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一脸的莫名其妙,一只公鸡走了,又半夜回来,这多诡异。
苏婉如开了院子门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夏天天亮的早,一会儿功夫外面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街上还没有人出来,但已能听得到隔壁包子铺在叮叮当当剁肉的声音。
“奇怪了。”她看了一会儿什么收获都没有,重新关上门,卢成已经将鸡抓在手里,看着八月,“剁了?”
八月摇着头,“不要不要。”又道:“我要养着它,再给它找个媳妇儿。”
卢成就看着苏婉如。
“随它吧。”苏婉如和八月道:“自己要养的,所以要和二狗子,三狗子一样,你自己负责喂他们食物。马吃草,狗吃饭,鸡吃什么?”
八月瞪眼摇了摇头,“不知道。”
“吃稻子米饭都行。”苏婉如道:“就交给你了,娘去睡觉了。”
八月欢呼,跑过去一把抱住公鸡,道:“四狗子,我们去玩儿喽。”他将鸡一放,二狗子趴的一下扑上去,将大公鸡压的死死的,八月急的哇哇大叫,“二狗子,你不准欺负它。”
三狗子也在一边嘶嘶的打着鼻响。
“汪汪。”二狗子有分寸,拖着鸡翅膀到自己窝里,将鸡往窝里一放,叼了一根骨头丢给它,盯着鸡看着。
一副你要是吃,以后我就罩着你,你要是和三狗子一样不识趣,以后我见你一回咬你一次。
鸡看着它,它看着鸡。
好一会儿嘚嘚嘚,鸡啄着骨头上的肉。
“汪汪。”二狗子高兴的摇头摆尾跑了几圈,忙拱进了鸡窝里,用身体圈着鸡睡觉。
鸡也累了,就蹲狗窝里,嘚嘚的啄着肉骨头。
“娘。”八月不高兴,“二狗子太坏了,我要把它炖肉吃。”
跟他爹一样,威胁二狗子的时候就说炖狗肉,炖到今天也没吃过一回狗肉。苏婉如噗嗤一笑,道:“卢成,今天吃狗肉!”
“汪汪!”二狗子惊的竖起头来,一拱就将鸡给顶了出去,一副你们还是吃鸡肉好了,鸡肉好吃点。然后缩着脑袋,装睡着。
八月捧着肚子哈哈大笑,笑声在清凉的夏日清晨稚气而欢畅,让听着的人也忍不住失笑。
“谁送回来的?”苏婉如靠在床头想不明白,她在这里就和几家权贵来往过几回,田囤的多的人家也自动退了一小部分,基本没费什么力气就摆平了。
而寻常的百姓,就是见面打个招呼行个礼,隔壁住的是谁她都没关心。
什么人这么好心……关键,一只鸡而已也不是多大的事,哪个人会愿意为了一只鸡费这个功夫呢。
苏婉如想着想着睡着了,一觉睡过了早饭,她翻身坐起来开门喊道:“八月,你吃早饭没有啊。”
“正在吃。”八月正蹲在地上掰馒头碎渣喂鸡,鸡一口他自己一口,吃的欢快的很,二狗子一副失宠的样子倒在狗窝里,一见苏婉如起来,就飞奔过来,汪汪的围着她。
“你是在告状吗。”苏婉如打了个哈欠,回房叠了被子换了衣服洗漱出来,站在门口梳头,二狗子还汪汪的叫着,苏婉如道:“给你个任务,你要是能找到昨天夜里送鸡回来的人,我就让八月不炖狗肉。”
“汪汪。”二狗子似乎是答应了,一溜烟的出了门,蹿街上去了。
苏婉如失笑,八月就好奇的道:“娘啊,二狗子真能找得到吗?”
“他要是能找到,他就不是二狗子了。”苏婉如唾弃道:“除了混吃混喝玩心眼外,他还会干什么。”
八月点点头,深以为然!
