。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舒冬不动声色把距离拉开。
和舒冬,不论是做朋友还是恋人,可能都会很累,因为只要对方不找话题,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开口。
有人看她长得漂亮,就去尝试搭讪,但往往还没有走出第一步就退缩了,或者厌烦了。
比如俞知逸。
但有个人,却一点一点剥开她的外壳,走进她心里,而当她想要牵他的手一起走下去的时候,猛然发现他也不在了,不知道是厌烦了还是累了,也退回了远点。
风温柔地卷着发梢,舒冬自嘲地笑了,看吧,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爱她。
“在想什么?”刘警官偏头看了看她,他知道她有心事,但却看不透,因为她好像永远都是这一个表情,他无法走进她的悲伤里。
“没什么。”舒冬不是一个爱倾诉的人,所有的事都藏在心里,快乐也是一个人的,难过也是一个人的。
舒冬知道身边没有知心的人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但是,她也很想改。
“其实你可以留在江城,江城挺漂亮的,环境也很好,生活压力也不大。”刘警官抛出了橄榄枝。
“是挺漂亮的。”舒冬应了一声,但却没有说留下。
江城是全国很有名的旅游城市,经济也很好,比鹤城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但这份漂亮对舒冬来说,是个没有意义的空壳。
“不开心吗?”刘警官停住了脚步,还是问出来了。
“没有。”舒冬扭头看着他笑了笑,但在昏暗的夜色里不是很清楚。
然而刘警官却没有那么好糊弄,他低头看着宛如一股冷泉的女孩儿:“是不是……心里有人?”
舒冬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了。
原来,她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他已经在她心里藏得这么深了吗?
这一刻,舒冬眼睛酸得厉害。
她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想让眼泪流回去。同一片天空下,他在鹤城,她在江城,那么远的距离,却抵不过心里的距离。
舒冬痛恨自己的任性和迟钝,如果早一点答应他,或许现在就不是这样的结局。
光线昏暗,但刘警官看见了她眼角泪光闪烁,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静静看着她难过,他很想帮她擦掉眼泪,但鬼使神差的,他望着她的嘴唇低下了头。
舒冬沉浸在自己的难过里,忽然看到近在咫尺的脸,她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头。
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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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里外的鹤城,宋风拿出手机翻到通讯录,上一次和她打电话,还是十个月前,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手指停在拨号键上方一厘米的位置,终究是没有按下去。
宋风往上滑,找到了王警官的电话。
“你好王警官,我是宋风。”长时间的脱水,再加上抽烟,宋风的声音很哑。
“小风呀,是问冬冬的事吗?”王警官在电话那头说。
“嗯,那边有消息了吗?”宋风靠在病房外面的墙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心里竟然有一丝紧张。
“很遗憾,没有匹配上,不过你跟冬冬说我们会继续找的,也让她别放弃。”
举着电话的那只手臂忽然僵硬,宋风呼吸渐渐沉重,望着天花板的双眼渐渐红了。
心底全是她的身影,而现在,她该有多难过。
“她什么时候回来?”宋风声音哑得几乎说不出话,还带着颤抖的尾音。
“你们没联系吗?听说冬冬手机坏了,我也没联系上她。”王警官声音低落,这种结果不仅对当事人打击很大,对警方来说,之前的线索也全都得重新整合。
“好,我知道了,谢谢。”
电话挂断,宋风立即拨了舒冬的电话,但是没有打通,之前陈辉跟他说的时候,宋风以为自己伤了她的心,她想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想和这边所有的一切都断了联系。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但没想到是手机坏了。
这一刻,宋风很想把她揉碎了抱进怀里。
但他好像已经失去了这个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宋风没有时间再想舒冬,因为爷爷去世了。
他忙来忙去把一切都打点好,把奶奶照顾好,但越是在脆弱无助的时候,越想得发狂,身体很疲惫,但意识却无比清醒。
他很想她,想要她陪在身边。
但舒冬却再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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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刘警官对自己有好感,但舒冬自己很清楚不会有结果,因为没有人会耐心地等到最后一步。
鹤城,那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明明麻木的没有一点感情,然而现在心里却有那么多不舍,但这种一厢情愿的羁绊,舒冬很想逃避。
第二天,舒冬离开了江城,也没有回鹤城。
这辈子,记忆之处是在火车上,却造成了以后的十几年她对火车都有阴影,所以舒冬长这么大很少去鹤城以外的城市。不仅因为害怕,还因为不想为张姨和健周叔添加负担。
她的世界很小,又空荡荡的很大。
舒冬买了去西南小城的火车票,一个人,又漫无目的地踏上了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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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爷爷的事,已经一周过去了,这几天他不敢离开奶奶半步,虽然奶奶很坚强,但这几天肉眼可见的精神萎靡。
趁着奶奶在睡觉宋风去了趟网吧,但在楼下他停住了,没再往上去,而是去了拐角的纹身店。
已经晚上九点了,按说他们这个时间应该下班了,但纹身店还是灯火通明。
宋风进去后,发现林哥在沙发上坐着,好像刚忙完。
“过来了。”林哥刚换了件衣服,刚转身就看到了宋风。知道他家里最近有事,也没像往常那样开玩笑。
“忙完了?”宋风过去,坐在了沙发上。
“刚忙完。”林哥本来准备回家,但看见宋风过来想跟他聊聊,他拿出来烟递给他。
宋风看着拿盒烟愣了两秒,最近没有抽烟,但看见就觉得嘴里很空,他抽出来一根,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点着了。
“冬冬呢?”宋风不想问得这么直接,但心里的事却藏不住。
“不知道。”散烟从面前飘过,林哥脸上无比落寞。
宋风挑眉,他扭头看着林哥:“什么意思?”
