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歧抬眼,看着连迟一副讨好的样子。
半晌才吐出几个字,“太安静了,睡不着。”
安静?
欢楼是个不夜城,弹琴的跳舞的,骂人的打啵的鼓掌的,能吵一整夜,他竟然管这叫安静?
左右外头还在搜查,自己现在也出不去。
连迟壮着胆子,故意哑着嗓子,“要不我给您唱首歌吧?”
“我小时候睡不着,师傅总会给我唱,保管一听就睡着!”
肖歧睨了她一眼,没说话,倒是径直躺了回去。
“???,跳花墙。
墙墙破,驴推磨。
猪挑柴,狗弄?,?猫上炕捏饽饽……”
连迟唱完偷瞄肖歧,发现他还睁着一双眼睛。
“呵呵,还没睡呢……”连迟有些尴尬,望着屋顶,突然心中一凛,伏在肖歧耳边。
“这上头房间的床底下是个机关,可以直通这里,我刚才就是这么掉下来的。欢楼的人把你安排在机关的下面……用心不良。”
肖歧又看了眼连迟,合上眼睛,“继续唱。”
“??亮,??亮,哥哥起来学?匠。
妈妈起来扎鞋底,嫂嫂起来蒸糯?。
娃娃闻到糯??,打起锣?接姑娘。
姑娘?,耍剪?,姑娘矮,耍螃蟹……”
……
“耍螃蟹……”连迟一个激灵,猛地惊醒,嘴里继续念叨,“螃蟹上了坡,姑娘还在河?摸……”
天空早已露出鱼肚白,原来自己竟这么睡了一夜。
连迟微微侧头,发现肖歧仍在熟睡。
睡着的样子可比醒了的样子可爱一百倍!
她悄悄起身,钻出了窗子。
等到肖歧悠悠转醒,屋子里早就没了人影,只有桌上放着一碗豆花,还在冒着热气。
连迟回驿馆换了衣服就往衙门跑。
昨日那手帕连迟也给花娘小可看了,小可说这荷花刺绣手帕,欢楼里只有几个头牌才有,她们在张刺死的当日,都有不在场证明。
就剩下赵管家那条线索了。
赵管家是给裴府采买,那么这条手帕的主人,自然是在裴府。
江宁县与上元县相距不远,冬叔和高剑正好赶回了衙门,和连迟碰上了头。
冬叔看到连迟就迎了上来,“小迟迟!你可真是聪明!”
“凶手说不定还真是个女子!”
高剑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头耷脑的。
冬叔将他们在江宁县查到的,全部都告诉了连迟。
这样一来,就都说得通了。
“找到张嫂了吗?”
肖歧不知何时突然从连迟背后走了出来,抱着黑豹,依旧是一张冷冰冰的脸,却和昨晚的完全不一样。
高剑摇摇头,“江宁县的人说张嫂根本没回去过。”
肖歧撸了撸黑豹的小毛脸,没再说话。
连迟看他就跟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样,觉得自己就跟瞎子过河似的,摸不着边心里没底啊!
她趁着没人注意,揽过冬叔,走到一个僻静地儿,“冬叔,你老实跟我说,肖歧他……他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你发现了?”冬叔捋捋胡子,“告诉你也没什么,小歧歧患有脸盲之症。”
“脸盲症?”连迟以前曾听说过,患有这种症状的人,根本看不清人的五官,又或者所有人的脸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
“那他?”
冬叔悄声说道,“小歧歧一般就是靠衣服和发饰来分辨的。不过小歧歧鼻子也灵得很,还可以通过气味来分辨。”
说到气味,冬叔凑近连迟身上细细嗅了嗅,“你这身上倒是挺香啊。”
连迟随便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了。
昨日自己戴着花娘小可给的香囊,气味浓烈,掩盖住了自身的味道,又穿着一身鞑靼人的衣服,怪不得肖歧没认出来。
“对了,冬叔,有个事儿得拜托你。”连迟掏出一块崭新的手帕,“这是我刚从祥云阁拿的,麻烦冬叔帮我查查,在裴府,有谁的手帕跟这个一模一样。”
“可别被人发觉,免得打草惊蛇。”
“小美人儿~”冬叔突然捂着脑袋,靠在连迟的身上,“我抓贼的时候受伤了~能跟你借个手帕吗?”
连迟乖乖掏出手帕。
冬叔接过手帕眨眨眼,“怎么样?连大捕快?”
连迟竖起大拇指,“孙悟空七十二变。”
花样多得很。
一刻钟的功夫后,冬叔就会出现在裴府,借遍整府的手帕。
高剑撒出去的网也都渐渐回来了。
“头儿,我把张嫂的画像散了出去,整个上元县的小叫花子我都找了,没有一个人见过张嫂出过裴府。”
连迟接过话茬,“如果你们在江宁县探查属实,张嫂恐怕凶多吉少。”
童谣的第一句,天皇皇、月未央、家中有个无舌郎。
这句应了青雨。
第二句:心灰灰、星有愧、屋下有只无头鬼。
赵管家的头被砸烂。
第三句:小老鼠、随风吱、城外林里挂树枝
张刺活生生被老鼠咬死。
最后一句是:大王花、日晒你、树下藤旁做花泥……
做花泥……自然是埋在土里。
“裴府有大王花!”连迟突然回忆起那日去找狗官时,曾在花厅里见过大王花!
众人风风火火赶到花厅,却都是一愣。
“你管这叫大王花?”高剑指着几大盆向日葵,无语凝噎。
连迟撇撇嘴,“这很大啊……”
“又是你?”裴世嘉早就接到消息赶到,步步逼近连迟,“你又在故意引起本官的注意是吗?”
老母鸡打鸣,自作多情!
连迟向来是越挫越勇,“敢问大人府里可有大王花?”
“大王花?”裴世嘉收起扇子,跟看傻子似的打量了一番连迟,“大王花只有在极热的雨林之地才有,你以为是狗尾巴草,随随便便就能种?”
“况且大王花又名食人花,不吉利得很。本官享富贵荣华,好运连绵,岂会种这个?”
“食人花?”连迟喃喃自语,也许大王花并不是指具体的花,只是一个代号罢了……
没等高剑再出言讥讽连迟,冬叔满脸的唇印,还怀抱着一堆手帕,歪歪扭扭地走了进来。
“冬叔!”高剑哭笑不得,“你这是去哪儿进货了?”
“去去去!”冬叔挤到连迟身边,挤眉弄眼道,“小迟迟~你要我找的帕子,找到了。”
荷花刺绣手帕,是由赵管家采买的不假,但荷花刺绣手帕价格高昂,不是寻常丫鬟都能用得起的。
整个裴府,也就只有她有。
想来,她以手帕相赠,张刺当个宝贝似的揣在怀里。
可是一方手帕不能算作是证据,也根本不能定罪。
“大人,请移步府中花园!”
裴世嘉眯着一双眼,满是不耐烦,“本官的花园里也没有大王花!”
“树下藤旁做花泥,我怀疑张嫂已经被人做了花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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