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酒吧内, 顾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江恂的目光。
周围的一切在这一刻瞬间与她隔绝开来 ，她耳廓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眼里只有江恂嘴角那抹笑。
愉悦又不怀好意的笑。
顾影脑子空白了一瞬, 接踵而来便是莫名其妙的心虚。
注意到她突然停下来, 孔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见到江恂的那刹那，她眼里浮现一抹诧异，“我哥也在这？你之前知道吗？”
“不知道。”她哪里知道？她要是知道绝对规规矩矩穿好衬衫坐在卡座上。
孔莹收回视线, “那你要上去吗？”
顾影也低下头, “要的吧。”
她打算回卡座把那件衬衫穿起来再上去，然而再次仰头看过去的时候，发现江恂已经离开栏杆边缘往楼梯口走, 明显是要下楼。
顾影心里一紧, 也顾不上穿衬衫了，转身就往楼梯方向走。
她像是一个做错的事情被家长抓包的小孩, 想赶在家长骂人之前先服个软。
江恂下楼, 顾影上楼，前者脚步从容, 后者脚步匆匆, 两人恰好在楼梯中间相遇。
顾影隔着两个台阶跟江恂对视，她手不自在地揪着裤管，“你怎么在这？”
“应酬。”江恂言简意赅, 淡笑着朝她伸手，“过来。”
顾影已经很久没体会过他带来的压迫感了，依旧是那种想要靠近又害怕的感觉, “我……要不还是不打扰你了吧？”
江恂慢条斯理地步下一个台阶, 极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往楼上走, “不会打扰。”
顾影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认命地跟上他的脚步。
领着她来到两人表明心意那晚所在的封闭式阳台，江恂放开她的手，随口问：“什么时候来的？”
“没多久。”顾影现在特别想念那件衬衫，她把自己的黑色长发往前撩了些，以寻求一点安全感，“半小时不到。”
江恂没特意看她，语气也跟平时聊天没差，“晚上吃的什么？”
“……韩国料理。”顾影深吸一口气，想让他给个痛快，“你把我拉上来就是问这些？”有的没的？
江恂直视她带着些许无措的眼神，忽而轻笑出声，“那你以为是什么？”
顾影眸光微闪，“我怎么知道。”
又是一声轻笑自对面传来，下一秒，顾影感觉自己的肩带被人撩拨了一下，“衣服不错。”
“……”她的脸一下涨得通红，不知道对方这几个字是出自真情实感还是别有深意。
稍作思虑，顾影淡定地憋出两个字：“谢谢。”
江恂嘴角的弧度悄悄上扬，他不再刻意回避，放任自己的目光在顾影身上游移，目光从她的轻轻扑扇的睫毛一路往下，顺着擦了口红显得异常娇艳的红唇、小巧的下巴到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锁骨。
此刻有几缕黑色发丝凌乱地散落在上面，黑与白的对比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周围安静下来。
见江恂没再开口，顾影稍稍抬眼看过去，陡然撞上他灼灼的目光，那样直白又不加掩饰，仿佛带着小火苗，烫得她身子有些发热。
顾影小声唤他：“江恂。”
江恂嗓音惫懒，“嗯？”
“你能不能……”顾影舔了舔唇，继续说：“别这么盯着我看？”
江恂视线移到她水光潋滟的唇上，目光愈发肆无忌惮起来：“为什么？”
“……”顾影内心在抓狂，总不能直接说“我害羞”吧？
她受不了地往江恂身上凑，想要抱住他，“你老看我干嘛。”
怎知江恂伸手握住她肩膀阻止了她的靠近，语气戏谑：“穿这么漂亮还不让人看了？”
“……”顾影脸上火烧似的烫，羞得一个劲往他怀里钻，“抱一下。”
她这幅娇憨羞涩的模样勾得江恂心痒难耐，他收起手上的力道纵容她的靠近。
顾影终于得以抱住他，贴近他像是给了自己安全感，加上看不见那道灼人的视线，她身体和精神都放松了不少。
与此同时，头顶传来一个低哑的嗓音，“你穿成这样使劲往我怀里钻有没有想过后果？”
