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尧公子进入商君别院学习的消息,已经迅速的传开了。
无论是咸阳权贵,还是关东豪强,都窃笑不已。
谁不知道谪仙不学无术?当初连字都不认识,只是仗着会炼丹,这才得到了陛下的宠信。
现在好了,居然大包大揽,要教伏尧公子考科举了,这不是开玩笑吗?
有几个地下的赌坊,已经开了盘口,赌伏尧公子是不是这次科举的倒第一。据说不少人踊跃下注。
这些消息,自然也传到李水的耳朵里面了。
李水问报信的匠户:“如果伏尧得了正第一,庄家赔多少?”
匠户说:“庄家按照百倍赔偿。”
李水点了点头:“好。你给我押上黄金千镒,就买伏尧考正第一。”
匠户听到黄金千镒,也不由得有些肉疼。虽然说商君别院不缺钱,但是这么多黄金打水漂,实在是浪费啊。
不过匠户有一个好处,就是忠心耿耿,李水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根本没想过反驳,于是答应一声就走了。
正在旁边学习算学的伏尧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顿时感激地热泪盈眶,抹着眼泪对李水说:“想不到师父如此看重徒儿,为了给我争面子,居然拿出来千镒黄金。徒儿保证,日后学习,再也不走神了,一定要给师父争口气不可。”
李水微微一笑,说道:“认真学习是对的,不过也不必有太大压力。”
伏尧摇了摇头:“千镒黄金,岂能就这么丢掉了?这次徒儿一定要拿第一名。”
李水没说话,心想:谁说会丢掉?若你真考砸了,我大不了举报了这个赌坊,很难吗?
匠户带着千镒黄金下注,自然是用了化名。但是千镒黄金,实在是太轰动了,有不少人开始追查,这黄金的主人究竟是谁。
其实这也很容易查,咸阳城中,谁有这么大的手笔?谁行事又这么癫狂?最后查来查去,果然查到了商君别院头上。
这一日,咸阳城中的人,都露出来了意味深长的微笑:谪仙恼羞成怒了,花了千镒黄金给自己找回面子。哈哈,这有什么用?这样的面子是纸糊的,维持不了多久,等科举的结果出来,伏尧公子是倒第一。谪仙不仅丢了面子,还丢了金子。
这一日,无数人开始期待着科举,希望它早点来,越早越好。
有不少人在看热闹,而有一些人,则忧心忡忡的拜访了李水。
这些人有朝臣,也有关东豪强。这些人都是死心塌地跟着李水的,现在李水受人嘲笑,他们心里也不舒服,于是结伴来了。
照例交了门票钱之后,这些人寻到了李水。李水正在给伏尧上课,讲的是地理知识。
这些饱读诗书的人不好打扰,都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听着。
等他们听到李水说,我们脚下的大地,其实是一个圆球,我们都生活在圆球的表面上,个个对视一眼,露出来苦笑,心照不宣的想: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谁不知道世界其实是天圆地方?
好容易等李水讲完了,这些人一脸尴尬的走到李水面前,说道:“谪仙大人,听闻伏尧公子要参加科举了,我等都想略尽绵薄之力。”
李水纳闷的看着他们:“尽绵薄之力?”
这些人说道:“是啊。我们中的人,有的熟读论语,有的精通周易,有的喜欢诗经,有的可以对大秦律法倒背如流。”
李水摆了摆手:“你们说的这些,和科举没有关系,我们现在只攻这几本书。”
众人看了看李水拿出来的书单,都皱了皱眉头。这上面的书,也确实是经典,不过只学这些,恐怕是远远不够的……
这些人还要再劝说李水,李水忽然咦了一声:“这次参加科举,你们是不是也有族中子弟要参加?”
