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
晚上还有两场戏。
姚摇拍摄完, 就回酒店休息了。
这阵子她虽然身体素质好了不少，但也架不住大冬天这么折腾, 一回到房间, 就在床上躺下，盖在厚实的被子里鹌鹑。
小助理见她状况不对，赶忙去外面买了感冒药和退烧药, 硬逼着她吃下去。
又吃了一点外卖, 姚摇才重新回到温暖的被窝。
可能是药力发挥了作用，她浑身上下没什么力气, 就连神智也迷迷糊糊的, 可就算这样, 她也没有忘记回复蒋执的信息。
姚摇：【我刚刚拍完戏啦, 现在在酒店躺着呢。
】
姚摇：【好像有点发烧了】
姚摇：【对了, 上次你跟我提过的那个廖金荣, 他跟他老婆离婚了吗？
】
打完这一行字，姚摇还想说些什么，但奈何眼皮越来越沉, 到后来, 困意连连席卷, 她连手机都拿不住, 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时, 远在北城，蒋执正在和周敬思他们聚餐。
这顿饭是佟野请的。
他手头茶园的那个项目在周敬思和蒋执的扶持下终于有了起色, 也小赚了一笔钱, 为了表达对两个人的感谢, 他专门在海福楼请二人吃饭，还带上了自己新交往的女朋友。
周敬思见状, 二话不说也把楚潇潇叫了过来。
楚潇潇不知道蒋执也在，痛快地打车过来，结果一进门，就和蒋执撞了个正脸。
很明显，蒋执的脸色不好看。
周敬思才不管那么多，明目张胆地拉着楚潇潇的手进来，短暂的尴尬过后，楚潇潇微微喘了口气，低声指责周敬思，“我哥在这你叫我来干嘛！”
两个人凑得很近，悄悄话说得不能再明显了。
周敬思闻着她身上好闻的香水味，心情有些好，“这不是你佟野哥好不容易放一回血。”
楚潇潇白了他一眼。
周敬思笑眯眯的，“我吃点儿好的，哪能落下你。”
说话的期间，蒋执握着酒杯，目光冷淡地瞥了二人一眼。
眉宇间带着一种长辈的审视。
看得楚潇潇莫名心虚。
尽量控制唇瓣吐字的幅度，她再次压低声音到含糊不清，“我差你这一顿饭？”
被看透心思的周敬思也懒得再装下去，抬腿翘起二郎腿，靠在椅子里开怀一笑。
像是挑衅一般，他明晃晃地对着蒋执点了根烟，“看什么啊，没见过别人搞对象啊。”
吊儿郎当的语气。
要多欠扁有多欠扁。
楚潇潇在桌下“啪”地拍了拍周敬思的腿，让他闭嘴。
蒋执放下酒杯，目光落在楚潇潇身上，嗓音低冷沉润，“过来。”
楚潇潇：“……”
周敬思：“……”
周敬思用舌尖抵了一下腮帮，“啧”一声，“你怎么回事儿——”
后面的“这是我女朋友”还没说出来，楚潇潇就站起身，拎着包乖乖在蒋执旁边坐下。
这一下，周敬思简直看傻了。
还没等他反抗，楚潇潇就提前开了口，“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消停点儿。”
周敬思瞬间噎住。
蒋执倒是悠然自得的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趁此功夫，楚潇潇给他递了个眼神。
饭吃到一半，周敬思才在微信上搞清楚情况。
楚潇潇：【就是最近我哥心情不大好，老婆不在家，你懂的。
】
周敬思：【？
】
周敬思十分不能理解：【他老婆不在家关我屁事，把我老婆叫身边吃饭顶毛用。
】
楚潇潇唇边卷起一丝笑意：【不想吃狗粮呗。
】
周敬思翻了个白眼。
楚潇潇：【反正在他面前，还是收敛点儿，他最近想老婆，情绪闹得厉害，你多体谅体谅。
】
说到这个，周敬思来了兴致。
掐掉手头的烟，也没心思听佟野吹比，低着头啪啪打字：【怎么，姚摇跟他闹分手了？
还是求婚被拒了。
】
即便隔得老远，楚潇潇也能嗅到这家伙身上幸灾乐祸的意味。
楚潇潇隔着桌子瞪了周敬思一眼。
男人似笑非笑地瞧着她，桃花眼里尽是勾人的意味。
周敬思没脸没皮：【说嘛。
】
楚潇潇憋着莫名的笑意，转头，偷偷觑了喝着闷酒，满腹心事的蒋执一眼，低头打字：【那倒没有，就是我姚摇姐最近去横城拍戏了。
】
楚潇潇：【我哥这阵子还不忙，根本没什么能分走他心神的事儿，姚摇姐这么一走，他整个人就跟丢了魂儿似的。
】
这阵子楚潇潇都在家住，经免不了经常和蒋执打照面。
姚摇走之前，她还能看见他脸上时常有笑意，可自打姚摇一走，蒋执就跟被女妖精抽走精气神似的，看起来总有种落寞的氛围。
整天也是手机不离手。
三五分钟就看一眼。
有次楚潇潇实在好奇，一问才知道女，姚摇最近拍戏很累很忙，没有时间经常和他说话，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他的信息。
于是，蒋执就变成曾经姚摇的身份。
每天等待百忙之中的对方回信息。
但楚潇潇觉得，他这耐性可比姚摇差远了。
最起码曾经两个人暧昧时，姚摇等他的信息等得不耐烦了就会把手机丢到一边，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儿不往心里搁。
