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肖兴飞没有及时处理伤口,随便擦了药酒就睡了。半夜时候,浑身泛疼,他不得已去了医院。这一检查才知道,他除了几处外伤之外,脊椎也错位了。他憋了一肚子气,把李深视为眼中钉。
日子一天天过去,钉子越钉越紧了。
工作室上半年的业绩可以说非常惨淡。张盟义说:“肖哥,想想下半年的计划吧。”
“真他妈晦气,过完年没一件事顺利的。”肖兴飞心情恶劣,径自发泄,“丁晴这小贱人,一堆把柄在我手上还敢这么嚣张。”
张盟义失笑:“气什么?丁晴和你在同一条船,翻不出你的手掌心。”
不止丁晴,肖兴飞痛恨的对象是另一个。“扑佢个街,看我怎么弄死那小子!”
“那小子……”张盟义挠了下颈背,“我觉得在哪里见过。”
“当然见过。过年前陪在西瓜头小美人边上的。你不会忘了吧?就是他坏了我的好事。我当时要撞死他,你非得拦着我。”
张盟义皱眉头说:“不,那天以前见过了。”
“是吗?再想想。”莫名的,肖兴飞预感有什么机会要来了。他拿出之前拍的照片,见到李深的脸,他狠狠地“呸”了一下。
张盟义眉头松开,一拍大腿,大叫:“我知道他像谁了!”
“谁?”肖兴飞坐直了。
“孟泽。”
“他?”肖兴飞听过名字,未见其人。
张盟义用手掌遮住李深的下半脸,说:“就这样,两人可真的太像了。当然,这小子是学生,比孟泽年轻多了。”
“你认识孟泽?”
“上次在摄影展遇上了。他有些不想做的单子外包给我,我和他近期联系比较多。”
肖兴飞打了一下张盟义的头:“我们工作室都揭不开锅了,你接的活不分点过来?”
张盟义心虚一笑:“我接的外单是艺术品的拍摄。又不是美女,肖哥你哪看得上啊?”
“我看不看得上,得我看了才知道。”肖兴飞重重地坐回沙发,“算了,说回正事,你有没有办法弄死这小子?”
张盟义谨慎说:“出人命很麻烦的。”
“我留他一条命。他和西瓜头是同学,西瓜头和我妹是同学。”肖兴飞的小眼珠子转了转,“高三学生要是遇上点事耽误了高考,就等于要他的命了吧。”
“这太缺德了啊。”
“缺德?你第一天认识我吗?赶紧的,给我支支招,怎样才给高三考生致命一击。”肖兴飞用手比了一个砍人的手势。
“乱他心神就行吧。”张盟义劝说,“别做得太绝了。”
肖兴飞哪里听得进去:“我咽不下这口气,谁让他撞到了我的枪口上。喂,张盟义,你站哪边队的?给我想想办法。”
“办法的话,要不给他揍一顿?”张盟义摸摸鼻头,“他如果养伤一两个月就错过高考了。”
“这小子打架比你我都狠。”静了一会儿,肖兴飞拍了下掌,“对,喊十个八个弟兄,总能把他打到残废了。”
然而,没有。
不是李深耐打,而是他报了警。
张盟义又给了建议:“他有没有重视的人,绑架过来?”
肖兴飞再拍掌:“西瓜头!”
十个八个弟兄去围堵陈乌夏。然而,她上学回家的路人来人往,没有适合下手的时机。
张盟义说:“这是天意啊。肖哥,别记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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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腔怨气没处撒,肖兴飞去了丁晴的学校逮人。
丁晴见到他兴师问罪的架势,慌张不已,立即道歉:“肖哥……对不起。”
“丁晴啊。”肖兴飞拿下嘴角的烟:“不是跟那小子一伙了吗?还想得起我肖哥啊?”
丁晴不敢在他面前拿乔,忙说:“肖哥,那天是我没控制好情绪。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后悔了,跟你道歉……”
“看你这可怜样,我很心疼啊。”肖兴飞冷笑,“算你识趣,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我这几年带着你赚了钱,你要是拍拍屁股就跟着多管闲事的外人跑了,这叫忘恩负义。”
丁晴赔了个笑脸:“是啊,谢谢肖哥。”
这头火气散了些,肖兴飞回到工作室,撞见张盟义在里面拍摄私单。
“张盟义。”肖兴飞抬起一脚关门,口气很冲,“这工作室你我都有份,赚了钱光往自己兜里揣,不大好吧。”
拍摄用的器材和场地都是工作室的,张盟义知道肖兴飞小气,忙说:“肖哥抱歉抱歉,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肖兴飞靠在门上,质问:“谁给你的?”
