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骨科四病区的病房的时候,闵宏打了林辉的电话,林辉马上就从休息室带着值班医生出来了,除了值班医生之外!
季末也是跟在了后面,林辉和季末一直都在病房,所以在闵宏问了问题后便马上就汇报了病人的一些基本情况。
看着季末认真汇报病人病史的样子,闵宏的脸上也是充满了欣慰和欣赏之色!
很明显的是,各人有各人的路,每个人的优势都各有不同。陆成的优势在于他的年轻和天赋,而季末,则是在他平时的努力和细腻。
倒不是说陆成不够努力和细腻,而是陆成自己的努力和细腻与他自己本身的天赋比起来,就似乎还显现不出来这些优势!
季末作为一个资质偏上,不,应该说是非常不错的年轻人,已经拥有了大部分人都所不具备的知识储备和努力,他的成长曲线,闵宏都看在了眼里。
陆成那是断崖式样的增长,就闵宏学医这么多年,也就仅仅看到这么一例,自然不会特别厚此薄彼。
看过病人后,闵宏便道:“林辉,你订一个地方,我们一起去吃晚饭。”
“也不用太远了,我觉得就订梓园路里面的红旗大食堂就可以。”
林辉立刻回应说:“好的,闵老师!我马上安排。”
“要不先这样,闵老师你和小陆与小末先过去点菜,我这里还有点病历没看完,就只剩两本了,看完之后明天早上正好喊护士长交下去。”
闵宏想了想,就道:“好!那就这样,病房里的事情,你作为总住院,多上点心。交给你我也放心咯。”
“那咱们三个就先出发吧。”
“就走过去算了,路上正好我们师徒三个也好说说话。”
陆成和季末当然没有什么不乐意的地方啦。
三人都是把白大褂脱了,三大白重新染上了各自衣服所属的颜色。
下电梯之后,闵宏似乎还是觉得稍微有点饿了,便又改了主意:“小末,小陆,我们去负一楼,开车过去算了,这样可以节约时间,等会儿我也懒得回来取车了。”
“现在这个点大家肯定都饿了。我们先去把菜点了,早点吃上。”
闵宏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时间,这个点的手术餐早就过了,不然他可能就带着两个人往手术室里凑合了。不过闵宏显然今天也有一些话专门要对林辉三个人讲。
开车的话,直接冲进梓园路里面,不过五分钟就到了红旗大食堂的停车场,然后下车直接报了林辉的手机尾号,就来到了提前打电话预订的包厢。
那迎宾员一看到是闵宏,马上就热情地端茶倒水:“闵教授,好久没来这里吃饭了啊,是不是还是先把老三样给安排上?”
“行,那就老三样加个腊猪脚,再炒一个油麦菜,油麦菜多放点蒜。”闵宏点菜也是非常地利索,马上就安排妥当了。
季末就赶紧给陆成解释说:“师父讲的老三样,就是金钱蛋,辣椒炒肉和清炒土豆丝。腊猪脚是个火锅,然后再加个油麦菜,五样菜是这里最招牌的了。”
“哦。”陆成恍然大悟,这是他第一次和闵宏吃饭,所以不知道这些习惯。
季末又笑着道:“师父平时对伙食其实并不怎么挑,和大辉哥和宏哥那是没办法比。大辉哥就是直接一家餐馆一家餐馆的点将,大宏哥就是早上粉店的收割机。”
“你以后要请人吃早餐,问宏哥准没错,但要是吃正餐的话。上至西餐,下到小炒的馆子,你问辉哥,那绝对不会坑你的。”
“就这附近,大辉哥带我们打卡的店子,就有了二十多家,很多的馆子都是师父都不晓得的。”
闵宏听了后也是笑着道:“我们科室里伙食的这些小秘密,都快被你抖光了。对了,小陆应该是湘西的吧?你们那里的腊肉在湘省可是很出名的啊。”
“这家的腊猪脚号称是常市最出名的,就不知道比起你们湘西的怎么样。我上次去吉市做手术的时候,很可惜没吃到腊猪脚。”
“不过你们那里的青椒炒鸭子,肉质是非常地好。”
陆成说:“那肯定是的,闵教授,我们那边山高水少,鸡鸭鹅都是散养的,从来没喂过饲料,所以肉质是要好一些。”
“师父,您要是喜欢吃腊猪脚的话,我回去问问,一般我们那边过年都只杀一头猪!还不够做一锅腊猪脚的。”
闵宏马上道:“那没必要,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等以后有机会了,咱们科室可以组个湘西旅游团啦。你来当导游。”
……
几个人说了好一阵湘西的各种特产后,林辉终于是姗姗来迟。
进来后抱歉道:“闵老师,对不起啊,让你久等了。”
闵宏笑了笑说:“你是在为科室里做事,为大家做事,那是正事,我们大家等你那是应该的。古话就有讲,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科室的发展一定是来自于安稳,科室的安稳都是总住院的功劳,你居功至伟啊。”
“闵老师就是会讲话,受教了,受教了。科室要安稳的前提是教授把手术和方向指得好啊,我就是个打杂的,可不敢也不能与闵老师您抢功劳。”
林辉客气地回了一句,后马上说:“闵老师,咱们今天是私下里聚,就不要说这么客套的话呢,我这里还有不少的问题要请教闵老师您了。”
“我相信季末肯定也有,平时要请闵老师您吃饭,都没机会,今天可是攒够了,必须要来问个痛快的。”
“季末,你说对吧?”
