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腊月,天冷到极致,呵口气仿佛都能冻成冰,祖家大院更显冷清,这样的节气里,主子们喜欢窝在暖和和的房里摸骨牌、吃酒,丫头小子们忙着端水倒茶的伺候。1小说 W<W≤W≤.≤1≤X≦I﹤A﹤O≤SHUO.COM
祖百寿一睡不醒已经三天,祖百富有些坐不住了,当初是他先喜欢上白素心的,却被哥哥捷足先登,白老爷子做了禅让,参帮总把头落在祖百寿身上,这些年来他耿耿于怀,如此祖百寿危在旦夕,按理应该由他接任总把头方对,让善宝这个外行做参帮大当家,他觉得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于是,逐个少爷姨娘的去游说,大家就一起来找祖公略,于二门处被琉璃挡住:“二少爷不在家。”
祖百富问:“他去了哪里?”
琉璃摇头:“奴婢只管二少爷的饮食起居,其他的不敢过问。”
一干人商议后,就留了话给琉璃,等祖公略回来,说今日酉时在花厅等他。
那么祖公略去了哪里?
他在书肆,约了善宝于那里见面。
雷公镇的人们已经习惯了酷寒,所以街上人来人往却也热闹,善宝没叫阿珂阿玖陪伴,而是与李青昭两个,她将自己层层包裹严实,看上去丰腴了很多的样子,李青昭也层层包裹严实,看上去就不是丰腴的样子,而是成了四四方方的一坨。
对于善宝当上参帮和祖家大院的当家人,最高兴的还是李青昭,此时打趣善宝道:“大当家的,是不是该赏我只烧鸡呢。”
善宝觑她一眼:“那天,你是故意把我推出去的吧?”
李青昭嘿嘿笑着:“你看,我是不是足智多谋,如今你当了参帮大当家,该封我个官呢。”
善宝用手捂着冻得冰凉的脸:“好啊,就封你当个护法。”
李青昭挠着脑袋琢磨:“护法是什么?”
善宝道:“江湖小说里写的,护法就是一个帮派里很厉害的人物,谁对帮主不服。就揍他。”
她心里想的是,那日祖公道当众嘲笑自己,咽不下这口气。
李青昭无比开心:“我就做护法。”
无意间现状况,对善宝道:“那个臭男人在偷偷看你。待我过去揍他。”
善宝没等弄明白是哪个男人,李青昭跑到一个吃糖葫芦的小男孩面前,一巴掌拍在那小男孩屁股蛋上:“让你偷看我们大当家的。”
打完,在那小男孩哇哇大哭声中,趾高气昂的回到善宝身边。
善宝讶然:“他也算男人?”
李青昭反问:“他算女人吗?”
善宝:“……”
突然那小男孩指着她们这里:“爹。二叔三叔四叔五叔六叔七叔八叔九叔……那个肥婆娘打我。”
善宝和李青昭面面相觑,拔腿没命的逃跑,跑到上气不接下气,差点错过书肆,回头看看小男孩的爹二叔三叔四叔五叔六叔七叔八叔九叔……没有追上来,她们心有余悸的咚咚敲响书肆的门。
看门的福伯正在里面同祖公略商议:“柜上走了个伙计,蜀中的,回家过年,道远,就提前走了。”
祖公略点头:“书肆本就客少。大年下的,也不会太忙,过了年若那伙计不回来,你负责招个新人罢。”
福伯嗯了声,这时听见有人敲门,道:“这几天街上嚷嚷开了,胡海蛟要下山抢掠,各家各户天擦黑就门窗紧闭,听这门敲的,像是山贼下山了。”
祖公略微微一笑:“我在呢。”
福伯也笑:“说的是呢。二少爷在,我怕个啥,二少爷可是武状元,咱家大奶奶还是二少爷你从胡海蛟手里抢回来的。祖家大院到处传,传到我这里了,说二少爷肩头扛着大奶奶手中拎着枪,别提多神气,说你和大奶奶早就认识,还说你与大奶奶……”
声音越来越低。是现自己失言了,然后,一脸惊恐的看着祖公略。
祖公略淡淡一笑:“这些我都知道,快别愣着,去开门啊。”
福伯才猛然醒悟似的,人老了,喜欢唠叨,边唠叨边过来开门:“二少爷您是我看着长大的,什么样的为人我还不清楚,怎么能与大奶奶有来往……”
