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但是这么多年……奶奶一直照顾我们，是很好的人，像亲人一样。”
她说当年她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听到妈妈天天盼着自己是个男孩。
是男孩的话，就了却了一个心愿。
可是她很想说，她不是，没有办法让妈妈高兴了。
女大夫是当时村里唯一的大夫，她自己有个老公，有个儿子。
她还说女大夫认识一个风水师父，他们这些死去的孩子都知道，是风水师父不好，并不是女大夫的错。
“那个风水师之前帮过奶奶好几件事，帮助奶奶救人！有人被抬过来，都没气了，但是那个风水师却给救活了。”
“还有还有，村里后面盖的棚子不稳，下大雨毁了，里面压着好多人，但是风水师说了方位，果然从那刨坑，被压在里面的人都被救出来了，都活了。”
“所以奶奶很相信他，觉得他是济世救人的菩萨……”
女孩说到这里，眼眶积攒了泪水。
“他后来说我们是祸害，让奶奶告诉我们的妈妈，必须剁掉我们。”
“反正我们的妈妈本来就想要儿子，不想要女孩，顺水推舟就做了！”
她说最可气的是，他们这里也有很多男孩，风水师让女大夫骗人，就说是女儿。
她是先被剁掉的。
后来亲眼看着另外几个女人躺在那张产床上。
听到她的朋友们不停的哭。
不停的说，自己是男孩，妈妈为什么不信，为什么听不到……
这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我弟弟白七阳。
我记事很早，妈妈生弟弟那年我三岁，我已经有了记忆。
白七阳生下来，就没气了。
产婆说这孩子是畸形的，不可能活。
当即要把白七阳埋了。
而且要遵循村里的老规矩，这种不详的小孩死尸生出来，就要把小胳膊小腿儿掰出一种抱元宝的姿势，希望他能给妈妈的下一胎积福，亦或是给家里带来钱财。
我妈坚决不同意，说凭什么他死了，还要那样对他！
产婆忙解释：“你得为以后着想啊，要是就这么放土里埋了，你家会走霉运的！”
“我家怎样，不用你管！你把孩子给我放这，你给我滚！”
我妈当时托着虚弱的身体对着产婆吼。
产婆觉得我妈不懂事。
“你能生出这种不男不女的东西，说不定就是你缺德缺多了，男人死了，生出的儿子也是这种玩意，还不听劝……”
后来是我舅舅过来把产婆轰走了。
白七阳在家躺了七天，自己又哭了。
这也是我弟弟为什么叫七阳的原因，寓意七日还阳。
我想说，我弟弟这样，我妈都没有放弃。
村里那些女人，竟然因为男女性别就把孩子放弃了，这都什么玩意！
我当即拍了桌子一下。
“那个风水师……那个风水师懂不懂啊，这不瞎说吗？！还有你们的爹妈，一点脑子都没有！”
小女孩一听我这么说，立即冲我大吼。
“不许说我爹爹妈妈，不许！”
我看着那小女孩，她还在为杀了她的人说好话。
不允许我说他们。
小孩子多单纯啊。
“因为他们……他们每一年都会来我陪我一个月，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方法，但是每年都会来的！”
“每年都会来，所以你们每年都不走，长此以往，你们身旁那条黑洞洞的道路就被关闭了，你们无法投胎，在这积攒怨气。”
楚青玉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敲击着一旁的桌子。
“我们……我们不敢进那个黑洞洞的地方……里面好黑，我们走不过去的……”
“姐姐这里能做出爹爹妈妈……我们也想要……所以我们才来找姐姐。”
楚青玉拿出一片树叶，贴在小女孩的脑袋上。
天已经蒙蒙亮，他让我再去睡会儿，这个小女孩，他不会放走。
我还哪有心情睡觉。
我想当即出门去找那些人家，想跟他们掰扯清楚。
可是这又怎么掰扯的清楚呢？
风水师父不可恶吗？
他们看不到，搞不好还会以为我胡说。
楚青玉却撇嘴，一言不发，单手撑着下巴。
过了会儿，见我没走，道：“白天什么都干不了的，你快回去睡会儿吧，而且白天想必不会有什么去打扰你。”
“你在想那个风水师父？”
我抿了下嘴，“我好像记得人参娃娃还在的时候，我看到过关于风水师的事……”
我拍了下我的脑袋，“具体怎样，我也说不上来，我的脑子怎么了……”
楚青玉赶紧抓住我的手，“就你那傻脑子，越拍越傻，别拍了。”
“哎你说，那个风水师会不会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他前期可能是真的在救人，但是后面能力不行，看错了什么的。”
“不可能。”
楚青玉立即回绝，“如果那个家伙是真的在救人，后面说不准的事，他就不能干。”
“这很明显，他先救人，给女大夫一点甜头，他从始至终就是在钓女大夫上钩。”
楚青玉还跟我说，要不怎么那么巧，几个孕妇都是这个时候堕胎？
“不会吧，这也……这也太残忍了！”
楚青玉叹了口气，抬眼看看我。
“你啊……还是这么善良。”
“啊？”
“啊……我的意思是，第一次老太太那事，你对赵老头，陈老头，就很善良。”
楚青玉赶紧别过头去。
我没在意他什么表情。
“那风水师为什么这么干？什么仇什么怨？有本事冲大人去啊，这没出世看外面的，懂什么？”
“三喜，我现在就是没弄明白那个风水师为什么这么干。”
当天夜里，我和楚青玉去了河道边。
因为前一个晚上，他们在这烧纸人，我和楚青玉不好调查白骨的事。
今儿三更半夜，四下无人，我拿着个手电筒，楚青玉则挖出那些村长给埋在边上的骸骨。
骸骨有大有小，但是被流掉的孩子，不可能出现这种白骨。
后来楚青玉分出了几堆儿，嘀咕一句，“够狠的。”
“什么？”
“这些白骨里，有三具是大人的，应该是小女孩说的女大夫和其丈夫还有其儿子。还有一堆儿，都是已经长到三四岁，四五岁小孩的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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