林哥又抽了一口烟,缓缓的过肺再呼出来,他看着宋风:“走了之后就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
宋风心脏瞬间空了,像有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一直往下坠落却没有底。
“没回家吗?”声音带着来自心底的害怕,烟缓缓燃烧,宋风的痛觉仿佛有点迟钝,直到烫到手他才感觉出来。
他以为,舒冬不接他和陈辉的电话,但至少会给林哥报个平安。
“没有。”林哥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先走了。”宋风说完走出了纹身店。
一秒钟都坐不下去,宋风心脏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刚走出纹身店,老天爷也很应景,下起了滂沱大雨。
雨势来得凶猛,砸在脸上都有点疼,空气中因为水汽还渐渐起了雾。
宋风像雕塑似的站在雨幕中,就像和她分别的那天晚上一样。
心空荡荡的好像能听见回声,但又焦急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宋风一拳砸在墙上……
他该去哪找她?
宋风去了她家里,没有人。
宋风问林哥要了她养父母的电话,也没有她的消息。
打电话给王警官,王警官联系了江城的警方,然而最后一个和舒冬在一起的人,撒了谎。
舒冬买手机的时候,没有补办电话卡,而是买了新的。
唯一一个知道她电话的人,刘警官,撒了谎。
那天晚上他想吻她,她躲开了。
刘警官知道自己心急了,但他想以后还有机会,然而第二天去找她的时候,打电话她不接,问了前台才知道,她已经离开了。
怅然若失和得不到的不甘,在王警官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鬼迷心窍地撒了谎,自己得不到,他也不想让别人得到。
但事后刘警官回想起来,觉得自己怎么能这么卑鄙,这怎么会是他做出来的事,他想打电话给王警官说清楚,但却显得欲盖弥彰。
索性,就这么过去吧。
宋风每晚睡觉都是噩梦惊醒的,梦见她遇见危险,梦见她一个人在外面。
但时间久了,他也渐渐清醒过来,他不得不说服自己。
如果她真的遇到困难,她可以打林哥的电话,打养父母的电话,还有他的。
如果她一个人在外面害怕,她可以回来,火车也好,高铁也好,飞机也好,这个城市就在这里。
所以,她只是不想回来而已。
因为这个城市对于她来说,没有意义。
宋风渐渐麻木了,坐在网吧往楼下看的时候,老柳树下再也没有她的影子。
大多数时间,他会去她家里待着,衣柜里还挂着她的衣服,浴室里沐浴露洗发水一切都还在,玄关的鞋架上还摆着两双拖鞋,她的,和他的。
一切东西都没有变,或许她走的时候也没想到不回来。
他是压弯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吗?
宋风坐在沙发上,手渐渐握成拳头,后悔如果可以变成水,他现在可能会淹死在一片海里。
他彻彻底底的错了。
感情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苍白的东西,它什么都买不到,当爷爷病重的时候,他没有办法把他送到好的医院,用好的药物。
对于爱人来说,感情是一张飘渺的白纸,他要什么都给不起。
这一切可能都没错,但放在舒冬身上,却不是这样。
她需要的是爱,而不是那些物质。
宋风明白了,但却太晚了。
他的女孩儿已经不见了。
他只能守着这做空壳,这个遍布着她影子和气息的空壳,像吸食慢性毒|药一样,一边治愈,一边中|毒。
窗帘拉开了一半,以宋风坐着的沙发为界限,一半隐匿在昏暗里,一半沐浴着阳光,空气中连漂浮的灰尘都清晰可见。
宋风瘫在沙发上昏昏欲睡,而在这时,房间门铃忽然响了。
眼睛一片清明,宋风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往玄关走,没来得及看猫眼就打开了门。
“冬……”望着门外的人,宋风沙哑的尾音藏在了喉咙里。
“舒冬在家吗?”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门外。
“她不在,请问你是?”宋风的心,又重重地落在谷底。
“我是房东,该交房租了,打她电话也不接,你能联系到她人吗?”女人打量了宋风几眼,往房间里面看了看,说话还比较和气。
宋风视线落在房东手里的册子,眼眶莫名地发胀。
“您记下我的电话,以后的房租找我就行。”宋风胸腔里很闷,像阴云密布的天空,乌云铺了一层又一层。
“好,”房东犹豫了几秒钟,她看着宋风笑了笑,“你是她男朋友吗?”
