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晋第二天醒来后,他的头晕沉沉的,昨晚上的事不怎么记得。阮落正坐在妆台梳头发。他的头发顺滑柔软,让人想有去摸的冲动。
乔晋阴沉沉地盯着阮落的背影许久,站了起来。阮落回头,“殿下醒了。”
乔晋想问些问题,但这些问题又涉及到他可怜的男性尊严,他只是无言地看着阮落。
此时阿玉进来给乔晋穿衣。乔晋问:“你昨晚可曾离开?”
阿玉眼睛一亮:“殿下,奴一直守在外屋。”
阿玉没有离开,姜观海也守在外面。
乔晋阴沉着脸在想,是不是最近自己公务繁忙,有前两天受了伤,让自己的记忆总是有些混乱。
……
乔晋离开后,阮落便收拾衣服,要带他哥出门,一起到集市去偶遇太子。
怎么出门是他哥的事,阮落考虑的就实际得多,比如出门要花钱,花钱要银子。银子从哪儿来?
只是阮落把各个抽屉翻遍,也只找出些散碎银子。
这个乔晋真是又变态,又抠嗖啊。
为什么这种人也能当男主。阮落不禁想。
就在阮落为生计发愁之时,窗格子外似乎有影子晃动。阮落想都没想,上前就推开窗。他倒要看看,除了阿,还有谁在监视自己。
只是一推开窗,就见一只红狐狸蹲在窗上,嘴里叼着一只玉如意,正放向窗台。见到阮落也不逃,反而一双眼睛往屋里去看。
这只狐狸阮落并不陌生,是那天被黑熊摁在脚下的那只。
阮落知道,它这是在找他哥。
他哥还懒懒地卧在榻上浅眠。狼是白天睡,晚上活动的生物。他哥原本就有些嗜睡,现在睡的时间更长了。
阮落开窗的动静惊动了他哥,他哥这才睁开眼睛,懒懒地眯成一条缝,向这边看来。
狐狸对上他哥的眼睛,想躲开,但又有些恋恋不舍,看了两眼,还是放下玉如意,跳下窗子,逃窜而去。一条红尾巴如同一团火。
阮落心情略复杂。
但他哥已闭上眼睛,就像没看到刚才这一幕一样。
阮落看着窗前的玉如意……
刚好可以卖了换钱。但是......不好吧。那是给他哥的。虽然……但是……也是人家一片心意。
阮落把玉如意收到了抽屉里。
他哥用了很简单的障眼法,便便让一人一狼大摇大摆从王府里出来,而阿玉还以为阮落在屋里睡觉,尽职尽责地守在窗外。
裴不度一出来,便化回了人形,换上阮落给他准备的衣服。
虽说是有任务在身,可两人很久没这样一起出来。而且,他哥虽然狼的形态很萌,但人的样子更帅啊……阮落看着他哥的侧影,满心欢喜。
街上熙熙攘攘。各种卖糕点的,玩杂耍的,还有各种种香铺,衣料铺,脂粉铺。
阮落虽然拍过几部时代剧,但这和拍电影感觉完全不一样。
更不一样的是身边的裴不度。裴不度换掉了那一身显眼的腥红衣服,现在是白衣文士装束。头发不像以前那样随意地垂落下来,而是束起。少了几分恣意洒脱,却多了一些公子如玉般的儒雅。
“哥,你以前是做什么的?”阮落问了一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裴不度是个谜,他不可能一开始就这样。
“就是平常的商人之家,父母老年得子,也不指望我考取功名,行贾经商,最大愿望就是让我早日成家,继承香火。”裴不度嘴角也有着淡淡的笑意。
他喜欢在这种人潮涌动的集市中,和阮落并肩而行。像是时间忽然扭转到他和身边之人正是情浓意蜜的那段时光。
阮落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想到裴不度真会回答。他也有些呆愣。
千年前的裴不度是否曾结婚生子?
