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力在胃里化开,顿时生出灼热之意,烘烤着让丹田气海翻腾起来。真气游走于周身经脉,又从细小的毛孔逸散而出。偏偏表层有一气膜,那逸散出的真气不得外出,撞在气膜之上冷却下来,又撞向表皮。
原来如此!
这地元丹并不单纯只是丹药, 而是丹药与术法结合而生。术法约束真气不得外泄,丹药催生丹田气海真气加速游走。如此内里烘烤,外表冷却,真气不得外溢,沉积于表皮,又经由一张一翕的毛孔侵入体内。
如此往复,周而复始。真气遍及全身, 而且走向大多都是经脉触及不到之处。感觉就像是费景庭端坐在桑拿房里,不同的是桑拿房里蒸腾的是热气,而此刻他体内外蒸腾的则是真气。
长此以往,真气反复浸染,表皮、骨、肉,迟早会被浸染成先天道体。
地元丹果然神妙!
费景庭也不知这地元丹能维系多久,他不敢浪费时间,脱口道:“好神奇!地元丹颇为神妙,我要闭关修行。”
张乐瑶眨眨眼,随即开始撇嘴。说闭关就闭关,这也太不拘小节了,好歹把衣服穿上吧?
心里是这般想的,张乐瑶却情知修行机缘不可浪费,便起身穿了衣裳,又给费景庭披了外衣,继而和衣而卧, 守在一旁。
转眼天明,费景庭左手金光一闪,符芸昭便从小世界破界而出。这丫头古灵精怪, 目光好似看贼一般四下看了看,继而在趺坐的费景庭与躺卧的张乐瑶之间游移。
“你看什么?”张乐瑶皱了皱眉头。
符芸昭忽地松了口气,咂咂嘴道:“还以为你们会折腾一晚上呢……景庭哥哥怎么突然修行起来了?”
“此前得了地元丹,今日才想起服用,景庭试之效果极佳,便闭关修行了。”张乐瑶答完,看向符芸昭道:“你又打算作什么怪?”
“哪里作怪了?修行苦闷,我便出来放风玩耍一番。另外,我还想起一件事来。”
“何事?”
符芸昭凑过来,坐在床边,伸手刮了刮费景庭的鼻子,这才说道:“景庭哥哥既然在天界可以连通小世界,那咱们躲进小世界里,待景庭哥哥进入天界,再把咱们放出来,岂不是就可以跳过一些步骤?”
符芸昭想过的,张乐瑶自然也想过。于是张乐瑶摇了摇头,说道:“哪里有你想的那般容易?且不说天界波云诡谲,危险万分,你肉身不曾练就先天道体,如何经受得住天界的罡风?”
“罡风?景庭哥哥没说起过啊。”
“景庭神魂入天界,又非肉身,哪里知道禁忌?”
符芸昭歪着头琢磨了一阵:“你说的也是,那还是再说吧。”
说罢,符芸昭便蹦蹦跶跶下了楼。临近年关,津门各处集市热闹得很,符芸昭便拐了关熙怡,跑去南市看热闹去了。
两个女子坐了黄包车去到南市,下车之后便汇聚在人流之中。关熙怡经营布庄出身,眼见市面上多了几种布匹,便要停下来查看。符芸昭心思却全都在戏园子上。
眼见对面戏园子铜锣敲响,符芸昭便忍不住了,说道:“关姐姐,你要是喜欢干脆就都买了。老板,能给送到家吧?”
那店主一脸和善,见二人穿着富贵,当即赔笑:“二位太太放心,小店晚上关门前,所定布匹一准送到。”
“那就好,”符芸昭随手乱指:“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全都包起来。”
一旁的关熙怡埋怨道:“乱买什么?挑两样新鲜的就行了。”
符芸昭笑道:“左右不差钱,喜欢就买了呗。快走快走,戏园子快开戏了。我看了眼,今儿不但有刘汉臣,还有孟小冬呢!”
关熙怡硬生生被符芸昭从绸缎庄里拖了出来,买了二楼雅座,二人便进到了戏园子里。
这戏园子在津门颇为有名,名为下天仙。东主人面广,路子宽,天南地北的戏班子、名角,就没有请不到的。
就比如今日演出的刘汉臣与孟小冬,前者家学渊源,从沪上而来,文戏、武戏全都能来,而且面如冠玉,端地风流倜傥;后者更为传奇!