“和你一样,”苏婉如瞪了一眼儿子,“干活,三狗子的草料没有了。”
八月哦了一声,吭哧吭哧的抱着草料堆撒在三狗子的槽里,摸了摸它的头,叮嘱道:“你要快点长大,自己去吃草。娘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三狗子埋头吃草,不知道听到没听到。
“有人在吗。”忽然,门外有人敲门,随即一个婆子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篮子,苏婉如一愣道:“是昨天卖鸡的那位婆婆吗。”
婆子笑着应是,也不进来就将手里的篮子送了送,“您昨儿说要莲蓬的,我今儿一早去摘了一篮子,给您送来了,还有一些菱角,鲜嫩的很呢。”
“谢谢。”苏婉如过去,果然看到篮子里有七八只莲蓬,还有半筐子洗的很干净的菱角,她回头喊道:“卢成拿个篮子来装东西。”
卢成提了个空篮子装了东西,苏婉如问道:“婆婆,这要多少钱?”
“您给十个钱就好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说着话忍不住朝院子里看了一眼,院子里又马,有鸡,还有个长的可爱漂亮的小男孩,她不由笑着道:“给小孩子吃,但也不能多吃,免得坏了肚子。”
苏婉如应是,给了钱,婆子就没有逗留,提着空篮子走了。
“昨天卖鸡给我的婆子。”苏婉如和卢成低声道:“你去跟着她走一趟。”
卢成颔首,将篮子给她,转道就无声无息的出了门,苏婉如喊了八月过来,母子两人坐在门口,她道:“这是莲蓬,你拆开看看,里面的莲子可甜了。”
“那这个呢。”八月抓了个菱角,苏婉如给他剥了一个,塞在他的嘴里,“甜不甜?”
八月咯吱咯吱的嚼着,“甜,好甜呀。”
“新嫩的肯定好吃。”苏婉如道:“要是煮熟了,还能做菱角糕,也很好吃的。”
母子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吃着零嘴,一会儿卢成回来了,关了院子门,苏婉如问道:“怎么样?”
“住在城外的山脚下,门口有个很大的池塘,盖的是个独门独户的宅子,前后都有园子,种着花草,池塘里养着鱼和莲藕,院子里还有许多鸡。”
“看样子,是个殷实的人家。”卢成道:“那婆子应该不是主子,我瞧着院子里还有婢女在走动,嗯……长的很漂亮的婢女。”
苏婉如扬眉,将认识的人都想了一遍,然后又都否定了,“可能是我们想多了。”
“那院子盖了一年多,四周也有人住,所以打听不到多余的事。”卢成道:“要不,我再去打听打听?”
苏婉如还真是有点好奇,“那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卢成点头,两个人带着八月,八月领着二狗子抱着公鸡,坐着马车一路出了城,走了近半个时辰到了卢成说的山脚,远远的就看到一间院子,徐徐腾着青烟,落在山脚便有种遗世独立的宁静。
院子里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塘,此时莲叶碧绿随风浮荡宛若一层层绿色的浪花,其间点着粉的荷花,绿的莲蓬,在池塘的一脚,有茂密的菱角浮在水面,鸭子在水里划着,一副田园风景画。
再往上前细细打量着房子,一个一人高的篱笆院,院子里种着花草,搭着葡萄藤架,门口挂晾着衣服,一位个子高挑容貌清秀的少女,正弯着腰剥莲子,清风徐来在这午后,居然燥热具消,给人一种清凉通透的感觉。
“这就是你说的殷实啊。”苏婉如看着卢成,卢成呵呵一笑,道:“比殷实好一些。”
苏婉如白了他一眼,道:“我也想要这样一个院子!还要想一些这样的婢女。”
“我也要。”八月与羡慕的道:“给我喂鸡,喂狗,喂马!”