裴不度虽然看起来年轻,不过二十六、七。但过去人结婚早,可能十四岁就结婚生子,三十岁就儿孙满堂了。
裴不度注意到阮落的神情,失笑道:“在想什么?我不到五岁就被镇上的道长看中,收为徒弟。至此一直在山中修练。”
裴不度的笑意到了末尾,就多了几分淡淡的嘲意。
阮落想起了那个“锁神阵”。果然裴不度是个修行者。可为什么一个正道出身的人,会被封在那个破地方。一封就是上千年。
阮落不知道该怎么问的时候,却被裴不度牵到一个脂粉铺。
“哥,你要干什么?”阮落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十分无语。
“到了集市,总要给你买些东西。”裴不度柔声说。
阮落心里说:哥,你买啥还不是我掏钱。
而且,因为乔晋的抠嗖,阮落也不富裕。
“我是男的,不需要。”阮落说。
“男子也需抹香泽,涂口脂。杜甫有句诗,‘口脂面药随恩泽,翠管银罂下九霄’说的就是这个。”裴不度含笑着说。
阮落第一次觉得裴不度确实有点书生气了。以前他哥给他的感觉不是妖邪,就是流氓。
掌柜看到两人忙迎了出来,满面堆笑:“两位官人,是要给买点什么。”
裴不度给阮落选了口脂,也就是现代的口红。
阮落心里不禁想:他哥是嫌自己唇色暗淡吗?心里莫名郁闷。
而裴不度则在想,这样就可以用手指挑着脂,去逗弄阮落软柔光泽的嘴唇了。
阮落礼尚往来,为裴不度选了个香囊挂在他的腰间。
出了铺子,裴不度问:“还想逛什么?”
“青楼。”阮落两眼发光。他只知道在集市会遇到太子,但怎么个遇法,就随缘了。难得穿越一次,不如在这里逛个够。
“是我没有满足你?”裴不度不禁在阮落耳边轻声问。
出奇不意的酥麻感,让阮落一把将裴不度推出去,涨红着脸,“我就是好奇,想看看花魁长什么样。”
虽然是六世书中的幻世,但人情风土都是真实的。阮落不免生起了小孩心性。
“青楼不是妓院,”裴不度轻笑,“卖艺不卖身。里面大多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花魁也不是说见就能见。一些有名的青楼,要准备礼物,提前预约,才有机会见到花魁。”
“哥,你去过青楼,见过花魁?”阮落停下脚步问。
裴不度看着阮落,柔声保证:“没有。以前都在修行,哪儿有时间去。都是在书上看到的。”
阮落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裴不度。
好吧……且信你这一回。
这样想着的阮落,觉得自己好双标。自己可以去看花魁,他哥就不行了。
而为什么会这样,阮落就不想深究原因了。
六世书中的青楼果然豪华奢靡。进进出出的权贵雅士,个个春风得意,锦衣华服。而细腰的歌舞妓则钗头轻摇,步步生香。
阮落迈进去的一瞬间,脑海中想到的是:如果这是部电影,就凭这个制景与服道化,也绝对是大制作啊。
来之前裴不度也对阮落讲了,青楼分三六九等。出的钱多,地方也越好,歌舞妓也更漂亮。但阮落摸了摸自己手头上的碎银子……
只是,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也就是好奇,进去看看。
阮落一迈进去,迎面就碰到了四十多岁的妈妈桑。因为剧本看得多,台词过硬,
“今天哪位姐姐在啊。”阮落含笑着问。
一旁的裴不度又吃惊又好笑。
颜值出众的阮落与裴不度,靠着两块碎银子,就被簇拥到了后面单门独户的小楼里。没等阮落吩咐,屋里就拥进了六个漂亮的歌舞妓。吃酒的吃酒,弹唱的弹唱。只是她们比阮落想得要规矩得多。
除了和阮落开展剧本一样的台词,对两人也不摸,也不碰。知道的说是青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联谊会。
阮落喝了几杯酒,心里实在是按不下心中的好奇,“姐姐,你们日常是什么样的?”
