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殿内,李旭坐在床上缓缓调息,感觉仿佛无有穷尽一样的真气在自己体内流淌,聚若风雷,散如星夜。
这便是自己敢于装病甚至装中毒的本钱。
李旭是经过仔细一番思量才定下来这大体的筹谋。所谓时移世易,李旭发现当自己的武功突飞猛进之后,自己已经再也无法保持之前那种隐忍的心态了。
面对朝中那几位大佬的小手腕,自己已经没有了陪他们玩下去的耐性。
装病不上朝就是自己采取的第一步,这条消息刚放出去,估计所有人都会把这个当成自己是因为维州的事情闹别扭,耍脾气。
然而这只是个引子,接下来便是伪装出自己中毒的样子,并且想办法散播出去。这样一开始深入人心的闹别扭就会变成皇帝因为中毒所采取的应急手段。
为了防止中毒的消息走露出去,所以放出了感染风寒的假消息。本来就有些先入为主的大小群臣立刻便会意识到皇帝称病不朝的举动很有可能是掩饰他中毒的事实。
李旭知道大虞从来不缺聪明人,正是因为全是聪明人,所以自己中毒才会显得更有说服力。
接下来便是将蜀王和光王招入宫中,经过一番精心筹备的表演之后,光王和蜀王一旦出宫,自然会为了争夺皇位向权势人物寻求支持。而一旦程奇力、韩岗之流卷进了他们争夺皇位的风波中,那就会产生矛盾,分化他们之间的政治同盟。
最重要的,是给自己提供了收拾他们的名义。
如果自己现在出手敲打程奇力和韩岗,会遭遇到很强的反对风潮,毕竟有李吉甫和维州的事情在先,群臣会把自己对这两位的攻击视为恼羞成怒的泄愤之举,而程奇力和韩岗会变成为了国事抵抗昏君的忠臣。
另一方面,自己的皇位毕竟是鱼辅国和程奇力捧出来的,而之前削平文党靠的也是程奇力与韩岗的力量,现在转过头调转枪口收拾这二位难免会给人一种恩将仇报的感觉。
所以李旭准备玩一手“郑伯克段于鄢”的手段,而这次这些筹谋的最终目标,便是天威军中尉,现在掌管禁军大权的程奇力。
之所以要收拾程奇力,这一次维州事件的泄密是一方面,真正主要的问题是借着鱼辅国出外的机会将禁军的军权收回来一些。
有一位同行说得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现在程奇力不仅仅是睡在自己卧榻之侧,还是穿着铠甲手持刀剑的躺在那里。
的确,程奇力的确是在很多时候都推了自己一把,为了这么一点点小事就设计他未免有些忘恩负义。但是这个世道便是如此,既然身为皇帝,很多事情都不能像常人那样自由的选择。
孤家寡人,绝情绝义,无非如此。
鱼辅国和程奇力毕竟有过弑杀天子的前科,自己中毒的假消息一旦散播出去,鱼辅国和程奇力自然就会变成众矢之的。而留在京中的程奇力就会成为嫌疑最重的人。
等到程奇力和蜀王亦或者光王纠缠到了一起,那他身上弑君的嫌疑就是最重的一个,到时候再施展雷霆手段,趁着鱼辅国不在京中的良机,利用金吾卫的力量和凤翔节度使韩瑞趁机将京中的神策军和天威军拿到手上。
这才是自己真正的谋算。
李旭叹了一口气,现在就要看程奇力会不会露出破绽了。
“陛下,程公公没有留在宫里,直接出宫去了。”李从贤带着刚刚收集到的情报说道:“黄公公也出宫去了。”
果然还是动了,李旭知道宫中许多大太监都在宫外购置了宅邸,晚上都会出宫安歇。程奇力在自己“中毒”的风声愈演愈烈的情况下离开宫中,也有些避嫌的味道在里面。
程奇力与黄士良两人一起出宫,估计多半是议论宫中的变故,剩下的事就要看蜀王和光王的表现了。
李旭想到这里闭上眼睛,剩下的就看程奇力的心思了。
韩岗有韩岗的考量,李旭有李旭的念头。尚书左仆射裴度和令狐楚回到了裴度的宅邸之后,便开始马不停蹄的筹划应对接下来的变局。
裴度寻来了一张纸,将足以影响京中局势的各方人士姓名一个个写在上面。带名字一个个写就之后,裴度便开始思忖这些人中有哪些是可以纳为他的班底的。
说来也是尴尬,裴度虽然是神皇帝一手简拔起来的宰相,不过他之前执政时的班底多半随着神皇帝的驾崩被文党和韩党从朝廷上清了出去,现在基本都集中在他担任的河东节度使幕府中。
裴度刚刚回返中枢不久,夹带里并没有什么人物。看着自己拟出来的名单,裴度算计着有多少人能被他争取过来。
“左金吾大将军李从贤。”令狐楚拿着笔在那个名单上勾画着:“这人估计是朝堂上最忠于当今圣上的,要想把他争取过来实在是难。”
“现在京中能用的人马,大概有四支。”令狐楚补充道:“程公公掌握的禁军,实力最强,但是不能随便动,程公公现在已经是一身骚了,再动用进军,这个弑君的罪名基本上也就坐实了。”
“他那一路不用想,禁军一向都是公公们的自留地,咱们插不上手。李从贤那里也不用去想,这人是个君子,君子欺之以方。等订好了嗣君,李从贤也不会从中作梗。”裴度闭着眼睛右手托着下巴坐在书桌后面,左手食指点着太阳穴不住的揉搓:“真正可以接受的是牛僧孺的府兵,还有李绅提点刑狱使司的那些缇骑。”
缇骑这两个人,裴度越发头疼起来,当今圣上虽然年虽不大,但还真是有些手腕。
之前借着横扫摩尼教和清洗文党的东风,牛僧孺已经将京兆府系统内的各路人马捏得死死的。李绅那边的缇骑也是有声有色,总而言之,这二位被皇帝生生捧成了新贵。
但是这里面的制衡手段却是安插的稳妥。牛僧孺是蜀王府的长史,现在这个情况下,自然会跟蜀王亲近一些。可牛僧孺毕竟和韩岗有仇,蜀王若是结好牛僧孺,那必然就会得罪了韩岗。
所以牛僧孺此刻应该是京中最人憎鬼厌的一位。至于另一位手里握有提点刑狱使司衙门里缇骑和白玉京各处大门门吏的李绅,偏偏又和牛僧孺不对付,两人仇怨很深。你要了李绅,就得罪了牛僧孺。
你将牛僧孺纳入帐下,那就是和韩相,跟李绅过不去。
总而言之,并没有谁有能力将京中有实力将京中最有实力的四方拧成一股绳,如果应邀说谁有这个能力,那就是现在中了毒即将驾崩的当今天子。
牛僧孺还是李绅?裴度皱着眉毛长考了一会,然后睁开眼道:“壳士,我记得你和牛僧孺交好,是也不是?”
“不错,之前任判书的时候,我与牛僧孺、白乐天交好。”
“好,你立刻去京兆府的衙署拜访牛僧孺,让他天黑之后上我府上走一遭。”
“恩相放心,我这就去办。”令狐楚看着裴度点头道,看来裴相终于有了决断,要纵横捭阖扶保蜀王登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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