门开了,他口中的大奶奶就站在门口,他又一脸惊慌的看着善宝。
善宝喊了声“福伯”,然后同李青昭走了进来,在这里住了几日,所以熟悉,也不用福伯引领,径直来到里面。
祖公略正一个人弈棋,左右互搏,拈子沉思,听脚步声知道善宝来了,头也不抬道:“桌子上有热茶有炸糕,吃点暖暖身子。”
善宝就与李青昭坐在桌前去吃茶吃炸糕。
福伯进来瞧这场景,打死他都不信二少爷与大奶奶没故事,可是打死他都不能相信二少爷与大奶奶有故事。
祖公略终于落下了棋子,然后起身来到善宝面前,道:“家里人多眼杂,不方便,今儿约你到这是有桩事,在京城时,我与宰相虞大人提及了你的家奴刺杀前宰相之子的事,虞大人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与你们无关,并决定亲自过问此事,不久开释文书即会下达到各个衙门,所以,你与你的家人,平安无事了。”
他本以为,善宝会乐得蹦起。
意料之外,善宝捏着一块炸糕静静听着,神色复杂,倏忽欢喜倏忽痛楚,渐渐的手脚绵软,炸糕掉了下去,刚好落在茶杯里,茶水溅起到手背,分明感到灼痛,却无心去管,呆呆的望着他:“你为何不在三天前回来?为何不在你爹强娶我之前告诉我?你现在告诉我,是让我高兴还是让我悔青肠子?你这不是折磨我么。”
说完,眼泪就啪嗒啪嗒的落在桌子上。
祖公略垂下的手攥成拳头,嗓音嘶哑道:“抱歉,我回来晚了,不过……”
他想说我可以让你离开祖家。
善宝却突然站起挥手来打他……终究没打下去,最后使劲推了他一把,他岿然不动,善宝自己差点摔倒,他来搀她,被她推开,怒道:“我恨你!”
怨怼的目光盯着他,慢慢后退,随着掉头跑出书肆。
李青昭嘴里含着一大块炸糕,随后又抓起两块,追善宝而去。
祖公略怅然而叹,见面前的墙壁上悬着祖百寿的画像,那是当朝大画家山海居士所画,彼时建书肆时就放在这里做了镇店之宝,此时他越看越气,袖子一挥,粘得牢牢的画竟飘然而落。
福伯迟疑下,过去默默拾起画来,小声道:“别气坏身子。”
轰隆隆一声响,惊掉福伯手中的画,骇然看去祖公略:“大冬日的打雷,这是有天大的冤屈啊,就像六月飞雪,老天都在抱不平呢。”
雷声同样吓到善宝,漫天漫地的雪花飞舞,她裹在其中,想着这个时候的济南还是气息温润,以为这一生不是身陷囹圄就是沦落天涯,再也回不去济南,没想到还有自由的机会,所以她高兴,可是前后才几天时间,若是祖公略早点告诉自己,还怕他祖百寿吗,老天如此安排实在无情,大抵,这是自己的命劫罢。
回头去看,书肆门口,一席紫袍的祖公略擎着竹伞,于风雪中,是幅上好的画卷。
善宝转头过来。
李青昭追上她:“表妹。”
善宝苦笑着:“你不用劝我,他若当我是朋友,就该日夜兼程的赶回来,我也不至于嫁给祖百寿。”
李青昭再道:“表妹。”
善宝摇头:“说了你不用劝我,从此我与他……”想说势不两立,感觉有点过火,于是道:“割袍断义。”
李青昭又道:“表妹。”
善宝没了耐性:“你为何要劝我。”
李青昭咽下嘴里的炸糕:“我没想劝你,我是奇怪,他怎么知道咱们身负命案,朱老六只告诉了祖百寿,而祖公略回来时祖百寿已经同死人没什么区别,更何况他还清楚地知道是阮琅杀的人,难道你曾告诉过他?”
这是命案,善宝从未对外人提及,恍惚中,那次自己独上长青山时,醉酒,唠唠叨叨的好像透漏给胡子男了,这样一想,瞬间呆若木鸡,猛然回头去看祖公略:“难道他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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