宋风把钱给她转过去,迟迟地应了一声:“嗯。”
一切都处理好后,宋风关上了门,室内瞬间恢复了安静。
走廊里响着房东离开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以为是她回来了,然而一切都是一场空欢喜。
这间房子,每个角落都是她的身影,也是他唯一可以放任自己想她的地方。
宋风不想这间房子转租出去让别人住,也不想她回来之后家没了。
他可以慢慢等,等她回来。
然而这一等,就是两年。
宋风也在网吧浑浑噩噩地待了两年,每天看一样的日出日落,每天看老柳树下没有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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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过去。
这两年舒冬去了很多地方,边陲小镇,千年古城,繁华都市,但在每一个地方待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两个月,她一边做义工一边来维持自己的生活。
每个地方都有她的身影和足迹,但离开之后又是一片空白,她像个世间孤独的流浪者。
虽然去了很多城市,见了很多人,但舒冬越来越封闭自己,越来越不想和人交流,自闭症和抑郁症也越来越重,她只知道有时候很难过,但舒冬不知道自己生病了。
这次,舒冬来到最后一个目的地。
之所以说是最后一个,不是因为她准备回鹤城了,而是因为,她想结束这苍白孤独的一生。
该看得也都看完了,人情冷暖也都尝了遍,重复着一天又一天一样的生活,不知道自己的来处和未来的去处,她的心白茫茫得飘着厚厚的雾气,像一潭死水。
她不知道这么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活着和死了,好像也没有区别。
风景秀丽的古城,每眨一次眼睛好像都在拍摄一幅画,十月末,天气微寒,游客也越来越少,这座城市就显得越来越静。
这次舒冬没有再找工作,剩下的钱够她接下来用了,曾经辛辛苦苦攒的三万块钱,这两年都花了,因为她不想再找下去了。
将近二十年的杳无音讯,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
她认命了。
找了个便宜的民宿,舒冬住下了,接下来的时间就漫无目的地走走,无论时间和地点,只看心情。
一场秋雨一场寒,连着下了两场雨,南方的天气潮湿阴冷,舒冬在北方生活了那么久不是很习惯,再加上白天淋了雨,舒冬夜里就感冒发烧了。
常年不生病的人,生起病来就气势汹汹。
夜里,窗外还淅淅沥沥地下着雨,舒冬一个人躺在床上,额头的碎发被冷汗浸湿了,头沉的厉害,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或许,就这么死了吗?
浑身无力的疲软,意识清醒与昏迷的交织中,全是宋风的脸,他夺走她的烟,担心地敲响她家的门,每天晚上送她回家的那条路……
两年的时间,舒冬以为自己渐渐忘了,但藏在最心底的痛楚,会在她意识最薄弱的时候冲出心底的枷锁。
给予一个黑暗中的人希望,再拿走,真得很残忍。
人生病的时候就是这样,疯狂的思念,和汹涌如潮的无助,混合在一起将人的信念击垮。
舒冬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死了。
渐渐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舒冬睁开惺忪的双眼,缓缓适应眼前的景象,窗帘被外面的风吹的微动,光隐隐约约地透进来,以及耳边微弱的声音。
原来没死。
但她稍微一动,刚想撑起身体坐起来就又摔到了床上,可能是起的有点快,脑袋有点缺氧,昏昏沉沉的像是要裂开,浑身又开始冒汗,嗓子干疼也说不出话。
舒冬以为自己要猝死。
她抱着被子喘着气,二十分钟过去,身上的汗渐渐退了,眩晕感也逐渐消失,舒冬躺在床上平缓了一会儿,渐渐适应了此刻无力的身体。
还以为天刚亮,她拿起来手机看了一眼,原来已经下午三点了。
舒冬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还在发烧却没昨天晚上那么烫了,她望着天花板自嘲地笑了,这一觉睡得,竟然没死,她的命有这么大吗?
意识清醒后,身体的每个感官都很清晰,从昨天晚上就没再吃东西,舒冬现在有些饿了。
这次她慢慢起来,端起床头桌子上的水,润了润干涸的喉咙和嘴唇,脚刚挨着地,走起路来有些虚浮,舒冬简单洗漱了下出门了。
雨停了,但还有零零星星的几滴飘着,风吹起来很冷,舒冬拉上了黑色外套的拉链,整张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还因为脱水而泛起白皮。
这个时间早餐和晚餐似乎已经没有了,舒冬走了十几分钟在一家餐馆停下,她站在外面看了看招牌进去了。
店面不大不小,摆了十几张桌子,古香古色的装修和古镇很配,临街的那面墙是面圆形的玻璃,坐在窗边可以清楚看见路过的行人和街景。
门口的位置有点冷,舒冬往里走了走,点了一份比较清淡的面。
生病的时候没什么胃口,舒冬吃了点就吃不下去了,她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有些失神。
窗边坐着一个男人,他正吃着饭,渐渐察觉到一束目光落在这里,下午三四点钟并不是饭点,餐馆里人很少,他扭头就发现了坐在里面的女孩,他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的视线也没变。
男人往窗外看了看,这才意识到原来她在看风景,并不是看他。
男人笑了笑,继续吃饭。
舒冬坐了一会儿就准备回去,身上很冷,她并没有去看病的打算,因为对于一个想死的人来说,她没有这个意识。
然而这种感冒发烧又死不了,她只能浑浑噩噩的水波逐流。
刚出门,忽然起了一阵风,舒冬收紧外套的同时,脑袋忽然感到一阵刺痛和眩晕,脚步渐渐不稳,她伸出手想扶住旁边的墙,但却没有力气。
纤细的身体像风中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直直地往地上倒。
“姑娘!醒醒,姑娘……”
刚刚在窗边吃饭的男人刚走出门,就发现倒在地上的女孩儿,他伸手去拉但还是晚了一步,轻轻晃了晃的身体,但她没有反应,然而手碰到她额头的瞬间,男人皱了皱眉头,立即抱着她往另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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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冬悠悠转醒,纤长的睫毛翕合着慢慢睁开,入目的是一片白,她的手臂上正打着点滴。
“醒了?”刚刚把她抱回来的男人,也就是许清舟,现在正穿着一身白大褂站在舒冬病床前。
舒冬看着面前的男人,没有丝毫印象:“我在哪?”
