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水温柔体贴的询问下,项伯终于打开了心扉。
他紧紧攥着脖子里面的奖牌,声泪俱下的说道:“我……我有罪!”
李水微笑着说道:“你何罪之有呀。”
项伯哭哭啼啼的说道:“我……我不姓景。”
李水哈哈大笑:“不姓景便有罪了吗?本仙也不姓景,这是什么道理?”
项伯一愣,又说:“小人,小人是冒认了姓景。”
李水说道:“冒认户籍而已,以你在西域的功勋,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也需要本仙亲自求情吗?”
项伯挠了挠头,心想:怎么今日谪仙总是打岔?
项伯本来就不太敢说出真相,今日是鼓足了勇气前来自首的。
没想到,李水一直打哈哈,搞的项伯又有点退缩了。
这时候,咸阳城外,有两匹马正在飞奔而来。
当先一匹乃是李信。后面那一匹,是李信家中一个仆役,李乙。
李乙是李信专门安排在商君别院的。
他在商君别院没有任何活要干,李信只给他交代了一件事:密切关注商君别院的一举一动,有什么热闹,立刻回来通知!
可以说,李乙是李信专门用来吃瓜的。
有了李乙,从今往后,不放过任何一个瓜。
今天李乙在商君别院闲逛的时候,看见项伯脖子上挂着十来个奖牌,摇摇晃晃,一脸决绝的走向李水的房间。
他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因此骑上快马,去报告李信了。
李信正坐在轮椅上玩耍,听了这话之后,从轮椅上跳起来,飞奔到马厩,风驰电掣一般向商君别院赶来了。
李信快步闯进去的时候,李水和项伯还没有进正题。
李水看见李信进来,愣了一下,然后挠了挠头:“李兄,你这是……”
李信气喘吁吁的说道:“闲来无事,随便转转,串个门,哈哈。”
李水有点无奈的想:你这分明是快马加鞭赶来的,还说什么随便转转,谁信?
项伯本来就胆子小,好容易鼓起勇气,要向李水吐露实情了,没想到突然进来一个生人,一下就把他给吓回去了。
李信有些激动地看着项伯,心想:等他自己认罪,等了多久了?这激动人心的一刻,终于到了。
他拍了拍项伯的肩膀,微笑着说道:“我与谪仙,不分彼此。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不必顾忌我在不在这里。”
项伯哦了一声,皱着眉头开始思索:按道理说,谪仙和李信大将军,确实不分彼此,可是我这件事如此重大,能当着李信的面说吗?
不过……若我能打动了李信,谪仙和李信一块帮我求情,是不是效果更好?
他抬头看了看李信,看见李信一脸慈祥,正用一种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顿时,项伯的心中涌起来一丝暖意。
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门口过去了一道人影。是气喘吁吁地乌交。
乌交没有进门,只是在门口打了个手势就走了。
李水的脸上顿时露出微笑来。
看来,宫中已经安排妥当了。
乌交虽然没有进门,但是他的出现依然打消了项伯的勇气。
李水温和的说道:“你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就行,我和李兄都会帮你的。”
项伯一喜,问道:“真的?”
李水使劲点了点头,李信也点了点头。
项伯终于鼓起了勇气,说道:“谪仙,李大将军,其实……我是反贼。”
“啊呀。”李水夸张的叫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
李信更是伸手将腰间的宝剑拔出来了。
宝剑一出,寒光闪闪,立刻就要砍在项伯身上。
项伯连忙说道:“大人,大人,小人是来认罪的,是来认罪的。”
李信这才收住了宝剑。剑刃悬停在距离项伯脖子不足一寸的地方。
项伯吓得全身僵直,动都不敢动了。
等李信把剑收回去之后。李水问道:“你……何故谋反啊?”
项伯战战兢兢的说道:“小人从未谋反。”
李水笑了:“这就奇怪了,你方才不是还说,你是反贼吗?”
项伯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小人……小人虽然没有参与谋反,但是我族中有人是反贼。”
李水好奇的问道:“是谁?”
