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回(再)寰宇间琼玉唤魔皇 玄阳城天剑显神威
北漠熠煌寺,熠煌窟福地,负屃泉眼。
拥有倾国倾城美貌的女子完成最后一道通天神禁符文的绘制,紧崩的神经终得放松,情不自禁的轻呼口气。
熠煌寺住持身披红底金纹袈裟,手握金刚禅杖,见女子顺利完成通天神禁绘制,口颂一声“南无阿弥陀佛”尊号后,出声道:“聂天女,熠煌寺首座一念在寺中时,经常亲自维护负屃泉眼的通天神禁,想来应是无恙。”
聂倾城掏出丝绢擦去额角细密汗珠,展颜笑道:“没错。在我负责的三个泉眼之中,的确属负屃泉眼的通天神禁运转最是如意圆融。不过,正是因为北漠熠煌寺有太一坐镇,负屃泉眼在通天塔覆雨宫降临覆雨大陆的过程中,在九子泉眼里承担最为关键重要的一环,容不得半点差错,完整的检查修缮一遍可真不轻松。”
“聂天女辛苦。得知负屃泉眼的通天神禁没出差错,老衲也就放心了。”主持用内肘夹持金刚禅杖,双手合十,再度口颂一声佛号。
“金蝉大师。”聂倾城唤了一声,脑海里浮出出东皇太一的身影容颜,好奇问道:“我一直挺好奇,佛之所谓,佛之所在……好奇太一为什么会选择遁入空门,佛家不是讲究无欲无求吗?作为东皇钟首任宿主,太一无疑有着不得不去完成的使命与义务。”
“聂天女说笑了。”主持两道白眉长长,坠至腰际,右手重握金刚禅杖,左手捋了捋白眉,祥和笑道:“佛之所谓,佛亦是人,修佛无非做人而已。既然生而为人,又怎会无欲无求?外界说佛家无欲无求,只是对佛法只观表相、仅知皮毛,就妄下的定义罢了。至于佛之所在,在天、在地、在天地之间,在众生万相之中。外界喜用遁入空门来形容进寺修佛,实则,有些人虽然身处红尘,灵魂却早已披上了袈裟。”
聂倾城妙目眨动:“怎么讲?”
“南无阿弥陀佛!双掌合十之际,心头皆是众生。”主持笑得徜徉洒脱,两道白眉一耸一动。
聂倾城细嚼主持言语,顾盼之间,巧笑倩兮:“通天塔覆雨宫降临之际,通天试炼开启之时,小女恭候金蝉大师法驾。”
主持笑道:“北漠熠煌寺,定会准时前去观礼。”
聂倾城抱拳一揖道:“此间事了,金蝉大师,就此告辞,通天试炼时再会。”
“聂天女慢走。”主持轻躬其身,以表相送。
聂倾城挥手打开次元界门,一步踏进。
次元界门虫洞通道中,聂倾城一边悠闲迈步,一边自语嘀咕道:“西渊葬情宫的螭吻泉眼、北漠熠煌寺的负屃泉眼的通天神禁都已经修缮调整完毕……那烦死人的林河,本来一名通天使负责两个泉眼的,结果那家伙竟然去了一趟冤魂海枉死城的睚眦泉眼后就把南荒问剑冢狻猊泉眼的活儿甩给我了……百里姐姐也真是的……既然出身南荒问剑冢,回家一趟多好……偏偏完成中原烈阳山麓嘲风泉眼的通天神禁修缮以后就直接往东川轮镜泽去了……那群剑痴可没这群大和尚可爱……”
踏出次元界门,聂倾城出现在北漠熠煌寺上空。北漠并无四季,甚至比起仅拥有旱、雨两季的南荒还要不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在不停飘雪。
俯瞰冰天雪地的荒原,受天地灵力长久淬炼,再受仙道境界影响,极佳的目力让聂倾城发现了冰雪荒原上的两道光头身影。其一,正身穿破烂僧袍,行那苦行之事,赤脚在雪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再快速被纷扬落雪掩埋。由于身具起源于佛家,被佛家称作第八识的阿赖耶识,聂倾城清楚知道,那僧人并非是在做无用之功,揽历众生之苦,盈己身之罪,减众生之苦。其二,三名僧人正将身上本就单薄的僧袍与行囊之中的干粮向一行旅人之中的老幼者分去十之八九。
通天塔运言天女情不自禁的呢喃了一句:“双掌合十之际,心头皆是众生……太一……”
天心蔓延开来,感知主空间的此时的空间状态,察知空间稳定之极,聂倾城没有强行打开次元界门赶路,驾起遁光,一路向南。
大乘境起品修为何等高绝,遁光何等之快,没过多久,聂倾城就飞至北门天关之上。
俯瞰北门天关前方不远的雪地里占据偌大一片地域的森森黑甲,聂倾城妙目眨了眨。连覆雨大陆六大仙道圣地都基本不去管世俗界之事,诸国霸权之争,聂倾城就更不会主动袖手。
感知到北门天关的气运正在快速流失衰竭,连带影响到整座鸣雷帝国的气运龙脉,聂倾城感慨自语道:“鸣雷帝国君主李煜唐,以一己之力干涉凡俗界气运流转,果然太过勉强了……那么多年过去,都没再有另外一名拥有共同承担此间重责资格的枭雄豪杰现世,实在可悲可叹……大概这也是文明莫名之障的一环吧……迷失在权利里的人,可比被超凡迷障拦在通黎境之前的修士多太多了……咦?”