这些人互相看了看,点头说:“这……确实是有。”
李水说:“让他们一块来吧,给伏尧做个伴。”
伏尧一听这话,顿时眼睛一亮。
李水笑眯眯的说:“学习这东西,最重要的是讲究一个氛围。如果只有自己,难免东瞧西逛,为各种事情分心。如果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好友,一块学习,那就可以孜孜不倦了。哈哈。”
伏尧在旁边连连点头。
这些饱读诗书的人看见李水师徒一唱一和,吓得脸都白了:什么意思?来商君别院学习?那不是误人子弟吗?
这些人干笑了一声,都委婉的说道:“不必了,我们已经在家中请了先生,正在教授他们读书。”
李水说道:“那有什么用?你们请来的先生,只不过教他们认几个字罢了。可是科举要考四门。你们不要耽误了孩子啊。”
众人一脸苦笑。
李水又拍着胸脯说:“你们放心,把你们的族中子弟送过来,我保证一视同仁,怎么教伏尧的,就怎么教他们。”
这些人更害怕了,心想:让你教?那不得教得乱七八糟吗?我们脚下是个大圆球?那不得笑死人了?
众人都尴尬的笑着,用各种理由拒绝。
李水忽然幽幽的说:“莫非你们是舍不得钱?每日来商君别院,要交门票钱,所以不想让族中子弟过来?”
众人连忙摇头,说道:“我们每次来,虽然要交门票钱。但是每次来了,谪仙总是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们。无论是仙酒炒菜,还是美味的面食,都是外面难得一见的。我们并没有吃亏,反而是占了大便宜。”
李水好奇的问:“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肯把族中子弟送过来?”
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的撒谎。
李水叹了口气:“这样吧,我不收他们的门票了,怎么样?免费教他们。”
众人还想拒绝,但是看李水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都不敢说话了。最后只能一脸绝望的答应了。
李水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他们说:“这就对了。不要不好意思,你们都是我的心腹,你们的子弟是我的贤侄,我不照顾他们,谁照顾他们?我这里有先进的教学方法,当然要让他们体会一番,最先得到好处了。”
众人都是一阵无语,觉得李水的无耻程度,又提高了不少。这简直是睁着眼说瞎话啊。难为他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最后众人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李水还在后面嘱咐他们:“明日天亮就来,不许迟到啊。”
…………
今天景绻也去商君别院了。是项超吩咐他去的,希望他能打入商君别院内部,带出来一点情报。
去的时候景绻心中冷笑,项超这家伙肯定没想到,自己早就是谪仙的人了。
只是没想到,进了商君别院之后,景绻被要求把子侄送到商君别院读书。这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吗?
他闷闷不乐的回到了自己家,一进门,就听到了景告的朗朗读书声。
景告是景绻的爱子,从小有大志向,希望为民请命,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青史留名。
只是他身体瘦弱,不能带兵打仗,因此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到了读书上。
景告本想做一个纵横家,效仿张仪苏秦,以三寸不烂之舌,驾驭天下苍生。没想到这个志向刚刚确立不久,大秦就一统天下了。
景告作为六国贵族,关东豪强之后,基本上与仕途无缘了。
景告原本是很绝望的,没想到朝廷又要科举取士。这简直是在黑暗中燃起来了熊熊大火。景告欣喜若狂,每天学习的更加用功了。
景告的心思,景绻如何不知?现在他真有点不忍心告诉景告,要把他送到商君别院去。
只是这种事,拖不得。毕竟谪仙要求他们,明日天亮就要赶到商君别院。
景绻叹了口气,犹犹豫豫的走到书房当中,喊了一声:“告儿。”
这一声,自觉不自觉的就带上了哭腔。
景告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景绻叹了口气,对景告说道:“今日为父去了商君别院一趟。谪仙心血来潮,要你们去他那里学习,由他亲自授课。”
景告愣住了:“谪仙……懂这些吗?”