苏婉如噗嗤一笑,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果然如卢成所言,只有四位生的貌美如花的婢女进进出出,还有则是上午给她送东西的婆子,除此以外并没有别人。
“遣个人来盯几天。”苏婉如笑着道:“纯粹好奇。”
卢成应是,三个人又回去,八月边走边回头看,“娘啊,那个院子好漂亮,我们不进去看看吗。”
“不认识,冒冒失失的去,不太好。”苏婉如摸了摸他的头,道:“你喜欢啊,以后咱们也盖一个这样的院子,没事就过去住。”
八月点着头,“那能养狗,养马,养猪,养鸭子吗。”又道:“能挖个池塘吗。”
“都行。八月想养什么就养什么。”苏婉如笑着道:“只要你爹同意,我没意见。”
八月高兴不已,“我爹什么时候回来?”
“你难道要在这里盖院子?”苏婉如和八月边走边说着话,八月点头,“和他们做邻居啊,多好啊。”
苏婉如哼哼了两声,道:“都不知道住的什么人,你就想和人家做邻居?”
“主要是那四位姐姐好漂亮。”八月捂着嘴偷偷笑着。
苏婉如叉腰,“什么姐姐,那是阿姨好不好。那几位可是和你娘差不都年纪。”
“是吗,我怎么看着她们比你小很多呢。”八月说着,喊卢成,“卢叔叔,是不是啊。”
卢成脸色一边,逃也似的去马车身边,当做没听到。
“萧八月,你想死是不是。”苏婉如怒道:“我老了吗。”
八月滋溜一下跑马车前面坐着去了,抱着卢成的脖子钻他怀里待着,“娘啊,你一点都不老,你还是天下第一美人呢。”
“你给我等着。”苏婉如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忽然感觉到朝那边院子看了一眼。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没有像聊斋话本里说的那样,变成一座孤坟或者狐狸洞,她失笑进了车里。
回去就让人来盯着这里,但连着几天都没什么收获,那个院子就是个寻常的院子,也没有所谓的主人,就住着几位婢女和一位婆子。
大约是哪个大户人家,或者是个风流俊俏的读书人在外面置办的别院。
第四天,一早卢成给她送来信,“是爷送来的,您看看。”
苏婉如拆开信,细细一看顿时面色微变,卢成问道:“夫人,怎么了?”
“梅大夫说的不错,这半个月,广平痢疾人数有七十二个,大名则是六十七个,多数集中在一起离的都不远,但因为找的不同的大夫,就没有人注意这件事。”苏婉如道:“沈湛和梅子青这两天就回来。”
卢成看了一眼在院子里玩的八月,担忧的道:“要不,我送您和八月去徐州住几天?”
“我们不要出去,轻易不要在外面吃东西就没事。”苏婉如将信递给卢成,“上面梅子青写了个地址,你去看看这位钱官人还在不在,如果他和他的朋友都在客栈的话,想办法将两个人送去偏僻的地方住几天,客栈里的人也都让药店开点药吃一吃。”
卢成点头应是。
“还有。”苏婉如交代道:“让那个客栈将店里所有的粪便都掩埋了,还有把茅厕这些地方都用艾草熏一熏,洒点生石灰。”
卢成一一记下来,就去了客栈。
“八月。”苏婉如将八月喊过来,“跟娘去洗手,你记着从今天开始,吃东西前一定要记得洗手。”
八月哦了一声,奇怪的问道:“怎么了,娘?”
“有很多人生病了。”苏婉如给儿子擦了许多胰子,嘱咐他搓洗,“如果不注意卫生的话,是很有可能被传染的。”
八月点着头。
“夫人。”卢成进来,喊道:“梅大夫说的两个人走了,店家说他们病好了,被家里人接走了。”
苏婉如点头,“那你再去一趟衙门,告诉他们,让他们请几个大夫商量一下,防着总比毫无防备的好。”又道:“还有,附近几个地方,也都送信过去,让大家都小心点。”
卢成应是,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她,回道:“有件事……您叮嘱客栈的东家要洒点生石灰,但那个店家已经都提前做了。”
“看来也是个懂行的。”苏婉如道:“实在不行我将八月送庙里住几天去。”
卢成点头应是,出了门去。
先去衙门打招呼,漳州知府姚大人听了这话惊了半天,结结巴巴的道:“真……真有这样的事?”说着一顿,“那怎么办,公主可有指使?”
