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欢睡着了,睡得很沉。【鳳凰更新快请搜索iau】她感觉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卸下防备好好睡上一觉了。
虽然此刻身体乏累,她却觉得难得轻松。
玉石池性温,她新长了龙鳞,伤口又疼又痒。泡在池子里,那玉石温润如细雨,缓解了难熬的痛痒,也让她浑身炽热如沸腾般的血液乖乖的安静了下来。
她想,等龙鳞换好,她又是一条生龙活虎,涂害生灵的小坏龙了。
她想着想着,那意识渐渐就昏昏沉沉起来。脑海里似有一团黑气笼罩,她刚竖起所有的防备,就听那团黑气里传来一声轻笑,那声音温温柔柔的,叫她:“小仙女。”
摇欢凑近了些,她总觉得叫她“小仙女”的这个东西,不是眼睛瞎了就是脑子坏了。
还未等她走近,她四周的环境陡然一变。
她回到了无名山,就站在她居住了一千多年的山洞前。此时正逢春日风光,草长莺飞,寂静的山林里时不时有清风徐来,间或伴着虫鸣鸟叫,看着俨然就是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样。
摇欢却知道这是梦境,而且是一个她无法操控的梦境。
这个梦里没有雾镜,没有帝君,也没有满山遍野吵死人的花草妖精们。她也不该是一身华服地站在山洞前……毕竟她每天在山上拈花惹草的,哪天不是滚得满身灰?
她正警惕着,便见来山洞那条必经的小道上,徐徐走来一个修长的身影。
摇欢定定地看去,是帝君正向她走来,他脸上的笑容温润,就跟玉石一样,润泽温和。帝君的皮相好摇欢是知道的,但帝君并不经常笑,像这种表情虽然不是没见到过,可总觉得眼前的这个有那么些违和感。
摇欢皱眉苦思,想了片刻,终于知道哪里违和了……
帝君身后没有告状的小妖精啊!
帝君每回兴致来了要去散步,没走多远就会悻悻而归。原因无他,就是摇欢平时太能惹事,那些花草妖精翘首以盼着帝君能够在山里随便走走,她们就顺便把状告告。
摇欢扬了扬眉,有些小得意。
她觉得自己换了龙鳞以后就跟换了个脑子一样,变聪明了不少。
梦里的帝君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格外自然地递过手来。
摇欢低头看了看帝君那修长好看的手,不解地抬头看他,这是要夜明珠还是要小金条?她都不怎么想给啊……
梦里的帝君见她只是看着,眼里闪过一抹兴味,再开口时声音又温柔了不少:“还在跟我生气?”
摇欢:“……”她生哪门子的气?
没料到摇欢不接招,帝君勾唇笑了笑,那笑容竟有几分邪气。但只是一瞬,他的表情便恢复如初,静静的,深情的凝视她:“我找了你这么久,终于找到你,你连理我一下都不愿意吗?”
摇欢嗤之以鼻,拿白眼翻他:“我有求你找?”
……这还能聊?
聊不下去了!
茴离被不按常理的一句话噎得半天没回过神,他望着梦境中亭亭玉立的少女,倏然笑起来,虽然还顶着帝君的脸,那笑容却完全不同,痞气十足。
他俯身靠近,似专注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他的目光从她精致的五官上梭巡而过,瑶池的仙子,干净得几乎透明。
虽被那寻川重塑了根骨,龙身龙骨,但好在相貌没有随那些长相粗犷的龙族。
他看得仔细,摇欢却不耐烦,抬手跟挥苍蝇一样想把他挥开。手刚抬起,就被他轻轻松松地握住了手腕。
他的五官渐渐模糊,不再是帝君的模样,却也没有让摇欢看见他的真实容貌,就像是他的脸上糊了白色的海藻泥,蒙眬得看不清晰。
茴离靠近她的耳畔,轻嗅了嗅她身上掩盖在龙气之下那缕魂魄的纯净香气,心情格外好:“终于找到你了。”
摇欢冷漠脸。
茴离也不在意,松开了她的手腕,原本还想再多看几眼,听到梦境外的脚步声,眸光一沉,再不留恋地抽身离开。
他一走,摇欢整个梦境便立刻坍塌,她的眼皮上有一缕温温的透着窗棂落下来的阳光,她睁开眼,隔着一扇屏风看向正推门进来的人,眨了眨眼。
谁也没看到,一缕蓝光从山水屏风里一闪而过,就如被飞鸟惊了水面,水面波澜漪漪。
进来的人是辛娘,这后院没人伺候,她作为主人自然亲力亲为。
这玉石池每日要用仙境之水滋养,她拨了瓶盖,小心地滴下一滴,见摇欢已经醒来,打量了她几眼。
比昨日时看着好像又美了一些,只是那五官不细看也未发现有什么变化。龙女换一身龙鳞,还能变美不成?
她这般想的,便问了出来。
摇欢被夸漂亮,立刻捧住脸,高兴地在水里打了个滚,弄得头发也湿漉漉的,这才从水底探出脑袋来:“辛娘,你昨天跟我卖关子,害得我真把口脂递给帝君了。”
她语气虽埋怨,但也不是真的怪罪辛娘。
辛娘轻笑了一声,递了帕子让她擦脸:“哪是害你,明明是让神君欠了我的人情。”
她话音刚落,便被屏风后走出的人接话道:“什么人情?”
辛娘敢调侃摇欢,却是不敢对神君不敬的,连忙福了福身,正要退下,便听神君道:“我要出去一趟,不放心,就先来看看她。”
摇欢一听帝君是来看她的,立刻笑得眉眼弯弯,双手搭在玉石池边,捧着脸自夸:“我换完龙鳞以后,冰肌玉肤,肤如凝脂,帝君你好好看看。”
寻川默了一瞬。
小蠢龙明明只是换了一身龙鳞,可他怎么觉得那颗龙胆好像给换成了狗胆?