“嗯？”顾影正要仰头，动作还没开始就被人抵在身后的玻璃上，紧接着下巴被人抬起，一个炙热的吻落了下来。
一个很温柔的吻，江恂攥着她的下巴，头稍稍偏向一侧含着她的唇瓣碾磨吸/吮。
不多时，吻渐渐往下，落在她下颚、脖子最后来到锁骨间。
顾影脖子被迫后仰，背上冰冰凉凉的触感跟江恂带来的烫人温度形成冰火两重天。
余光瞄到身后的万家灯火刺激着顾影的理智，她推了推身前的人，“江恂。”
“嗯？”
顾影原本想让他停下话到嘴边却变成：“你轻点。”
江恂动作一顿，随即闷笑出声，“我做什么了就让轻点？”
“……”男人浅浅的气息落在脖子上，酥麻感扰的顾影尾音发颤：“我的意思是让你别弄出印子。”
江恂从她肩膀上抬起头，“那你还来招我？”
顾影不敢直视他幽深的眸子，“我哪里有招你。”
江恂干燥温热的手掌顺着她露在外面的皮肤往上轻而易举地伸到里面，“那你穿成这样是来招谁？”
顾影僵着身子不敢动，眼里因为他手带来的悸动渐渐起了水雾。
这模样看在江恂眼里仿若催/情剂，他眸色暗了又暗，“怎么不说话了？”
“我就是过来玩，哪有招人。”顾影看向他的眼神带了点委屈，“江恂。”
江恂嗓音泛哑，“嗯？”
“这里是外面。”顾影想提醒他收敛点。
“知道。”江恂把她结结实实挡在身前，安抚似地亲了亲她额头，“不动你了。”
等他手离开，顾影暗自舒了一口气。
江恂自然没错过她的小动作，他凑近她耳畔，低笑：“回家再继续。”
在对方眼神瞪过来的时候江恂笑着揉了揉她脑袋，“下去玩吧。”
顾影回到卡座前先去了一趟洗手间，在确认自己脖子上没什么印记后才放心回到位置上。
“哟！我还以为你今晚回不来了。”李思怡撑着下巴，打趣道：“孔莹不是说你被江恂带走了？”
顾影拿过自己的衬衫穿上，语气轻描淡写，“他恰好在这有应酬。”
李思怡细细端详她的脸，“就这么放过你了？”
顾影睨她，“不然呢？”
李思怡“噗嗤”一声，提醒：“你口红没了。”
“……”顾影红着脸将视线转移到趴在桌上的邓佳佳身上， “她怎么了？”
说到这个李思怡就觉得好笑，“看她一开始那豪迈的气势以为她有多能喝，结果两杯倒。”
顾影同样觉得不可思议，“醉了？”
对面孔莹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过来，“对，她男朋友马上就到了。”
过了半晌，邓佳佳男朋友来到酒吧把她带回了家。
“你们还要喝什么吗？”顾影看着桌面上已经喝得差不多的酒水问，“再点几杯果汁？”
孔莹放下手机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不喝了，我可能也要走了。”
李思怡挑眉，“你男朋友也来了？”
顾影也微笑着看过去。
孔莹挠挠头，视线有些飘忽，“对、对啊。”
李思怡看了一眼时间，征询顾影的意见，“要不今天就散了？”
顾影自然没什么意见，“我都可以。”
三人决定好结伴走出酒吧门，顾影起身前给江恂发了条消息：【我打算回家了。】
“你们往哪边走？”孔莹指了指右边某个方向，“我要去那边。”
顾影心神领会地一笑，“快去吧，别让男朋友等久了。”
“那我走咯，下次见。”孔莹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轻快的嗓音彰显出她雀跃的心情。
路口拐角处，身穿黑色t恤的杨杰正站在路灯下等她。
“那是不是小杰？”李思怡揉了揉自己眼睛，还以为看错了，“真的是小杰！”
她正想走过去打招呼，手臂被人拉住，伴随着顾影低低的嗓音响起：“你别过去。”
李思怡看了看顾影又看了看那边劲直朝杨杰走过去的孔莹，震惊到忘了控制音量，“难不成小杰就是孔莹男朋友？”
顾影把李思怡的脸手动扭回来，“别看，小声点，不然人两小朋友要害羞了。”
李思怡看着一脸淡定的顾影，“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
顾影嗯了声，“很久了。”
李思怡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隔了好几秒她失笑一声：“挺好。”
“是挺好。”顾影话锋一转，“你呢，你怎么回去？”
“我也有人来接。”李思怡指了指路边一辆银灰色小车，“喏，已经到了。”
顾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眉尾一扬，“律师？”
