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齐烨掐住玥流盈的话头,“她不会有事。”
语气还是一如往常切白菜般简单平静,可到底还是听出了些许的异样。玥流盈突然觉得庄主大人也是一样寻常人,有血有肉,只是比旁人多了一份表面上的漠然看起来高不可攀。
“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墨垚全程立在一边不曾参加讨论,像个隐形人一般,玥流盈余光瞄到他,好似苦大仇深地在想些什么,完全失了神去。
这个反应,倒是出乎玥流盈的意外。
感觉不温不火,一时间她竟看不透一向温润翩然的墨大哥如今到底什么想法。
凌大庄主是个历经百战的领导者,“自然是越快攻城越好。”
这点与玥流盈不谋而合。
拖越久,小倩的性命就越危险。
就算玥流盈涵养再好,这会也忍不住要问候皇甫华历代祖宗,使这种招数算是个什么君主,这般不入流,走的分明就是宵小匪盗的路线。
还专挑许小倩这种看似无害实则确实无害的天真女子下手。
真真是气得人咬牙切齿。
墨垚现在的表情极为困惑,清隽的面上一直沉着,除了方才的那句话,就再也没有开口出声过。
衣袖一挥,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玥流盈错愕,对着庄主大人小声道:“我去看看墨大哥。”
寻了无数个地方,最后却在郊外小倩失踪的地方看到墨垚的身影。
玥流盈远远的只瞧见了个背影,和平常不一样的感觉,好似写满了落寞和黯淡的之色。
这一向洒脱不羁的温润少年,如今也终是意识到自己隐藏起来的那份情感了吗?
若不是时机不对,玥流盈真心想好好八卦八卦一番。
缓慢地迈步走过去,小河岸边坐着两个心情都不甚阳光的一男一女。男的不是失意,女的也不是前来安慰,话题一时间僵在那里。
静静坐了一会,墨垚自己开口,“如果不是你提起,我根本早就不记得那个络子的事情。”
“哦。”玥流盈想了半天,就回了一个字。
墨垚并不在意她的回复,继续自己的故事,“那个络子是她死活拉下脸来求我买的,我不同意,她便一哭二闹三打滚,整天亦步亦趋地缠着我,甚至在我住的客栈门口守着。”
这的确像是许小倩的作风。
墨垚忍不住无奈笑着:“我那时候就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般没皮没脸的女子,追着一个男子要东西,真心是想不明白。”
“可她偏偏乐此不彼,我一天不同意,她便与我耗上一天,一点耐烦都没有,像是要与我赌上一辈子似的。我算是怕了她了,于是拉她到街上的摊子铺前,随便选了一样东西递给她。”
“我明明是一副敷衍的态度,可她却极为激动,拿到那个络子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抖着笑。白亮亮的牙齿露在外面,真是丑死了。”
他绝不否认当初的自己被那样纯净而寡求的盈盈一笑差点闪了神。
墨垚陷入了回忆之中,“我原本以为买了那个络子后,她应该就能消停了,不曾想她竟还是像个尾巴一样跟着我,怎么甩也甩不掉。我有次趁着三更半夜换了住所,没想到第二天居然还是能在门外看到一脸笑靥如花的她,然后眯着眼睛甜糯糯地对我说,早上好啊!”
“你去南方的那六年里每次都能遇上她?”
“也不知她哪里的神通,我一出现她便能立马找来,虽说不像第一次见面那般惊世骇俗地冲过来问我她好不好看,然后又极为自然地宣告,我们在一起吧。但这六年间我有时候免不了会烦躁,总是暗想要怎么样才能把这粘人的姑娘给彻彻底底地甩开。”
“所以今年你便没有再去槿国的南方走动?”
“是,后来的一年我把手头上的事情交给另一个人完成,不再出现在槿国南部,也确确实实不再遇到她。”
玥流盈打小报告:“你可知道你这一消失,小倩她整个人都消沉了不少。”
这话不假,那会的许小倩搞得自己整一个深闺怨妇似的,就差拿着一个白帕子在那泣泪呕血的。
却偏偏又给自己使劲打气,绞尽脑汁思考墨垚有可能存在的地方。
“她真的是我见过最奇怪的女子,简单明了,爽直大方,有什么会一股脑地与你说明。当年她只一眼就没心没肺地扬言要嫁给我,吓得我当时半天回不过神来。明明婉转地拒绝她不下十次八次,可又像是没听懂话中之意似的,总能把我的婉拒听成赞美,然后自己一个人乐不可支。她的毅力也甚为惊人,一年一年地等待,时间一久,我才意识到她似乎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一时冲动,只是……”
“只是你当时根本与她不熟路,加之一切实在太过直接,所以墨大哥你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是这样吗?”
