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反光镜里与他们招手告别的孟东一的身影,欧阳知好奇问道:“那个人是谁啊,你认识吗?”
“不认识,”见孟东一消失在渐行渐远的镜中,李游书轻轻一笑,“不过刚刚他说自己是王行的师父。”
“前几天被你打断一条胳膊那个?”
“对。”
“那他还真是大公无私。”
“就王行那张烂嘴,是个人都不喜欢。混到师父不护犊子,可见多没人缘。”
欧阳知赞同地点头:“你说的可太对了。”
开车走了没多一会儿就到了大钟,站在这大钟下面,李游书才意识才所谓的巨大在距离面前是多么无力,多么虚假。
“好家伙,难怪叫钟城呢。”
“走,上去看看。”
“有楼梯?”
“当然了,好歹也是个景点,当年还是钟城的地标性建筑呢,虽然我不知道钟城当年是什么样子就是了。”
钟楼巨大,楼梯也长。爬了不到三分之一欧阳知就嫌累了,让李游书背着她继续往上。李游书虽然想抱怨,但考虑到自己前天晚上在菲利克斯诊所里打游戏还输给她一千个俯卧撑,今天正好用来抵债。
到了钟楼顶端,锈蚀的情况似乎有些严重,但大钟依然倔强地走动,机械齿轮咬合旋转发出的和声嘈杂震耳。
李游书和欧阳知挑了个离机械轰鸣远一些的地方坐下来,两人耷拉着腿俯瞰钟城的城区面貌。东二区向西而望,微微可见中城区利华区的高楼,今天天气微有些潮湿阴沉,也许天空不就将会落雨。李游书看着这样的景象,笑着对欧阳知说道:“这地方,让我想起我爸的老家来了。”
“你爸的老家?你是哪里出生的?”
“你这话问的不严谨,”李游书敞开辫子捋顺自己的长发,回答了欧阳知的问题,“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出生的,我只是在庆仪被养大的。”
“哈哈,抱歉哦。那你爸的老家在哪里?”
“赭城,听说过么?”
“没有啊。”
“没听过也正常,毕竟只是个县级市。”
欧阳知闻言伸手戳了下李游书的额头:“你知不知道咱们全国有一千多个县、将近一千个市辖区和三百多县级市?”
“你怎么这么清楚?”
“很久以前,听过一首歌,是歌的评论下面写的,我就记住了。”
“记这个用什么用呢?”
欧阳知嘿嘿一笑,咳嗽着清了清嗓子:“你难道没有看过《卡萨布兰卡》吗——‘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城镇,城镇中有那么多酒馆,她却偏偏走进了我的。’”
李游书闻言大概知道了什么意思,便竖起拇指对欧阳知说道:“有格调,够浪漫。我是不是应该跟你说:‘全国有那么多省份,省份有那么多大都市,我却偏偏能在钟城遇见你’?”
“哈哈哈哈,”这个说法跟电影一比自然是差了一截,李游书又用几分可爱好笑的语气说出来,令欧阳知觉得心里一阵快意,一边笑一边歪倒在李游书肩膀上,“你说的可真是太对了。不过话说回来,你爸爸的老家就是这个样子吗?”
“是,虽然是北方的城市,但夏季也同样是阴沉多雨的,”李游书点点头,远眺着似乎在落雨的天边,“直到现在那里也是个很小很破的地方,发展规模甚至不如钟城的中城区。但是活在那里有种不需要去怀疑的安稳,让人觉得自己切切实实是在为自己活着,而不是为那些给予自己期待、施舍自己钱粮的人活着。”
欧阳知当然不会理解这个感受,她一般都是给人发钱的,不是给人挣钱的,除了偶尔的性命之忧外,被生活折磨的那细水长流的痛苦,她没有体会。
但她这姑娘好就好在体贴,虽然这种体贴只对亲近的人显现,但却因为没有得到稀释而变得尤为珍贵而浓烈。
“游书也是这样的人啊。切切实实地为自己而活,这样的事情是个人其实就能做到,只是有些人放不下心里的桎梏,为自己徒增烦恼罢了。”欧阳知说着蜷起腿看向与李游书目光所及相同的远方,“我喜欢你,自然不只是因为你这人好看,脾气好,有本事。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英雄到此未必英雄。但你不一样,我喜欢你的态度,即使咱们第一次见面,你穷困潦倒、一无所有的时候也没有对我表现出哪怕一丝的谄媚来。所以我相信哪怕以后我们真的会困苦,你也绝对不会失去本心,更不会待我有半分的不好。”
李游书一边听欧阳知说一边扎起辫子来,长舒口气回道:“最难求不过良马、宝刀与知音。妹妹说的没错,我真是不知道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才能认识了你。”
得到了李游书的夸奖,欧阳知站起身来,向他说道:“那你陪我跳舞。”
“我不会跳舞啊。”
“我教你。”
“这里?”