“诊所。”许清舟刚才正准备给她换另一瓶药,发现她醒了。
舒冬稍微偏了偏头,往周围看了看,诊所不大只摆了十张床,和在鹤城时社区的诊所差不多,不远处有一个老奶奶在收拾东西,好像是要离开。
“许医生我先走了,明天再过来。”老人笑着说。
“好,您路上小心点。”许清舟说着,把老人送出了诊所。
过了两分钟,许清舟又回到舒冬病床前,平日里病人不多,诊所也只有他一个医生,还有一个护士今天请假了。
三四点钟他忙完去吃饭,没想到就遇见了她。
“感觉好点了吗?”许清舟把手放在她额头上。
“是你送我来的吗?”舒冬看了眼面前的人,戴了副眼镜显得温文尔雅,倒也不像个坏人。
“嗯,去吃饭的时候看到你倒在了外面。”许清舟看了眼悬挂着的吊瓶,五百毫升的液体,输完得一会儿。
“谢谢。”舒冬声音很轻,平日里如冷泉的清冽已经不见了,全是沙哑。
不知道心里现在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老天到底是什么意思,究竟是想让她死,还是想让她活,或者说,是想让她就这么孤寂冰冷的度过这一生。
“你发烧了,不知道吗?三十九度三。”许清舟在她苍白的脸上停了几秒。
“知道。”舒冬说话没有力气。
“家人呢?用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接你吗?”许清舟担心一会儿她自己回家不安全。
“没有家人。”舒冬神色平静地望着往下滴的液体。
许清舟愣了愣,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病床上的女孩儿,从外貌来看可能二十岁左右,正是活泼爱玩的年纪,但她却过份安静,不止是生病的原因,有些孩子说没有家人可能是在和家里闹别扭,但面前的女孩儿……许清舟心里忽然很触动。
她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一边吸引着外人,又一边把人拒之门外。
天色渐渐暗了,诊所的病人都回去了,只剩下舒冬一个,许清舟本来想回办公桌前整理下档案,但听到她的话后坐在了病床前的椅子上。
“我叫许清舟,你呢?”许清舟走到饮水机旁,拿一次性杯子接了杯热水,放到舒冬病床旁的柜子上。
“舒冬。”没有感情的两个字,舒冬还是出神地望着不停低落的点滴。
平日里,不论是患者还是朋友,或者是异性,许清舟都很受大家喜欢,一是因为他的性格很好相处,二是因为他长得很好看。
很少遇见像她这样的女生,许清舟也不生气,他笑了笑继续和她攀谈:“来旅行吗?”
长时间看着一处,眼睛有点累,舒冬偏头看着眼前的医生:“算是吧。”
喉咙还是干疼,舒冬撑着身体拿起柜台上的纸杯,一只手有点不稳,水顺着嘴角撒了一些。
许清舟抽了两张纸伸到她面前。
“谢谢。”舒冬擦掉嘴角的水渍,又重新躺下了。
“不用担心,感冒发烧这个季节比较多发,你还有点低血糖,连着来吊几天点滴就好了。”她一个人在外旅行,许清舟怕她担心,“平常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对于一个想死的人,舒冬想不到自己哪里需要医治。
许清舟看着她无精打采的脸,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她是真的没有,还是不想说。他转身从病床前起来,走到办公桌上把病例档案本拿过来。
“我存下档案,”许清舟翻开新的一页,把刚才聊天得知的信息填上,“年龄?”
“二十二。”舒冬说。
“平常睡眠好吗?”许清舟看着她的眼睛。
“还可以。”舒冬看着缓慢往下滴的液体,心里渐渐烦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但是结束了她好像也不知道去哪。
“一天睡几个小时?”许清舟还在档案上记录着。
“三四个。”
许清舟的笔尖忽然顿住了,他抬头看着女孩儿清冷的眉眼,二十岁的年纪,每天睡三四个小时,这叫还可以吗?
