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深凭借百分之两百的自制力,拽下了陈乌夏那只不安分的手:“再摸就出事了。”他直起身子,隔开了大约二十公分的距离。
清醒过来的李深善意地拉了她一把。
陈乌夏要是早几秒收手,也不至于被他逮了个正着。她心底不好意思,面上尴尬,于是双手交握在胸前,做出端庄的微笑。
这在李深的眼里,俨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情况允许的话他也想趁胜追击。但她没有痊愈,他再继续动作的话,“趁胜追击”可能变成“趁人之危”。
陈乌夏的目光触及中间横挂的床单,握起拳头,抵住嘴角:“我也去洗澡了,今天太累了。”
“嗯。”他没抬头,绑紧了腰带。
陈乌夏站起来,发现自己的衣领被扯开了大口,立即整了整。
独自站在浴室里,她的手指搁在水龙头,忽然往冷的方向拨去。“哗啦”的冷水冲下来,她抽了一口气,又调回了热水。刚才心头烧起的一团火渐渐冷却了。
怪就怪李深不仅脸长得俊俏,连肌肉线条也是一顶一。
光是想到他竟然思念她至今,她禁不住捂脸偷笑。笑完了,她又抿紧嘴。
来日方长,李深的那截腰迟早是她的。
陈乌夏特意买了一套纯黑的运动装,柔软布料用来当睡衣刚刚好。朴素的品牌Logo没有任何暗示,甚至有些冷酷禁欲。
李深半靠在床头,肿起的膝盖各放一边。他换了短袖短裤,和她的一样,也是黑色系。他抬眼看过来,眉骨的暗影投在眼睛下,流露出些许性感。
她才像是把持不住的那个人。
清了清嗓,她睁起眼睛看着中间挂着的床单:“早点休息吧。”
“过来。”李深放下了书,“帮你吹吹头发。”
陈乌夏解下了头上的毛巾,拿起风筒,背对他而坐。
当他的手指穿过她的湿发,她觉得眼前的他是世界上唯一和她分享生命气息的人。“李深,今天叫做纪念日吧。”
他把风筒调成了恒温,轻轻柔柔给她吹发:“你觉得是就是。”
“我以为你会喜欢赢得过你的女孩。”
李深手上顿了下:“我没有在你面前罗列过这个条件。”
她不好把自己偷听其他女生告白的事讲出来,说:“同学们都那么说。”她的颈后被他撩了撩,温温的,痒痒的。
他轻轻拉了拉她的头发。
她诧异地回过头去。
李深凑上前亲了她,然后唇贴着唇,说:“你已经赢过我了。”
“我以为是成绩上的输赢。”她向后仰。却又被他扣住腰,深深吻了一记。
他放开她时,揉揉她的头:“早点睡,你今天很累了。”
陈乌夏立即弹跳起来,掀起挂起的床单,熄灯躺下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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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李深预料的一样,他的左手也开始发作了。
陈乌夏听他说,敷完郑医生的药包之后有些不适,第二天吃完早饭,她跟李深说去超市,却是找去了郑医生的诊所。
郑医生摆了张矮木凳,坐在门前纳凉。
里面一个喝茶的老头子问:“坐那干嘛?”
郑医生扇了扇塑料扇:“听说见义勇为的男孩受伤了,不知道伤得严重不严重。”
在这里住久了,郑医生对见过的人都有印象。他一眼看出街口东张西望的女孩是生面孔。
她一边看手机,一边找牌匾,找着找着向他看了过来。她定睛看了看门牌号,迟疑地问:“请问这里是郑医生的诊所吗?”
“不是。”郑医生否认了。
“不是的话就对了。”陈乌夏走了进去,喊:“郑医生你好,我是前几天来过的那个少年的朋友。”
郑医生转头看她:“你过来做什么?”
她见他满头光亮,只余耳朵上方的一片灰白头发。眉头疏淡,眉尾却像一道水墨。问:“是郑医生吗?”
郑医生细着眼睛:“有话直说。”
“我朋友那天在你这里敷了药之后不大舒服,躺床上好几天了。”
郑医生停止了摇扇,双手撑住膝盖,从矮凳上站了起来:“我正想问你,他究竟哪里受伤了?”
