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都说冤家路窄。
姚摇没想到, 她跟姜一诺的路能这么窄。
先是在蒋执家，再在周敬思那儿, 到现在好不容易参加个综艺还能碰上。
这你妈。
就很无语。
明明之前她认真看过拟邀名单的, 根本没有姜一诺这个人，怎么她就忽然出现了？
而且姜一诺这个咖位，显然和在场所有人都不符吧。
姚摇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甚至一闭上眼还能想到那天两人的撕逼大战。
同样, 姜一诺也很不爽。
在乔副导身旁坐下, 女人冷着脸扫了眼面无表情的姚摇，“她就是你说的之前来救场的女艺人？”
语气咄咄逼人, 在场所有人听到后, 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甚至有的人还撂下筷子, 擎等着看好戏。
说句实在的, 姜一诺的脾气秉性, 稍微混圈子的人都了解, 天生大小姐做派，加上咖位在那，所谓在圈子内横行霸道。
就连同样脾气爆的林沫都看不上她。
然而只要红, 就没人敢说什么。
但现在, 情况明显不一样。
赵云慧甚至还冷笑了声。
姚摇向来对圈子里的事情不感冒, 可还是察觉到桌上的气氛诡异, 并且决不是因为她。
果不其然, 乔副导对她的颐指气使没什么反应，反倒是笑着打哈哈, “哎, 一诺, 都跟你说过要改改你的脾气了，怎么还是这么横冲直撞的。”
乔副导抬起手给她介绍, “这位是姚摇，吴导好不容易拉来救场的，是来帮我们的。”
话里话外的，只有一个意思，就是“你别瞎逼逼”。
其实姚摇不知道，除了她以外，姜一诺也算是救场的。
只不过因为她那边情况不太好，台里不是特别满意，但又碍于人家有背景不好直白地拒绝，就只能再找个咖位小一点的补缝隙，想着万一出什么事，就把姜一诺裁掉用姚摇。
毕竟现在国民对这俩人的态度截然相反。
一个是美颜妖娆大小姐，虽然戏好人红，但闹出了和副导演的桃色绯闻，就算后来澄清了，发了声明，也难敌下跌的口碑，甚至论坛上还放了别的瓜。
另一个呢，是可怜唧唧的十八线，之前被公司压榨，被亲爹污蔑搞得全网骂，后来洗清了罪名，网友天然就对她有种爱怜和歉疚感。
再加上她的直播很讨喜，热度也渐渐上来，倒是个好苗子。
姚摇没有经纪公司，这阵子也都跟蒋执在一起，对娱乐圈里的格局完全不懂，也并不知道姜一诺在短短的时间里，因为负面新闻，咖位和口碑已经开始下跌。
之前预备好的几部戏也都黄了。
她这才慌到来参加这种综艺。
这期里的其他女艺人当然知道这件事，也必然地不屑。
到现在，饭桌上，随着乔副导发话，也透出一股墙倒众人推的架势。
姜一诺被怼得哑口无言，看向姚摇的眼神里多了一丝阴阳怪气，“我说呢，怎么导演组这边告诉我来了个不能得罪的。”
这句话说得很妙。
所谓懂得人自然懂。
姚摇抬起眼眸，在四周扫了一圈儿，大家全都是一副“我懂，但我不乱逼逼”的神情，搞得她顿时有些慌。
不能得罪？
这人是谁？
她怎么不知道？
有没有人能告诉她？
保持着一头雾水天然呆的状态，姚摇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后来气氛热络起来，大家开始喝酒，她才找到空隙出去呼吸新鲜空气，顺便再给蒋执打个电话。
自打从临市回来，姚摇觉得自己变得特别奇怪。
以前只想着吃喝工作赚钱，可现在，脑子动不动就蹦出蒋执的脸，思绪也像不受控制似的，总在好奇他在干什么。
像现在，她就很想知道这个时间，他有没有吃饭，和谁吃饭，吃的什么，吃完饭又打算干什么，想不想和自己来一场无营养但有趣的对话？
姚摇靠在走廊拐角，无语望天。
心想自己可能变异成了好奇宝宝。
正在犹豫这个电话她应不应该打过去，前方忽然传来一声高跟鞋踩踏地板的声音。
一种不好的直觉袭上心头，姚摇抬起眸，果然看到姜一诺。
这女人无论何时，都是那样趾高气昂的存在，也完全能勾起别人心里的一把火。
