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夙思绪拉回，将心底惊涛骇浪的悸动尘封，清凉的目光寡淡的落到北攸身上。“六哥对胞弟的有情，九弟不敢苟同。”
“六哥对别人好，莫非夙儿吃醋了？”北攸娇憨的笑起来。
北夙面容清凛，目光肃穆的望着北攸。“六哥错了。没人爱夙儿，夙儿不强求，不卑微。有人爱夙儿，夙儿只当是自在随心的人生锦上添花罢了。”
北攸静静的望着北夙那张宠辱不惊的脸庞，北夙这番话他是信的，自从八年前北夙被父皇抛弃在宫乱里后，北夙就变了个人似得，没有因此而颓靡堕落，反而变得自强自立，更是强大。
也许从那时候起北夙就知道所有人的爱都不靠谱，唯独自己爱自己才最靠谱。
“夙儿，六哥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六哥会对你好一辈子。只是，六哥也会对李桃好一辈子。”北攸道。
北夙长睫扇动，潋滟青泓里漫出一抹鄙夷不屑。“九弟不稀罕六哥的好。”
北攸就怒了，“你这臭小子，不仅变得麻木不仁冷血无情，还变成了一个忘恩负义，好坏不分的白眼狼！”
北夙的情绪始终没有大起大落，他恬静的脸庞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优雅从容的逼近北攸，俯身凝视着北攸的眼睛，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六哥，与其把你的爱心放在命薄如纸的夙儿身上，不如将它系在天下黎民的身上。”
北攸眼底漫出强烈的惊惑，还以为北夙无情无义冷血无情，原来他冷血无情的背后是大爱无疆。
“夙儿，六哥也爱天下苍生，要不然六哥也不会去驻守那严寒之地——”
北夙倏地提高嗓音，“是吗？六哥若真是有一颗济世为怀的善心，又怎么会被亲情蒙蔽双眼，怎么会枉顾公正无私的律法，包庇李桃？”
北攸看到北夙那双澄澈的，俊美无疆的狭长眼眸里闪烁着如野狼一般凶狠的怒光。
良久北攸带着难以置信的口吻感慨道，“父皇没说错，原来你一直就有涉政的想法。你偷偷屯兵，甚至到处招揽奇人异事。北夙，我被你骗了。”
北夙怒不可遏，一只手倏地抓起北攸的领襟，“夙儿没有骗你。至少在大半年前，夙儿无心涉政。”
北攸疑惑不解的望着他，“那为何忽然又要涉政了？”
北夙松开北攸，整理了下自己的锦袍，调适了心底如潮涌的情绪，道，“只因北凰大将军死了。”
北攸瞪大铜铃般的大眼睛，“与你何关？”
北夙幽邃的目光淡然的落到北攸的脸上，唇角勾出一抹温煦如骄阳的笑意。
北攸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那是六哥喜欢的女人。该不会你是为了六哥才——”
北夙嗤笑，显然北攸的揣测显得自作多情。
北夙启齿，天籁的声音倾泻而出，“那也是九弟喜欢的女人。”
北攸目瞪口呆。
他做梦也想不到，北夙竟然和他喜欢上同一个人。
“你竟然抢六哥的女人？”北攸泄气，很是不满的嗔怒道。
北夙却刚烈的怼回去，“我没有跟你抢。我喜欢了她八年，从没有奢望过能给她在一起。”
北攸震惊更甚，“什么，你喜欢北凰八年了？”
他喜欢北凰也不过两三年而已。
北夙毫不掩饰自己对北凰的浓密爱意，“八年前，姐姐在宫乱里救了夙儿，夙儿便一直将她珍藏于心。夙儿屯兵，夙儿招揽天下奇人异士，其初衷并非为了涉政。不过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帮她去实现她的宏伟蓝图。可夙儿万万没想到，最后夙儿却要走上为她昭雪的道路。”
北攸听完，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失意。仿佛这场争夺女人的战争，他输得一败涂地。只是转念一想，北凰已经死了，他和北夙之间的争斗毫无意义。
北夙直勾勾的凝视着北攸，目光坚毅，“六哥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北攸涩涩一笑，“谢谢你对六哥坦白。”
北夙道，“因为在夙儿心里，六哥是夙儿永远的六哥。无话不谈，亲密无间，志同道合。”
北攸的脸上浮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北夙道，“六哥就没有什么事要对夙儿坦白的吗？”
北攸望着北夙，北夙恬淡华贵的脸上隐隐泛着希冀之光。
“你都知道了，是不是？”北攸询问道。
北夙没有作答。他想要听北攸的答案。
北攸犹疑了一瞬，道，“你的母后害死了我的母妃。这笔账，怎么算？”
北夙眼底的隐忧散去，绽放出一抹明媚的笑容。“六哥，你的母妃和我的母后，她们之间的悲剧，乃由父皇而起。”
北攸忽然激动起来，铁链哐当作响，北夙一气呵成道，“父皇宠爱你母妃，又想依傍我外祖家的势力。在两个可怜的女人之间周旋。给她们一点点希冀和曙光，让她们为太子储君之位争斗得头破血流。你母妃最后输了，你知道她不输，死的就是我的母后。你的母妃能不能善待太子殿下，这便是未知数了。”
北攸怒道，“你的母后不但害死了我的母妃，还遣散了我们兄弟。她罪大恶极。”
北夙的声音如涓涓细流缓缓流淌。“可是这个罪人，在我们之间，却选择了你，放弃了我。”
“什么意思？”
“母后说，如果你落到我的手上，她求我对你网开一面。你说，母后不让我杀你，那我岂不是待宰羔羊，任凭你宰割？”北夙悠悠然道。
北攸嘴唇颤了颤，“不可能，母后最疼你！”
“哼。”北夙苦笑。“六哥，母后疼我不假，可是她更疼你。”
“可你是他的亲生儿子啊？”北攸嚷起来。
“我只是她和她不爱的男人生的儿子而已。”北夙的声音不急不缓，不吭不卑，可是北攸就是觉得北夙心里很难过。
“北夙——”
“不用同情我。六哥，八年前，我就对这些满不在乎了？”北夙说完转身离去。
北攸忽然叫住他，“那你明日需要我做什么？”
北夙驻足，道，“尊重你自己的身份，尊重大燕惨死的将士，尊重曾经对你寄予厚望的北凰大将军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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