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旖旎!
为新科进士们准备的曲江宴,设在杏园芙蓉池旁的水榭台,案桌上置满珍肴佳酿,春风拂来,吹落的杏花花瓣飘落进盛着果酒的酒盏内。
张莺莺端起酒盏抿了一小口果酒,酒香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味儿,她惬意的微眯了眯眼。
“果酒虽淡,后劲也不小!”
见他侄女儿嘴上沾着一片杏花花瓣,张垍笑了笑,伸出修长的手指替她沾掉了。
这一幕,落在了画舫上游玩的闺阁小姐们眼里。
“探花郎好温柔啊!”
“今日游园,状元和榜眼身边都有名妓相伴,只有张公子携家眷相随,虽说男人附庸风雅没什么错处,但如张公子这般洁身自好的男子,也是世间少有了。”
“张公子如此疼爱他的小侄女,必定是个极温柔儒雅的男子,这样的男子方为良配。”
“可不是,张公子长得俊朗出尘,又才学不凡,张尚书还是陛下倚重的朝中重臣,这样的家世,这样的人品才貌,也不知京城哪家小姐有福分,能嫁得如此好儿郎。”
今日张垍反其道而行,因他的家世品貌不但没被京城的世家夫人和闺阁小姐们垢病,反而皆是溢美之词。
同在画舫游玩的吉安,听到不绝于耳的议论声,看着那个温柔替他侄女儿沾掉嘴角花瓣的男子,只感觉妒火中烧。
原本宁王替她挑中了张垍,她还瞧不上这种刚回京城不久的土狗。
转眼间他高中探花郎,身价已经水涨船高,是京城各府小姐们最属意的夫君人选。
可偏偏这样出色的张垍,在穆公主婚宴那晚本该与她有所交集,却对她唯恐避之不及,为了躲开她,说要求娶月儿那种只知道吃和玩的蠢笨东西。
更兼今日游园,还有如漆似胶的昌公主和薛锈在她眼前晃,吉安觉得刺眼极了。
她有心要打断画舫上姐妹们的议论声,想到她岐王叔的下场,还有父王的警告,终究没敢吱声,装作充耳不闻的样子,倚在画舫上死死盯着照顾他侄女的张垍。
画舫本就离水榭台极近,张莺莺趁着她二叔没瞧见又偷喝了一口甜甜的果酒,四处张望找李丝絮的身影,撞上了吉安的视线,手上的酒盏差点没握稳。
“二叔,那个坏女人又盯上咱们了!”
被扯了扯衣袖,张垍顺着张莺莺的视线看向画舫,风淡云轻安抚张莺莺:“无妨,她已经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可是,她一直在觊觎二叔啊,二叔刚回京城还没有中探花郎时,她就已经故意接近二叔,如今二叔中了探花郎,想跟咱们府上结亲的人家那么多,她不得吃了二叔啊?”
张莺莺很担心:“她爹毕竟是个王爷,莺莺真担心她得逞了,二叔,她不会让她爹求皇上赐婚吧?”
“莺莺听说,京城的皇亲国戚和官家夫人们,都会趁着曲江宴,替自家小姐挑品貌双全的夫君。”
张垍对自家小侄女很无奈。
也不知道小脑瓜子里尽想些什么?
他敲了一下张莺莺的头:“胡说些什么,你二叔是那么好吃的吗?”
张垍示意张莺莺顺着他的视线看,张莺莺听话的照做,就看到了高台上端坐的那道明黄身影,身边下首的位置,坐着一个头戴笠帽的男人。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带着遮纱的笠帽坐在那儿,已经成了整个曲江宴的焦点。
受到了所有朝中大臣,还有好奇的新科进士们,不时的偷偷打量和侧目,那人似乎坐立不安。
张莺莺好奇道:“那人的身型该是男子,为何头戴笠帽做女子的扮相呢?”
“因为,这位王爷得罪了十公主,惹恼了皇上。”
张垍将李丝絮在禅定寺和王府别院的事情,透露了一点给张莺莺。
张莺莺还在替她喜欢的小公主气愤激昂时,张垍浅笑道:“皇上倒是没有打杀了他,只在朝堂上说他是受了小人蛊惑,该时时与他亲近,那天下朝后,这位王爷就没再离开过兴庆宫,连来曲江宴也陪在皇上身侧。”
“王爷也这么惨的吗?”
张莺莺天真的问张垍:“他扭来扭去的样子好滑稽,好像被架在火炉上烤呢!”
戴着笠帽让众臣为之侧目的岐王,听了张莺莺这话怕是要哭,他哪里是被架在火炉上烤,他是浑身痒痒得难受。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宫里时虽也长一身脓疮,身上又痒又痛还能忍住。
来了这杏园后,置身于花海中,他的身上愈是奇痒难当了。
在他皇兄眼皮子底下,偏他想找借口净手也是不敢,只好盘坐在案桌前扭来扭去,笠帽下的那张脸早已龇牙咧嘴,差点痛痒得喊出声来。
张垍将他的难受看在眼里,嘲弄道:“以后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讨生活,有他痛不欲生的时候,莺莺你说,他都这么难受了,宁王府还敢轻举妄动吗?”
张垍猜岐王之所以会这副样子出现在曲江宴上,跟小公主脱不了干系。
而岐王越是形容凄惨,杀鸡儆猴的效果越好。
宁王府这个时候哪敢轻举妄动?
而朝臣和百姓们却会以为,陛下连出席曲江宴也带着犯过过错的岐王,真是贤明仁德。
经岐王一事,宁王府应该不敢再将吉安县主的亲事当成一枚棋子了,只要没有脑疾,这个时候宁王也该夹着尾巴做人。
否则,他就是下一个被拿来开刀的人。
而且陛下使的还是钝刀子,被割的人身上看似没有伤痕,实则生不如死。
或许今日借着曲江宴,宁王的确会替吉安县主求赐婚,但绝不会是他这个权臣之子。
张垍如此推断时,坐在刘贤妃身边的李丝絮,也在打量着此次科考上榜最受瞩目的几位新科进士。
刚刚在杏园时,她远远打量了一眼,与张垍相比,那位姓源的状元郎是个偏成熟的青年男子,而摘得榜眼的学子,似乎更年长些。
或是因为伏案苦读的缘故,有些许弯腰驼背,仪态不是那么雅观,他游园时坐在马上脊背没有挺得很笔直。
这会儿离得近了些,从紫云楼高处往下看,才发现因为他的体态,看起来的确比张垍和状元郎略要显老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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