项伯说道:“我有族兄,名曰项梁。”
李水和李信同时夸张的叫了一声。
随后,项伯老老实实,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其实,项伯知道的内容,李水早就知道了。不过他努力的表演了一番,好显得自己很吃惊。
项伯说完之后,就很不安的看着李水。
并且有意无意的,整理了一下奖牌,算是给李水提醒。
李水倒背着手,看着门外大秦晴朗的天空,忽然长叹了一声:“谋反,乃大逆不道,十恶不赦之罪也。”
项伯一听这话,顿时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不过李水又说道:“可是本仙毕竟答应了你。本仙轻生重义,岂能食言?”
项伯眼睛一亮,全身又充满了精神。
这时候,李水偷偷给李信使了个眼色。
李信一愣,忽然回过味来,有些不爽的低声说:“又是我?”
李水用眼神示意:废话,你以为这出戏是白看的吗?
李信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一脸严肃的对李水说道:“槐兄,本将军一生是非分明,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谋反乃大逆之事,怎么能徇私枉法?”
项伯一听这话,感觉全身都被抽空了,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水沉吟了几秒钟,说道:“然而,本仙已经答应他了,本仙向来说到做到。”
项伯的心中又燃起来了一丝火苗。
李信脸色铁青的说道:“谪仙的意思是,要因为私下的恩怨,便要废弃国法吗?”
项伯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那小火苗彻底被浇灭了。
李水沉默了一会,对李信说道:“然而,项伯对我大秦有诺大的功劳。这些功劳,不够换他一条性命吗?”
仿佛一缕阳光,照进了项伯困守的心房。
他死死地抓着这一线希望,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对啊,我有功劳啊,我找到了很多金矿,很多银矿,我还找到了石油……
李信呵呵笑了一声:“项伯的那些功劳,不过是发现了一些矿藏而已。金银铜铁,这些矿藏又不会跑,即便项伯发现不了,旁人也能够发现。这也算功劳吗?”
项伯眼前的阳光消失了。
是啊,李信说的没错,矿藏又不会跑,这……唉。
李水和李信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项伯的心情,随着他们的话起起伏伏,起起伏伏。
项伯感觉自己仿佛已经被绑缚刑场了,刽子手举着大刀,就站在自己身边。
李信说一句话,刽子手就举着刀向自己的头上砍过来。
谪仙说一句话,就仿佛有人喊了刀下留人。
这样来来回回进行了一百多次之后,项伯已经崩溃了。
他目光呆滞的瘫坐在地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结束吧,赶紧的。累了。”
李水和李信正讨论的热闹,外面有小宦官进来,恭恭敬敬的说道:“谪仙,陛下有请。”
项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陛下?”
不过,这时候他的神经已经绷断了,爱咋地咋地吧。
李水和李信的讨论戛然而止。
李水说道:“嗯,让陛下决定此事,是最好不过了。”
李信点头说道:“不错,正应该如此。”
李水说道:“即便到了陛下面前,本仙也会据理力争。”
李信说道:“本大将军,同样会据理力争。”
项伯的嘴角又抽搐了一下:“到了陛下面前,刚才那些话,又要来一遍吗?”
项伯晕乎乎的,被人搀扶起来,塞进了一辆车里面,然后摇摇晃晃,向皇宫去了。
到了宫中之后,小宦官说道:“陛下正在看奏折,等看完之后,自然会召见他们。”
李水和李信答应了一声。
随后,项伯被关到了一间小屋里面。
李水和李信则笑眯眯的向未央的寝宫去了。
结果李信被赶出来了。
李水也被赶出来了。
…………
咸阳城中,不仅项伯很慌张。项超同样很慌张。
谁能想到,远在沛县的刘季居然来咸阳了。
谁能想到,这个刘季居然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居然折腾的满城风雨。
现在项羽已经被软禁起来了,朝廷只要认真查,一定会查出来,项羽才是假的。
到那时候,一路深挖,项氏一族别说当皇帝了,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项超在家中团团乱转,最后决定,还是走收买证人的路子。
刘季不是有乡亲给他作证吗?那就用钱买过来。
于是项超变卖了一些财产,开始和刘季的乡亲接触。
起初的时候,这些乡亲都不太愿意。
作伪证,这是大罪啊。
但是……但是项超给的太多了。
获罪很可怕,但是穷也很可怕。
虽然现在有谪仙在,大家不用担心被饿死了。
但是……谁会嫌钱多呢?
