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
车子一路颠簸出石头路,重新驶上高速,终于恢复正常,不再左摇右晃,晃的她内脏错位。
蒋纹立刻从陈陷身边挪开,背靠座位,眼睛盯着窗外。
陈陷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像被利用了。
天空极美,蓝的不染丝灰,甚至不沾一抹云,目光所及,尽头是无垠的山,近处便是无人区,植物不黄不绿的,是缺水的颜色,只有一条公路贯穿这里。
一辆一辆急速而过的车,是这片荒凉与寂静中唯一流动的事物。
又开了一会儿,到达一个服务区,陈陷让周正停下休息一会儿,跑长途最怕犯困,等会换他开车。
陈陷把早晨装上车的那袋馕拿出来,又从后备箱拎出一件水,给何岩和周正一人分一瓶。石头路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为了节省时间,中午不吃饭,这会儿随便垫垫就得赶路。
陈陷掰下来一块馕,又裹了张餐巾纸递给蒋纹,她坐在车上不动,状态蔫蔫的,馕是干的,她吃不进去。
陈陷说:“今天没时间让你吃饭,这会儿不吃,一直都没饭吃。”
蒋纹:“嗯。”
她不冷不热的调调让陈陷拧起眉,“你现在不吃东西,空腹,等会儿晕车更难受。”
蒋纹说:“我现在吃了会吐。”
陈陷没有表情,“吐了也得吃。”
蒋纹不说话了。她紧紧盯着陈陷的眼睛,可惜除了一片漆黑,里面什么也没有。
眼看气氛越来越僵,周正出来打圆场,“不想吃就先不吃了,等饿了再吃……”
“你搞什么特殊?”
陈陷眸光一冷,手支着车门,压下身子平视里面坐着的女人,“我们每一趟出行都有计划,时间有限,容不得差错,不管什么困难都必须给我克服,你当我们带你出来兜风?身体状况差就回去,在这儿矫情干什么?你等着谁伺候你?”
周正一听,赶紧去劝人,“陈队……蒋纹也不是故意的,你别这么凶。”
蒋纹什么也没说,打开车门,从陈陷手中接过那块馕,又自个儿抽了一瓶水,她站在车边,把馕全部吃进去,喝了两口水,然后抹了把嘴,走到何岩那边的车,打开后座的门上去了。
前后不过两分钟,周正感觉她根本没嚼,是硬生生吞进去的。
周正有点看不过眼,对着陈陷小声说:“人一姑娘家……”
陈陷冷眼看过去,“我们出来这趟是干什么的?”
周正抿唇,自知自己忘本了,“知道,对不起。”
“你跟我道什么歉?上后座睡觉,剩下的路我来开。”
周正睁大眼:“剩下还有那么多……”
“少废话!”
**
重新上路,蒋纹的脸色一直很难看,眉心皱出个川字,怎么也舒展不开。
何岩转头瞥了她一眼,“能行么?”
“不用管我。”蒋纹抱紧小腹,“我睡着就好了。”
这一闭眼,竟然真的睡着了。
她是被何岩拍醒的。
车停在驿站旁,太阳斜挂在天边,温度渐渐降下去。
蒋纹下车,腿麻脖子酸,她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感觉先前胃里的翻腾感消失了,舒服了不少。
蒋纹问:“没到么?”
何岩带着她进了驿站,说:“快到了。”
“不是去库尔勒么?”蒋纹看了眼驿站名字,城市名她不认识,又问:“不走了?”
“嗯。”何岩点头,“他们好像有点事,半路停了一会儿,就来这儿了。”
蒋纹没有多问,停住脚步,“你车钥匙借我,我拿些东西。”
她行李箱在他车上。
“行。待会儿把房间号发给你。”何岩把钥匙给她,自己先走了。
蒋纹去后院找何岩的车,打开后备箱,把装绘画工具的箱子拎出来,又从行李箱里取了几件换洗的衣服。
这几天,住的地方条件都比较简陋,她没怎么换过衣服,感觉要馊了。
蒋纹拎着箱子,再进驿站时,大厅里赫然多出一群前来住店的人。
吵吵嚷嚷的,听几人口音不似本地人。
来旅游的吧。
蒋纹目不转睛的从他们身旁走过。
房间在二楼,走廊最深处。蒋纹和何岩是隔壁,各住一间。蒋纹直对着的是一间双人间,门大敞着,只有周正蹲在地上整理袋子。
不见陈陷。
她倚着门看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问,“你们队长呢?”
周正手底下忙活着,没抬头,“他有事出去了。你先休息下,晚点咱们出去吃饭。”
“你们不是急着赶路么?”