“肌肉疼痛,腿上手上的关节都肿起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
“几天前。”
“为什么不早说?”郑医生走到里面那张靠墙的桌子前,弯下腰,在底下找什么东西,“伤处有红肿吗?”
陈乌夏本以为江湖郎中给李深使诈,想来要个说法。然而郑医生这架势,好像真要帮忙治病。她又解释说,“肌痛可能是药物反应,但他在你这里敷药以后确实不舒服。”
郑医生再问:“伤处有红肿吗?”
“有肿,肿得跟打了气的气球一样。”
郑医生直起身,手上多了两包药:“走吧,去看看他。”
陈乌夏听旁边喝茶的老人说:“你找对人了,跌打损伤是郑医生最拿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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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光是想到陈乌夏在离他不到几米的床上,李深已经面临失控。
她早上起来,伸伸懒腰,感叹昨晚睡得非常安静。
他充耳不闻,在被子里藏起自己的血气方刚。等她出去买早餐,才去卫生间解决。
肿胀的双腕行动起来很不方便,没有她在场,但有晾在毛巾架的内衣裤。
是朴素的鹅黄色。
李深半眯着眼,舒爽战胜了疼痛。洗着手,他再看一眼她的内衣。瘦归瘦,杯不小。
熬过苦行僧的一夜,他继续补眠,直到郑医生的到来。
郑医生检查完李深的几个关节,说:“这两包药敷在患处能缓解你的症状。”
“谢谢郑医生。”陈乌夏付了钱,送郑医生出去了。
李深由始至终没说话,郑医生的到来冷却了某些东西,一旦外人离开,李深开口了:“陈乌夏。”
“嗯?”她刚坐下,就被他张开的双臂箍住了。
“你明天开学了。”
“我让室友帮我请了假。”
“你有没有跟郑医生说你的情况?”
“没有,等你好了再说吧。”
“今天有好转了。”第一发作的部位是时候缓和了,他右腿充气的气球在慢慢漏气。
李深把郑医生的药包贴在左腿。
窗前落下几束阳光。李深坐不住了,他深知自制力正渐渐薄弱。于是,他说:“出去走走,别待在床上。”
不然总是惦记想把床上调换词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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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乌夏正想问要去哪里坐。
李深看到对街十字路口的一幅电影海报,问:“去电影院?”
“好啊。”吃饭逛街看电影,按部就班的情侣活动。陈乌夏是传统的女孩,自然接受这样的约会。
这对男女亲也亲过了,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仍然保持了距离。
交通灯前,陈乌夏见到自己和他影子的空隙里,有一根树枝影子横过来,像是大自然给两人牵起了手。
她的右脚尖抬起放下,抬起放下。他有伤,她要不要扶他一把,矫正他跟企鹅一样晃悠的步姿。
李深看见树枝的影子,手指动了动,不过扯到了手腕。
绿灯亮起,只有15秒的通行时间,陈乌夏立即拽住了他的手肘:“走吧。”
走过人行道,穿过小广场,她也没有放手,慢慢扶着他。“你看电影多吗?”
“还行。”
“什么题材的多?”
“犯罪。”言简意赅,“你喜欢看什么?”
“喜剧,以及青春校园,男男女女的故事。”反正和李深的喜好截然相反。
电影院正好有一部青春校园片,主角是刚才海报上的桃花眼男人,宣传语有醒目的六个大字:小清新小温馨。
很适合陈乌夏这样乐观向上的好孩子。
但男主和女主各自的海报设计,颇有烂片的特点。不过,既然是陈乌夏喜欢的,李深就依她了。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奶茶。”陈乌夏把李深安放在贴满海报的柱子旁,去了另一边的奶茶店。
“嗯。”
柱子上方挂着新上映电影的主角海报。
“这个新电影。”走来了两个女孩,其中的女孩甲,指着海报里的人,跟女孩乙说:“帅不帅?我们就看这个!”
女孩乙的注意力却被李深吸引了过去。
第一眼她没认出是谁,数秒过去,她恍然大悟,这不是见义勇为的当事人吗?
正如杨东培说的那样,道德审判之后,李深的外表就成了新话题。
女孩乙连忙举起手机。
李深扫见她的动作,转身走到另一边。
女孩乙拍了个背影,索性上前去,问:“你是李深吗?”
