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皇子殿出来,已经是下午了,端明崇满脸郁色,匆匆回了东宫。
下人一直都在外面等着,瞧见端明崇回来立刻迎了上去:“殿下,小侯爷今日……”
端明崇揉了揉眉心,道:“孤听说了,他现在无事了吧?”
宫人焦急道:“宁贵妃娘娘在咱们小侯爷那没得到巧,她走了之后小侯爷连药都不想喝便去偏殿午睡了,但是方才醒来,却有些神志不清地到处找香……”
端明崇一惊,忙快步去了偏殿。
本来岁晏的药瘾已经全部压制下去,好几日都没有再发作了,这一回却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一直在吵着让人给他找香。
端明崇进偏殿的时糊,岁晏正披着外袍颤抖着手在点君景行送来的安神香,一旁的宫人发着抖跪在地上,一旁是破碎倾洒的药碗。
端明崇快步走上前,一把将岁晏抓住抱在怀里:“阿晏!”
岁晏看起来比之前药瘾发作时清醒不少,他手中的火折子落了地,有些不确信地回抱住了端明崇劲瘦的腰身,茫然道:“殿下……”
端明崇被他这带着哭音的呼唤叫的心险些拧成一团,他轻轻拍着岁晏的后背,小声道:“是我,我回来了。”
感受到岁晏浑身都在发抖,端明崇突然开始痛恨起来为什么要在端熹晨那待这么久,若是能早些回来,岁晏指不定就不会再发病。
孟御医前几日来诊脉,告诉端明崇说,岁晏身上的药瘾虽然已经熬过去了,但是若是日后郁结之症再发作,他可能会记起来之前那用完药香后不知苦楚的迷幻滋味,本能地想要那香。
不过只要有能依赖的人在他身边陪着,那便很难会再发病。
端明崇回来之后,岁晏也不再闹着要香。
端明崇这个人对于岁晏来说,便是一味能治百病的良药。
他死死抱着端明崇,怎么也不放手。
端明崇也不推开他,轻柔抱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他的背。
不一会,岁晏就像是被安抚住了,浑身的颤抖缓慢停止,身体几乎瘫软成一滩水被端明崇整个抱住。
他眼眶发红,靠在端明崇怀里微弱地喘息着,苍白的嘴唇微动,一直在喃喃唤着端明崇的名字。
端明崇心疼将他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此时岁晏已经清醒了不少,他伸手抓着端明崇的袖子,声音沙哑:“殿下……我、我方才不是真的想要那药香……”
端明崇柔声道:“我知道。”
岁晏唯恐端明崇误会他,还想要再解释,端明崇却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放轻声音道:“听说你晌午又没有吃饭,怎么,我之前说的话,你都没记住吗?”
端明崇平日里说话时,语调令人如沐春风,有时候能将岁晏酥得浑身发麻,此时他又将宛如清泉的声调压低,岁晏当即腰有些软。
他讷讷看着端明崇,不自然地动了动:“我……我想等殿下回来一起……”
端明崇失笑:“那也不能不顾自己身体吧,我留你是来治病的,不是让你饿肚子的。”
岁晏茫然点点头。
端明崇将岁晏额前散乱的头发捋到一旁,淡淡道:“不过好在之后我便不会再忙得那般厉害了。”
岁晏疑惑地看着他。
端明崇道:“想吃点东西吗?”
岁晏摇了摇头,他往床里缩了缩,小心地用指头拍了两下枕头,怯怯道:“殿下,上来说。”
端明崇瞧见他宛如受了惊的小动物一样,忍不住笑了,也没多想,将外袍脱掉,撩开被子躺了进去。
“今日有一个似乎是江南来的神医揭了皇榜过来,说是能治五皇子的病,现在已经在着手医治了,似乎颇有成效。”端明崇靠在软枕上,轻声道,“现在他那有下人照料着,我也不必每日往哪里跑,日后便有时间陪着你了。”
之前因为自小教导的兄友弟恭,端明崇每日都要往端熹晨那里跑,后来知道了端熹晨联合端如望下毒暗害他的事情,端明崇本不想再去,谁知那时又传出了岁晏谋害五皇子的流言,他为了给岁晏避人口舌,只好继续每日往那跑。
现在有了大夫能医治好端熹晨的病,端明崇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不再每日奔波,忍受着厌恶往那里跑了。
岁晏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身体不自然动了一下。
端明崇身体顿时僵直。
就算是睡在一张被子里,端明崇也是循规蹈矩,绝不逾越半分。
岁晏有好几次想要蹭到他怀里,但是只挪动一下,端明崇就有些不自然地往旁边靠。
岁晏唯恐他把自己翻床下去,只好歇了心思。
岁晏“哦”了一声,对这个不太在意。
端明崇又道:“这几日你就在东宫待着,不要乱跑。”
岁晏揉了揉眼睛,道:“我明天想要回府一趟。”
今日发病的细节他记得一清二楚,当时坐在池塘旁时,他内心竟然真的有种要跳下去的冲动,恍惚间似乎还听到有人在自己耳畔轻声呢喃着。
“来我这里。”
和小年宫宴那次的情况一模一样。
他怀疑自己再这么下去,就要魔怔了,还是找君景行问问看才比较好,省得自己在发病时真的稀里糊涂地寻了死。
端明崇想了想,才道:“好,我让人陪着你。”
岁晏点了点头。
没一会,岁晏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端明崇在五皇子那折腾了大半日,也有些累了,盯着岁晏的睡颜片刻,也闭眸沉沉睡去。
等到端明崇的呼吸平稳后,本该睡着的岁晏却悄悄地张开了眼睛。
他试探着轻声道:“殿下?”