舒冬回想着过去两年的夜晚,有时候彻夜睡不着,夜很漫长,也很难熬,有时候睡两三个小时,明明没什么事,但却睡不着。
“一会儿输完液,我给你开点安眠药,慢慢改善睡眠。”从刚才短短的聊天来看,许清舟察觉出来她有很多心事,而她的心事,造成了她的神经衰弱,或者某方面的焦虑。
听到“安眠药”三个字,舒冬平静的眼眸忽然动了,有一个念头从心底慢慢升起。
“能给我多开一点吗?”白炽灯很亮,但却没有温度,舒冬抬头望着医生。
“失眠最好不要依赖药物,平常多运动多走走,就会有缓解。”许清舟收起了档案本,又看了眼吊点滴的瓶子,“我先给你开三天的,先看看效果。”
舒冬也没有再强求,怕引起怀疑,她看着他扬了扬唇角:“谢谢医生。”
好像是第一次看见她笑,许清舟愣了愣:“还是笑起来好看,小小年纪别往心里藏那么多事。”
或许是舒冬的笑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许清舟想到她生病了一个人在外,难免会生起恻隐之心,还有男人微不可查的保护欲。
“没有心事,就是经常失眠,精神状态不太好。”淡淡的微笑在眉眼间流转,舒冬整个人好像又活了过来,她好像很少笑了,但为数不多的笑,还是有目的的。
舒冬知道他是个善良的人,但她利用了他的善良。
“有什么心事可以跟医生说。”许清舟笑着指了指自己。
“好。”舒冬点了点头。
她嘴角带着笑,但心里的寒冰却没有丝毫融化的痕迹。
在有些事上栽一次就够了,她不会给别人第二次伤害她的机会,也不会再把自己的伤口暴露出来,谁知道他是个什么人,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会不会拿刀在你伤口捅。
俞知逸,真得给她好好上了一节课。
许清舟转身回了药房,没有看到舒冬眼角的冷笑。
舒冬的病床靠着墙,但却没有窗户,她看不到外面的景色,但想到医生即将要开的药,舒冬看着缓慢滴落的液体也不烦躁了,目光又变得空洞,过了片刻她闭上了眼。
诊所是很小,来这里的主要还是当地人,旅客生病了基本都去大医院了。
进门正对着的就是医生的办公桌,旁边靠墙摆着沙发,供等待的病人休息,办公桌后面有一个小小的药房,进门往右转就是病房,有十几张病床,供病人在这里吊点滴的时候用,病房区和会诊区隔着一道推拉门,病房里床与床之间也有帘子,只不过许医生抱舒冬回来的时候比较着急,忘了拉上。
现在已经七八点钟了,许医生也到了下班的时间,但他站在推拉门外面,顺着玻璃窗看着最里面的病床,女孩儿好像睡着了,但液体还剩余半瓶,正缓慢地滴落。
他没有再往里去,坐在外面看了会儿书,等到液体快要输完的时候进去帮她把针拔了。
“饿了吗?前面有一家挺好吃的餐馆。”许清舟已经换了衣服,因为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等舒冬走了他也准备离开。
“有点饿。”舒冬一天几乎都没吃什么东西,她从床上下来穿好鞋,抬头看着许清舟,“许医生吃了吗?”
“还没有。”许清舟笑了笑,里面穿着一件蓝白条纹的衬衫,外面深色的外套。
他给人的感觉就和名字一样,清清淡淡的,很舒服。
“那我请您吃个晚饭,谢谢你下午把我救回来,要不然还不知道现在在哪儿呢。”舒冬笑了笑,比起初见时的木讷和安静,多了几分鲜活和明媚。
许清舟有点诧异,没想到她会请自己吃晚饭,他关了病房的灯和舒冬一起往外走:“请就不用了,云城的人都很好,不是我也会是别人,不过我可以带你去吃。”
“那就麻烦许医生了。”
舒冬也没有强求,不论怎样,她的目的达到了。
她只是想和他慢慢熟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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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医生说的地点就在诊所附近,两个人很快就到了。
“准备在云城待多久?”许清舟拿水涮了涮杯子,然后给舒冬倒了杯温水。
看见他的动作,舒冬有片刻的失神,记得当初和宋风在柳巷吃饭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一样的动作,两个人的身影在舒冬恍惚的意识中渐渐重合。
但宋风这个名字,像是昨天的事,也像是上辈子的事。
“还不知道,云城挺美的,想待久一点。”舒冬回过神后轻笑。
她所在的地方是云城下面一个小镇,很著名的一个小镇,古村落留存完整,以幽静闻名,现在旅游淡季人更少了。
“不用工作吗?还是在读书?”以她的年龄应该在读书,但学生没有这么长的假期,许清舟看着她,觉得这个女孩儿身上藏着很多秘密。
“工作辞掉了。”舒冬没有多说,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许医生是本地人吗?”