墨垚想了想,肯定了她的结论,“算是吧。”
“那你现在……什么感觉?”
“感觉?”
玥流盈觉得自己知心姐姐的形象似乎塑造地不甚成功,稳了稳道:“担心她吗?”
“自然是担心的。”
玥流盈暗想自己说了一句废话,便就是普通朋友,这担心也是难免的。
决定换一种问法:“若是墨大哥你做决定,会为了小倩而答应南陵的要求吗?”
“不会。”回答得干脆利落,想来这个问题早已经在他的脑海中存在。
玥流盈讶然,她知道墨大哥的答案,但是回答得这般肯定又快速,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所以说,在墨大哥心中,许小倩终究还只能是一个普通的过客吗?
方才的那阴沉神情和那落寞的背影,难道只是一种友人间的关怀和对过去的回忆罢了。
玥流盈神伤。
“那……”玥流盈还想要问什么,却见墨垚快速起身,往回走去,“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啊,就这样,完了?
玥流盈也赶紧拍拍屁股起身,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说不出是个什么感受。
总觉得有种渗得慌又无可奈何的辛酸感。
一种不属于自己的辛酸。
她突然觉得看不透墨垚,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许小倩作为一个特殊的人质,被人以特殊的方式请来“做客”,生活过得是否滋润?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倒不是她受到多大的虐待,吃的虽不是山珍海味,但也有荤有素有汤,算的上是营养均衡,搭配合理,小康生活。
穿的虽不是绫罗绸缎,但至少比之前那落魄的小厮装好了不知多少,浑身看下来,也算得上是个美人胚子,娇小动人。
至于住的,安排在女皇住所边上的偏殿,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还有专门人员全天候看护,堪称完美。
物质上的东西并未有任何亏待,南陵到底是个尊重女性同胞的国度,对待许小倩这个异国人质倒是客气得很。当然,这一切是建立在槿国还未给出确定的拒绝态度的情况下。
皇甫华是个有原则的,只要她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多宽厚一番并不吝啬,也不曾吩咐下属苛求为难她。
这一点,许小倩倒是佩服得很。
别说女人,便是男性君主,逮着一个帝国人质,不往死里虐就好了,哪里还会这般好生招待着。
说是做客,果然还真是有一种做客的感觉。
但这些对于许小倩来说并未有任何受宠若惊的感觉,整天像个金丝雀一般被困在一个房间里,出不去,看不得,完全没有自由。
一个整日里舞刀弄剑的女子,一旦被约束成大家闺秀,闺阁小姐,着实太过为难。一天还好,两三天过去,许小倩就有些坐不住了。
“我可不可以出去透个气?”许小倩可怜兮兮。
守卫板着一张脸,毫无表情。
“喂,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好歹也应个声啊,怎么这么没礼貌。
仍是沉默。
许小倩气,“你不会是哑巴吧。”
还是沉默。
简直膜拜了,一群木头人。许小倩气呼呼地转身回房,一股脑平躺在床上,望着床顶发呆。
已经过去了三天,似乎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许小倩看着自己,暗自猜测,不知道自己最后会是个怎么样的死法?
南陵女皇现在对她客气不代表之后还会这般客气,许小倩已经存了再也回不去的念头和心理准备。
只是,不晓得临走前还能不能看一眼墨垚,看一眼师兄和流盈。
垮着小脸,呀呀呀,对了,还有师父。
师父要是知道她的遭遇,不晓得会不会念及师徒情分掉下两行清泪,怀念怀念她。哼哼,按老头子那没心没肺的性子,估计也就伤心个几天又活蹦乱跳了吧。
以后就再没有人会和师父抢醉虾了,没有人会让师兄头疼生气了,也没有人会再死命缠着墨垚跟东跟西了。
想想,倒也挺是伤感。
许小倩露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她考虑好了,只要一有消息传来,她就自行了断,才不会任这些人糟蹋她。
她是风华正茂的许小倩,是自在如风的许小倩,即便是死了,也得要死得有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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