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影侧身对窗,正对着门,慢慢站起。
突然紧握双手,高举双手过头,又重重落下,来回几次。
三人心道不好,难不成在砍人?!
冬叔老持稳重,比了几个手势,示意连迟破门,自己与高剑左右包抄。
毕竟他俩的功夫加在一起都不如连迟呢。
“什么人!”连迟怒喝一声,破门而入,刚想出手将其降服,却与鬼影撞了个满怀。
熟悉的檀香味窜入鼻尖。
“肖……肖歧?”
肖歧高举的双手堪堪落了下来,正巧将连迟圈在怀中。
他鼻尖耸动,好似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小歧歧?”冬叔点着火折子刚要进门,连迟忙从肖歧怀里跳了出来。
“头儿!你怎么来了?”高剑见了肖歧跟见了亲人似的。
“那边已无事,我就来寻你们。”
冬叔奇怪,“柳思走了?”
“嗯,她就是来看黑豹的。”
原来黑豹是柳思送的?
冬叔好似看破连迟心中所想,“黑豹是当年凤阳府灭门案时救下的小猫。”
凤阳府灭门惨案是柳思成名之作,三天内抓获真凶,柳思自此扬名天下,成为第一女捕头。
“头儿,你方才做什么呢?”
肖歧指着地板。“这上面有刀痕。”
“还真是。”冬叔蹲了下来仔细查看,刀痕密密麻麻,深浅不一。
“看来这里发生过惨烈的打斗。”
连迟已经将四周都查看了一番,所有的家具全部换了新,没有任何线索。
肖歧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连迟,“这不是匕首也不是正常的刀具,很像是柴刀造成的。”
连迟心神一凛,“赫连曾说过断手的伤痕是由一把四指宽的刀造成的,这不就对上了?”
“刘鹤生说过,这间屋子是他跟李云小住的屋子,而断手的主人显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高宅妇人!”
几人瞬间明白连迟的意思,这里……说不定就是刘鹤生妻子李云遇害的第一现场!
冬叔凝神思索了一番,“赫连曾经教过我一个法子,就算血迹被擦掉,也能验出来,只是还需要工具。”
“需要什么?我去拿!”高剑自告奋勇,推理案情实在不是他的强项。
“需要酒、醋,还有……”冬叔摇摇头,“算了,我跟你一起去拿。”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连迟与肖歧二人。
烛火“啪”地爆了一声,屋内晦暗不明,肖歧突然开口,“黑豹的事,对不起。”
连迟摆摆手,“你也是关心则乱。”
“我是说那日高剑说的话……”
“我只当他是收破烂的吆喝,王大妈补缸呢!”
“嗯?”
“废话连篇啊。”
肖歧嘴角一弯,轻轻笑出了声,仿若点亮一室光辉。
“你还是笑起来更好看!”连迟由衷赞美,肖歧平日跟个冰块一样,真真是白瞎一双桃花眼。
正好肖歧心情好,连迟趁热打铁问道,“听冬叔说你在找身有异香的鞑靼人,为何?”
肖歧不答,只是突然直直盯着连迟的双眼。
半晌,才缓缓说道,“我年幼时曾在山里掉入猎人陷阱,一个女孩救了我,她安慰我时,唱了几首童谣。”
“巧的是,这些童谣,那个身怀异香的鞑靼人也会唱。”
连迟埋着脑子想,不会吧,这么巧,自己小时候救过他?
实在是想不起来,谁让她是四面山一霸,小时候别说救的小动物了,便是救的小孩都快绕四面山一圈了。
哎?那肖歧找鞑靼人是为了报恩吗?连迟偷偷抬眼打量肖歧,斟酌地问道,“那你找他是为了报……”
“怎么,你认识他?”肖歧倏地站直了身子,眼神中写满急切。
……
可不一定是报恩,堂堂知府捕头夜夜宿在欢楼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别是炸自己呢!
连迟决定还是暂不相认,反正自己救过的人多了去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问问……”
幸好高剑来得快。
“冬叔可真是,遇到珍儿就走不动道了。”高剑摇摇头,捧着一个茶壶,“这是用酒和醋混合的,若是地上曾经有过血迹,就会有反应。”
均匀铺洒在整个地面,稍待一会儿,果然有斑斑点点的黑色血迹显现。
从床旁一直到门口,到处都是血迹,触目惊心!
尤其是门口,一滩一滩的血。
三人均面面相觑,还是连迟反应过来,“去对面石庚妻儿的房间也验一验!”
石庚妻儿的房间,血迹更多集中于窗旁,看来凶手是在窗户旁行凶。
几人又在院子中央试了试。
“从血迹来看,凶手是现在李云房中行凶,拎着砍刀来到石庚妻儿的厢房,在窗户前站了一会,才进去行凶。”
窗户前有许多滴落形状的血迹,应当是从凶手的砍刀上滴落。
随后凶手拖着尸体来到门口。
“有些奇怪……”连迟看着地上的血迹,面露难色,“凶手到了门口又折返回李云的房中,可是地上却没有拖拽的痕迹。”
按推测来说,凶手先砍杀了李云,又去对面砍杀了石庚妻儿,随后把石庚妻儿的尸体拖到门口,回到李云厢房,要拖拽李云的尸体……
“许是凶手改了背也可能。”高剑指了指地上,“你看,这里有血滴落的痕迹。”
“唔……”连迟点点头,这个推测倒也合理,可是院子里到处散落的血迹又怎么解释。
“当务之急,是赶快回去提审刘鹤生。”肖歧沉声说道,“在两间厢房查出来的血迹,就已经能说明刘鹤生在撒谎了。”
“照他所说,他与娘子李云最近并没有留宿四合院,那屋子里的血迹如何解释。”
“可是……”高剑晃晃脑袋,“刘鹤生说石庚消失前一晚永和窑里头有工匠证明石庚妻儿曾经去找过他。”
“可曾找工匠证实?是亲眼见到吗?还是只是听说?”连迟连珠炮似地发问,高剑抿着嘴不知该如何作答。
若不是上次误会连迟,他早就回怼了。
肖歧却看出,连迟是心中愤懑,三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消散在小小四合院里。
那个孩子才五岁,他甚至还没好好看过这个世界。
肖歧伸出手,想要拍拍连迟的肩,最终还是默然收回。
“口供这种事确实容易作假,你明日去证实一下。”肖歧沉声说道,“先回去找刘鹤生算账。”
三人熄烛火关门窗,跳墙而出。
谁都没注意到,在几人走后,四合院厢房的灯倏地又亮了起来。
一道诡异的身影从床底下缓缓出现。
这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地上爬来爬去。
又在窗前转了转,“我的……我的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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