景告对李水,还是很崇拜的。毕竟李水年纪轻轻,就身在高位,而且接二连三,弄出来很多神奇的东西。
但是对于李水的才华,尤其是对古圣先贤的理解上,景告很是怀疑。毕竟有不少人都说过,谪仙刚刚来咸阳的时候,连字都不认识。
景绻看着一脸纳闷的景告,心中苦涩无比。不过他咬了咬牙,还是说道:“我家受过谪仙的大恩,岂能忤逆他老人家的意思?既然他让你去,你就去吧。哪怕今年考不上科举,还有下一次。”
“如果下一次也考不上……”景绻说到这里,忽然打了个寒战,他忽然想起来一种很可怕的事:“如果这次考不上,下一次谪仙是不是还要教他?那样的话,可真是人间惨剧啊。”
景绻嘴里面犹犹豫豫的嘟囔着:“或许,科举考不上,谪仙会酌情举荐?可是那么多人,何时才能轮到我家?”
景告忽然微微一笑,对景绻说道:“父亲勿忧。这几日我一直在认真读书,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不缺这十来日。更何况,即便白日在商君别院荒废了时光,也可以晚上回来之后,加倍用功,将荒废的东西补回来。”
景绻听到这里,略微有些放心,然后点了点头。
这一晚上,景绻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觉,堪堪熬到鸡叫,就早早的起来了。
穿衣吃饭,梳洗打扮。父子二人上了马车,缓缓地向城门方向驶去。
不知道为什么,景绻居然有一种生离死别之感。
此时天还没亮,城门未开,但是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马车了。景绻探头看了看,一阵苦笑:都是昨日的那些难友。
城门守将很紧张,不知道这些人一窝蜂的出城要做什么。他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城中发生了叛乱。
最后守将忍不住了,挑了一个软柿子问:“尔等为何出城?”
守将挑中的人是魏丈。不得不说,他眼光很好,因为魏丈就是在场所有人中实力最弱小的。
魏丈支支吾吾的,没好意思说。
守将疑心大起,喝问道:“究竟为何出城?支支吾吾,神色不定,莫非是心中有鬼吗?”
魏丈见这守将要把自己说成反贼了,连忙摆手,硬着头皮说道:“在下是要去商君别院的。”
守将更奇怪了:“天色未明,为何急着去商君别院?”
魏丈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要考科举了,我们是要把族中子弟,送到商君别院学习。”
守将愣了好一会,小心翼翼的问:“谪仙亲自教授?”
魏丈点了点头。
守将又看向剩下的人:“你们也是?”
那些人也点了点头。
守将忽然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在场的人都脸色涨红,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但是谁也没有说话。
这话没办法说,人家只是笑笑而已,你能说什么?说他在嘲笑众人,把子弟送到谪仙那里?关键是你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莫非你觉得让谪仙教授子弟读书很可笑?这种话一旦传出去,恐怕要吃个大亏。
好在天很快就亮了,城门被打开了。
这些人都纷纷驾着马车,头也不回的跑去了商君别院。
在商君别院门口,这些人纷纷带着自己的子侄下车了。
这时候,他们看到了一个熟人:李信。
李信居然也带着一个年轻人,似乎是来送年轻人入学的。
众人一看这架势,心里面顿时舒服多了:哈哈,连李信都被坑了,我们就不算什么了。
这时候,李信身边的年轻人开口了:“二叔,我不想读书,我识字不多,只想跟着你带兵打仗。”
李信教育他说:“谁说打仗就不需要读书了?不识字,怎么调度粮草?怎么查看地形?”
那年轻人挠了挠头,嘀咕着说:“那也用不着背那么多书啊,这是给考科举准备的,我又不需要,我只要冲锋陷阵,立军功就可以了。”
李信骂道:“你懂个屁。就只有这十天时间,凡是入学者不用交门票。你不是一直想来商君别院吗?现在机会来了,进去之后别客气,该吃吃,该喝喝。”
那年轻人舔了舔嘴唇:“仙酒?馒头?饺子?管够?”
不远处的众人都咧咧嘴:这特么的……李信一家都是活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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