李思怡含糊地嗯了声。
“恭喜呀。”顾影发自内心地笑了声，“快去，这里不好停车。”
“行。”李思怡走之前往她身后看了一眼，“你老公都找出来了。”
顾影闻言蓦然回头看过去，视线里，江恂闲闲地站在酒吧门口，视线正对着她。
她清了清嗓子扭头想要跟李思怡道个别，结果发现对方已经坐上那辆银色小车。
顾影迎着那道几乎要将人烫化的视线走过去，“你忙完了？”
江恂嗯了声，而后牵起她的手往停车场方向走，“回家。”
————
初夏的晚风浪漫又温柔，正如此时街角路灯下的画面。
孔莹两手紧揪着自己的包包链条，稍稍仰头看向杨杰，“等很久了没？”
后者摇摇头，视线落在她染上绯色的脸蛋上，杨杰伸手比划了几下：喝酒了？
孔莹眉眼弯了弯，笑得傻气：“就喝了一点点。”
杨杰暗自叹口气，轻偏了下头，示意她往前走。
孔莹没动，而是伸出一只手，语气骄纵：“我要你牵我。”
杨杰眼里浮现淡淡的笑意，旋即握住她的手，牵着往前走。
孔莹心满意足地收紧自己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她知道对方要带她去地铁站，然后送她回年华里。
孔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白色小裙子，脸上的笑意微敛。
佳佳还说她穿成这样准能把男朋友迷住。
明明刚刚在酒吧也有不少人投来类似惊艳的目光，怎么到他这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杨杰。”孔莹停下脚步，在杨杰不解地看过来时，她歪头很认真地问：“我今天好看吗？”
她语气里除了认真外还有一丝杨杰轻易就能听出来的埋怨，他淡笑着点点头。
女孩细软的发丝烫着微卷的弧度自然搭在肩头，白色裙子跟她很配，于他来说就像夜里突然降临的仙女。
“是吗？”孔莹抿了抿唇，正想闷声吐槽他反应冷淡，面前被递过来一个手机，屏幕上只有三个字：【像仙女】
孔莹心里的那点郁闷霎时烟消云散，笑意在她嘴角无声绽放，“真的吗？”
杨杰再次点点头，并且拉她继续往前走。
孔莹维持着嘴角上扬的弧度直直盯着杨杰的侧脸，月光勾勒着他侧脸的轮廓，孔莹拉了拉他的手，一句没过脑子的话便脱口而出：“那你就不想亲亲仙女？”
她问完脸红了个通透，但仍是坚定地看向他，没有移开视线。
杨杰眼皮跳了下，并未对这句话做出任何回应，甚至连脚步都没停一下。
孔莹嘴角渐渐往下拉。
她记得邓佳佳说过，很喜欢一个人时会忍不住想去亲近她，这种想法有时候从一个人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来。
孔莹不久前在酒吧就看到她哥露出过这种眼神，那会她都怀疑她哥想把小影姐吃掉。
可是她跟杨杰谈恋爱这么久，两人亲近的次数少之又少，还基本都是她主动。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孔莹闷闷的声音随着晚风飘到杨杰耳边，“别人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忍不住想亲她，你都不想亲我。”
杨杰像是没听到一般，只是拉着她手紧了紧。
感觉他的脚步有所加快，孔莹都快跟不上了，“你走那么快干嘛？我头晕。”
她本就不胜酒力，虽说喝的不多，也足以让她犯晕。
杨杰偏头看她一眼，不自觉放慢了步伐。
“咦？”孔莹发现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远离了大马路，“这是去哪？从这可以去地铁站吗？”
没人回答她，又走了一小段距离，她被杨杰带入一个很窄的巷子里。
待巷口的光彻底消失，杨杰终于停下脚步。
“来这干嘛？”孔莹突然有些紧张。
杨杰松开她的手改捧着她的脸，粗糙的指腹在她颊畔摩挲，须臾，他俯身吻住她的唇，用行动回答了她。
这是杨杰第一次主动吻她的唇，且不是简单的浅尝辄止，而是抵开她的唇深入索取。
孔莹一开始瞪着个圆圆的眼睛跟他对视，在看清他眼底翻涌的情/潮时，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静谧的巷子内，一盏路灯都没有，只有头顶倾泻进来的一片月光。