她笑容轻慢地走到她跟前，从包里抽出一根烟，点燃。
发生上次以后的事，姚摇对她的态度连装都装不下去。
甚至厌恶到转身就走。
可对方却挑衅似的来了一句，“你现在很嚣张嘛。”
“……”
姚摇脚步顿下，面色冷淡地望着她。
姜一诺吐出一口白色烟雾，眼神十足地挑衅。
姚摇不想再像之前那么怂，也不想忍着她，神色缓了一秒，突然扬起唇角，笑眯眯，“知道我很嚣张还敢惹我？”
那眼神，活脱脱看一个傻子。
没想到一向温软的小白兔突然起了刺，姜一诺堪堪一愣。
姚摇极为明显地白了她一眼，转头就走，却没想到姜一诺不依不饶，“你不用这么嚣张，你以为蒋执哥真的喜欢你吗？”
就知道她会说这种老掉牙的台词。
姚摇根本不想搭理她。
姜一诺一急，快步窜到她面前，“你以为蒋执这种豪门公子哥儿真的会和你这种十八线都不是的女艺人结婚吗，别想了！”
被她堵得结结实实，姚摇胸腔里顿时窜起一股怒火。
就算知道她说这话在故意气她，在报复他，但她就是无法忽略。
因为，她说的都是对的。
见她表情微变，姜一诺咧嘴一笑，火上浇油，“就算他真心想娶你，那又能怎样呢，蒋执的妈妈会接纳你吗？”
听到这四个字，姚摇下意识捏紧拳头。
脑中浮现出蒋雅萍的脸，不苟言笑，甚至带着厌恶。
察觉到她的痛点在这儿，姜一诺更得意了，“你可能不知道蒋执的妈妈是怎么样的人，不如就由我来告诉你，强势又独断，绝不会允许自己儿子和一个艺人在一起，因为她那出轨的老公就是艺人，当年在她身上捞到一笔钱后带着小三儿跑了，你有什么自信能让她去接受你？
又有什么自信能坚信蒋执会不顾一切？”
猜到姜一诺有料。
但没想到她这么敢说。
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在蒋执身上，姚摇本就没什么自信。
更别说蒋执跟她是假的，两个人恋爱都没有谈。
但眼下，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垮。
最起码在这个女人面前不能垮。
姚摇稳住心神，慢慢抬起眸，“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姜一诺冷嗤，“表达的就是，看你可怜提醒提醒你，想明白早点儿离开蒋执，也省得过几个月被他母亲羞辱得脸皮都不剩。”
过几个月？
这几个字在姚摇脑中一闪而过。
所以，蒋雅萍要回来了吗？
姜一诺看她那副失神的样子，目的达到，别提多愉悦，欠扁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多想啦，收拾收拾明天好好上节目，这可是你难得跟我们——”
话没说完，手腕传来一阵疼痛，姜一诺“啊”一声，怒目横眉地看着姚摇：“你干什么啊，松开我！”
姚摇跟她差不多高，下巴微扬，漂亮的眼透着冷光。
与之前随和可欺的模样不同，这一刻她散发着一种极不好惹的气场。
姚摇死死捏着姜一诺的手腕，也不知道怎么的力气很大，“挑唆之后就想走？
谁告诉你有这么便宜的事儿的！”
姜一诺莫名被她的气场震住，想起她们七个姐妹不敌姚摇三个人的场面，气焰降下来，“怎么，你、你还想动手啊。”
姚摇勾起唇，冷笑，“紧张什么，我就是想回答一下你问题。”
姜一诺有些紧张：“什么问题？”
“当然是关于蒋执和我的问题，”姚摇挑了下眉，小巧精致的脸逼近，“的确，我不知道未来他会对我怎样，我也不知道他的母亲会对我怎样。”
姚摇语气放缓，“但有一件事我知道。”
话到这里，突然停下。
下一秒，姚摇的另一只手扬到半空中，姜一诺瞬间瞪大眼睛，刚要喊，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啪”一声落在她脸上。
这条走廊没什么人，很空很旷。
回声自然也很响亮。
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这么打过，姜一诺已然懵逼，无助地捂住自己半边脸。