“倒也不是,这次出来就为探点消息。”
周正点到为止,蒋纹也没往下问。
他琢磨了下,又道:“你好点了吗?别生陈队的气,他……唉,反正我们都挺怕他,他脾气不好,但绝对是个好人。”
什么年代了,还有“好人”这种淳朴的形容词。
她相信他是个好人,但对于女人,他不是。
蒋纹没有搭话,她浑身腻,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就躺下了。
一觉睡到晚上九点。
蒋纹醒来,窗外天色还未全黑,新疆昼长,天黑的比内地晚。
连绵的灯火串成长长的光影,勾勒出这片异域的轮廓。
屋外有人声,汽车声不绝于耳,一瞬间,晚风也有了声音。
不可否置,这片被世人数落和猜忌的动荡地方,拥有着别样的风情。从人到物,通通打翻她的认知。
她背靠着床头,一只手把包拎过来,找烟。
潮湿的头发已是半干,打着弯儿窝在脖颈间,发尾湿漉漉的挂着脸,蒋纹摩挲着火机,啪一声,窜出一簇火苗来。
这包雪莲只剩下最后一根。
烟草味直冲脑仁,头有点晕。
她自打来到这边,烟抽的没以前厉害了,就一包雪莲,抽了这么多天才抽完。
好事儿。
蒋纹正吞云吐雾,房间门被人敲响,她下床,光洁的脚套进拖鞋里,身上还裹着宽大的浴袍,领口大敞,走过去开门。
陈陷立在门外,一见她就拧起眉,“你不会好好穿衣服?”
蒋纹睨了他一眼,指间还夹着烟,眉尾上挑,音色淡淡道:“有事?”
看她表情,看不出到底生没生气。
陈陷咳嗽一声,简言道:“收拾一下,出去吃饭。”
“哦。”蒋纹应声,也没多看他,直接关上门。
陈陷想也没想一只胳膊就横进来,门挤在肉上,闷闷一声。
应该挺疼的。
蒋纹事不关己的瞧着。
陈陷把门推开,人走进来,蒋纹没退后,就堵在门口,“谁让你进来的?”
她刚睡醒,倦意还未全然消散去,眼睛没有温度,像两颗玻璃珠,整个人都是冷的。
陈陷单手把门扣上,俯视她,她洗过澡,身上很香。
沉默了半天,他都没有开口。
蒋纹呼出一口烟,要笑不笑的,“你闯我房间,又不说话,怎么,是要看我脱衣服?”
陈陷喉结上下一动,问:“周正说,你去找过我?”
蒋纹说:“没有。”
陈陷看她的眼睛,“找我干什么?”
蒋纹说:“不干什么。”
陈陷说:“不是没找么?”
“……”蒋纹嘴角轻扯,“原来你也这么无聊。”
她不管他了,烟烧到头,走过去摁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再一转身,陈陷没走,还站在原地。
“你真要看我换衣服?”蒋纹说着,抬起手就去拉浴巾。
陈陷立刻一个向后转,脚跟并拢,背过身,面对着墙立正,说:“我有东西给你。”
蒋纹懒懒“嗯”了一声,看他的后脑勺,无声的笑了笑。
这么正直的么。
他从裤兜里掏出个盒子,举起来摇了摇,然后放在门口的柜子上,“换好了就下来。”
说完,门拉开一个只够一人过的细缝,全程背对着她出去了。
等门关上,蒋纹把拉了一半的衣服拉上去,走到门口,拿过那盒药,翻过来看了看。
治受寒呕吐的药。
蒋纹慢慢靠向门,盯着那盒药发呆。
从小到大,她都是自己买药,生病了没人管,小病自己扛,就算严重到要死人,也只能自己摸索着去看病。
她的身体状况差,是因为抵抗力差,这也不是她想的。
她没有被人关心过。
陈陷今天那样说她,她其实没有生气。
但他来找她,还送来一盒药,她就很开心了。
**
蒋纹下楼时,何岩他们已经等在大厅。
陈陷坐在沙发里抽烟,最先看到那抹纤瘦的人影下来,她太瘦了,走路跟飘似的。
周正一瞧,眼睛都快看直了。
蒋纹穿一件黑色长裙,外面披一件针织衫,柔软的黑发松散挽在脑后,露出精巧的耳弧,耳垂坠下一串长长耳链,堆在深凹的锁骨处。
黑色极显身材,何况她本就曼妙,一双长腿隐在黑裙之下,只露出高跟鞋之上的一截白皙曲线。
前两天见她,她都不怎么化妆,也没好好打扮过。顶多知道她漂亮,但不至于有那么强的视觉冲击。
如此人间绝色,脸上却毫无表情。
妩媚与冷漠,被她发挥到极致。
她环视他们一圈,淡淡道:“走吧。”
周正木木点了点头,何岩咳嗽了声,“那就走吧。”
只有陈陷没说话。
他就没见过这么招摇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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