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恨不得把自己关于灵力的那些想法立刻都实验一遍,但可惜的是,他做不到。
就像周戴安说的那样,云州营地缺少绵金。除了几位方士耳朵上戴着的法环外,就只有陆昂身上还带着一个备用法环了,这对于实验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除此之外,灵力一旦真的产生了,该如何引导、收集?这些也都是要有一套方案,并需要动用到相应材料的,而这些材料大多都是方士才会用到的,云州营地同样没有,只能去外地采购。
于是叶欢派了一队人,乔装改扮之后带上了些钱,快马加鞭去浔州买相应的材料回来。
至于他自己,此刻正在云州营地上散着步,一路打量着周围的景象。
云州百姓和官员们都已经回来了,在他沉睡的这七天时间里把云州营地收拾了一遍,如今已经看不到那些被法术炸毁的废墟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处又开始新建的房屋、正在平整的路面。
云州建设的员工们又投入了工作,分散在各处工地上。
叶欢随意走过几处,都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一个个都很有干劲,大风寨群匪来临之前那种神思不属的状况已经不复存在。
云州厢军用他们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有能力保卫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四百人大败一千五百人的英勇战绩,更是给了大家巨大的安全感,可以安心投入工作了。
至于打云州保卫战时挖的那些战壕,并没有立刻填上,还在云州营地上一道道地环绕着。只不过在上面架上了不少木板,像一座座小桥一样,不时有人在“桥”上路过。
如今只是把大风寨土匪打散打跑了,他们还有大几百人的部队呢,也不能完全放心。一旦需要,这些战壕说不定还能发挥上用场,暂时如此处理,也很符合叶欢的心意。
“不错,井井有条的。”叶欢一路走着,终于开口说话了。
接着,他还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跟在他身边的是忌辛廉。
根据袁子楚说,自己沉睡的这几天,云州百姓归来之后群龙无首,都是由忌辛廉主导、云州诸官僚辅佐、卫堂监督来主持云州的工作。能有如今这番井然气象,忌辛廉的功劳是少不了的。
这也是让叶欢不解的一点,毕竟忌辛廉在他看来可是对方的人,结果忌辛廉不但之前陪着他上了战场,关键时刻帮他挡箭,现在又专心投入云州的建设工作中来,十足一副忠臣模样。
忌辛廉见叶欢看过来,不等他问,直接自己就说了起来:“如叶知州所猜测那般,下官此次前来云州,确实另有要务在身。”
说着,忌辛廉往身后两位士兵身上瞥了一眼。
叶欢示意他们推开些,忌辛廉才继续说了起来:“当初下官在翰林院的时候,曾拜孟维仁为师,如今孟师已为吏部尚书,也终于想起了一直在翰林院的这位弟子来,一力举荐下官升任云州通判。”
“孟师曾私下告知云州的真实情况,并吩咐过我,此来云州,第一要务便是让叶知州知难而退,回去浔州,接下来的事便不用我来管了。等到尘埃落定,我便能回去京师,外放知州。”
“叶知州前段日子软禁了下官,下官许久未曾传出消息去,那边想必已经知道叶知州对我怀疑了,却在此时派出了大风寨群匪进攻云州,实在令人心寒。”
叶欢点了点头:那边这么做,显然已经把忌辛廉当做了弃子。
忌辛廉接着说道:“所以下官思索再三,决定弃暗投明。当然,口说无凭,所以下官当时留了下来,如果不幸战死,那便罢了,若是侥幸生还,还希望叶知州能看到我的诚心。”
叶欢又看了他两眼,觉得这人倒也光棍,就这么直接都说了出来。
稍一沉吟后,叶欢并没有对忌辛廉的投诚表露意见,而是问道:“那忌通判可知,孟尚书站在哪边?”
孟维仁跟他无冤无仇的,不会无缘无故搞他。之所以搞他,想必也是因为皇位争夺一事。
自己至少得弄清楚敌人到底是谁呀。
忌辛廉道:“孟尚书对此并没有提及,不过据下官推测,多半是如今知钜州的广仁伯叶严。”
叶欢稍一回想,记起来了:钜州在西南走廊的南端,和盘武府隔着西南走廊遥遥相对,也是西南一大州。因扼守西南走廊,富饶无比。
那广仁伯叶严就是被分配到了钜州,也是六位皇位争夺者之一。
叶欢默默想了好一会儿,最终说道:“忌通判有心了……今后你也不用再深居简出了,既是云州通判,今后就肩负起通判一职来吧。”
他虽还没有完全对忌辛廉放心,但是忌辛廉跟他赴死、为他挡箭的举动确实赢得了他极大的信任,如今又坦诚了这么多信息,他决定先用着看看。
忌辛廉应声称是。
“对了,忌通判还记得小丁房间里的那副画吗?”叶欢突然记起一件事来,“那副画上的署名是陈业明,我记得你当时说过,当今礼部郎中也叫陈业明,可是你又说字迹不像,多半不是。”
丁素秋变蜘蛛的时候,忌辛廉也在战场上,对于丁素秋的身份他也是知道的。
忌辛廉笑了一下,“没想到叶知州还记得这件事,记性真好。”说着,略一沉吟,道:“确实,当今礼部郎中也叫陈业明,字迹也确实和画上不一样。我当时心中正觉得有些蹊跷,又正巧被叶知州一问,不假思索说了出来。至于其中缘由如何,至今依然无法确定……叶知州可知,陈业明的泰山大人是谁?”