可蒋执不一样，楚潇潇猜，他可能是从小到大都没体会过这种滋味，所以格外的不适应。
在姚摇第一次连续十二小时没有回复他信息的时候，他还专门敲开楚潇潇的房门。
男人一身质地上乘的居家服，帅气挺拔，堪称绝色。
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楚潇潇觉得，他是不是喝梦逼了没醒觉。
蒋执眉心微蹙，把手机递给楚潇潇看，“帮我看看，我微信是不是出了问题。”
“……”
“你姚摇姐十二小时没回我消息了。”
“……她可能是在忙？”
“我看她发微博了。”
“那就是生你气了？”
“不可能，我没惹她。”
“……”
“你帮我看看。”
“你有事儿给她打电话不就完了？
！”
“她在工作。”
“……”
为了每个月的生活费，楚潇潇还是屈服了，帮他把微信卸了重新安装，甚至还重启了手机。
蒋执一动也不动，就坐在沙发对面，目光沉着地看着她摆弄。
到这个时候，楚潇潇才体会到韩特助赚钱的辛酸。
反正最后，该弄的都弄了，结果发现，啥问题都没有，反倒是之前的聊天记录全都消失不见。
得知这件事后，蒋执非常清晰地倒吸一口凉气。
楚潇潇莫名感受到丝丝森冷从脊背爬上来。
意识到危险，她刚想转头溜走，就被蒋执抓着帽子拎了回来，男人一手揪着她的帽子，一手拿着手机，略显暴躁地划，那表情分明在说“这他妈什么几把玩意老子的聊天记录呢？
！”
蒋执把空白的聊天界面摆在楚潇潇面前，近乎咬牙切齿，“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
楚潇潇在那一刻可觉得自己太冤了，她无语地看着蒋执，“微信卸载后就是没有聊天记录的啊。”
听到这话，蒋执神色一凛。
像是得知了某件了不得的事。
楚潇潇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地球人都知道，你不知道？”
“……”
蒋执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男人动了动唇，似乎想反驳，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拿什么反驳，就那么怄这一口气，不上不下地站在原地。
平时见多了蒋执帝王般的架势，如今见他这般，楚潇潇倒有些不适应。
她试探着问，“没人……跟你说过吗？”
“……”蒋执：“没有。”
男人嗓音微沉：“我以前不用微信。”
楚潇潇：“……”
蒋执有些烦躁，“是在知道姚摇得罪周伟明以后才用的。”
顿了顿，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也都是秘书给弄的。”
听到这里，楚潇潇恍然。
帝王不愧是帝王，人家哪里会分精力搞这个。
那天到底是不大愉快，蒋执似乎很郁闷，去影音室看了一天的电影没出来。
不过好在，姚摇后来给他打电话解释了，说一直在拍戏，没碰手机，微博是之前定时发的。
姚摇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楚潇潇就坐在一旁吃车厘子。
两个人距离不远，她能很真切地听到姚摇的说话声，可能是察觉到蒋执不开心，姚摇在电话那头小声地跟他撒娇，似乎是让他不要生气。
就是这句话落下的一瞬间。
楚潇潇看到蒋执一直紧绷的唇角，非常明显地翘了起来，眼底的阴郁也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果然，无论多大，男人终归是幼稚。
但另一方面，楚潇潇也算是意识到，独守空房的男人情绪有多善变，多不好惹，所以现在，她才强烈反对和周敬思腻歪。
周敬思了解到这一切后，简直震惊到飞起：【卧槽，他还是男人吗？
！】
楚潇潇：【？
】
周敬思：【他怎么想的啊，都这么大人了，老婆出远门这不是大喜事儿？
！】
楚潇潇：【……】
周敬思全然没有察觉到那头已经凝固的视线，弹指间灰飞烟般打字：【老婆不在家，就没人盯着，就可以和兄弟吃吃喝喝，多爽啊，这逼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年了还和以前一样。
】
发完这句话，周敬思老神在在地收起手机，靠在椅子上优哉游哉地喝了口酒，一抬眼，就对上楚潇潇那边仿佛能杀人的视线。
吓得周敬思差点没被呛死。
瞬间就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脑子充血说了多“大不敬”的话。
迅速拿起手机，他刚要敲字，就看见楚潇潇的信息跟B站的弹幕似的一条条往外蹦——
楚潇潇：【你当我哥是你呢？
】
楚潇潇：【我哥那叫至情至性，你叫什么，人模狗样？
】
……人模狗样。
有他妈这么形容自己男朋友的？
周敬思气得吹胡子瞪眼，还想回怼，结果发现楚潇潇好像真的不爽了。