一位性格活泼的歌妓在阮落耳边轻言,“小官人性情柔和,容颜昳丽,只是我们不敢过多亲近,您是那位公子的人吧。我们怕与你亲近,那位公子不高兴。”
你们怎么知道的?阮落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我们这么多姐妹,他却只盯着小官人看。”歌妓说,“那位官人,我们就更不敢过去了。”
阮落放下酒杯,乜斜向裴不度。
这青楼,是逛了个寂寞吧。
阮落就要起身走,有个歌妓进来,绕过裴不度,在阮落耳边说:“小官人,花魁有请。”
阮落心思透亮,看向裴不度。
来了……看来是误打误撞对了地方。他和裴不度运气哪儿会这么好,第一次来青楼,就会被花魁请。那肯定是太子在这里安排的人啊。
这剧情……老套!阮落评价。
“见到花魁,别把魂丢了。”裴不度似笑非笑地叮嘱阮落。
阮落脸色微微发红,“哥,你在这儿等我。”
花魁果然是艳冠天下,脸若芙蓉。但阮落的目光却看向花魁身边的人。一身青色文人装束,包着头巾。自动载入剧情让阮落知道这是太子乔学备。
“见过殿下。”阮落刚要行礼,乔学备已一把拉起阮落。一双明亮的眼睛凝视着他。
阮落心里一动,难道太子也喜欢阿月。
阿月其实本质上是个万人迷设定?
“和你同来之是谁?”乔学备说。
“我最信任的人。在他在我身边一直照应着我。”阮落说。
“最信任?”乔学备愣了愣,随即释然,“这样最好,你一个人在那里我也不放心,提心吊胆,有个人在你旁边,给你说话解闷也好。”
“裴哥帮了我很多忙。”阮落说。
“以后我会重重赏赐他。”乔学备说,“月琦,你那边有什么消息。”
阮落也不隐瞒,三言两语对乔学备说了乔晋的犬舍。
乔学备的神情显而易见地沉重下来。
毋庸置疑,这些都是用来对付他这个太子的。
“月琦,我这次出来是调查城中男女失踪案。最近三个月,城中不时有人口失踪。都是贫困无依的年轻男女,年龄不满二十。而且个个容貌不凡,因为家境贫寒,报官也没有引起重视。前一个月我身边一个家仆女儿失踪,脸有泪痕,我主动问起,才发现了此事。这才知道原来已有失踪人口达百人之多。我上书了父皇,父皇让人追查此事。”
阮落在想,这位太子在故事里,算是一号男配。只是不知道是正是邪。
目前看来,太子端方雅正,心思细腻,否则不会连一个仆人的神情都会注意到。
阮落问乔学备:“太子可有怀疑对象?”
太子脸色不好,“失踪人口大都集中在三弟府中范围。刚才月琦所言,他用邪术驯养畜生,由此可见,更有可能和这桩失踪人口有关。”
阮落心里说:自信点,把“可能”两个字去掉。
“月琦,你在三弟府中就此案件,多加打探。拜托了。”太子说着,一把握住了阮落的手。
阮落的视线下移,在想自己抽还是不抽。不抽自己实在不自在,太子一双眼睛,似含情般凝视在自己脸上。
抽的话,出人设。是不是不利于剧情发展。
耳边就听太子说:“月琦,你辛苦你了。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一定为你家族平反。”顿了顿,“也会给你个名份。”
“多谢殿下。”阮落把手抽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阮落说:“哥,这事和乔晋有关是没跑了。他本就是《宠奴》男主,所有的故事都是围绕他进行。”
阮落分析剧本一套一套,“昨天在犬舍看到的那些强行开智的畜生,哥你也说是被魔物沾上了魔性。再加上最近几个月,城中少男少女失踪。这样一联系起来,肯定是他在后面捣鬼......”
“哥,有什么邪术,需要年轻男女,而且还是容貌不凡的。”阮落问,“除了炉鼎。”
“炉鼎并不需要这么多人。适合修炼的,少则一个,多则三五个。”裴不度说,“需要这么多人,或是吸血或是采气,也有可能只为满足**。”
阮落不由联想到那只黑熊。那种阴冷的感觉又上来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弄清两者之间的联系。
阮落其实想到一个办法。
以他和裴不度出类拔萃的颜值,在街上转悠,守株待兔,等人自动上门,把他们掳去。
只是这个行为耗时太长,也有一定的偶然因素。
“哥,我有个办法可以赌上一赌。”阮落眼睛兴奋。
日常总是裴不度在前面给他挡风挡雨,现在他也要在这个剧情发挥自己的特长。
“原着中乔晋如此提防阿月,他很有可能已经怀疑阿月就是太子那边的人。我可以用这来直接激怒他......”