“孟泽。”
“呵,你让我开发脑子构思下半年计划,自己却攀上外边关系捞金啊。”
“肖哥,我哪敢啊。”张盟义放低姿态,“我想试试拉拢孟泽的关系,如果攀上他的人脉,我们下半年就不愁了。”
“他什么来头啊?这么牛?”
“摄影界的大咖。”
“真的假的?我没看过他的作品。”
“半年前,我经由另一个大咖介绍认识的。”张盟义说,“肖哥,我下午过去孟泽的工作室谈事,要不,你也一起?”
“算你识相。走吧,也许我也能捞点什么外快。”肖兴飞边走边问:“孟泽和多管闲事的小子真的那么像?”
张盟义点头:“真的。”
“嗯。”肖兴飞低头沉思。他颧骨高,不怀好意的时候表情特别尖利。
到了孟泽的工作室,他的尖利变成了鬼祟。前来开门的娇娆女人纤腰扭动,他的眼睛看直了。
张盟义撞了撞肖兴飞。
肖兴飞抹一下嘴角,收回了目光。
“请坐。”女人伸手示意。
张盟义问:“孟先生呢?”
女人微笑回答:“就来了。”
来的路上,张盟义说,孟泽对摄影纯粹是玩票性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孟泽不开工的日子占了三百多天。不开工有钱赚,还有佳人在怀,这可羡煞了肖兴飞。
看着娇娆女人,肖兴飞满脑子黄色废料。直到孟泽出现,他才回了神。
孟泽的长相,果然是李深那一卦的,内敛又张扬。除了年龄之差,二人眉眼一致。不过,孟泽的线条更轻更薄。李深像利刃,孟泽则是没有重量的叶片。
“孟先生。”张盟义立即站起来。
“坐吧。”孟泽看了肖兴飞一眼。
肖兴飞跟着起立:“孟先生,我是张盟义的合伙人,我叫肖兴飞。”
孟泽坐下以后,问:“上次的拍摄如何?”
张盟义说:“完成了,谢谢孟先生。今天我专程来道谢的。”
“客气。”孟泽和女人说,“山蝶,沏壶茶。”
“是。”高山蝶起身离座。
张盟义展示自己的摄影作品:“孟先生,请你指教指教。”
孟泽言简意赅:“不错。”
肖兴飞注意到孟泽的手表,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记忆不深,终究没想起来。他把一门心思放在研究孟泽的长相上,忽然心生一计。
初次见面,肖兴飞不多话。回程的路上,他问:“你了解孟泽吗?”
张盟义想了想:“他摄影技术一流,尤其是灯光的技巧,凭光影以假乱真,比Photoshop还牛。然后呢,他偶尔会下场,演过几部片。其余的不知道了,我不敢问。”
肖兴飞阴森地笑:“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搞死管闲事的小子。事情成了,别说今年高考,将来几年他可能都抬不起头。”
“肖哥,断人前程犹如杀人父母。”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肖兴飞的嘴巴越笑越歪,“不过这办法操作起来比较麻烦,需天时地利人和。你不是说看天意吗,我们就来赌赌天意。”
“你何必和一个高中生计较呢。”
“妈的,他的拳头没打在你身上,你当然大度了。”肖兴飞捶了下张盟义的肩膀。
张盟义劝也劝不住,闭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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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兴飞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工作室仍然入不敷出。他着急想要攀上孟泽这层关系。
孟泽这人,总是摆出爱理不理的态度。
肖兴飞吃了几次闭门羹,脾气更加暴躁。肖兴飞有一天没一天地搜集孟泽的信息。孟泽所有的作品,无论是他拍的还是他被拍,肖兴飞全部看了一遍。
一个很偶然的下午,肖兴飞叼着烟看着孟泽和女生的互动,说:“妈的,男的眼睛比女的还招人。”他往烟灰缸弹烟灰,“表现力挺好——”倏地,他的话断在了半空。他熄了烟,看回其他照片。
和孟泽演对手戏的全是学生妹,无一例外。
“嘿!”肖兴飞贼笑起来,“原来好这口啊。”
张盟义再约孟泽洽谈事宜。肖兴飞捎上了丁晴。
张盟义问了两遍:“肖哥,你这招成不成?”