季末赶紧点头。
和闵宏吃饭,除非是那种大科室里聚会的正餐,一般聊天的主题就是和闵宏请教各种问题。闵宏教授那是逢问必答。
喜欢教学到这种走火入魔的,恐怕整个附二,也就闵宏一个人了。而且,这时候是啥问题都能问,并不仅仅只局限于专业方向。
闵宏听完,脸色稍微僵了下,然后乐呵呵说:“林辉你把我学生都给带坏了,这请教问题本来是要收费的,我平时坐门诊都是按小时来计费的。”
“出去会诊和开会上课,那都会两千多块钱一堂课。一堂课就二十几分钟的样子,你这一顿饭就把我套牢了,往死里来问。用最近网上的一句话来讲。”
“你不仅是自己来白piao我,现在还带着我的两个学生一起来piao我,我去报警都能告你们了。”
闵宏开着玩笑,展现着最高级的车技。
林辉马上给闵宏倒了一杯茶水,因为闵宏在开车,不宜喝酒。
“闵教授辛苦了,我们的命好啊,有一个宝藏就身边,我们自然不必舍近求远了。闵老师,您觉得,现在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发展,才能够突破现有的瓶颈啊?”林辉非常认真地请教着。
这是林辉自己思考了很久的问题,他现在,是真的到了一个大瓶颈期。而且陆成的到来,对他的打击挺大的,本来陆成去了急诊科便还好,陆成回了骨科。
他要是压不住陆成,TM的天天被陆成压着,这算个什么老师?
闵宏当然知道林辉是在请教专业而不是研究,如果只是讲研究的话,闵宏可不一定能干过林辉,大部分的时间,他都还要与林辉一起来讨论和商量。
闵宏稍微思考了一下便道:“你现在的知识结构,已经非常系统化,但是这个系统化的程度,却已经是你现在的手上功夫,都远远追不上的地步。”
“你的脑子很活,很多手术都知道该怎么做好,怎么做更好,甚至是怎么做最好都知道。但是,你知道去怎么做到最好,怎么做到更好的时候,其实你自己却连最好,甚至是你以为的最好都做不到。”
“这其实有点类似于眼高手低,当然,你肯定不属于眼高手低这种贬义的词。而是你能够达到的上限,不可估量。”
“那么,在现在这个时候,你就要越发地放平心态。”
闵宏说到这,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嘴后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甚至觉得自己做的手术都是个什么垃圾,你觉得你自己的操作甚至像个小孩子。”
“但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呢?别人没有你的眼界,甚至都还没你的操作水平,都一样在给病人做手术,依然能够达到让病人满意的效果,这不就得了么?”
“我们治病,首要的对象其实是要为病人服务。病人自己都满意了,觉得效果可以了,这就已经达到了病人的预期了。那不就行了?”
“其次,你才能够达到让自己满意的程度。这个境界那就是你自己的职业追求了,那是你自我实现的需要,那是最高层次的欲望,你不能把你最高的欲望就直接强加在最开始起步的你自己身上啊。”
“这是不对的!”
“起步慢一点,又能怎么样?不会怎么样!你不要总是想着一开始就和自己来比,你就先和别人来比嘛,对不对?”
林辉摸了摸头,很有些苦恼。
总是觉得自己做的手术达不到自己所预期,预计的效果,这种烦恼,也是极为痛苦的,甚至很多时候都在怀疑人生。
林辉也有想过和别人去比一比,但是。
这根本就不该这么比啊,就远的不讲,近的就有陆成,林辉觉得自己在理论方面现在至少可以吊打十几个甚至一百个陆成。但是真到了操作的时候呢?
“实在不行你就总住院做完了之后,出去进修一段时间,先多看看,别总是看自己身上,看看别人的手术,与别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手术的。”
“不要过于烦恼了……”
显然,这个问题也不是这么一两句话就能讲明白的。
林辉也只能说是至少找到了一个突破点,至于真能不能走出那一步,还得另说。
接着闵宏又看向了季末,非常满意地说:“小末,你不要觉得自己和你的师弟小陆比啊,就妄自菲薄了。其实小陆也是有他的问题的,而且还很大。这个我等下再给你讲。”
“你现在的状态,其实才是最好的。因为你能够做到有多少知识储备,就利用多少知识储备,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一下子爆发出来。”
“不知道的就不知道啊,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慢慢去学就是了。但是,你现在这种能够把自己所有所学,一下子全部迸发出来的状态,是很多人都梦寐以求的。”
“你根本就不用怕学得少了,而是要保持这种状态,稳中求进,保持着现在的状态,尽量的把所有的所学,都给弄透,弄懂,弄通。”
“一通百通,你一直都是这种通达的状态,以后再灌进去多少知识都不害怕。”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这个桶啊,往上面一圈一圈地加,而不是像林辉那样,现在必须要把高的木板给暂时性无视。”
“暂时性无视,其实和把它锯掉又有什么区别?”