“不许。”裴不度直接打断。他不愿意阮落冒任何一点险。
“我有办法。等那只狐狸来的时候,可以从它身上入手。”
阮落瞅着裴不度,心里说:哥,你能一眼看出姜观海对阿月有好感,怎么就看不出那只狐狸喜欢你呢?
而且等那只狐狸再次光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两人都没想到,等他们回去的时候,机会已经主动送上门。
阮落一回去就发现门口站着姜观海。
阮落看了一眼银狼裴不度,用眼神暗示:刚好自己送上门。哥,就按我的计划来行事。你别捣乱。
银狼那双金色瞳仁睨了阮落一眼。
乔晋坐在外屋的椅子上,旁边站着阿玉,脸上有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乔晋心里拿着把折扇,开开合合,脸上阴云密布。
“殿下?”阮落一见乔晋,显得有些慌乱。
“你去哪儿了?”乔晋阴气沉沉地说。
“……出去转转。”阮落说。
“出去转转?这是见了谁?”乔晋把扇子扔在几案上。砰的一声响。
阿玉给乔晋倒了杯茶。
“你是觉得我对你有几分宠幸,就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如果不想我把你喂狗的话,就老老实实地说你刚才出去做什么了?”
“殿下,你真会舍得拿我喂狗吗?”
阮落那双乌黑的眼睛像是汪着水,潋滟生辉。
阮落的自信来自于他对剧情的掌握。
剧情就是这样设定,乔晋即使再变态,还是对阿月心有所属。即便是把他关黑屋,让他挨鞭笞,还是喜欢他。
这设定真是即古早,又狗血,还又变态....
阮落在心中还是忍不住吐槽。
“殿下就是这样喜欢我的吗?”阮落一问到底。
乔晋那双眼里,充满了偏执的阴郁与嫉妒,“我那哥哥是如何喜欢你的?”
阮落心里一松。看来他赌对了。乔晋果然知道他是太子那边的人。
阮落似乎怔了怔,但眼睛依然毫不避讳乔晋,“太子可以为我家族平反,消除我的奴籍……殿下可以吗?”
“你想得美,你永远是我的奴隶。”乔晋阴沉沉地说。
阮落睫毛一垂,似是无奈而忧伤。
“他今天见你对你说了什么?”乔晋紧握的手显示他并不像表面表现的那样平静。
“太子在调查城中男女失踪案件……”
看到乔晋收缩的瞳孔,阮落继续说,“
他认为是你是背后主谋。殿下,犬舍那些畜生与城中人口失踪案有关吧。”阮落问。
乔晋不回答,只是盯着阮落,似乎在掂量他话语的分量。
“那天晚上的刺客,你可知道。”
果然是个利己主义者啊。这个时候考虑的依然是铲除异己。
“是太子派来的。只是我并不知道这人是谁,他和我一样潜伏在这里。只是裴哥的出现,打乱了太子的计划。让这个计划功亏一篑。”阮落说。
乔晋这才想起那只狼。只是那只一向粘在阮落身上的银狼,现在十分慵懒地卧在一张椅子上,无情无绪,似乎并不懂两人之间现在剑拔弩张的气氛。
乔晋莫名心情松弛了点。
现在,乔晋又盯向阮落,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晋问,“你和乔学备睡过没有?”
“太子和你不一样。他尊重我。”阮落淡淡地看着乔晋。
“尊重你?”乔晋像是听到有生以来最大的笑话。笑完了,猛地站了起来,几步上前,如同爆发的猛兽般,就要扯阮落的衣服,阮落立即后退一步,“别碰我,我嫌脏。”
“你喜欢乔学备?”乔晋从牙缝里冒出几个字。
“他比你好。”阮落说。
乔晋眼睛中的怒火在翻滚过几数遍之数,冷了下来,“姜观海!”
一直在门口注视着事态发展的姜观海立即闻立进来。
“即然他想要知道那些失踪的男女去那了,你就把他带过去,让他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确定。”
乔晋用他单一而有力的演技,再一次证明那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姜观海一时半会儿没动。
乔晋向姜观海看过去。
“跟我走。”姜观海对阮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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