摇欢目送一言不发的帝君转身离去,把身子滑进玉石池里,深深叹了口气:“辛娘我还要泡多久啊?”
辛娘问:“才一晚就迫不及待要出去了?”
摇欢一脸的可惜:“要不是还要泡池子,我刚才就能看见帝君转身后那黑如锅底的脸色了。”
换完了龙鳞,可那颗为祸帝君的心一直没变。
辛娘自然不会附和她,闲聊了几句,推说要去霁玉楼,便告辞离开。
她前脚刚走,后脚神行草就捧着余香进来了。
余香对气息敏感,刚进来便嗅到一丝不对,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山水屏风,没看出什么异样这才收回目光。
摇欢懒洋洋地泡在池底,辛娘离开前给她开了窗,阳光透过窗落进池子里,暖和得她想滚进池底再睡个回笼觉。
听见脚步声,她抬眸望了一眼又闭回眼睛,双手划着水,一副惬意的模样,哪还能看出半分昨夜的脆弱狼狈。
神行草走到玉石池前,停下来,把余香放在一边的矮凳上。
他个子矮,双手双脚并用才爬上寒冰玉沏成的玉池上,坐下后也没说话,扭头看着对面石墙上正攀向屋顶的爬山虎。
摇欢等了片刻也没等到神行草开口,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先是看见他鼓着张包子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大概是察觉了她的眼神,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格外嫌弃地扭开头。
神行草现在有些别扭,先有惹哭小蠢龙在前,后有帝君偷亲她在后,他心里得别扭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都快要满出来了。
尴尬的沉默了约半柱香的时间,还是余香先开的口:“这位辛娘是岭山的玉石妖。”
阳光落在矮凳上,把她的香薰炉烘得暖暖的。
“玉石无心,最难成妖。普天之下,也只有岭山的玉石能够开灵。”余香见摇欢睁眼看来,也不便一直缩在香薰炉里说话,干脆从炉里钻出来,席地而坐。
“因这岭山虽属凡间地界,却是三界默认的界面,由九宗门这个凡界最大的修仙大宗看守。那里草木皆妖,处处是机遇。”余香不知想起什么,微微笑了笑:“摇姑娘应是知道辛娘身份的,我也不多嘴。只是认识了多日,摇姑娘还不知道我的来历。”
摇欢听她声音温柔,翻身往她所在的池边靠过去:“你也是岭山来的?”
“正是。”余香微微颔首,抬眼再看她时,唇边笑意一淡:“你和神君入丰南镇那晚我受了封毅指使要迷晕你藏起来,你身边有神君庇佑自然安然无事。我那点小伎俩被神君识破,被迫现了真身。神君知我擅隐匿气息,便留我下来给神行草以及姑娘做掩护。”
摇欢看余香不顺眼了很多天,这会知道来龙去脉有些目瞪口呆:“你……你不是帝君给自己找的帝君夫人吗?”
余香知她肯定对自己是有误会,只是她刚入伙,那么殷勤恳切地去解释去辩白反而怪异,一直在等时机成熟,她原本只以为摇欢是吃醋,可这会听她反问,也是一怔。
神行草想翻白眼,他鼓着嘴瞪摇欢,实在对帝君的眼光不敢苟同。
这么笨的小蠢龙,情窦初开就自己吃了一壶的醋,会不会还没等帝君跟她求欢就先把自己醋死了?
他起初还无法理解小蠢龙当时的伤心情绪,这会想起来都有些不堪回首。
摇欢见余香那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根本是她自己先入为主臆测出来的,她忍不住咬起手指来,表情有那么些愧疚。
余香无奈地摇摇头,解释道:“我本该在岭山修炼,只因点化我的元丰真人失踪,九宗门里的长老生怕真人失踪会引得岭山大乱,对外说真人闭关修炼,只派了几位长老搜寻。我担心真人的安危,便跟着下山。
下山没多久便遇上了封毅,他是元丰真人的弟子,只是心术不正早已被真人放逐。他告诉我曾见过真人,我信了他,被他一路带到了丰南镇,才知自己被蒙骗了。后来他把我禁在客栈内,去了一趟无名山后便以真人的清誉要挟我……这才遇上你和神君。神君饶我一命,我自愿肝脑涂地。”
“帝君人很好。”摇欢摆摆手:“所以你用不着肝脑涂地这么惨……”
想了想,又怕自己寥寥数句没有说服力,补充道:“你看我,我跟帝君其实什么关系也没有。就百来年前被我捡回来做邻居,大概做我邻居做上瘾了,他现在也没走。”
神行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谁会跟你做邻居做上瘾,那都是嫌命长了。”
摇欢熟练地拿眼瞪他:“帝君就是命长。”
神行草:“……”他想了想,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不愿意被摇欢压一头,神行草挺了挺他的小胸板:“你们蛋生的都笨,破壳第一个见到的人不论是谁都叫妈妈,你懂什么?”
嘿!
摇欢从水里爬起来,开始撸袖子:“你个毛没长齐的小浑蛋,你再给我说一遍?”
神行草双手撑着玉池跳到铺着柔软地毯的地板上,扭了扭他的小屁股,又格外嘚瑟地吐舌做了个鬼脸,看摇欢一副“想打人打不着好气喔”的表情,高兴地就差跳草裙舞了。
结果,一转头,就撞上了……
神行草仰头看去,对上帝君似笑非笑的双眸,很果断的……两眼一翻,先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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