姚摇就在这时松开她的手，把她推得一个趔趄。
姚摇下巴微扬，高冷地看着她，“那就是对于臭不要脸的人，多少要动手收拾一下。”
丢下这句话，姚摇头也不回转身走掉。
姜一诺就这么愣了两三秒，“哇”一声哭出来。
—
回到包间时，众人已经酒过三巡。
姚摇一身冷然之气回到座位上。
林沫就在这时凑了过来，酒后的女人身上自带大姐大的气场，揽住她的肩膀，低声询问，“怎么？
出去干架了？”
这话问得姚摇一愣。
刚刚的气场都是强撑的，她这会儿回过神来，莫名有点慌，“我——”
“嘘。”
林沫拎着酒瓶子笑了笑，“没事，姐们儿都懂。”
姚摇：“……”
大姐你懂啥啊，我咋不懂。
林沫这会儿心情很好，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姜一诺啊，喜欢蒋执的事儿都是圈子里公开的秘密了。”
没想到居然从她的嘴里听到蒋执的名字，姚摇不可遏制地睁大眼睛。
林沫笑了起来，“别用这眼神看我，蒋执可是新一代金主爸爸，圈子上层一些人谁不知道啊。”
“……”
“你也挺牛逼，不动声色就把这么稀罕的角色搞到手。”
“……”
“说实在的，我听乔哥之前打电话告诉我说来节目救场的大人物是蒋执女人的时候我他妈都吓傻了。”
“……”
“不过你也不用慌啊妹妹，你放心，就算姜一诺明天找你麻烦，我们几个也绝对站在你这儿帮忙收拾她。”
大概也许差不多从她的话里提取到了信息，姚摇这才了然，“所以刚刚她说的，来了个不能得罪的是我？”
林沫眉毛一挑，“你男人没告诉你他派人提前都打点好了？”
“打点好什么？”
林沫手在桌上绕了一圈，“大家现在都知道你是他女人，到时候都会护着你的，哦，对了，我想起来姜一诺今天为啥脾气这么大了。”
姚摇一脸懵逼。
林沫打了个酒嗝，“就你今天住的那个包间，原来是吴哥留给她的，就你男人这一句话，完犊子啦！”
“豪华套间没啦！”
姚摇：“………”
—
这顿饭一直吃到晚上九点。
大家坐着节目组的车回去，在大厅散了伙。
姚摇一口酒没喝，但回到包间那态度比喝了酒还过。
助理小陈看脸色不太好，问她怎么了，姚摇随便敷衍了两句，去浴室泡清醒澡。
她靠在装修豪华的浴缸里，泡泡和玫瑰花瓣铺满水面。
一闭上眼，脑中就回响起林沫和姜一诺的话。
姚摇说不清此刻的心情，就是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
她没想过蒋执会为她打点这一切，也没想过蒋雅萍这件事。
原本她还为自己胡乱心动的少女心思烦恼，可这么一来，她变得畏畏缩缩。
蒋执和她，就像处在迷雾之中的一条船。
最起码现在，她完全找不对方向。
胡思乱想间，蒋执的视频电话就在这时打来。
姚摇睁开眼，忘记自己现在泡在浴缸中，脑子一短路随手接了起来，等看到蒋执那张俊朗的脸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干嘛。
蒋执见她呆在浴缸里，露着雪白的肩膀和修长的天鹅颈，猝不及防地愣住。
姚摇“嗷”一嗓子，把身子缩进水里，手机也跟着“啪”一下掉进去。
不过她的手机是防水的，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就这么慌里慌张地拎出来，擦了擦。
等蒋执再看到她时，姚摇脸颊已经红透了，鼻尖和头顶还顶着白色的泡泡。
看起来傻傻的，憨憨的，又可爱到致命。
被这女人牢牢吸引住目光，蒋执挑起眉，一点点弯起唇角，“这是什么？
彩蛋还是福利？”
姚摇：“……”
她羞赧地瘪了瘪嘴，“福利你妹啊。”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
但这句话，无意拉近了二人的距离，就算隔着屏幕，气氛也变得极为暧昧。
蒋执刚回家，开了一天的会，他有些疲累，本想先去洗澡，但又实在想知道姚摇这会儿在干什么，就先打了过来。
结果看到她在洗澡。
的确是什么都看不到。
但也确确实实勾起了他属于男人的那点儿旖旎心思。