“这里。”欧阳知将口袋里的耳机掏出来,递给李游书一个,“我找音乐。”
虽然这有些强人所难,但李游书不想扫了欧阳知的兴,便站起身来接过了耳机,并在女友的指挥下将手放到了她的腰上。
是一首很舒缓的乐曲,钢琴为主,小提琴辅之,节奏较慢,可能是欧阳知为了让李游书适应特意挑选的。平日里李游书看欧阳知玩乐器,打得可是铿锵的鼓点,弹得可是高亢的贝斯,虽然钢琴也见她弹过,但明显不对口味。
“你说人们为什么要跳舞呢?”李游书随着欧阳知挪动的身姿一齐晃动身体,从最初的机械僵硬慢慢变得灵活了起来。参透根本,跳舞也不过就是步法,是对身体协调性的考验,虽然与武功有所差别,但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欧阳知想了一下,开口答道:“也许是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吧,相比于面对如同战争一样互相倾诉,跳舞也许是更含蓄更内敛的一种手段。尤其是当两个人感情升温的时候,这样互相依偎着,不需要言语也不需要笑闹,平和悠闲地度过一段时光,不是很好么?”
“嗯,”这个答案令李游书觉得满意,他抬头望天,感觉到心里的躁动确实较平日要安静了些,“我倒是也不在乎跳不跳舞的,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就很高兴。”
“噢哟,你十八岁一个小屁孩,还挺能侃的嘛!”
“把你扔下去好不好。”
……
当大钟敲响到第11下时,李游书和欧阳知从饥饿中回过神来,决定离开这里去吃饭,回宾馆休息后驾车前往刘衡的家。他们不希望动身太晚,因为这样会有面临菲利克斯那些恐怖猎物的危险。
一切都很顺利,吃饭、休息,然后在下午两点半的时候驱车往刘衡家去,路上李游书还提了一万块钱,打算捎给刘衡作学费和生活费用,毕竟师徒一场,虽然他嘴上说不让刘衡叫他师父,实际上心里还是把他当自己徒弟的。
开车到了刘衡家楼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十分,李游书率先下车,无妄诀像是被踩中的捕兽夹一样“腾”地弹了起来,令李游书对周围的事物产生了本能般的警惕。
气氛确实不对。
李游书向四下观望,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暗中窥伺的目光。
但小衡家楼下的气场确实发生了质的变化,破败、荒芜、潮湿、肮脏的环境虽然一如既往,但却有着诸多卓尔不凡的的气息从不知什么地方发散出来,将原本行将就木的死气给彻底冲垮。
此时欧阳知停好了车,从车上下来走到了李游书身边。
“你怎么了?”见男友这副模样,欧阳知不由得好奇问道。
“我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李游书一边说一边加强了无妄诀对周围的感应,因为精神集中以及对呼吸法使用的加强,那混杂的气氛开始沁入李游书独有的肃杀,“昨天下午我跟人打了一架,刚刚那个叫孟东一的,跟他们也认识。”
“你下午不是去买吃的吗?怎么还跟人打架了?”
于是李游书把他们昨日被跟踪的事情,以及他后来如何处理了那三名跟踪者的事情给欧阳知讲述了一遍。
“所以……”李游书的事情虽然说的明明白白,但欧阳知听了却不知道他说这话的目的,直听得云里雾里。
“我在周围发现了来者不善的气息,不过似乎并非针对我们,”李游书说着拉住欧阳知的手对她一字一句说道,“待会儿如果真的打起来,你护着小衡,我护着你,这样我就不至于两头不顾,明白吗?”
欧阳知闻言,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游书,我再怎么说也比你大上几岁,何况我在钟城跟着欧阳思也算摸爬滚打,你以为我自己就没点防备么?”
“你还有后手?”
“嘿嘿,先前啊,因为咱们晚上出去吃饭所以没带在身上,但是经过那天晚上的事后我就明白了,有些准备是要做的,我相信你的实力,但我不能仅仅是被你保护,必要的时候,我也想保护你。”说着,欧阳知转身背对李游书,将衣服微微撩起向他展示自己的后腰——
原来,她的腰后别着一把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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