“成。”肖兴飞溜起小眼珠子,“男人的德行我最清楚了,谁逃得了下半身的东西。”
“孟泽身边有个大美人啊。”丁晴长相过关,但缺少风情。
“美人不嫌多。”肖兴飞凭这些歪理,拉拢过不少人,“丁晴,一会儿使劲施展你的魅力。”
“是,肖哥。”丁晴低头拉了拉自己的上衣。她听肖兴飞说,这个叫孟泽的男人喜欢学生妹,尤其偏爱穿老土校服的。她今天的运动外套加长裤,配的是刺眼的墨绿色。土不啦叽的。
品味土里土气,对方可能是暴发户,然而,丁晴见到孟泽时惊为天人,她以为面前站的是成熟的李深。
细看之下,孟泽眉宇有邪气。她更喜欢冷漠的李深。
肖兴飞介绍说:“孟先生,这是我们工作室的人,叫丁晴。下午去外景拍摄,带她一起过来了。”
“嗯。”饭桌上,孟泽慵懒地窝在沙发,吃几口就玩手机了。
因为反光,肖兴飞看不清手机屏幕。他不知道孟泽是真的在看手机,抑或掩饰什么。他向丁晴使了一个眼色。
丁晴站起来,甜甜一笑:“孟先生,我给你敬酒。”
孟泽抬了眼,看着酒杯。浓艳的红酒冲进玻璃,瑰丽迷离。他放下了手机,问:“你们拍学生装?”
肖兴飞终于等到了这句话,笑答:“是啊,制服系列比较有卖点。”
孟泽仰靠在椅背,这时才算正眼看了丁晴。她长得还小,是个学生,可眼神不纯粹了,脸上有超越年龄的早熟。
肖兴飞把丁晴吹得天花乱坠,但他没有挖掘出孟泽真正的喜好。
孟泽意兴阑珊。
丁晴很没劲,扒拉了几粒米饭,径自喝闷酒。饭后甜点上了,是细白软糯的雪媚娘。她尝了一口。
这一顿请饭花了好几天的开销,肖兴飞正在暗骂白忙活了,转头见丁晴只顾着吃,他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丁晴吓到了,咬了一口的雪媚娘掉了下来,淡奶油蹭过校服,给学校Logo添了两道白色痕迹。她知道自己惹了肖兴飞,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孟泽看着校服上的Logo,问:“这是你学校的校服?”
有戏!肖兴飞乐了:“是啊。”他递纸巾过去,“丁晴,赶紧擦擦。”他朝她的左胸努了努嘴。
丁晴意会过来,用纸巾慢慢擦拭Logo边的奶油,一点一点地搓,搓得颤颤悠悠。
孟泽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那里。
在肖兴飞看来,孟泽正沉浸在丁晴的左胸中。肖兴飞在心底吹了口哨。呵,男人啊,谁逃得过?
接下来,谈起合作非常顺利。
烈酒下肚,肖兴飞面色泛红,开始天南地北胡侃。他拍马屁说:“孟先生,你这身行头,真是大咖风范啊。”说完,他被孟泽的手表闪了一下,“这只手表也是艺术品啊。”
“这个?”孟泽的手指碰了碰表盘,低笑说:“这是情侣表。”
丁晴心里狐疑,她觉得孟泽的手表和李深的好像。
肖兴飞的眉毛动了动,露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工作室的妖艳女人没戴手表,由此可见,她是三。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啧,真懂享受。
酒过三巡,肖兴飞越来越上头,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往外冒。“孟先生,你有兄弟吗?”
孟泽端起酒杯:“为什么这样问?”
“我见过一小子,长相和孟先生挺像的。不过他是高中生。”肖兴飞顿了下,“可能是巧合吧。巧合,哈哈哈。”
孟泽随口问:“是什么人?”
“是我妹妹的同学。”
“那可真巧。”孟泽的态度很敷衍。
肖兴飞亲自给孟泽倒酒:“孟先生,下个月的摄影展览你参不参加?”
孟泽:“不去。”
孟泽只尝了几口酒,肖兴飞灌了大半瓶,醉意上头,他说话横冲直撞,对孟泽不如先前恭敬了。
拍摄时间到了,丁晴先行离开。
对着肖兴飞没意思,孟泽也要走。
“等等。”肖兴飞把李深的照片摆出来,絮絮叨叨的,“见过孟先生以后,我再看这小子也觉得顺眼起来了。以前……我最讨厌长得帅的男人,男人怎么能靠脸吃饭呢?”
肖兴飞口干舌燥,把酒当水喝,半天没听到回应,他把酒瓶子放下了。“孟先生?”
孟泽目不转睛看着李深的照片,少年的眉目和他一模一样。但嘴唇不像他这样凉薄。他浑身发凉,左手有些发抖。他慢慢放下了左手,躲到桌底:“肖先生说的这人是谁?”
“我妹妹的同学啊。”肖兴飞醉醺醺的,胡话连篇,“是我们工作室的,叫小李。”
孟泽轻问:“李?”
“是啊。”肖兴飞喷出酒气,“木子李。”
孟泽的指尖更加抖了。
“孟先生?”
肖兴飞再叫,孟泽已经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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