北门天关高大关墙之中,有一手持陌刀的潇洒身影一跃而下,随此一跃,北门天关不断汹涌流失的气运,流势竟然有所减缓。
聂倾城将天心意识悄然笼罩过去,没有惊动到任何一人。
重瞳之子……通天试炼时,想必会再见此人。
聂倾城心中暗道。
扭头看向森森黑甲前方那一袭突兀的银胄,感知到那女子身上溢散开武者陆地神仙极境的浑厚内力波动,聂倾城在心底补了一句——能活下来的话。
遁光一路南掠,穿越洛原与呼特,龙腾山脉支脉太行之上,朝迤山透露出来的浓郁运言神通意韵,令聂倾城皱起了眉头。
心中默算通天塔覆雨宫降临之期,由于要帮助林河,多负责一座九子泉眼的通天神禁修缮,时间已经略赶。不过,随着距离接近,运识感知到越来越浓郁的运言神通意韵,实在令通天塔运言天女心悸不安。
犹豫片许,聂倾城轻叹一声,往朝迤山降临。
以聂倾城遁光的遮蔽灵禁,通天塔中普通晓幽境修士不细察之下都无法察觉,然而,一道天心意识已然蔓延过来,显然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感知到那股似曾相识的天心,聂倾城愣了愣,呢喃道:“轩辕剑宿主?跟他还真是有缘。”
下方,石念远凌空踏虚,以曲率遁法极速上升,悬浮在聂倾城身前不远。
聂倾城挥手撤去遁光,妙目望向石念远。
石念远抱拳作揖,出声招呼道:“石念远见过聂仙子,自螭吻宫一别日久,聂仙子别来无恙。”
“通黎……不愧是轩辕选中之人,果然天资旷世,进境神速。”聂倾城好奇问道:“你臻身通黎却身在覆雨大陆……联系你轩辕剑宿主的身份,想必是太一安排你渡的劫,是在寰宇之中么?”
在螭吻宫从螭吻幻境中醒来时,螭吻宫守护者梦貘曾提及这名容颜绝美、风华绝代,论及仙道天赋,就算放眼通天塔也是卓越超群的倾城女子,更转赠聂倾城留下的冰魄吊坠,无论出发点是什么,如此善意,无疑令石念远心生感激。
而且在乌冬苗寨经历蛛形神祇幻化成蝶,初逢那名极度疑似龙族的青年时,聂倾城曾与流风雪接触,并为其卜算一卦。
石念远坦诚道:“玄烛之上。”
“哦?”聂倾城妙目神光湛湛,啧啧称奇道:“在众妙之门前渡通黎天劫,天劫威能倍增,小弟弟果然非同凡响。”
石念远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称呼过,乍听聂倾城如此唤己,尴尬滋生,莞尔笑道:“聂仙子谬赞。”
“你以通黎之身现身覆雨大陆,并且曾临玄烛,想必同样到过玄度,并且进过通天塔。看来,通天塔即将在不久的将来再添一元大将,可喜可贺。”聂倾城顾盼生姿,真挚笑起。
石念远眉眼复杂的笑了笑,在空中迈开步,走向聂倾城。
在聂倾城疑惑的目光中,走到聂倾城身前的石念远翻手掏出冰魄吊坠,轻叹一息,语调复杂道:“曾蒙仙子青眼,将宝物相赠,只不过……如今……不需要了……现在物归原主……”
聂倾城怔了一下,接过冰魄吊坠的同时,运识就已经察觉自己曾经种下的因果。
那个金发女孩……在得到自己的提醒后……仍然难逃一劫吗……
为了不再继续沾染莫名因果,聂倾城没有以运识过多探知因果细节,沉吟道:“生死有命,七分在人,三分在天。小弟弟,节哀顺变。”
流风雪的死,聂倾城未经告知而晓,石念远并未露出太多错愕。毕竟,对于能为流风雪卜算出“莫念远”卦辞的聂倾城来说,算知流风雪之死,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石念远嘴唇翕合,欲言又止。
聂倾城的运识生出感应,蹙起了黛眉。
“聂仙子……”石念远诚唤一身,躬身过半行过鞠礼,沉吟续道:“雪儿的魂魄被我以翼蝶妖族天赋神通妖血命锁禁锢于尸身之内,尚未轮回……仙子可知……有何生死人……肉白骨之法……”
聂倾城露出果然如此的复杂神色,无奈应道:“小弟弟,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而且,就算有一些鲜为人知的瞒天之术,不说使用了,就算是告知,就会大幅折损气运与先天命元。”
“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本来就没抱多少希望,石念远无比失落的应答,然而,话至半途,徒然一愣,目光灼灼的盯住聂倾城,激动得声音都颤抖结巴:“聂……聂仙子!你……你!你刚才说……”
石念远嘴唇一凉。
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女子抬起一手,将食指抵在石念远唇上,示意噤声。
感知着决堤流失掉大量的气运,聂倾城在心底暗叹一声,平静凝望向跟前那不知为何在初见之时就生出好感的少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在通天试炼中夺魁,加入通天塔天剑宫。”
虚空之上,少年心跳不断加速,面容受到影响,泛起一阵潮红。向来不跪天、不跪地,连见到帝国天子李煜唐,行跪伏之礼时都在心头腹诽念叨“老子跪儿子”的石大少爷俯身跪伏,深磕一头:“多谢……”
在石念远感知不到之处,两道若即若离的气运之丝、困果之线,终于纠缠到一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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