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柳湘兰正处于一种绝对冷静的状态。
正是因为这种冷静，我选择相信她所说的一切，也相信她的判断。
虽然这种绝对冷静在我看来是有些病态的，我甚至认为，在一个月前她可能还不是这个样子，这份冷静是由妖墟这个炼狱一样的地方一手造成的。
很让人惊叹的一件事情，这种凌驾于血腥丛林法则之上的极端残酷，能以摧枯拉朽的态势将一个人的神经感受和精神信仰全部摧毁，让一个智慧生灵在最短的时间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一边惊叹的看着这个冷静的就像一台机器一样女人，一边叉着双手凝视着她：
“说说你的猜测。”
柳湘兰笑了。
“我刚刚被抓到的时候，他们拷问我，询问的是——胡媚到底在什么地方！
可是最近这十多次拷打，他们干脆不问了。
什么话都不多，上来就开始折磨我。
肉体的折磨变少，精神的折磨开始变多。
比如旁边躺着的那些尸体，就是最近他们折磨我的手段，当着我的面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他们，或者……羞辱他们。”
言至于此，戛然而止。
我沉吟了一下，走上前去，双手在柳湘兰的腰间摸索着。
她身上有很多伤，这一处最重。
柳湘兰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任由我触碰她。
我在伤口周围按了按，她仍旧没反应，仿佛这具肉体已经丧失痛觉了。
嗤啦！
我顺着那里将衣服扯开，露出挂着血痂的白皙皮肤。
她，依旧没动。
我低头看着伤口，在软腰上用钩子划开的伤口，触目惊心，洞穿了皮肉，前后留下能伸进去三根手指头的窟窿。
略作检查后，我轻叹，这个女人很敏锐，她的猜测是对的。
“说啊？怎么不说了？”
绾娘儿见我们众人都不说话了，不解的道：“这种变化能说明什么呢？！”
柳湘兰就是在笑，笑容里透着一些残忍。
茳姚轻叹，解释道：“他们……已经对胡媚他们不感兴趣了，或者说，他们已经找到胡媚他们了，所以不需要再询问胡媚他们的下落了，他们不停的折磨柳湘兰，目的……是打垮她的意志。
就像是，驯兽……
他们试图驯服她。”
绾娘儿细细一品，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们追胡媚他们，并且找到了胡媚他们，但是……他们似乎遇到困境了，而柳湘兰……能帮助他们摆脱困境？”
我说道：“应该是这样的，柳湘兰身上的伤，看起来很吓人，实际全部避开了要害，这个熊三儿下手很有分寸，在给予她最大程度痛苦的同时，避免她一不小心死掉，而且，还保证放开她以后，她立刻就能恢复行动，这都是需要她去做事的意思。”
茳姚转向柳湘兰，询问道：“妖墟深处能困住他们的地方多吗？”
“很多。
圣地当中，危机遍地。
那里还没有抵达所谓的天官坟场，距离已经很近了，周围就出现了很多奇特的区域。
我全靠着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在避开这些地方，四大族里一些已经给子孙让路、选择隐居的老人这一次也被波及了，他们在逃亡途中陆陆续续和我们汇聚，他们活的足够久，听说的事情比较多，他们一致认为，那些险地可能和许多年前圣武天官挞伐妖墟有关，也有可能是后面来巡视妖墟的天官有关系，那些地方充斥着不祥与诡异，可不是什么会分辨敌我的地方，谁进去都要倒霉。
不过，我认为他们有可能不是误入，而是被胡媚引进去的。”
柳湘兰分析过后，露出神经质的笑容：“如果你们今晚不来的话，我打算再扛两天就‘屈服’，主要是不扛两天，我怕他们不会相信我，我一直在酝酿情绪，想着自己如果被打垮后应该是什么样的表现，我甚至决定跪下来舔熊三儿的脚，就像一条狗一样，然后……我会把他们全部送进那些险地。”
“看来你留下熊三儿是留对了。”
我笑着对茳姚说道：“来妖墟之前你还在和我嘀咕，该怎么救胡媚他们，总不能凭我们这几号人去硬扛水王爷吧？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嘛？”
茳姚一琢磨，立刻知道我想要干什么了。
“好了，你先休息一会儿，能扛住吗？今晚对我们来说恐怕还很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茳姚看向柳湘兰。
柳湘兰笑着说道：“不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卫氏一族碾成渣滓，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我微微颔首，冲着无双使了个眼色。
唤醒熊三儿就不必那么温柔了，无双上前捏住熊三儿的手脚，一寸寸的将他的骨头捏碎，有些地方骨头茬子甚至扎破皮肉钻了出来，鲜血奔涌。
不得不说，这个族群的骨头真的很硬，无双在捏碎他的骨头时都下了力气。
剧烈的疼痛让熊三儿从昏迷中惊醒过来，这东西倒是凶狂，睁开眼睛后，龇牙咧嘴的作势就朝无双扑来，随后他发现，自己好像不能动了。
“来人，敌袭，敌袭！！”
他有拧过头冲着外面大声吼叫起来。
我没有阻止，只是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随后挥了挥手：“老白！抓紧点，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老白立刻与身上的光头强共鸣，在熊三儿身边蹲下，将鬼语者的能力用在了对方身上，凑在对方耳边絮絮叨叨。
不过片刻，熊三儿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老白回头冲我点了点头：“可以了，这种东西的精气神和灵魂真的很孱弱啊，蛊惑他比蛊惑一个普通人都要容易。”
我打量了一眼熊三儿，蛊惑的很彻底，对方看起来像个木偶。
“水王爷现在在哪里？”
“圣……地。”
对方慢吞吞的回应，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往出蹦。
“圣地的什么位置？”
“不，知道……”
“他是出了什么状况了吗？”
“我……不，知道……
父亲，说，他们被困住了，请求支援。”
“再具体一点儿。”
“父亲，没说。”
“请求支援是什么意思？”
“父亲，说，这个，女人，要驯服，这是命令。
还说，有人，正在赶过来，父亲去迎接了。
最晚……明天，他们让我驯服……这个女人，然后和……那些人会和，一起去帮忙。”
“你父亲去哪里迎接他们了？”
“谷地，他们在那里，和父亲碰面。”
“支援不是帐篷里那些人吗？”
“不是、
他们，一直在。”
“他们的身份你了解吗？那个看起来很高、带着兽牙项链的？”
“他说，他是我的……祖先。
但是我……见到的不是他。
父亲说，不是他，也是他，让我不要多问。
他还说，看见水王爷在对方面前……很恭敬！”
“……”
我摇了摇头，这家伙地位有点低，更像是一个干脏活儿累活儿的小喽啰，知道的很有限，我也丧失了继续询问的兴趣。
不过，这似乎很正常，他虽然是族长的孩子，不过在水王爷他们面前，狗屁都不是，自然不可能知道什么核心机密。
但是仅仅是这些事情就有很大的价值了。
“我们走吧，青玉，这个人留给你了，我们在外面等你，动作快点，别耽搁太久，正事要紧。”
我对青玉说了一声，随后拉着茳姚的手向外走去。
青玉“啊”了一声，终于回过神来。
坐在椅子上的柳湘兰笑着对她说道：“介意多一个人帮你打打下手吗？”
青玉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我是没兴趣看什么复仇的戏码的，鹞子哥他们显然也没有，一众人乌泱泱的离开，将场地留给了这俩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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