“嗯,在江城读的书,毕业后就直接回家了。”室内很暖和,许清舟把外套脱掉了,露出来蓝白色条纹的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解开微微露出了脖子和锁骨,整个人显得温润干净。
以前舒冬一直以为自己喜欢这样的人,触不可及却又能带给她光,但是有一个人,他冲动,他霸道,他总欺负她,明明这么过份的一个人,他出现之后舒冬好像就看不见别人了。
“怎么了?”许医生长时间没有听见她说话,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她愣在那里,眼眶发红。
“没什么,忽然想起来以前的事。”想起宋风,情绪还是收不住,舒冬嘴角的弧度略微带着嘲讽。
许清舟余光扫过她的脸,然后垂下了视线,知道她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孩,所以说起话来更加谨慎,怕不经意间的一个问题就戳到了她的痛处。
“家在哪?”眼镜滑下了鼻梁,许清舟往上扶了扶。
“鹤城,北方的一个小城市,你可能没有听说过。”如果非要为自己寻一个根的话,也只有鹤城了,舒冬抿了口温水,指尖微凉。
“听过,我读研的时候室友是鹤城的,好巧。”许清舟笑了笑,眼睛充斥着几分惊喜。
然而,他读研是在外面租的房子,他并没有鹤城的室友。
“是吗?好巧。”舒冬上扬的语调中有些惊讶,但也仅限于此了,因为她对鹤城并没有感情。
如果有,也只有痛。
一个不想揭开伤口的疤。
“如果想去哪玩,不熟悉的话可以问我。”许清舟又倒了杯水。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并不会让人觉得他有非分之想,许清舟就是这种谦谦君子,除却医生的身份,也让人很信任很有安全感,永远都是温柔善良的形象。
“许医生那么忙,希望不会打扰到你工作。”舒冬笑了笑。
“忙的话就得你自己玩了。”许清舟玩笑道。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没过多久饭菜上来了,他们边吃边聊,越来越熟悉。
吃过饭也不早了,走出餐馆,许清舟看着街道两侧昏黄的路灯:“你住在哪?我去送你。”
“不用麻烦了,就在这附近的民宿。”舒冬留了个心,没有告诉他地址。
“好,那回去吃了药就早点休息,明天接着来诊所吊点滴。”许清舟怕她忘了。
“麻烦许医生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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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几天,舒冬几乎每天都来诊所,烧退了,感冒还在慢慢好。
这天输完液,临走的时候舒冬来到许清舟的办公桌前。
“许医生,你能多给我开点安眠药吗?”舒冬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把眼睛里所有的企图都藏了起来。
“给你开的药吃完了吗?”许清舟微愣,正在整理病例看到舒冬过来他停下了。
“吃完了。”舒冬点了点头。
“那是三天的剂量。”许清舟神情忽然严肃起来,第二天还没过去,她已经把药吃完了,“药不能乱吃,否则会出现问题的。”
“对不起,”舒冬没想到往常温柔的许医生,会忽然变得这么严肃,她声音饱含歉意,“第一天晚上吃了一次的剂量,但没有用,然后临近天亮的时候我就试着吃了两次的量。”
“有不舒服吗?”许清舟脸上更多的是担心而已。
“没有,睡得挺好,昨天一天精神都很好。”舒冬笑了笑,“抱歉,害您担心了。”
“没什么,”许清舟听见她一切正常后才放心,他笑着摇了摇头,“但是安眠药我们有规定,不能多开,还给你开三天的,吃完了再找我来开药。”
“那麻烦您了。”
晚上回到民宿的时候,舒冬发现许医生还是给她增加了剂量,她躺在床上,拿起药片对着白炽灯,失神地看了片刻,然后放进了枕头边的药盒里。
她拿起手机,翻到许医生的电话,面无表情地发出去一条消息。
-谢谢许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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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城,柳巷,网吧。
宋风躺在椅子里昏昏欲睡,忽然听到有人说开台机器,然后递过来了身份证,但是上面的信息却像是蒙了一层雾,看不清楚。他抬头,发现面前的女孩,黑直的长发披在两侧,黑色的吊带,性感的锁骨……
宋风猛然睁开眼睛,但眼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除了玩消息敲击键盘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他望着窗外,老柳树的枝干好像又弯了,叶子掉落铺了一地,但柳树下也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宋风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了。
他还梦见过她在柳树下朝他挥手,让他下去一起抽烟;还梦见她在最后排的角落,叫他一起去打游戏;还梦见在她家里,她做饭他洗碗。
然而宋风做得最多的一个梦,是梦见她说,她要死了,快去救救她……
这个梦宋风做了无数遍,每次都会额头冒着虚汗窒息般的被惊醒,以至于后来再梦见,宋风已经知道了这是个噩梦,就自动醒了。
然而,他知道是噩梦,但每一次的痛苦都那么清醒深刻。
这种害怕,他隔段时间就要重温一遍。
宋风这么不信鬼神的人,也去算了命,但也没算出个所以然。
陈辉坐在第一排玩游戏,看见宋老板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他又做噩梦了。
他也做过这种类似的梦,梦见冬哥被人拐走了,梦见她出了车祸……很多这种不好的梦。
但陈辉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心里太在乎。
冬哥刚走那半年,这种画面经常出现在陈辉梦里,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这种梦就渐渐消失了,也只是偶尔梦见冬哥而已。
然而,宋老板却还记得那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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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风回到家之后,奶奶在收拾行李。