同样家学渊源,孟小冬随父在津门演出,其父突然昏迷,孟小冬直接顶替父亲上台,惹得满堂喝彩。那时候孟小冬还不到十岁,而等到十一岁,孟小冬在沪上的戏班子里就算是角了,一年演出一百三十多场。
京剧界有句话,叫京城学艺、津门唱红、沪上赚包银。
这二位在沪上都小有名气,此番汇聚津门,就是为了唱红。红了之后身价自然不一样,而且还能跟梅先生一般灌注唱片,甚至拍摄电影。
符芸昭与关熙怡进到二楼包厢雅座,点了干果、点心与一壶茶,符芸昭便趴在二楼的围栏上等着大戏开场。
没一会儿,外间一阵喧嚷,几名奉军开道,引着一名年轻女子进到了隔壁包厢。
这年轻女子身形好似没长开,看年岁不过十六、七,身边又是丫鬟伺候,又是奉军开道的,这谱实在太大,自然引得下方一阵议论。
关熙怡修行之后耳力颇佳,略略听闻,便皱着眉头啐道:“我就知道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子。”
符芸昭随口应承道:“看戏看戏,又不关你的事儿。”
那隔壁女子来头却是不小,乃是直隶督办褚玉璞的五姨太,出身伎馆,去岁刚刚被褚玉璞纳为第五房姨太太。
垫场戏过后,大戏开锣,当先登场的刘汉臣唱了一出定军山,顿时引得满堂喝彩。
关熙怡对京剧无感,她更喜欢小世界平板里存着的古装剧,那才叫一个精彩。符芸昭却是不同,古装剧是不错,可哪有当面看人家演戏有意思啊?
看到精彩处,符芸昭不住的拍巴掌。便在此时,隔壁包厢一女子清喝一声:“好!赏!”
声音喝罢了,顿时有仆役下得楼来,买了花篮径直将舞台周边堆满。
关熙怡看不得人显摆,暗暗唾骂了一嘴:“烧包。”
符芸昭目不转睛盯着舞台,随口道:“关姐姐若是看不惯,砸上一百个花篮气气她。”
关熙怡却道:“有钱也不是用来斗气的,算了,就当她不存在。”
俩女子便不再说话,一门心思的看戏。
她俩是消停了,不想,却被下面的俩人给盯上了。
居中的茶座,俩男子翘着二郎腿看着仆役撒下大笔大洋,而后用花篮将舞台摆了个严严实实。
年岁稍大的男子便道:“褚爷,你这小弟妹可真大方啊。”
旁边的男子名叫褚玉凤,乃是褚玉璞的兄长。闻言回头瞥了一眼楼上雅座,放下茶盏冷哼一声:“有钱烧的,我看这小青不是个本分的。”
“哦?怎么讲?”
“怎么讲?说是清倌人,这楼里的清倌人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我那弟弟一直忙于军务,换我能上这当?”
“褚爷高见。”
褚玉凤冷哼一声,呷了一口茶,说道:“老杜,别说旁的,上次让你查的那个姓金的娘们,查到了吗?”
“金铎?”姓杜的男子乃是津门商人,名叫杜笑山,家中经营不少买卖,尤为出名的屠兽场。津门半数的猪肉都是杜笑山供应的,可谓一霸。
杜笑山以为此前褚玉凤只是随口一提,哪里会上心?
褚玉凤立马撂了脸子:“怎么?我说的话你给忘了?”
“那不能!”杜笑山一口否决,措辞道:“那金铎就是个舞女,听说还嫁人了,褚爷你看……”
“呵……”又是一声冷笑。
杜笑山立马正容,点头道:“得,褚爷还是个长情的。您放心,不出三天,我给您打听得明明白白,如何?”
“嗯。”应承一声,褚玉凤也不好太过冷落杜笑山。虽然是褚玉璞的兄长,可褚玉璞刚刚走马上任,褚玉凤还没捞到好处。全靠了眼前的杜笑山,不然褚玉凤哪儿来的大洋花天酒地?
