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之后,沈越的病情明显好转。
萧学医换了药方,叮嘱沈越好好休息,估摸着再过半个月就能痊愈。
“劳烦萧大夫了。”沈越说着。
这回生病,萧学医帮了大忙,这份人情,是他欠下了。
“医者本份,记得付出诊费。”萧学医说着。
做为青阳第一名医,让他出诊,除了看钱,也看心情。
当然,他也不差钱。
“呵,一会送你一车铜钱,保证亏不了你的。”沈越玩笑说着。
沈镜也笑着道:“或者萧大夫喜欢银子,一样可以送你一车。”
“有心情说笑,不如好好保养。”萧学医说着站起身来,“若无要事,请不要再找我。”
沈镜笑着道:“萧大夫放心,定不会轻易打扰,我送大夫出门。”
身体健康,才不会请大夫回家。
不过这回,多亏了萧学医。那位来自京城的御医,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嗯。”萧学医应着,转身离去。
沈镜送萧学医出门去,床边的无念也大松口气,道:“大爷身体大安,我这就写信给太子爷。”
两个大夫的药方,沈越选了萧学医的。
他虽然相信沈越的选择,却不免挂心。直到此时,沈越渐渐痊愈了,他也放心了。
“何必写信。”沈越说着,“我身体己经无碍,你也不好离京太久,该回去了。”
无念眼中顿现难过之色,道:“大爷这是嫌我烦了,要打发我走。”
“你己经是东宫侍卫长了。”沈越语气温和,“这么年辛苦,你也不想回去之后,位置就被人顶了吧。回京吧。”
官职从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多少的闲置。
就算无念是领旨办差,若是离京太久,对他的前程也不好。
“我并不在意。”无念说着,“而且离京之时,太子爷有叮嘱,若是大爷有需要,我可以留下来听侯您的吩咐。”
这确实是太子爷的原话,他自己也是愿意的。
能留下来继续侍奉沈越,哪怕一辈子流落江湖,他也是愿意的。
“原来,他还……”沈越微微闭眼,“我这一生不可能再京城,也不可能再与他相见。几次麻烦他,旧情也己用尽。”
无念马上道:“世子爷一直挂念着大爷,您一定回京城。”
只要当今皇上死了,太子登基,沈越马上就可以进京。
“进京,又能……”沈越没有说下去。
沈家依然是罪臣,他这个罪臣之子,哪有脸面在京城立足。
无念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奉到沈越面前,道:“这是太子爷给您的亲笔信,请大爷过目。”
信他一直贴着带着,之所以没给,是因为沈越病着。
担心沈越读信伤神,便一直收着。
现在沈越身体渐好,也是该把信给沈越的时候。
“又是书信……”沈越自言自语说着,接过信,却没有马上拆开,道:“我累了。”
无念马上道:“属下告退。”
说着,无念转身离去。
沈越看着手中的信,依然没有拆开,而是放到桌子上。
他不是累了,而是困了。刚刚吃了药,总会有几分犯困,就像萧学医说的,病是好了,但身体还是虚弱的。
短期内必须好好休养,不然以后更是麻烦。
更衣睡觉,沈越躺到床上,明明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桌子上的信,好似勾着他的心,让他无法入眠。
韩让的信……
韩让信上会写什么,不用看都能知道。
但是他仍然想看,情义,朋友,韩让,唉……
“沈镜……”沈越轻轻喊着。
很快房门打开了,沈镜快步进来。
他本来要进屋的,结果被无念拦住。他也不着急,他知道沈越一定会叫他。
“把桌子上的信给我。”沈越说着。
沈镜转身拿信,却不自觉得捏了一下厚度,果然够厚。
沈越屋里多一根草他都能知道,送客这一会的功夫,突然多了一封信,不想用也知道是哪里来的。
“你精神不太好。”沈越嘴上说着,依然把信递给沈越。
沈越道:“我还是想看看。”
说着,沈越把信拆开,熟悉的字体,字里行间充满着热情,必然是韩让亲手所写。
“刚才我要进来时,无念说你睡了,不让我进。”沈镜故意说着。
沈越没有理会他,只是专心看信。
韩让的信上,没写什么正经事,他也从来不写正经事,最多结尾时提几句。
词藻华丽,废话连篇,意料之中,他却还是要看。
“喂……”沈镜说着。
沈越道:“闭嘴。”
沈镜这才不捣乱。