“明天我收拾,你快去睡觉。”宋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有点累。
“这个收拾完了,明天再收拾剩下的。”奶奶把行李箱拉上。
“这次想去几天?”宋风笑着问。
好久没带奶奶出去玩了,自从爷爷去世后,宋风想带她出去,但奶奶每次都说不想动,没有心情,这半年才逐渐缓过来。
宋风环视着客厅,这么大的房子,如今只剩下他和奶奶两个人,空荡荡的。
“半个月吧,时间长了也挺累的。”奶奶笑着坐在宋风身边,一头黑发如今全白了。
“反正也没事,什么时候累了就回家。”宋风转过身给奶奶捏着肩膀。
“好。”奶奶背对着宋风,常年劳累肩膀很容易泛酸,感受着宋风适中的力度,奶奶看着墙上挂的全家福欲言又止,“小风,你也该找个女朋友了。”
宋风的手忽然顿住。
舒冬离开的第一年,奶奶知道他心里难受没有提过,但过去的半年奶奶偶尔会提起,但宋风总是用沉默应对。
“老头子走的时候没能看见你成家,奶奶这么大岁数了,不知道哪一天就闭了眼,趁着我现在还能动……”
“早点睡吧。”奶奶还没说完话,宋风忍不住打断了她,然后自己回了房间。
宋风很孝顺,但在这件事上他不想妥协。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长到他每天度日如年见不到她,短到他足以把过去每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又是一个漫长的夜,她又出现在了梦里。
几天后,宋风把网吧给陈辉交代好,租了辆车和奶奶一起出发了。
目的地,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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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冬去诊所的频率越来越低,直到最后不去了。
因为她已经准备好了药。
之前舒冬想了很久,该怎么结束这苍白无趣的一生。
跳楼吗?很疼,太惨烈了。
跳湖吗?很冷,她这辈子已经够冷了。
舒冬不需要用太轰轰烈烈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没有对不起她,她也不用引起别人的注意,因为对别人来说她只是个不想干的陌生人,还会对公众造成麻烦。
所以,就这么睡过去吧,安安静静地来,悄无声息地走。
没有人会注意到。
许清舟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舒冬了,他起初还有点疑惑,凝神望着手机屏幕上她的电话号码,但终究没有拨出去,好像有点唐突。
她只不过是个路过的旅客,离开是必然的,但许清舟的脸上却流转着淡淡的怅然若失。
舒冬没想过什么时候死,说不定在哪天失眠的夜里,就吞了这瓶药。
这几天,舒冬一直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小镇走,但无论去哪都随身带着那瓶药,她想在最后的时间,再看看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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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风和奶奶在云城待了几天,又来到这个必经的小镇,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们安排好住的地方就没再出去。
第二天,天空阴沉沉的,刚下过雨还有些冷,宋风和奶奶出门了,去他们计划好的那几个地方。
踏在青石板路上,有一道白玉石栏围着,下面是一个湖,连着青山远烟,有几分仙姿飘渺。但铅灰的天空似乎把湖水也映得灰蒙蒙,一片沉闷,没有夏天的碧波荡漾让人神清气爽,但山上的树木常年泛着绿,倒也不显得萧索。
舒冬站在石栏边,出神地望着湖边上飘着的雾气,这里安静的就像一潭死水,飘渺的烟雾迷住了人的眼和心,沉闷地拨不开,她低头,黑灰的湖水像是深渊,正在把她往里吸。
舒冬没有移开眼睛,而是失神地望着湖底,时间仿佛静止了。
“最近的天气不太好,过几天来就好了。”奶奶抬头看天,感觉快要下雨了,自从爷爷走了之后,奶奶再也没有精力去做那些旅行计划,出门都很少。
“那就多待几天。”宋风站在栏杆前,他低头看了眼奶奶穿的衣服,“冷不冷?”
“不冷。”奶奶摇了摇头。
五米外的栏杆前,舒冬五指渐渐收拢在一起,骨节处泛着森森青白。
一直凝视着湖面,黑漆漆的湖底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叫她,就在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旁边的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
这个声音,为什么两年了还这么清楚。
所有麻木的感官都有了知觉,所有的回忆也汹涌而出。
幻想了无数遍的梦成了真,然而舒冬首先想到的却是逃离,她望着湖面不敢动弹,但腿像是灌了铅似的沉,身体也僵在了原地。
“相机是不是没带?”这里风景挺好的,宋风想拍照忽然想到没带相机。
“在家里,没带。”以前拿相机出来,是想给爷爷拍照留个念想,然而现在,奶奶什么念想也没了。
“没关系,用手机也可……”
话说了一半,宋风偏头余光忽然掠过旁边的身影,那张侧脸让他心脏忽然一颤,紧接着就被人紧紧攥住无法呼吸。
宋风僵住了,然而那个身影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转身离开了。
“舒冬。”
熟悉的背影,熟悉的黑发,看见她转身宋风慌了,他连忙开口,带着颤抖的尾音。
舒冬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脑子里一片空白,僵硬地停在了原地,
他竟然……认出了她。
“谁?冬冬?”奶奶还在状况外。
她停了,她停住了,是她。
顾不得心里的激动和五味杂陈,宋风迈开修长的双腿往她身边走,而舒冬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终于反应过来,她慌忙往前走。
然而她走得再快,也不是宋风的对手,一个想了她两年,日日夜夜都想找到她的人。
宋风伸手拽住了她。
四眸相对,情绪翻涌后是压抑的平静,两双猩红的眼像是着了火,也像是流了血。
喉咙像是堵住了,宋风说不出来一个字,视线迸发着热切和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将她的轮廓一遍又一遍地描摹,和脑海中的身影渐渐重合,心里的那片空白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也渐渐被填满。