都是成年人，姚摇当然懂得瓜田李下，所以又往水下缩了缩，到后来就只剩下一个小脑袋，“我问你——”
蒋执正在换衣服。
他把手机放在一边，像是故意似的，刚好拍到他赤着上半身，套针织衫，本就白皙的皮肤和肌肉线条在冷光灯下显得更为立体诱惑。
看得姚摇话到嘴边，忘了一半。
蒋执换完衣服，发现她傻乎乎地盯着自己，脸红得透透的，忍不住勾起唇角，“刚刚的福利好看吗？”
姚摇：“……”
就特别想一头扎进水里再也不出来。
蒋执见她被自己逗得不说话，便把气氛拉回来，“好了，逗你呢，你要跟我说什么？”
男人慵懒地靠在灰色沙发里。
他的嗓音沙沙的，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勾人的性感。
姚摇心脏跳得扑通扑通的，想了半天才记起自己要说什么，“哦，就是，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提前跟节目组打招呼啊。”
原来是这件事。
蒋执语调稀松平常，“这有什么可值得说的？”
“……”
“我找人给你铺路不是很正常？”
想了想，姚摇觉得也是，这倒也算是他履行合约的一种方式？
蒋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思索时的小模样，抬手截了张图，而后笑意未散地问，“那他们对你好吗？”
“好的，”姚摇玩着水里的花瓣，“都很照顾我，就是——”
“嗯？”
男人挑了挑眉。
“姜一诺。”
“……”
姚摇老实巴交的，有点儿像在告状，“她居然也是这期的嘉宾之一，要是知道她会来，我就不去了……”
蒋执闻言，眉头蹙起。
韩特助之前是没收到消息？
这女人怎么阴魂不散。
就这么安静了几秒，他嗓音发沉，眼神关切，“那她有没有欺负你？
嗯？”
他这么一“嗯？”
，姚摇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她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晃头，“我欺负回去了。”
蒋执被她逗得一笑，“怎么欺负的？”
姚摇鼓了鼓腮帮子，“就……打了她一耳光。”
没想到家里的小猫咪会挠人了，蒋执显然有些意外，他挑着眉，哑然笑着点头，“行啊。”
姚摇咬了咬唇，“所以我现在很怕。”
“怕什么。”
蒋执看着屏幕，觉得她现在简直可爱到引人犯罪。
如果她是在家里洗澡……他真的不确定自己现在能不能把持住。
姚摇哪里知道他的心思跑了偏，可怜巴巴地向他“求救”，“怕她明后天报复我，我们这两天要上节目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明明白白地知道，姜一诺不敢的，因为林沫已经和其他两个艺人串通好了，会帮她。
但她还是忍不住，跟蒋执示弱。
蒋执六年前就受不了她跟自己撒娇，到现在更是受不了，她一开口，他就愿意把自己的所有都给她。
男人顿了两秒，忽而笑起来。
他的声线很低，磁性至极，“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姚摇垂着眼，拨弄着水里的泡泡，看着平平静静的，但胸腔里的心脏像是装了个马达。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无理，但就是想，就是很任性地想。
于是，在这一刻，感性冲破理智，姚摇抬起乌黑澄澈的眸，嗓音清清亮亮的：“你能来陪我吗？”
似乎觉得不可思议，蒋执神情怔了怔。
姚摇却红着脸，像是下定决心厚脸皮似的，语气娇软带着莫名的蛊惑——
“我就是。”
“想你来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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