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增新没法儿不惊愕,迪化到黑戈壁三千里,派军围剿,光是路上就得走一个月。马队行程快一些,起码也要半个月。
自那日在福寿观分别,满打满算才半个月,费景庭不但回来了,还拿住了匪首黑喇嘛……杨增新暗自琢磨,难道这人真是道法高强的高人?
他还在莫名惊诧,边儿上的师爷率先反应过来,看向那黑喇嘛。西域早就发了黑喇嘛的海捕文书,画像还挂在城门口呢。
师爷仔细观量,装束华丽,一看就不是平常草原人能穿的。再看脸面,虽然闭着眼,可面相最少与那画像有七分相像。
师爷当即低声提醒道:“督军,此人面相与那黑喇嘛极类,不如将狱中人犯提出来辨认一番。”
“对对对,快去带人犯来!”杨增新虽然还不敢确信,可话一出口,整个人便客气了几分。
“哎呀,费先生真是神速,快快请坐。”
费景庭笑了笑,说道:“不急,费某此番不但擒获了黑喇嘛,还将一众匪类尽数擒获。如今就捆放在城外山沟里。”
迪化位处天山之下,老城西南是一片起伏不定的矮山,人迹罕至。费景庭进城前便选了个山沟,让猖兵将那些匪类尽数打晕,捆扎结实尽数丢进山沟里。
隔着不远,则是同样打晕后捆扎起来的女眷。费景庭可没时间仔细甄别,这活计还是留给杨增新吧。
杨增新听得这话,眉毛直跳。
好家伙,不但擒了黑喇嘛,就连上千的土匪都擒获了?你费景庭是神仙不成?
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理念,杨增新问明了所在,当即打发人派一队士兵去查看。
费景庭落座,自有下人奉茶,不过一会儿便有士兵押着人犯进了衙门里。
那人犯看了地上还在昏迷的黑喇嘛好似见了鬼,激动的说了一串言语。师爷通晓蒙语,激动之下径直扯下了几根洗漱的八字胡,大声振奋道:“督军,大喜啊!人犯说了,此人正是那黑喇嘛!”
杨增新强压住心中兴奋,到了这会儿依旧不敢置信,只是回了个眼色给师爷。
那师爷心领神会,又道:“咳……不过一面之词不足为信,军中有兵将与黑喇嘛打过照面,我看不如请来辨认一番。”
“嗯,也好。”杨增新不好意思的看向费景庭:“事关重大,还请费先生不要嫌麻烦。”
“理应如此,杨督军自行办理就好,不会理会我。”
又是一番忙乱,过了一盏茶的光景,一名军官领着俩士兵急匆匆跑进来,见礼之后,那军官瞥见黑喇嘛,当即惊愕道:“诶呀,错不了,这家伙就是黑喇嘛!当日卑职带马队冲杀,差点一刀将这厮枭首!化成灰我都认识他!”
身旁两名士兵也反复确认,这人就是黑喇嘛。
杨增新大喜过望!
流窜入境的白俄刚刚剿灭,转眼黑喇嘛被费景庭给丢进了督军衙门,真可谓双喜临门。
杨增新起身朝着费景庭拱手道:“费先生真乃信人,半月间往返六千里,一举擒获匪首黑喇嘛,老夫代西域百姓谢过费先生。”
费景庭敬重这位守护西域的老人,赶忙起身避让:“督军客气,我不过略略出了些蛮力,治理西域,维护统一,还得仰仗督军。”
二人正在客气,一军官急匆匆奔进衙门,帽子都跑飞了。
杨增新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军官却不管不顾道:“督军,西南山沟里密密麻麻塞了三千来号人,卑职请您赶紧发兵,我怕这帮人醒过来再挣脱绳索跑了。”
“啊?”
老督军再也维系不住矜持,激动的起身就走,连带督军衙门里的官佐,乌泱泱一大群人往外就走。
车马浩浩荡荡赶赴西南山沟里,就瞧见十几号士兵正紧张的端着枪警戒着,地上密密麻麻躺着上千号土匪。隔着百十米,另一边更是聚拢着一千多号女眷。
四周议论纷纷,有反应过来的紧忙上前大拍马屁。老督军仰天大笑,抚恤而笑:“从此,西域无忧已!”
赞叹之后,杨增新左右观望,问道:“诶?费先生呢?费先生哪里去了?”
嗡嗡声一片,好半晌才有小吏说道:“卑职方才见费先生略略驻足,随即扬长而去。”
杨增新恼火道:“怎么也不拦着?”
小吏诺诺不敢言,方才全都被这大场面给镇住了,谁还有心思留意费景庭的去留?
杨增新不由赞叹:“费先生果然是世外高人啊,半月间来回六千里,数千匪患一举根除,真乃神人也!”