暧昧的吞咽声夹杂着不稳的呼吸声打破这一方宁静。
意乱情迷下，孔莹无处安放的双手攀上杨杰的脖子，她尝试着回应对方，怎奈一张嘴就咬了他一下。
杨杰闷哼一声放开了她。
孔莹睁开迷蒙的双眼，内心疚愧疚不已：“我、我不会，疼不疼？”
她感觉自己咬的那一下还挺重。
杨杰摇头，手仍停留在她脸上，一下一下轻轻蹭着，安抚性意味十足。
孔莹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快要热爆了，她贴在身后的墙上，一动也不敢动。
杨杰望进她染着破碎月光的眼眸，怦然心动间，他又一次低头在她脸上落下一个个轻柔的吻。
每一个吻都包含怜惜和珍重。
到最后，他每吻一下，都要抬头看一眼孔莹，无声诉说着满腔爱意。
孔莹懂了，“你说喜欢我是吗？”
杨杰点头的同时一个吻落在她眼角。
“知道了。”孔莹倾身抱住他，“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安静地抱了一会，杨杰催她回家。
“我头晕，你背我好不好？”想起自己穿裙子的情况，孔莹又补充一句：“就背到巷子口。”
杨杰从善如流地蹲下身，等她趴上来后起身往巷口走。
他脚步很慢，跟来时截然相反。
昏暗的巷子内不时响起孔莹轻软的嗓音。
“杨杰，你是不是亲过别人啊？”不然怎么看着像是经验很丰富？
杨杰摇摇头。
“杨杰，我喝醉了，你今晚能不能留下来照顾我？”
杨杰没有回答。
“我头晕，还有点想吐。”孔莹装起可怜来，“家里就我一个人，醒酒汤都没人煮呢。”
杨杰还是不为所动。
孔莹借着月光看见视线里杨杰的耳朵渐渐晕染成红色，她好奇地伸手捏了下，“杨杰，你耳朵红了诶。”
杨杰停下脚步，忽地扭头看向他，清冷的眸子里是孔莹不敢直视的欲望。
“好了好了，我不闹你了。”孔莹把脸埋在他肩头，瓮声瓮气地说，“你把脸转过去。”
到了巷口，杨杰把她放来，而后拿出手机打下一行字：你没醉。
孔莹：………
有点后悔晚上没多喝几杯了。
————
平稳行驶的越野车内，代驾在前面开车。
江恂和顾影坐在后座，前者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手。
自上车起这人一句话也没说，顾影想着他之前的话，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了速度。
总觉得即将迎来一场暴风雨。
一路无言到了家，灯还没打开，她就被人提腰搂了过去，灼热的呼吸直逼而来，顾影头往后仰了下，“还没洗澡。”
江恂按住她的脑袋往前压，“等会再洗。”
一切抗议的话全被他给堵了回去，
江恂压制了一个晚上的渴望尽数被释放出来。
他的热情渐渐吞噬掉顾影的意识，只能任凭眼前人予取予求。
待一切归于平静，已经是后半夜。
江恂起身按开床头夜灯，暖色灯光亮起，顾影泪眼朦胧的样子映入眼帘。
他重新凑过来亲了亲她眼睛，嗓音缱绻：“还好吗？”
顾影眼睫颤了颤，语气颇为不满：“不好。”
江恂哑声失笑，“哪里不好？”
“哪里都不好。”顾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不然得把他推开，“你今天一点都不乖。”
“乖？”江恂轻哼了声，“我那是让着你。”
“那你今天怎么不让着我了？”顾影问。
“我让你这么多回。”江恂撩起她一缕头发绕在指尖，嗓音慵懒缓慢，“你偶尔也让我一回行不行？”
“那你也太……粗暴了。”顾影小声吐槽。
见她出了一身汗，怕她着凉，江恂起身抱她去洗澡，“你不也受着了？”
“……”顾影埋在他胸口，想了想，轻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江恂垂下眼睫扫了她一眼，“生什么气？”
“就我穿那样去酒吧。”顾影说。
“没有。”江恂语气没什么情绪，“还挺好看，你可以继续穿。”
“……还穿什么。”顾影回想起一些画面，耳根子发热，“都被你撕坏了。”
江恂轻笑，“再给你买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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