如果没有被抓住,这么多钱。可以一辈子不用干活了,可以娶漂亮媳妇了,可以跟街坊四邻炫耀了。
于是,这些乡亲被收买了。
这些乡亲和项超约好了,就说现在这个骗保的刘季,是后来搬来的,以前并不在沛县。
搞定了乡亲们之后,项超又把目标放到了刘翁身上。
刘翁就有点难办了,毕竟刘翁是刘季的亲爹。虎毒不食子,他应该很难被收买吧?
不过……如果真的被收买,那项羽的性命就彻底的稳了。
毕竟有亲爹作证,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于是,项超带着大量的钱财,找到了刘翁。
刘翁见到钱财之后,顿时眼睛一亮,对项超热络了三分。
项超说明来意之后,刘翁沉默了。
项超知道,这种事有点难办,必须和刘翁套套近乎。
于是,他命人送来了酒菜。
三杯酒下肚,刘翁忽然呜呜的哭起来了。
项超有点尴尬:“刘兄,你这是……”
刘翁说道:“刘季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不孝啊。”
项超:“?”
刘翁说道:“他眼里,从来没有我这个父亲。这个逆子,整日游手好闲,不事生产,哪一点像我了?”
“以前我说他,他权当耳旁风。自从他走狗屎运有了钱之后,就开始对我冷嘲热讽了。”
“说什么,你最喜欢的二哥,如今有多少钱?我又有多少钱?唉,真是气煞老夫也。”
项超心中一动:他们有嫌隙?那这件事没准能成啊。
他更加亲热的给刘翁劝酒。
刘翁似乎很有倾诉欲望,喝的醉醺醺的,对项超说道:“我越看这刘季,越不像是我的种。”
项超干笑了一声:“这个……不像么?”
刘翁叹了口气,对项超说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难以启齿,憋在心里很多年了。罢了,今日开心,就讲给你听吧。”
“我家那婆娘,她生刘季之前,就有点魂不守舍的。总是无缘无故不见人影。”
“有一次整整失踪了三日。我到处去找,最后在田埂上找到她了。”
“这婆娘说,方才风雨交汇,乌云之中,忽然有一条龙……阿不,有一条大蛇扑将下来。”
刘翁本来想说的是龙,但是他忽然想起来,这有点犯忌讳,于是临时改成了蛇。
而项超满脑子都是怎么救项羽的命,所以也没有太留心。
刘翁见糊弄过去了,顿时松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家那婆娘说,这蛇扑在她身上,便与她行那周公之事。接连三天三夜。”
项超:“……”
刘翁说道:“当时我也没有多想,穷苦人家,能娶上一房媳妇已经不容易了。她被大蛇欺负了,那不是她的过错,我当时就原谅她了。”
“不成想,十个月之后,就生下来了这刘季。我本不想要这孩子,但是我家婆娘说,这刘季乃是大蛇之种,或许将来能建功立业。到那时候,我不也可以跟着一块享福吗?”
“我想了想,觉得此言颇有道理,就答应了。没想到,这刘季长大成人之后,根本不走正路。”
“这些年,我越想越不对劲。你说这世上,真的有能呼风唤雨的龙蛇吗?这婆娘,该不会是偷了男人吧?”
项超干咳了一声:“这刘季当真不是你的?”
刘翁说道:“自然不是。不过……他究竟是不是龙蛇所生呢?我近年来实在是越来越怀疑了。看他身上,也没有什么建功立业的迹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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