顿了顿:“来呀……”
杨增新本想立刻去往天山派造访,转念一想,动静这么大,只怕一时半会脱不开身。于是话锋一转,吩咐道:“明日退掉一切事务,随我上山拜访费先生。”他看着师爷吩咐道:“一定要好好准备。”
师爷心领神会:“督军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杨增新高兴了一会儿,又找官佐吩咐道:“黑喇嘛既然被擒,那要塞也就不用修了。着人手快马赶赴黑戈壁,让他们赶紧停下来。”
这一日杨增新高兴之下,一改往日做派,就在督军衙门设下宴席,喝了个酩酊大醉。
翌日清早,杨增新忍着宿醉后的头疼,组织人手上山造访。
二百多人马蜿蜒而行,士兵挑着各色礼物,其间还有鼓乐吹吹打打,当先更是用红绸包裹一块硕大的额匾,上书鎏金的四个大字:妙法仁心。
此番准备的极为用心,钱粮也就罢了,那硕大的额匾,料子原本是杨增新给自己预备的棺材板。高兴之下直接拿出来先给费景庭打了个牌匾。
随行除了官佐士兵,还有迪化城内各色名流。这群人清早出发,直到太阳下山才赶到天山派的道观前。
师爷前后忙活着,眼见道观便在山腰上,当即吩咐道:“鼓乐吹打起来,大声一些,吹得好了,督军有重赏!”
鼓乐齐鸣,一行人等转眼到了道观之前。
道观内的人早就听到了,破败的大门敞开一条缝,巴掌大的小脸探了出来,幻珑害怕的问道:“你,你们要干什么?”
师爷翻身下马,清了清嗓子才道:“小姑娘,速去禀报,就说督军大人特来拜访费景庭费先生。”
幻珑松了口气,起初小姑娘还以为是来找麻烦的。
“原来是找费先生啊……不过你们来迟了,费先生一早就走了。”
“走……走了?去哪儿了?”
幻珑这会儿也不怕生了,理直气壮道:“回中原了啊!临走还在静室里留了好些大洋呢。”
“这……”
师爷不知该如何办了,只能回头去看杨增新。
杨增新心中翻涌,他虽然是学儒出仕,可在西域所行之法,大多都是依照黄老之术。这便说明杨增新对道家有一定了解。
老督军心中不由得感叹,闻乱下山,谈笑间平定匪患,事了拂袖而去,不求功名利禄,真乃高人做派!
可惜两次见面,只是匆匆一见,不曾深聊。
杨增新当即叹息一声,说道:“再去叫门,就说我要拜访观主。”
“是。”
师爷又去与幻珑交涉,杨增新身旁的樊耀南极为欣赏费景庭。在一旁说道:“真是当世神人。督军,这费先生一早便走,怕是猜到您今日要造访了。我看不如通电全国,将费先生的神仙手段宣扬出去。”
杨增新大摇其头,说道:“只怕费先生生怕我等如此,这才不告而别啊。这等高人,求的是闲云野鹤的洒脱,我等还是别给人家添乱了。”
樊耀南一琢磨也是,也就没再坚持。
过了会儿,大门敞开,在菜园子里忙活的云真终于赶了过来。瞧见这么大阵仗,云真也有些不知所措。
杨增新言谈和煦,让人如沐春风,几句话便牵着云真的鼻子走。于是一行人等在此过了一夜,而后留下钱粮无数,又将额匾挂在大殿之上,清早便匆匆回返。
只弄得云真看着大殿上的额匾哭笑不得,她这是三清殿啊,挂这额匾实在不合适。
幻珑偷偷摸摸吃着礼物里的点心,幻象点算着钱粮,回头兴奋的嚷道:“师父,咱们发财了!就算没有费先生留下的大洋,这些礼物转手出去,也够咱们吃用上几十年啦!”
云真颇有些苦尽甘来之感。这费景庭真是贵人啊,此一遭过后,天山派名声传出去,又不用钱粮担心,想来重振师门有望了。
更为要紧的是,失落了十几代的萨祖道印重归于手。内中存想图颇为神妙,只是修炼了一日,云真便感觉进境比之过往快了十倍不止。
只可惜费景庭走的快,欠下如此恩情,也不知何时才能偿还。
另外一边,费景庭等人已经到了哈密。
既然到了哈密,怎能不吃哈密瓜?
一行人等四下采买,本地产的哈密瓜自然好吃至极。就连那西瓜也全都是沙瓤的,咬上一口堪比喝了蜜水。
众人一致交口称赞,费景庭便撒出去上百大洋,买了无数瓜果,尽数堆积在了小世界之中。
左右只要没有神魂靠近,小世界里就是静止的。这些瓜果放上几十年也一如现今。
此行圆满,既得了萨祖道印内中的存想图,又采了不少博格达峰冰窟里的青玉石。
那青玉石是费景庭昨日采取的,存在小世界里足足有百十块。他还没想好要做些什么,只是看张乐瑶的横笛软剑太过普通,就想着以青玉石做个横笛出来。
费景庭正思索间,冥冥中隐有所感,抬头看向西南。
正挑拣瓜果的关熙怡见其不对,忙问道:“景庭,怎么了?”
费景庭却失神的念叨了一声:“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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