与此同时,沈秀也收到了消息,不禁大松口气。
“好了就好。”沈秀高兴说着,吩咐琳琅,“打赏报喜的小厮,再派个小太监,给世子爷报个信。”
韩骁一直很挂念沈越的身体状况,现在身体好转,也该告知他。
“是。”琳琅笑着,转身去安排。
沈秀心情高兴,也不想屋里坐着,对音儿道:“兄长身体渐好,我想去舍得寺拜拜。”
舍得寺是燕王府里的寺庙,在后花园最后面,接近阳明山。原本住的是和尚。后来觉得不方便,就换成了尼姑。
虽然没什么香火,但既然是圈在燕王府里的,日常供养还是有的。
至少不像家庙那般,成了另类冷宫。女眷过去烧个香,还没问题。
“我这就去准备。”音儿笑着说,“今天天气好,侧妃出去走走也挺好。”
沈秀笑着道:“是啊,我也该出去走走了。”
青阳的春天并不长,难得的好时光。出燕王府嫌麻烦,只是后花园里走走,倒是不错。
说话间,沈秀进里间更衣,音儿安排软轿出行。
收拾妥当,沈秀带上音儿和四个小丫头,一行人往阴明山走。
“据说阴明山上风景不错呢。”音儿一边随轿走,一边笑着说。
沈秀看着不远处的山脉,山不算高,但十分险。以此为后墙,也就第一代燕王爷能做出来了。
开疆拓土的王爷,打下了燕王府的基业。到目前为止,子孙都是在吃这点老底。
韩骁,也许还能再进一步吧,不,他一定可以。
“要是侧妃有兴趣,下回可以到山上逛逛。”音儿继续说着。
沈秀道:“阳明山连一个避暑游玩的地方都不建,这里并不是女眷的玩乐之地。你们也要记得,这山远看就好,切勿靠近。”
连续不绝的山脉,虽然险了些,但是想在山上建个别院,或者避暑山庄之类的也十分简单。
但是阳明山脚下只有后卫所,常驻人马就有六千人,乃是驻军重地。
这样的布局,也就说明了,阳明山本身就是给人玩的,而是军事重地,山上应该有不少机关暗道之类的。
这也不奇怪,像燕王府这样的地方,没有这些才奇怪。
音儿听得似懂非懂,却是道:“奴婢记下了,一定不会给侧妃惹麻烦。”
主仆俩闲聊之时,舍得寺到了。
没有香火的寺庙,沈越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看到小小的两扇门时,依然有些吃惊。
这也太小了,早听说第一代燕王府不信鬼神。应该说,全府的主子就没信的。
“奴婢去叫门。”音儿说着,对于眼前的舍得寺也是十分震惊。
音儿上前叫门,稍等片刻,一个小尼姑拉开一条门缝,却是惊讶的看着众人,道:“你们是……”
“我家侧妃前来烧香。”音儿说着,朝后面的小丫头们挥挥手。
四个小丫头上前,每人手上皆有祭礼,另外还有一个大荷包,里面是香油钱。
小尼姑看着众人,似乎有些没醒过神来,好一会才醒过神来,把门打开,道:“我去回报主持。”
说着,小尼姑飞奔进去。
音儿看的莫名,道:“这小尼姑,一点规矩都不懂。”
沈秀看看门口青苔,以及一眼可望到底的简陋房舍,道:“生活辛苦,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年龄又小,何必计较。”
说着,沈秀跨步进门,音儿带着小丫头们跟着进来。
屋里老尼姑己听到消息,匆匆迎了出来,神情慌张道:“不知侧妃驾临,贫尼怠慢了。”
“大师不用多礼,是我们来的突然。”沈秀笑着说。
眼前老尼,己经六十几岁的模样,苍老瘦弱,身上的道袍,己经洗的发白。
老尼姑道:“不知道侧妃前来,也没有收拾。不如,改天再来,贫尼定然准备妥当。”
“不妨事,我并不做法事,只是想烧柱平安香。”沈秀笑着说。
音儿也跟着道:“我家侧妃最是心善,不会怪罪你们怠慢。”
老尼姑眼中闲过一丝紧张,刚想再说。沈秀却是挥手让小丫头把东西送上,自己径自进正殿。
所谓正殿,也只是小小三间,破旧不堪不说。连供的佛像,都没有擦洗过,厚厚的尘土。
没有香火,尼姑们连饭都未必吃的饱,哪里还有功夫侍侯佛像。
“实在太简陋了。”老尼姑低头说着。
沈秀淡然一笑,只以为老尼姑是说脏乱的佛像,心中并不以为意。
她自己也不是真心礼佛,只是沈越病好,让她有了这突发之想。
音儿早有准备,让小丫头另备了软垫。
软垫在佛前放好,沈秀跪下,只是磕头之时,佛台之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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