“总量,是按照最短的那一块板,来算的。”
“当然,你也不能因为我这样一说,你就骄傲了。因为你除了要加木板的纵向长度之外,你也还要扩宽地板的宽度。”
“你大辉哥虽然讲现在是长短不一,但是他最短的板,比你最长的板都还要高。他所属的桶的底面,比你的至少要宽十倍。”
“但是,他的最长还是没能够发挥得出来!”
“明白了吗?”
季末点了点头,真诚地站了起来,鞠了一躬。
“谢谢师父!”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者也!
有闵宏教授这样的老师,即便说是灵魂导师也不为过,能够如此一眼地就看清楚林辉和季末所处的状态,十分详细地分析到两个人的破口!
这证明闵宏站到了一个格外的高峰,而且还能够俯视众人。
站在高峰者,因群山的遮挡,能俯视群山却未必能看得清上山的人,而看得清上山之人者,必然将整座山,甚至是群山,都了然于胸,目所能及处,可查群山之细微!
然后,闵宏才把头转向了陆成。
陆成憨笑着,双眼中充斥着期待的光芒,说:“师父,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闵宏却一上来就浇了一盆冷水:“你现在的状态!”
“其实是最顽固的!简直就是一团乱麻!而且还是用厕所里的石头交织而成的麻绳,又臭又硬!看起来结实,顶用,但是若是你不够耐心,你一辈子就臭在了里面,自己都走不出来!”
“这用一句俗话来讲叫作茧自缚!”
闵宏说到这,陆成的神色立刻变得稍微有点难看。
心里暗说自己有这么差么?
又是厕所里的石头,还是石头做成的麻绳,还又是用绳子交织成茧子,把自己包在了里面。
好像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似的。
但是细细一品闵宏的话,陆成又是觉得心里一阵阵后怕,是的,他现在好像就是有闵宏讲的那种状态,看起来非常刚硬,但其实,根基却根本不稳。
闵宏又是一叹道:“但若你一旦破茧而出。便立刻就能够化蝶成龙,飞跃于天空,跃然而指点江山!”
“我记得我曾经问过你一些问题,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是怎么回答我的,但是我还记得清楚。”
“我发现你好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糊里糊涂地就有了现在的操作水平的,你好像就是那种天才似的,接触了之后,就自动的触类旁通了似的。”
陆成的背后略有些发冷和发凉。
这闵宏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学而知,是你的一种优势,但也一定就是你的天花板了。你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你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手术,但是你就会这么做了。你自以为自己心里已经有了那么一套理论。”
“但是,你这套理论,真就是通用的吗?真的不只是你自己所拥有的知识储备,为了自圆其说,自己编造的一种因果来回吗?”
“能够真正地经得起验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和沉淀么?”
闵宏马上自问自答:“我看未必!如果这个过程中,一旦有一些地方出现了问题,一旦某个时间点无法自圆其说的时候,你的整个知识系统,就会马上散乱掉。”
“因为你的根基不稳啊,光有技术,没有理论,早晚有一天你想把技术再升一层的时候,会塌的。”
“就好比我们打个地基,可能修两层楼没事,但是三层楼就塌了。可能三层楼没事,但是修第四层的时候,就塌了。”
“如果我是你,我会完全把自己所有的知识系统先给打乱,先不要急着去追求更高水平的技术,而是脚踏实地的,把自己的基础给打牢固。”
“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现在的操作水平和手术水平,已经是足够看了,但是,你如果想要更近一步,你单纯在骨科的这几座山上,你找不到!你找到了,那也只是死角!”
“你得从其他地方去学,不要单纯地待在骨科里面钻,然后就又拿着麻绳子,把自己越绑越紧。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同意你去急诊科?”
“就是想让你多看些东西,让你看看医学不止是骨科!”
“让你看看,疾病其实也是一条生命,与我们人相伴而生,有因有果,有出生,也有死亡。甚至我还可以告诉你,你什么时候能够悟透下面这句话,你就可以破开了现在的桎梏。”
“一切的折腾,总有它的根。”
“一切的疾病,终究归于命!”
陆成当时就傻了,坐在那里,如遭雷击!
PS:专家、登峰、破极、引领,四个层次,不要与现实对应。是作者个人对医学领域不同境界的理解,如有不同,请只参考本书内,不要在书外面找。若各有所悟,那是各位书友的积累。谢谢!
作者理解的专家,就是书里面的专家,登峰如此,破极依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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