相比宋风紊乱的呼吸,舒冬好像很平静,除了眼角飞红脸上还是一片平静。
但是狂乱的心跳已经泄露了她的秘密,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
“冬冬,真的是冬冬,你去哪了也不回家?”还是奶奶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但奶奶刚说完就哭了。
这两年,舒冬仿佛一直走在荒芜的雪原,白茫茫的一片,她不知道方向就快坚持不下去了,倒下渐渐被风雪掩埋,然而再次看见熟悉的人,或者说,藏在心底的人,就像是在黑暗的风雪中忽然看见一间亮着暖黄灯光的小屋。
看见奶奶哭,舒冬心里很不舒服,但这两年她好像已经忘了怎么和人亲近,她不知道该抱抱她,还是说几句安慰的话。
最后,舒冬递过去一张纸巾。
宋风拉着舒冬回了酒店,无论她如何挣扎,他一刻也没有放开她的手。
“你们上去吧,我饿了去吃点东西。”临上电梯的时候,奶奶忽然停住了脚步,虽然心里很多疑问,但现在得让他们先说清楚。
“别走太远,一会儿打电话给我。”宋风说。
奶奶看了眼舒冬,点了点头,电梯门合上了。
拿出房卡打开门,刚进去宋风就紧紧抱住了她,力度大得几乎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跑哪儿去了?”宋风下巴抵在她的肩膀,温柔的摩挲,语调中带着失而复得的害怕。
没来得及插上门卡,房间光线昏暗,舒冬任他抱着,还是沉默。
“宋风。”两年都没有提及的名字,像心口的一块疤,舒冬开口的瞬间牵动着心脏微微疼痛。
稍微放开她,宋风注视着她的眉眼。
“我今天准备自杀的。”
深情的眼眸瞬间炸起一道惊雷,慢慢龟裂,深深的恐惧在他四肢百骸流窜。
舒冬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但眼泪却悄无声息地往下流淌,口袋里紧紧攥着那瓶安眠药,攥的指甲深陷在肉里。
对于别人来说,这段感情不行,再找下一个就好了。
但对舒冬来说,不是。
她的世界缺爱,她很难对人敞开心扉,所以不要对她付出了爱再收回,俞知逸是这样,宋风也是这样,一次两次,她真的承受不住。
舒冬看似清冷,但对感情却又是那么烈。
像是察觉到什么,宋风手伸进她口袋摸索,然而舒冬紧紧攥着不给,但她的力气在宋风面前太微不足道了,宋风把药夺过来,他看也没看,拧开全部冲进了马桶里,然后把药盒扔进垃圾桶里。
从遇见她到现在,宋风的没松开过她的手,舒冬的手腕被他握出一道深深的红痕。
宋风把她抱在床上,呼吸颤抖,他不敢想如果今天没有遇见她会是什么后果。
“冬冬,我很想你,很想,”宋风看着她的眼睛。
“是你把我推开的。”舒冬还记得去江城前一天的晚上,她多希望他能留住她。
宋风的手顿了顿,想解释然而此刻都显得无比苍白,沉默了片刻,宋风低头吻住了她。
如浪如潮的吻,汹涌的铺天盖地。
把所有的害怕和爱都揉碎在唇齿间。
“我以为你快要找到家人了,而我只能拖累你,我怕什么都给不起你,给不起你幸福,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宋风说这些话的时候,后悔几乎要把他淹没了。
“冬冬,再给我个机会。”
就算她不答应,宋风也不会放开她了。
他很清楚,再次走近她心里会更难,但他会像以前一样,慢慢把她心里的病治好。
舒冬快要坚持不住了,因为对宋风,她很爱,爱得不能自拔,舒冬知道他说得一切都是真的,但是她害怕。
害怕他再次把她推开。
“就你和奶奶两个人吗?”舒冬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奶奶的身影,还有那一头白发。
明明才两年而已,仿佛老了十岁。
“嗯。”宋风实现低垂,应了一声。
“爷爷呢?”舒冬望着他。
宋风喉结微动,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长发,有点不忍心告诉她。
“嗯?”舒冬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宋风把她抱在怀里,手放在她的后背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肺癌。”
舒冬感觉脑袋里有东西忽然炸开,紧接着一片空白,眼前浮现出爷爷的笑,那么亲切,那么温暖……
“什么时候?”舒冬呼吸发颤。
“你去江城那几天。”
“你骗我!”
从他的怀抱挣脱,舒冬眼角通红的抬头望着他,眼睛里的涌动的情绪铺了一层又一层。
舒冬崩溃了。
那时候她问他,他明明说爷爷快好了,所以她才去了江城。
这一刻,舒冬终于明白他说得怕给不起她幸福是什么意思。
他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
她这两年又是怎么过来的?
他们经历的这一切又算什么?
徒增痛苦吗?
还是上天为了磨练他们之间的感情?
兜兜转转,茫茫人海,他们还是遇到了。
但失去的这两年,又有谁去还给他们?
“冬冬,跟我回鹤城吧,林哥还在等你,陈辉也在等你,家里一切都没变,我每周都会去打扫,和我回鹤城吧……”
舒冬泪流满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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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妈妈!”
“小声点,妈妈在睡觉。”
宋风领着两个孩子从甲板上下来,拿门卡打开了房间的门,两个孩子悄悄地走到窗边。
“妈妈是个小懒猪,都睡好久了。”妹妹笑着爬上床。
“妈妈怎么哭了?”哥哥看见舒冬眼角的泪。
宋风关好门才进来,看到舒冬眼角的泪皱了皱眉,他俯身:“冬冬?”
“妈妈,快醒醒。”妹妹晃了晃舒冬的身体。
好像有人在叫她,舒冬慢慢睁开了眼,看到房间的摆饰和孩子,以及面前的宋风,舒冬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心间还残存着梦里的刺痛。
“怎么了?”宋风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很担心。
想到刚才的梦,舒冬一阵心悸,看到宋风身上穿得西装,舒冬伸出手臂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咦~羞羞。”妹妹笑的露出两颗大门牙。
哥哥笑着捂住了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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