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乌夏忙碌了一天,擦完了鼻炎药,捂住右耳静了一会。耳鸣变成中频以后,不再有好转。
泄气的下一秒紧接着是鼓励,她鼓励自己不能急,慢慢治。
陈立洲走进来,敲了敲敞开的门扇。
“哥。”他穿了套奥特曼的家居服,她觉得堂哥的打扮比李深年轻一轮。
“有时间?谈一谈。”陈立洲掩上门。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陈乌夏把椅子让给他,自己坐上了床。
“别给我妈听见,否则又要唠叨。”他坐下以后,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看了眼旁边的书。那是他买的,关于耳鼻喉科的医学书。“我以为李深已经搬了家。他不出现,我们和他的关系也就断了。谁知道他又回来了,还带着满脸的算计。”
“哥,除了绯闻,你和李深还有什么过节吗?”堂哥和李深不是竞争对手,但他俩的态度都不大友善。
“本来没有,现在有了。”陈立洲翘起腿:“乌夏,你的耳朵落下病根,我当年就想把李深找出来狠扁一顿。但是他闹成那样,也的确可惜。你不计较,哥就当扯平了。”
知道堂哥是为自己出气,陈乌夏说:“我日常生活没有问题,跟你聊天也听得清。比刚受伤的时候好多了。而且,我最近擦的药有点作用。”
“你心眼实,愧疚当年的事,这些我都知道。”陈立洲拿起那本医学书,书上有他写下的备注,但他还是没能让妹妹痊愈。“乌夏,李深考上了大学。”
陈乌夏曾经就这个问题问过李深,他没有回答。她体贴地以为,他不想提及伤心的往事。“可是,其他同学都没有见过李深。他就算上大学,不至于一个同学也遇不上吧?”
“他比你低了两级。”
“重读了两年吗?”
“他没有重读,去年直接上考场了。”
“考到哪里了?”
“和我一个大学。他在大学非常低调,我没想到他会荒废两年时间,当时我只在低我一级的师弟群问了一下,没有他。”
“那很好啊。”她的右耳却回不去了。李深不是不可以重读上大学,可他为什么要瞒着她?重逢以来,她不停和他道歉,回想起来这些像是笑话一样。
“乌夏。”陈立洲也坐上了床,“当年你良心上过不去,给自己拷上了枷锁。现在李深前程似锦,你可以真正释然了。”
“哥,要不是你,我可能一直蒙在鼓里。就……很难过。我问他,他也不说,不知道安的什么心。”陈乌夏才下定决心,不要轻易怀疑李深,结果又被打脸了。她有些沮丧,“我右耳的病和他计较也没用,以后不和他牵扯了。”
“如果真要和他说,我希望是你痊愈的那天。用风轻云淡的口气告诉他。”
那天什么时候才会到来。陈乌夏刚才劝自己别急,可这一刻焦灼了起来。考试可以重来,她呢?初初得病时的埋怨猛然窜了出来。明知不应该,可是她和李深之间失去了平衡,她受到的惩罚远远大于她的过错。
当年的受害者留下的是她,只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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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李深,陈乌夏连敷衍的笑容都没有:“欢迎光临。”
她真实的想法是,他能不能别来餐厅了。她别无他法,只好借着服务其他顾客的机会回避李深。
这天很忙,她无暇顾及李深那边,没有暴露自己对他的情绪。
下班离开时,郑良骥过来说:“夏姐姐,你腿上的伤好了没?”
陈乌夏晃晃腿:“没事了,皮外伤而已。”
“那明天下午去网球场?我们约在这边见面,一起过去吧?”
“嗯。”出外散散心也好。
这天晚上,魏静享在朋友圈发了同学会的九宫格照片。她和邝力的合照放在了正中。
邝力一直文质彬彬的,魏静享则比高三更张狂。
评论区很是热闹。
陈乌夏给点了个赞。
大概是礼尚往来,魏静享给陈乌夏一个月的朋友圈留了评论:「构图美。」
陈乌夏:「谢谢。」
两人断了三年联系,再见似乎没有隔阂。陈乌夏一直觉得自己和魏静享的友谊是君子之交。不过,魏静享从来都不是君子。
魏静享:「明天我和几个同学去山上看流星雨,你来不来?」
陈乌夏:「改天吧,明天下午我和同事去楠山湾。」
楠山湾正是网球场所在的度假村。
郑良骥的师兄师姐,和他有相同的特质,热情洋溢、能言善辩。
陈乌夏见过的学霸之中,李深的个性是一个例外。算了,不说他。于是她想起自己的堂哥也是侃侃而谈。
郑良骥一一打招呼,介绍说:“这是我同期打工的夏姐姐。”
师兄师姐是大一或大二的学生。师兄甲打趣地说:“或许也是我们的姐姐。”
陈乌夏扬起了笑容。
师兄乙盯着她的脸:“这位同学有点面熟啊。”
这时,郑良骥向陈乌夏眨了眨眼,暗示这是他曾经说过的健谈师兄。
师兄乙又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同学,你有没有印象?”