楚潇潇：【听你这口气，我要是哪天出远门了，你还不要爽到飞起。
】
楚潇潇：【说吧，是找清纯女大学生裸聊还是找小网红搞三飞？
】
楚潇潇：【反正我是明白了，你就是跟我在这装大尾巴狼。
】
楚潇潇：【你还是你，我改变不了你！】
周敬思：【……】
瞬间想死的心都有。
—
这顿饭，最终以佟野带着女朋友开房，周敬思在楚潇潇屁股后哄她结果吃了一鼻子灰，蒋执一个人上了车回家结束。
他这一晚上喝了些酒。
但喝得并不多，神志都还很清醒。
稍稍整理好姿势，他拿出手机，第一眼就看到了姚摇的信息。
之前他的手机没电了，被服务生拿去充电，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意识到自己这么久还没回复，蒋执瞬间打起了精神。
视线停留在廖金荣三个字上，男人眉心微蹙。
蒋执：【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人？
】
蒋执：【是出了什么事吗？
】
信息发送过去，好几分钟都没有回复。
掌心莫名沁出微湿的汗，蒋执下意识摩挲着西裤的布料，看了眼时间，到底没忍住，给小助理打电话过去。
接到金主爸爸的电话，小助理简直有些惊吓，接电话的声音都带着难掩的警觉，“蒋、蒋总？”
蒋执扯了扯领带，按下车窗。
新鲜空气涌进来，稍稍冲散他的担忧，“姚摇呢？
又去拍戏了？”
小助理：“没有没有，今天她的戏份拍完了，现在在卧室里躺着呢。”
“……”蒋执眉眼微敛，“睡觉了？”
“对，她今天拍了好久的落水戏，有点感冒了。”
小助理不敢说得太严重，生怕自己被责怪，“不过您放心，我买了感冒药，已经让她吃了。”
闻言，蒋执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忽然又想起廖金荣，思忖一秒，蒋执又问，“她今天在剧组发生什么了吗？”
说到这个，小助理顿了顿，“我刚刚还在想应不应该告诉您。”
蒋执拧着眉，语调瞬间变得严肃，“什么事。”
小助理咽了咽口水，和盘托出，“就剧组里有个女二号，说是投资方那边塞进来的人，在剧组里趾高气昂的，一直看不惯姚小姐。”
“……”
握着手机的五指收紧，蒋执静静听着。
“今天就是两个人的跳水戏，她故意总出错，就害得姚小姐一直泡在水里，这才泡感冒的。”
小助理本就生气，一告起状来像是开了小马达，“最可气的是，我跟姚小姐休息完准备化妆，一进门就听见她在那说姚小姐的坏话。”
蒋执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许多。
“说的什么？”
他声音沉着冷静。
小助理声音干脆：“说姚小姐吻戏都可以用替身，凭什么她不可以。”
似乎觉得不可思议，暗色的光影里，蒋执眼底有流光闪过。
她居然……
用替身拍吻戏。
—
姚摇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只是觉得头很沉，身子又酸又软，像是在水中踽踽独行了很久，浑身上下都是疲乏之意。
醒来是因为，喉咙又干又痒。
必须喝水才能缓解。
也不知道夜里几点，她在黑暗中坐起身，缓了好几秒，才渐渐恢复了神志。
而后便是掀开被子，踩着拖鞋，去开灯。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男声在身后方响起。
有些沙哑。
有些疲倦。
却难以掩饰嗓音里的磁性。
蒋执稍稍侧过头，凉薄的月光洒在他的肩头，让他看起来不太真切，“醒了？”
听到这个久违的，熟悉的声音。
姚摇像是被打了一巴掌，彻底从未褪的睡意中醒了过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蒋执用遥控器点亮了屋内的灯。
是一点点橘调，混着白色的光。
姚摇眨了眨眼，看到长身玉立，身姿绰约的男人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就像梦一样。
姚摇不可置信地望着思念已经的男人，说出的话也打了结巴，“你……你是真的吗？”
蒋执在她面前不足一米的地方停下。
漆黑的眼眸包含着澄澈的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那里，有想念和情意在交织。
“是真的。”
蒋执弯起唇，眼波温柔得近乎把她溺死。
就是这个笑，让鼻尖瞬间涌起一股酸呛之意，直往天灵盖冲，姚摇几乎是出自本能的，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说话间带着低低的啜泣——
“我后悔来拍戏了。”
“……”
“因为这里见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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