“你放心,你那官司我跟常之英提了,没多大事儿,回头交点儿大洋就结了。”
杜笑山立马惊喜道:“哟,那就多谢褚爷了。”
褚玉凤瞥了眼台上,正好一出戏唱完,换场的光景,习惯性的四下踅摸,结果一眼就瞥到了五姨太隔壁的雅座。
里间一大一小两个女子正趴在围栏上说着什么。小的那个也就罢了,虽然眉目如画,可褚玉凤不喜欢。大的那个可就了不得了,端地是万种风情,举手投足间差点将褚玉凤的魂儿给勾了去。
褚玉凤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把揪住身旁的杜笑山,扬头冲着那包厢道:“去打听打听,那娘们是谁家的?”
“啊?”
“快去!”
杜笑山心里骂娘,要不是冲着巴结褚玉璞,杜笑山哪里会给褚玉凤拉皮条?
压着怒火,杜笑山起身找伙计打听。符芸昭与关熙怡一年到头也不来戏园子一次,伙计自然也不认得。打听一圈儿没打听到,杜笑山灰溜溜的回来了。
原以为褚玉凤这色中饿鬼会发火,结果褚玉凤却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没打听着?嘿,这就有意思了。津门有头有脸的家眷,按说这跑堂的伙计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问把门的了吗?那女子是怎么来的?”
“问了,说是自己来的,没丫鬟仆役。”杜笑山思路也打开了,说道:“要么就是小门小户,要么就是路过的过江龙?不对,小门小户可舍不得买雅座。”
褚玉凤乐了:“管它小门小户还是过江龙,爷吃定了。叫伙计,给那娘们送一壶茶,就说是我褚玉凤送的。”
一出定军山唱过,下一场是孟小冬的捉放曹。包厢里,符芸昭与关熙怡正瞧得热闹,身后门帘一挑,伙计唱喏道:“二位太太,楼下褚玉凤褚大爷送上一壶上好碧螺春。”
“嗯?”二女回头疑惑不已。
那伙计放下茶壶,生怕挨揍,点头哈腰退了出去。
瞥了眼那壶茶,符芸昭与关熙怡几乎同时探头朝下观望。便见楼下一相貌猥琐,四十开外的男子正贱笑着朝她们摆手。
符芸昭乐了:“这是被调戏了?好大的狗胆……额,关姐姐,我怎么瞧着那人盯着你在瞧?”
关熙怡顿时恼了,啐道:“不开眼的腌臜货,真是找死啊。”
她关熙怡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故作坚强的布庄女掌柜了,现如今她可是修行者,夫君还是人仙,这姓褚的竟然敢来调戏,真是不知死活。
关熙怡怒火中烧,就要出手教训一二。
符芸昭眼珠一转,玩闹心起,叫道:“关姐姐且慢,你用术法便是教训了,那姓褚的也不知是谁教训的。不如用我的法子。”
“你有什么法子?”
符芸昭嘿嘿笑着,从褡裢里摸索出一包药粉,丢进自己点的半壶茶里,继而手掐法诀起脘水。施法之后,符芸昭起身挑开帘子招呼道:“伙计!”
那伙计苦着脸跑过来:“太太,真不关我的事儿……”
“少啰嗦,去把这壶茶送给那姓褚的,就说我们送的。”
“啊?”伙计眨眨眼,觉着这世界有些看不懂了……这就勾搭上了?
“啊什么?快去!”
伙计应了一声,用托盘托着半壶茶下了楼。
到了褚玉凤、杜笑山座位前,伙计道:“二位爷,这是楼上两位太太送的半壶茶。”
杜笑山还在发懵,那褚玉凤眼睛却亮了。得意的笑笑,形容猥琐瞥向楼上雅座,正瞧见符芸昭与关熙怡朝着他笑。
哎呀呀,褚玉凤顿时半边身子酥麻,当即接过半壶茶,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装模作样的嗅了嗅:“嗯,好茶。”
举杯一饮而尽,脑子里满是意淫,心道总算有人识得自家魅力了,从前那些女子还得半威胁、半胁迫,真是无趣。
放下茶杯,褚玉凤的心思可就不在舞台上了,起身便要去到二楼包厢雅座里。可走了没几步就觉得不太对,肚子叽里咕噜一通响,褚玉凤脸色骤变,一把薅住路过的伙计,咬牙切齿道:“厕所在哪儿?”
“那边。”
褚玉凤丢下伙计,夹着屁股一溜烟的冲向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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