叶欢摇头。
忌辛廉道:“当今左相,杜由检,杜相。”
不等叶欢问,他直接把下面的也说了出来:“叶知州此番前来云州,除了孟尚书外,杜相不知道有没有在后面出力。若是有,目的又是什么?这些都是下官当时在想的,至今仍未想明白。”
叶欢没想到还牵扯出一位大楚左相来,又听忌辛廉说了一番那几人的关系,突然有点八卦地笑了起来,道:“忌通判有没有想过这样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画画的陈业明,真就是那个礼部郎中陈业明。他为了前途娶了杜相的女儿,婚后却一直对小丁念念不忘,惹得杜相很是不爽,干脆也就助力一把,派我来云州顺手杀了小丁,然后又通过孟尚书的手把我一并干掉,既悄无声息,又让陈郎中断了念想。”
忌辛廉嘴巴微张,完全不相信叶欢的这个论断:“此等军国大事,岂会如此儿戏?……”
叶欢嘿嘿一笑:“难说,毕竟是人都有七情六欲,无法完全理性,难道忌通判就没有过这种时刻?”其实他自己也不信这个八卦的论断,但就是说着好玩。
忌辛廉干咳一声,表情很是尴尬:“下官尚未婚娶……”
叶欢有些惊讶,又上下打量了忌辛廉两眼,“忌通判你……如今贵庚?”
“三十有八……”忌辛廉小声答道,突然声音大了起来:“叶知州,下官突然想起还有要事亟待处理,这便告辞了。”
说完,一作揖,逃一般地匆匆离去。
叶欢盯着他逃跑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啧啧有声,心下又生起一个八卦的念头:这位忌通判,该不会还是个处吧?……
内心暗戳戳地想了一会儿八卦后,叶欢终于也再度迈步,向前走去,没一会儿工夫溜达回了一处大院子。
这是计划定位知州府邸的所在,目前只是定了个大致的院墙线,里面的各处房子还在建设,叶欢现在所住的帐篷也在里面。
不过他没回去帐篷,而是先溜达到了左侧北方的一处院落中。
这里在建筑计划中是作为知州府邸的后花园的,目前里面没有什么花草,连个池塘都还没开始挖呢,整个院子里只有一株小树苗,孤零零地矗立着。
这是正在化妖的那棵树,在云州保卫战前,叶欢让人把它小心地连根挖出,移植到了盆中,由袁子楚带着随同云州百姓一起离开了,以免被战火波及。
如今大风寨群匪被赶跑,袁子楚也带着树回来了,移植到了这里。
叶欢走到小树苗前,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伸出右手,轻轻按在树身上,闭上了眼。
它正在醒来。
冥冥之中,叶欢有了这样一个感觉。
他像是按在了一个胚胎身上,能够感受到它的生命和存在,感受到它正一点点地成长,而这种感觉在此之前他是没有的。
“好像还真成了个人妖……”
叶欢收回手,睁开眼,低声喃喃自语。
他隐隐觉得,自己现在的这种变化,很可能和自己在战场上所曾经看到的那一幕“红雨场景”有关。正是在那之后,自己昏睡了过去,然后发生了如今这样的变化。
至于具体是怎么发生的,叶欢其实也有一个猜想:他面前的这一株树苗要化妖,是在程镜雪彻底死去之后,有某种东西从程镜雪身上飞了出去,落到了这棵树上。所以当时是不是也有某个妖死了,然后有某种东西飞到了自己身上?
可当时的云州战场上,只有丁素秋一个妖怪,她也没有死。
对此,结合自己看到的“红雨场景”,叶欢作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会不会这个妖怪不是当时死的,而是死在了其他时间,比如说,“红雨”那一夜?
那只妖怪死后,它的“某种东西”在此停滞了许多年,直到云州战场上的某一刻,因某种契机重新活了过来,落到了自己身上。
可是某种契机是什么?叶欢猜不出来。而为什么“某种东西”会史无前例地选择自己一个人类,他倒是有一种猜想——这可能和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有关。
叶欢猜测,在“某种东西”的传播机制设定中,会排除人类,所以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过“人妖”这种东西。可是自己穿越者的奇特身份,让“某种东西”的判定机制出现了问题,把自己判定成了非人类,从而降落在了自己身上,造就出了自己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妖”。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叶欢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头疼……”
叶欢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他最烦这种没有证据、只能瞎猜的感觉了,得不到验证的感觉就像小猫在心里挠一样。与此相比,还是“灵力机械化”更靠谱,只要等到那些买材料的人回来就可以开始进行验证了。
也是在这种“盼郎归”的心态下,第三天,浔州买材料的人终于回来了,成功买回了叶欢所需要的一应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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