端明崇睡得沉,并没有任何反应。
岁晏顿时放下心来,他轻手轻脚地钻到了被子里,小心翼翼地将端明崇搭在枕头上的手拉了下来,接着在被子里拱了一阵,悄无声息地从端明崇腰腹旁钻了上去,将他整个人贴在了端明崇身上,枕着枕头靠在他温暖的胸口。
也只有这个时候,岁晏才敢这么胆大妄为。
上一回岁晏昏昏沉沉地靠在端明崇怀里睡了一觉,大概是食髓知味,这几日总是暗搓搓想着再睡一次。
可惜那端明崇不知脑子到底读了多少圣贤书,晚上虽然和他同塌而眠,却像是防贼一样,连碰都不敢碰他。
岁晏微微仰着头,看着端明崇安静的睡颜,许是觉得就这么靠着太不过瘾,他想了想,又伸出手,轻轻放在了端明崇的腰上。
“噫。”岁晏心想,“真细。”
好摸。
再摸一把。
端明崇身上传来源源不断的温暖,夹杂着淡淡的清冽檀香,将岁晏整个包裹住,不一会他就撑不住地靠在端明崇胸前睡去。
之前他发病时,睡觉时总是会整夜整夜地做噩梦,但是这一回许是端明崇在身边,岁晏竟然睡得极其安稳,一个噩梦都没有做。
两人相拥着睡了一个多时辰,端明崇迷迷瞪瞪地张开眼睛,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浑身像是被什么缠住了,动弹不得。
端明崇低头一看,岁晏正靠在他胸口睡得正熟,双手双脚都缠在他身上,长发铺了满床。
岁安侯夫人是当年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虽然嫁给了岁安候这个只知道行军打仗的粗人,但是生出的孩子却是一个比一个俊美。
岁晏过了年刚到十六,少年的稚色褪去不少,安安静静睡着时,人畜无害得惹人怜惜,让人完全无法想象他平日里骄纵放肆的性子。
如果不是岁晏自小太招人喜爱,也不会让小太子这么多年难以忘怀了。
端明崇安静观赏了半晌,才柔声道:“阿晏,醒一醒,吃些东西再睡。”
岁晏被吵醒,本能地不悦,他含糊地呻.吟一声,一手搂着端明崇的腰,一手抬起想要去捂端明崇那张扰人清静的嘴。
端明崇一偏头,被他捂了正着——虽然是捂在了眼睛上。
岁晏的中衣在被子里折腾的时候衣襟散开,半截皓白的手臂露出来。
“别、别吵……唔,明崇,你让、让他别吵……”
端明崇哭笑不得,他将岁晏的手拉下重新放回被子里,道:“你半日都没吃东西了,难道不饿吗?”
端明崇身上太温暖了,岁晏死死抱着他的腰不肯松手,含糊道:“不饿……”
端明崇平日里一些小事儿都能纵着他,但是这回却是不能容忍他的小性子,他捏着被角,轻声道:“不饿也要起来吃药,你要是再赖床,我就要掀被子了。”
冬日里最痛苦的,莫过于睡的正欢时被人掀被子,岁晏闻言登时就清醒了,他抬起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端明崇:“殿下,我们再睡一会吧。”
端明崇柔声道:“再睡一会?”
岁晏被他这声低喃说的几乎软了腰,忙不迭点头:“嗯嗯!”
端明崇含笑将抓着被角的手轻轻抬起,作势要掀,岁晏见状忙一把扑上去抱住他的手臂,讷讷道:“起,起起起,马上就起!”
片刻后,岁晏穿戴整齐地坐在桌子前,小口小口喝着粥,他发了一次病,虽然在端明崇怀里睡一觉后好了不少,神色却还是有些恹恹。
端明崇看着他心不在焉地喝着,似乎瞧出了什么,伸手抓着岁晏扒在桌沿的手腕圈了圈,道:“这段时日,你好像长了些肉。”
岁晏的勺子一个没拿稳,直直掉在了碗里。
岁晏茫然道:“啊?”
端明崇有摸了摸他的肩膀,“唔”了一声,道:“手腕和手臂,似乎都长胖了不少。”
岁晏原本瘦的厉害,被好吃好喝养了这么久,终于长了些肉,他自己也圈了圈手臂,发现确实比之前要粗了一点。
岁晏道:“是、是吗?”
端明崇认真道:“嗯,好不容易才养好的身子,日后你可不能再随意败坏了,一日三餐必须要吃。”
岁晏转过来,对着端明崇,微微垂着眸子,耳根有些通红,嗫嚅道:“那殿下……”
端明崇道:“嗯?”
岁晏想了想,深吸一口气,小声道:“殿下能丈量一下我的腰,看看腰上有没有长肉吗?”
端明崇:“……”
作者有话要说:端明崇:欲骚又止.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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