“不是。”李深冷冷地回答。
女孩乙退了退,悄悄告诉女孩甲:“是李深。”
不止女孩乙发现,周围几个女孩想要拍李深的照片。
李深直接下了台阶。
陈乌夏买好了奶茶,回来时发现,李深站在明星海报下,气场也没有输。
就算他不是新闻当事人,出众的容貌也一直是焦点。
比起他,她简直毫不起眼。
她不知道他喜欢她的哪一面。她刚觉得沮丧,他就向她看过来。
他仍然双手插兜,气质冷峻。但他的眼睛像是点燃了灯火,为她而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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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上映的爆米花爽片热度更高,青春电影的观众席只有寥寥几个人。
陈乌夏坐得很端正。
李深懒懒地靠着椅背,说:“我今天比较困。要是中途睡着了,请见谅。”
“你不早说。困就先休息一下吧,又不是非要今天看电影。”昨晚,她以为自己会忐忑,结果不一会儿就睡过去。辗转难眠的人反而是他。
“昏暗更适合打盹。”男女主角尴尬生硬的台词是最佳的催眠曲,他闭目养神。
影片开始没几分钟,李深睡了过去。电影的光在他脸上走过,画过他的眉骨、鼻梁、额角,每一分秒沉寂又惊艳。他的左手随意地搭在两人中间的扶手。
陈乌夏抬起右手,临空放在他的左手背上。她正在想,情侣牵手的契机要如何制造的。
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就差没睡一张床了。到了公共场合却又拘束起来。她的手在半空上上下下。
李深挑起了眼,猛地向上一反,五指插进她的指缝里。
十指紧扣。
以前的陈乌夏常常失神李深的手。解题流畅不停顿,什么难题在他的笔下都轻而易举。她能记下那些复杂的步骤,也有他那只手给她增强记忆的功劳。
两人彼此扣在掌中,谁比谁的更烫。他在下,她在上,源源不断地给对方送温暖,再融化在对方的热度里。这比高三时的牵手紧多了。
陈乌夏先是看了几眼电影,掩饰了自己的欢欣。她低问:“你不是睡着了吗?”
“刚醒。”李深的声音是有些懒散。
刚醒就能这么准确捉住她的手。她嘀咕:“骗子。”
“这里睡得不舒服。”李深说,“郑医生的药的确有用,但是曲腿比较僵。”
“要不回去休息吧。”
“回去容易出事。”
“什么?”
“陈乌夏,我再冷静自制,我也是个男人。”
他的话很轻,陈乌夏稍稍转身让自己的左耳听得更清些。
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脸在黑暗中红了起来。
他很喜欢坐在她的右边。明明有时他的话她可能听不见,但他就是在右边。她隐约知道原因。虽然他在那天以后没有再说过“对不起”,但她听见,他无时无刻都在心里说。
李深的左手伸了伸,又再握起,把她的手送到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幸好是在昏暗的电影院,她面红也无人知道。她东张西望。
两人坐在最后排,前面的观众看不到这些亲昵的小动作。
李深拉拉她的手:“坐过来点。”
她斜斜地靠了过去。
他直接枕在她的肩上。少女细弱的肩膀独有安抚他力量。“我睡一会儿,这次是真的。”
陈乌夏抬起肩膀,“你好好休息吧。”
李深靠着陈乌夏,这时睡沉了。鼻间有少女的芬芳,梦中有一座座火山。
中途醒了,他的呼吸喷在她的右耳,低喃:“如果这里没有红外监控,我就不客气了。”
陈乌夏给他当枕头的时候,没敢乱动,这时才稍稍松肩颈:“你醒了?说什么?”
电影里的声音盖住了李深的话,她更加听不清。
李深坐直了,说:“我一定会带你治好耳疾。”
她听见了,一清二楚。
电影里的青春故事,花季的清新,还有透彻的夏日阳光。
把她和李深的故事展开来讲,没有刻骨铭心的缠绵,没有生离死别的激情。但她希望可以和他一直这样走下去。走多远,她没有计算过。心里有小小的期待,要是牵手到世界的尽头就好了。
两人的影子,不再需要大自然的横枝。牵起手以后,走出电影场,也没有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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