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费景庭领着符芸昭在黄浦滩随意逛了逛,吃了本帮菜,也吃了洋人弄得西餐。不过吃过之后,符芸昭评价不高,她一个湘西妹子,平素嗜好吃辣,浓油赤酱的本帮菜以及洋鬼子半生不熟的牛排显然不合她的口味。
夜幕降临,符芸昭怏怏而返。费景庭先让符芸昭回房稍待,自己回到房里布置了一番。这几个月系统没给什么好东西,吃的、穿的、用的乃至于电子产品是没少给,正好挑拣一番给符芸昭做礼物。
过了半个钟头,费景庭出了房门,走到符芸昭门前敲了敲。敲门的手指方才落下,门便被迫不及待的符芸昭从内拉开,小姑娘一脸希冀地看着费景庭道:“景庭哥哥,你给我准备好礼物了吗?咦?礼物在哪儿?”
那财迷的模样引得费景庭禁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道:“准备好了,就在我房里。走,过去瞧瞧。”
“哦。”符芸昭应了一声,迈开步子却突然扭捏了起来。小姑娘心思杂乱,胡思乱想着,莫非景庭哥哥突然开了窍,今晚便想跟自己成好事?这是不是太急了?诶呀,一点准备都没有,景庭哥哥真讨厌。
临到门口,小姑娘已晕红了一张脸,垂着头看着脚尖,双手不停地揉捏着衣角。一个没注意,一头顶在费景庭的后背。
“嘶,干嘛呢?走路也不知道看着点。”
“我,我就是紧张嘛。”
费景庭说道:“过个生日有什么好紧张的?呐,我先蒙上你的眼睛,等我松开手你再自己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说着,也不容符芸昭拒绝,绕后过来,伸出双手捂住符芸昭的眼睛,抬脚踢开房门,推着小姑娘一路进了房里。
符芸昭双眼被蒙,一颗心儿顿时有如小鹿乱撞,既期待又忐忑。口鼻嗅着费景庭双手上的气息,估算着已然到了床前,果然便停了下来。小姑娘还以为下一步便会被推在床上,此时却听费景庭说道:“好了,我数三下,你就把眼睁开。”
“准备,一、二、三!”
双手猛然撤下,符芸昭睁开眼,眨了几下视线才重新清晰。抬眼看去,眼前的确是床,只是床上布满了五彩缤纷的气球,当中围拢着一只小巧的盒子,盒子上还用彩带打了个蝴蝶结。
这礼物好像跟她预想的有些差别?
费景庭上前将礼盒抄起,打开之后露出了里面有如大号马蹄铁的物品,将其挂在符芸昭的耳朵上,伸手点了下,符芸昭的双耳中顿时传来一阵悠扬的音乐。
听着悠扬的音乐,小姑娘转瞬便忘了方才的失望,好奇地问道:“景庭哥哥,这是什么啊?”
“耳机。”确切的说,是一款自带存储功能的蓝牙运动耳机,费景庭签到所得。他抽空将手机里的曲子导了一部分进去,大多都是国风、民谣类的,想来符芸昭应该喜欢。
符芸昭爱不释手地摆弄着耳机,没一会儿便在费景庭的教导下弄清楚了用法,当即喜眉笑眼起来:“景庭哥哥,谢谢你。”
“呵,你喜欢就好。还没完呢。”说着,费景庭将符芸昭拉到桌前,上面的茶具挪到了它处,此时桌上只摆了一只硕大的盒子。透过透明的顶盖,能看到里面是一只七寸的水果蛋糕。
符芸昭的吃货属性让其本能地嗅了嗅,顿时闻到了蛋糕特有的香甜气息。
“这是什么呀?”
“蛋糕。洋鬼子过生日时吃的玩意,你尝尝看,应该合你口味。”
费景庭将盒子打开,找出蜡烛,一边插一边道:“过生日要点生日蜡烛,多少岁就点多少根。点燃之后许愿,再一口气吹灭,据说你许的愿望就会成真。”
“我也来插蜡烛。”
两人一起动手,转眼便将蜡烛插好,只是费景庭没注意,这小姑娘偷偷多插了一根。十八根蜡烛点燃,费景庭哼着五音不全的生日歌,让小姑娘闭目许愿。
烛光前,符芸昭微笑着闭眼,双手捧在一起,默默许了心愿,睁开眼,将蜡烛尽数吹灭。
“生日快乐,芸昭。”
“嗯!”
蜡烛拔掉,蛋糕切开,一口饱含草莓与奶油的蛋糕入嘴,符芸昭原本有些失望顿时烟消云散。她想,如此便也很好,有礼物,有好吃的蛋糕,还有景庭哥哥陪着,这生日可要比寨子里强多了。
若是余生每年都如此,那该多好?
