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天明,龙曦再见到龙坲的时候,发现他两眼无神,失魂落魄,抱着血浸长衫的龙坋呆坐在船头。
原来昨天夜里掌柜仙师也死了...
徐家船老大站在龙坲身边,问他是否赶紧开船离开。
龙坲茫然地应道:“我不知道,问问坋掌柜吧。”
徐家船老大看看躺在他怀里的龙坋尸体,知道这是伤心过度迷了心。
又见经常和仙师呆在一起的孩子站在一边,便对小孩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帮着劝劝吧。这里实在太凶险,还是早点离开才好。”
龙曦点点头,努力忍着不让泪水留下,抽搐着鼻子问道:“大叔,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往那边走?”
“如果今天一早走,才能顺利出湖,现在起航就有些晚了。
我觉得我们不能再往镇海塘走了,还不知道横河是不是和潮横湖一样乱,再走我怕...”
徐家船老大后面的话没说下去,不过龙曦也知道现在的情况,确实是不敢再往前走了。
其实昨日一天都没在潮横湖上看见一艘商船,大家就应该警惕的。
龙曦擦擦湿润的眼角,对徐家船老大说道:“大叔,那我们还是先往潮仙江方向走吧,今天顺水,应该能停在周国水关那里吧。”
徐家船老大知道这孩子经常和两个领头的仙师呆在一起,算是能做半个主,又见他涕泪交下的样子,只得连连叹道:造孽啊。
于是船老大赶紧转身指挥船队起锚张帆,往潮仙江回返。
两世为人,龙曦从不知道原来人可以如此伤心,眼泪水就好像永远流淌不尽一样。
一天之内失去这个世界的两位亲人,他心里满是悔恨,悔自己没有做出手枪,恨自己不能修真,恨横江门管辖不利,恨西虹门咄咄逼人...
“小曦,对不起。”龙坲听见身边龙曦的哭声,终于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后,连连施展【清洁术】将龙坋衣服上的血迹驱散。
又愣了片刻,他才嘶哑地说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小坋,对不起大家,是我没用,没有保护好你们。”
龙曦擦擦眼泪,摇摇头说道:“坲仙师,不能怪你,你能说说昨天晚上,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吗?”
龙坲愣愣地回想了一下,才从嗓子眼艰难地发声说道:“当时已是深夜,我在打座修炼,突然听见有划水声靠近。
我赶紧出舱查看,就发现有许多小船在靠近。”
“我把小坋叫醒,让他去唤徐家船夫起来,想法子开船离开。”
“然后我就大声疾呼,不准这些渔船再靠近,但他们反而更快速的划船。”
“我便用【水墙术】打翻了几艘小船,再御使飞剑在空中转了几圈。
本以为他们看见船队上有仙师就会放弃,谁知渔船里有人用法术平息了水浪,再用飞剑和我对了一击。”
“我知对面也有筑基修士,连忙改叫小坋让人通知大家堵住船舱。
如果贼人攻进船舱,就给他们钱,不要反抗,他们应该也就不会伤人性命。”
“谁知那修士用飞剑一直对着我砍,我...我...”
龙坲起伏胸膛,深呼吸几口气后接着说道:“我太冲动,忍不住气和他对攻了几下,不料身后又有个修士御剑对我攻来。”
“是小坋将另一个修士挡住,我也...我也犯蠢,只知道追着那筑基修士打。
那人见打不过我,便躲到一边,只叫凡人上船来抢。
我杀了一些贼人后,发现了他的位置,追过去将他杀了,却没料...”
龙坲哽咽了一会,伸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叹息着说道:“我太蠢了,以为另一个修士不过是个练气,小坋又有二阶【青玉佩】。
我竟放心让他一人去对敌...”
“也就是说还有一个人逃了,就是他害了掌柜仙师。”
龙曦将一直攥在手心的护心镜递给龙坲:“那我们回邯杨,就能通过这块护心镜找到是谁在追杀我们的。”
龙坲接过护心镜,眼神射出夺目光彩,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恨恨地说道:“对!是这个道理!”
两人看着护心镜研究了一会,都觉得这个隐约可见的‘炎’字多半就是谈字,也就是那个被杀修士的姓。
龙坲又把从筑基修士身上夺来的飞剑和【储物袋】拿出来给龙曦看,飞剑上看不出什么名堂。
【储物袋】里也没有什么标识身份的物品,三两件普通换洗衣物,连灵石都只有几块一阶的。
显然对方是做了精心准备,没落下太多线索。
两人发现不了新的线索,决定现在必须立刻回到【邯山城】,收集更多信息。
一定要将这个杀了龙坋的修士和背后针对他们的人全部找出来。
楠风谈家!
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个仇都要报!
徐家船老大竭尽全力指挥赶路,终于赶在入夜前,停宿在周国的水关口子上。
大家放下一直提着的心,收拾生火做饭,从昨天夜里到现在的惊惧总算是按捺下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船队进潮仙江,准备逆流而上返回邯杨。
没走几天就发现前面的江面渐渐拥堵。
一问才知道,原来横江门的周国在潮仙江的跃虎峡吃了大败战。
沉了战船无数,把潮仙江堵住了,船只通行不过去。
龙坲着急回邯杨调查真相,但又放心不下龙家的凡人在潮仙江上继续等待。
徐家船老大看出仙师的急切,建议不如先顺水转去云仙河,在文川境内等待潮仙江通航。
坲仙师着急回邯杨,可以自己先去,等通航了再回转来接他们。
于是船队又掉头向潮仙江的下游行去,一路从渐渐拥堵的江面上驶出又费了一番周章。
等再次路过潮横湖的时候,就到了那夜惨事发生后的第七天。
这个世界的风俗一样有头七的说法,虽然徐家的船只不能算是邯山龙家的家。
但毕竟逝者的亲人都在这里,这里自然就是家了。
龙曦按照法事的步骤一一做完后,将炭盆中燃尽的纸灰,用手一捧捧地撒进潮仙江。
他孤立在船头,想起这两年母亲和自己相处的过往,眼角湿润,无声落泪。
眼前残阳如血,宛如自己母亲和掌柜仙师衣服上化不开的那一抹红。
他突然明白上学时候曾经心怀不满,费尽力气,全文背诵过的《项脊轩志》,为什么会被称为明文第一了。
固然最后一句是全文最悲之处,但文中其他段落又何处不悲,何处不让人动容?
娘以指叩门扉曰:“儿寒乎?欲食乎?”
大母过余曰:“吾儿,久不见若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类女郎也?”比去,以手阖门,自语曰:“吾家读书久不效,儿之成,则可待乎!”
龙曦忆至此处,悲从中来,初时只是凄泣,越想越觉苦闷憋屈,胸中如有块垒,终是瘫倒在地,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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