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道,“端王妃一针见血的指出解决瓦里之乱的方案,条理清晰,证据确凿,推测缜密,可谓环环相扣,让孤实在难以相信这断案的竟然是个弱质女流。端王妃的瓦里策论清新透彻胜于端王,可是通篇以白话陈述,缺乏美感。太子的策论虽然也面面俱到,文章气势恢宏,格局广阔。美中不足的是他优柔寡断,知道孤忌惮北凰军,故而对那破解重型兵器的神秘人物一笔带过。太子做人圆润而练达,通人情世故,这也是孤看重他的地方。可作为君王,不能有情。其他人的文章,只注重卖弄词藻,华而不实,不读也罢。”
王公公迟疑了一瞬,笑道,“如此,大~理寺的掌权就花落端王府了。可端王殿下身体不适,端王妃又是女流之辈,这说来说去,还是太子殿下最合适。”
皇上的目光落到端王殿下的策论上,眼底漫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若是从前,天大的好处端王殿下也可以让给他大哥。可是这次未必。端王殿下如此煞费苦心的写的这篇策论,堪称完美无缺,无懈可击,足见他十二分的用心,一丝懈怠也没有,恐怕是有备而来,而且是以志在必得的决心与任何人竞争的。大~理寺的掌权,他要定了。”
王公公觉得匪夷所思,“端王殿下近年的身体大不如前,他何必折腾自己呢?”
皇上的目光重新落到端王妃的策论上,“大~理寺给谁并不重要。孤对端王妃的这篇策论却更具好奇心。王公公,可还记得八年前,孤也曾面对名满燕京的才子佳人征求过一篇治国策论?”
王公公点点头,声音低低的,不敢带任何色彩,只是瞳孔里流露出战战兢兢的畏惧。“记得。当年夺魁的是北誉侯的千金。”
皇上目光飘向悠扬的远方,陷入了深沉的回忆里。”是啊,那时候北凰十六岁,一篇策论写得头头是道,孤永远都记得她那首旁征博引的策论里,那些经典引据的佳句……”说到动情处,皇上经不住朗诵起北凰的佳句来:
“治国有常,而利民为本;政教有经,而令行为上。”
“衡之于左右,无私轻重,故可以为平;绳之于内外,无私曲直,故可以为正。”
“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将欲西,而示之以东。”
皇上的声音平淡无奇,可王公公的脸色愈来愈难看。要知道,北凰这两个字是皇宫里的禁忌,皇上有很长一段时间提到北凰就会龙颜大怒,今儿虽然是他自己提及北凰,只怕一会就该风雨欲来。
皇上的苍老沙哑的嗓音戛然而止,死水无澜的眸子转为阴森森,“王公公,这端王妃的策论写得比北凰还好,你说,这端王妃会不会是第二个北凰?”
王公公只觉额头上大汗淋漓,北凰有好的一面,她能够率兵打仗,守卫边疆。可是她也有罪大恶极的一面,她功高盖主,盛名盖过君王。而且她还投敌叛国……
此刻王公公不知该如何应答。
“皇上,端王妃不是北凰,不能相提并论。”良久,王公公战战兢兢的吐出了一句。
皇上阴森森的脸上挤出一抹狰狞的表情,“孤讨厌那些惊才艳艳的人,可是又不得不依赖这些人为孤出谋划策。”说完这句话,皇上尽露出颓靡之态,疲惫的坐在地上。
“王公公,宣端王,端王妃上殿。”
“诺。”
一抹血红的夕阳,透过厚重的帷幔,撒进一缕斜阳的余晖。皇上仰着脸,阳光射进眼睛的时候,他眯起瞳子。
“北夙,你想要大~理寺,孤便成全你。可,你要有命掌握它才行。”
端王府。
当王公公来到端王府宣读皇上口谕时,端王正站在庭院的花架前,驻足欣赏着那一排排开得绚烂无比的风信子。
朝花站在他一里开外,表情麻木的望着那些各色灿烂的花朵。说起这风信子,来历非凡。
半年前,主人经过花市,听到那卖花的人扯嗓子吼了几嗓,“风信子,重生和希望之花。”主人便二话不说将花市的风信子全部抱回端王府了。
那时候朝花还问过他,“这风信子也并没有多好看,殿下喜欢花,还有倾国倾城的牡丹花,还有冠觉群芳的芍药花,怎么就偏偏只买风信子呢?”
殿下只回了他一句,“本王就喜欢她的不艳丽,却静静绽放属于她的芬芳。”
朝花便无语了。
无名将王公公带进来时,端王蓦地转身,清俊的脸庞上,精致无瑕的五官略微透着一丝冷傲。“王公公,本王等你好久了。”
王公公一怔,随即朝他竖起大拇指,“看来殿下早就猜到自己会一举夺魁了?”
王公公左顾右盼,“还请把端王妃请出来。”
端王俊脸的表情微微冻结。却依言给朝花点点头,朝花便去了东院。
没多久,北凰便过来了。王公公便宣读了皇上口谕,“端王北夙,端王妃上官舜华在诗词大会里表现突出,圣上特邀两位进宫领赏。”
北凰微诧,这诗词大会的第一名才能获得大~理寺的掌权,皇上邀请他们夫妻二人一同进宫,是什么意思?
“王公公,这诗词大会夺魁者是何人?”北凰好奇的问。
王公公笑道,“皇上还没有定。不过皇上对两位的文章都是赞不绝口,想必这第一名会在二位中产生。”
此言一出,北凰和端王面面相觑,夫妻之间竟有了箭弩拔张的紧张感。
直到来到金銮殿上,端王和北凰之间也没有交流过一句话。端王殿下似乎陷入了沉思。北凰时不时瞥他一眼,见他不搭理自己,也懒得主动搭理他。只是心里暗暗想,莫非这家伙的风头被她盖了,心里不快?
反正没几个男人喜欢才情摄人的女子。端王不能免俗,北凰也不能因此而顺从他。
她绝不做攀附男人的凌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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