“公主的意思,让你派人多巡查,千万不要让生了病的百姓四处跑动。”卢成又道:“尤其是几家医馆去统计一下,看看最近有多少人去看这样的病。”
姚大人点着头应是,忙喊了属下来细细吩咐了出去。
但情况显然比他们想的要严重许多,漳州离的远,人流也不是很多,查访了以后暂时没有多少问题,但除了漳州以外,例如大名广平等几处,百姓因为怕打仗所以往北逃离的人很多。
不过六七天时间,苏婉如就听到顺德,太原几处,甚至包括保定以及山东这边的济南青州,相继出了这样的痢疾。
夏天天气炎热,传染的极快。
“让城中的大夫去各大城门摆台。”苏婉如和姚大人道:“所有想来看病的百姓,问诊的费用一律由官府拿。但凡进城的百姓,也都要由大夫看过确认无事,才能进来。”
“城外百姓也派人挨家挨户的去看,切记不能马虎大意。”她说着,看着下面立着的一行捕快,还有朱珣派来的十几个帮忙的兵士,“这和你们的家人性命以及自己都息息相关,要千万小心谨慎。”
“是!”众人应是,苏婉如颔首,看着众人离开,她又和姚大人道:“梅大夫送来的方子,你先将药都配齐了准备好。”
“是,是。”姚大人应是。
一时间,四处的人心都不由自主的动荡起来,毕竟说的严重点,这也算是瘟疫,传染那么快,拉上两三天人就成人干了,死的时候眼睛凹进去,跟饿了几辈子一样,极其的骇人。
“娘,爹怎么办。”八月拉着苏婉如的手,道:“爹会不会生病?他什么时候回来?”
苏婉如握着八月的手,道:“爹没事。只要我们两个照顾好自己,就是帮了你爹最大的忙了。”
“嗯。”八月点头,拿着个小刷子给二狗子洗澡,苏婉如担心八月。
下午,沈湛和梅予回了漳州,沈湛他们在进城的时候就将衣服都脱了埋了才进来的,苏婉如迎着给两人衣服,问道:“怎么样,那边百姓怎么样,官府怎么处理的?”
“百姓逃的太多了,事情不好办。”沈湛喝了一口茶,梅予道:“官府发了药,但也是杯水车薪,得病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一时间他们也筹集不了那么多的药。”
“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苏婉如看着梅予,梅予摇头道:“大夫太少,施针根本忙不过来,只能靠药。”
苏婉如叹气,“行吧,那边的事我们也做不了主。”
“不行就将广平打了,”沈湛放了茶盅和梅予道:“你先去找药,等一两日要是那边还不作为,我们就去打了。”
梅予看着沈湛目露审视,他一直知道沈湛不算个坏人,但是要说他有仁心那也不至于,可此刻他再看着沈湛,不由心生佩服,喃喃的道:“有的人,尽管相处很久,你也不一定能看得透。”
苏婉如看中的男人,除了这些别人能看得到优点,肯定也有外人看不到的啊……
“好。”梅予点头道:“此事交给我去办。”
沈湛颔首看着苏婉如,正要说话,门口有人喊道:“侯爷……公主,在吗。”
“是姚大人。”苏婉如看向门口,卢成开了门,姚大人擦着汗进来,拱手和大家行了礼,道:“侯爷,公主,不好了。广平等好几处将那些生病的人往咱们这里撵来了。”
苏婉如看着沈湛,梅予也朝他看来。
“坏人。”八月怒道:“真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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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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