陈乌夏看了看师兄乙,轻轻摇头。
郑良骥以为师兄乙说的是搭讪话,笑了起来:“也许和某个女明星相像?”
“对对。”师兄乙跟着点头,“美女都是相似的。”
接下来,几人组队比赛。
没轮到上场,陈乌夏坐在了场外。她放空自己,的确没有想起不愉快的人和事。但在之后的偶然间,她听到有人喊:“李深!你来不来啊!”
她抬头,东张西望。
另一个网球场上,短裙纷飞的是蒋湄。和她一组的是那个笑起来像弥勒佛一样的男孩。
杨东培今天烦得很,说好要去观赏英仙座流星雨。李深又抽风了,忽然要去度假村。弥勒佛也要吐血。
蒋湄说:“把看流星雨的地点安排到度假村不就行了吗?”她看向李深,发现他今天拿了一个旧手机,这是三年前的型号了。而且,他好像在翻谁的朋友圈。
杨东培点头:“行行行,你们爱怎样就怎样。我是跟班。”
楠山湾主要经营球类运动,于是几人挑了海报上的主打项目——网球。
来到了度假村,李深却不打球,坐在休息凳玩手机。
杨东培又想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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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良骥和师兄聊得欢快,终于到了上场的时候。他走过来说:“夏姐姐,我们一组吧。我技术很烂,麻烦你了。”
“其实我打得也不多。”
第一局由陈乌夏发球。她低头,抬了下帽檐。
这时的她太从容了。郑良骥紧张的心忽然松了起来,看着她移不开目光。
她抛起球,蹬地时,受伤的小腿抽了下。但她仍然一跃而起,击球出去。
“漂亮!”师兄乙潇洒地回击。
网球直飞郑良骥的方向,他还在发呆。
“郑良骥,球来了。”陈乌夏上前反手击球。
师兄乙上前回击。
郑良骥回了神,但没接到球。他翻转了球拍,说:“这和羽毛球不一样啊。”
陈乌夏:“网球掉地上可以弹起再击,羽毛球就不行了。”
郑良骥:“我喜欢羽毛球。”
“我也是。”不经意间,她看见另一边场上的李深也在观看这场比赛。
她盖下了帽缘。
对面的师兄师姐配合十分默契,郑良骥的球技马马虎虎,陈乌夏一对二,这局输了。她下去休息。
她故意不去注意相邻的网球场,但感觉有一道降温的目光跟着自己。她压了压帽子,帽檐几乎低到鼻梁了。
“抱歉,夏姐姐。”郑良骥只看见她的鼻尖和嘴巴,“我太菜了。”为什么今天如此失常,他也不好解释。
“志在参与吧。”陈乌夏甩了甩腿。
她的运动裤长到脚踝,他看不见她的伤,问:“你的腿还没好吗?”
“不碍事。发球的时候抽了一下。”帽子挡住了视线,她只好抬了抬,看着他问:“你会发球吗?”
郑良骥坦白说:“以前会,今天状态很糟糕。可能和师兄师姐对战,太紧张了吧。”
“没事,还是我来发球吧。”
“玩一两局差不多了。”
她还想说话。
郑良骥已经和对手说:“师兄师姐,我认输了。技不如人呀,抱歉。”他挠挠头,满脸懊恼样。
陈乌夏明白,他是为了她才认输的。
师兄乙拍拍他的肩:“输赢无所谓,玩玩而已。”
场下的另一组换了上去。
“夏姐姐,对不起。”郑良骥道了歉,“我以为你的腿没事了。”
“我觉得伤好了,可是起跳时还是疼,对不起啊。”
“要说对不起也是我跟你说,我不该让你上场的,真的很抱歉。”
陈乌夏笑了:“这只是皮外伤。就是跳太多了还是不大行。”
郑良骥擦了擦休息凳:“你休息吧,接下来观赛就行了。”
“会不会影响你和师兄师姐联络感情?”
“不会。”郑良骥张望一下,“夏姐姐,我去给你买药吧。”
“不用了,我来之前擦过药,不乱动就没事。”陈乌夏见到了师姐,“你师姐在叫你。你不是想进学生会吗?”
“如果是以你受伤的方式进去,我不乐意。”郑良骥有些赌气,“而且还是我累你受伤的,我没有照顾到你。”
“我自己会照顾自己了。去吧,你师姐在叫你。”
“不去。”郑良骥一步不动。
师姐甲过来了,问:“郑良骥,不玩了?”
郑良骥:“不大会网球,你们玩吧。”
师姐甲失笑:“输不起啊?”
郑良骥:“不是,我朋友的腿受伤了。”
陈乌夏连忙说:“不小心撞到了,扫了你们的兴。”
师姐甲:“别这么说,网球只是交流的一种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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