吃着蛋糕,符芸昭突然说道:“景庭哥哥。”
“嗯?”
“明年你也会给我过生日吗?还会给我礼物吗?”
费景庭吞下蛋糕,有些宠溺地说道:“只要你想,只要我有。”
符芸昭甜甜地笑了。
过了会儿,她又问:“景庭哥哥,那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这可就不好算了。如果单纯按时间算,费景庭已经过了二十七岁生日;如果按照日期算,那他还要过上几个月。按照后一种算法,相当于自己二十六岁平白多了几个月,也挺好。
费景庭便说道:“那要等到腊月了。”
“那到时候我也给你过生日。可是我没那么多好东西,你不要嫌弃。”
“呵,先谢了,不会嫌弃的。”
又过了会儿,蛋糕见底,小姑娘心满意足,可就是磨蹭着不走。嚅嚅道:“景庭哥哥,我……我今晚能不走吗?”
“哈?”费景庭教训道:“你这小脑袋一天天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都十八了……”
“怎么就十八了?不是十七吗?”
“我方才多插了一根蜡烛,就算十八岁了。”
“哪有这种道理?赶紧给我回去!”
一番推搡,费景庭总算将小姑娘推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回房收拾残局,符芸昭躲在房里生闷气。
气不过的她从褡裢里揪出小白蛇,恼火嘟囔道:“为什么呀?我都……这样了,他怎么还把我往外推?小白白,你说他是不是木头?”
小白白生无可恋地吐了吐信子,传达的情绪尽是不满。那么好吃的蛋糕,也不说给她留一些,现在又找她抱怨,凭什么?
符芸昭闹腾了半宿才沉沉睡去,原以为这生日昨天便算过了,没成想,早晨醒来,费景庭又送了一样东西过来。
稻草编的花篮,看着有些粗陋,显然比不过阿达的手艺。那满是缝隙的花篮里,盛放着一枚煮过的红皮鸡蛋。
符芸昭顿时感动得不得了。她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想起了寨子里的外婆。心中感念,若是还在寨子里,天亮时阿达会给自己用稻草编制花篮盛放的煮鸡蛋,想来今年是没有了。
不想,费景庭昨日问过一嘴,竟偷偷编了花篮。
“景庭哥哥……”
费景庭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道:“第一次动手,编了好几次才成型。也不知是不是这个样子,要是不对,你回头偷偷告诉我怎么编,来年我再给你弄……哎?”
符芸昭却不想听他废话,攥着花篮便扑了过去,一头撞得费景庭胸膛咚咚响。好家伙,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费景庭只当小丫头是想外婆了,这回倒是没推开,任凭符芸昭抱了一会儿,还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要是想你外婆了,回头把你外婆接出来。山里日子不好过,我现在有门赚大钱的买卖,便是再多几个人也养得起。”
“嗯!”
抽泣几下,符芸昭开始在费景庭胸口来回蹭。
费景庭顿时不干了:“诶?你这鼻涕、眼泪的,别往我身上擦啊,多脏!”
“才没有咧!”
“还说没有,胸口湿了一大片……”
“就没有,你看错啦!”
费景庭只当符芸昭是在宣泄乡愁,便不再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约莫符芸昭平静了下来,他这才说道:“你今天过生日,你说了算。说吧,今天想去干什么?”
符芸昭瓮声瓮气道:“我想去看戏。”
“看戏呀……”
在津门几个月,费景庭倒是听过一回京剧,咿咿呀呀唱得他昏昏欲睡。隔了一百年,这对音乐的审美自然不同,费景庭平素听点戏腔国风歌曲,也觉得挺不错的,可让他沉下心去听戏曲,那是真听不进去。
不过既然是符芸昭的心愿,也不好拒绝,全当附庸风雅了。于是便说道:“好呀,那咱们打听打听哪家戏园子最有名。”
符芸昭抬起头道:“不用不用,昨天回来时看到的那家就不错,我看好多人往里走呢。”
“行,那便去那家。”
看了符芸昭一眼,费景庭乐了,刮了下小姑娘的鼻梁:“快去洗洗脸,都成花猫了。”
“嘻嘻。”
小姑娘放下心思,跑去洗了脸,而后二人坐了黄包车,直奔昨日路过的那家戏园子。
到了地方一瞧,这地方人来人往的,想来……诶?怎么感觉这家戏园子不靠谱?
看看这来往的人,绸布衫、裤,内里白褂子,脚上一双黑布鞋,头戴礼帽,个别人腰间还插着家伙。
这是正经戏园子吗?
再一瞧戏园子的额匾,但见上面写着五个大字‘沪上共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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