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证明贝希摩斯是你的东西？要不你喊他一声，看他能不能答应？”陆离转过身，明明是玩笑的口吻，语气却是冰冷的。
路明非嘴巴还不等张开，就幽怨地看了陆离一眼，干嘛抢人家的台词……
不过曾经的‘吐槽与衰之王’眯起眼睛看清来人的容貌之后，脸部的肌肉不断抽搐, 看上去就像偏瘫发作了。他不得不重重地揉了脸，痛觉告诉路明非这不是幻觉。
“你是……亚历山大·布宁？”栈桥前的栏杆上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张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可分明是亚历山大·布宁那张看够了的脸。不过眼角的皱纹和岁月的风霜都被抹平了，一瞬间好像年轻了几十岁。
路明非心想这老军火商莫非不是主持拍卖会，而是偷偷去整容了？打羊胎素都没有这样的效果，分明是返老还童！要不是时机不对，路明非真的很想索要整容医生的电话号码, 用多少钱都没问题，绝对学会这门技术。
——有了这种技术他是不折不扣的妇女救星, 排队的人能从地球到火星！
“没错，我就是亚历山大·布宁。”年轻版本的布宁优雅地抬手，脱帽致礼，“欢迎各位来参观防空洞。怎么样，它是不是非常美丽？在设计之初，可以用来抵御千万吨级的氢弹，后来更是捕获了一位伟大的生物……”
返老还童的亚历山大·布宁还没介绍完毕，话音就幽幽地止住了。
他不能再说一个字了，因为天丛云的刀锋横在他的喉咙上，他最好连口水都不要吞咽，因为哪怕是被抵住，锋利的骨剑已经让他的喉咙出现了一条极细的血线。
“我很讨厌反派在我面前啰嗦。”陆离的扑击只在顷刻间，他控制了布宁的要害，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只有鲜血不断在锋刃上滴落。
“冷静……冷静……陆离先生。”年轻布宁的声音异常沙哑，他紧缩喉结, 每说一个字都是极其艰难的。
“我很冷静，要不然现在你的喉管已经被我切开了。”陆离说，“你刚才说我们这群客人讨论处置主人的东西不合适。那我想问，谁是贝希摩斯的主人？你？”
路明非面对这突然暴起的一幕有些手足无措，不明白陆离教授的风格为什么一瞬间贴近杀胚师兄，明明这一路都挺和善的。
“他的底线是安定，人类与混血种社会的安定。”零低声说。
路明非恍然大悟，陆离教授不会管布宁进行军火交易，因为世界上最大的军火商是国家，布宁只是一个代言人。他或许管不了也可能不想管，这已经是人类社会的准则之一。
但涉及到龙王级别的实验就不一样了，这种血清无论是在内部流传还是传播开，都会引起颠覆社会的灾难。
“我当然不是这个伟大生物的主人，它的主人是我的主人。”年轻布宁看似说了一句绕口令。
“那就让你的主人出来跟我对话。”陆离的语气更加不善，“他说他是贝希摩斯的主人，尼德霍格同意吗？”
布宁一怔，他的道义攻势竟然被攻破了！
黑蛇是尊贵的龙类，虽然它被捕捉……但这个猎物不是野鸡野兔，被捕捉之后所属权就归猎人所有。按照人类社会的准则，黑蛇起码也是一级保护动物，捕捉了进去是要吃牢饭的。就算世界上没有国家敢公然保护龙类，从血缘划分它隶属尼德霍格的儿子，想要在法理上把黑蛇变成他们的货物，还真得尼德霍格转让抚养权。
见鬼！这怎么像法官审一桩拐卖儿童的案子？
“我的主人很早就想与您会面了，只是一直碍于没有合适的时机。”年轻布宁缓缓地说，他自知这个话题站不住脚。
“现在时机成熟，主人邀请您在他的王座前会面，是否可以高抬贵手，放过我们的研究对象呢？”
陆离一时间没回答。
他身后的楚子航已经握住仿制版本的村雨，横刀在身前，小声地问：“哥哥……我们该怎么办？”
路明非也不知道是否该开打，但年轻布宁的动作委实可疑了一些，他嘴里说着‘未经主人允许随意乱动’这种呵斥的话，但马上又卑躬屈膝恨不得亲吻陆离教授的鞋面，反差有点大。
不过任谁被刀横在脖子上说话都会客气一点，倘若陆离教授没有展现出卓越的武力，那恐怕布宁就要惩治这群‘恶客’了。
“你们怎么看？”陆离头也不回地问。
“他不是你们的东西。”零只说了一句。
黑蛇是她的伙伴，是老板的宠物，它的卵在老板手里。但老板的风格从来都是‘活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亚历山大·布宁和他背后的人，才是一群可耻的强盗。
“同意。”路明非回应。
半死不活的初代种不应该归于任何人拥有，而且是从事这种邪恶的实验。它除了结束这种悲惨的生命，没有任何出路可以选择。
“等等……你们不能这样做！”年轻版本的亚历山大·布宁立刻惊慌失措，“主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的确是来杀死这群入侵者的，只不过没有行动的机会，甚至连唤醒这条黑蛇都做不到。来源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只凭气势就封死了他的一切，这是他背后的主人也未曾预料到的。
“你以为我和他是什么关系？”陆离反问。
年轻的布宁一怔。
路明非也差点笑出声，他们当然和龙类是敌对关系，双方本来就不死不休，还差这一件事？莫非布宁以为陆离教授能和洛基青梅煮酒，或者桃园结义？
只是忽然手机震动打破了这里诡异的氛围，是一封短信进入信箱。他不知道在这个关头是谁给他发来了短信，明明他也没告诉几个人号码。
“用语音播报试试。”苏恩曦说，这个紧要的关头，说不定有什么要紧事。
“闷了好久终于能出来透气了！”芬格尔贱兮兮的声音从兜里传出，布料也掩盖不住那种欢快，“好兄弟，是你的克里斯廷娜小姐姐发短信呦。”
“克里斯廷娜？”
路明非一拍脑门，中午在火车上的确把号码给了克里斯廷娜，以便于双方联络。要不然这个妞一直缠着他不放，非要挖出来亚历山大·布宁军火交易内幕。
陆离在这个时候仔细盯着年轻布宁的脸，似乎想从上面找出什么。
“声明一下，不是我的克里斯廷娜，是联邦安全局的克里斯廷娜。”路明非纠正道，“她找我有什么事？”
“她说亚历山大·布宁来到住宅楼邀请所有人去参加拍卖会之前的宴会，怎么不见你们几个。”芬格尔精准的播报。
“什么？”路明非猛然抬头，布宁去住宅楼邀请他们？那眼下站在防空洞里面的亚历山大·布宁是谁？他的影分身？
“炼金克隆技术。”陆离的心里早就有猜测，但是终于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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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被刀口抵着脖子，但亚历山大·布宁还是淡淡地笑了，侧脸上的绒毛都随着一起颤动。
“没错，就是炼金克隆技术。不过我可不是分身，那个年迈的亚历山大·布宁才是我的分身。你们见到主人之后就知道他有多强大了，他可以许诺你们一切。你们也可以像我这样，克隆一个分身出去卖力干活，而自己享受这将近永恒的荣华和富贵！”
他还没说完，就被陆离又一次华丽丽的的敲晕了。
天丛云骨质的剑柄砸在布宁的额头，那里鲜血淋漓，一小部分头骨塌陷了进去。
对于这种恶心的家伙陆离不想与他废话什么，也不打算手下留情，而是掏出足以束缚次代种的炼金绳索把它捆扎好，这样他的精神都会被束缚，连自杀都做不到。
“为什么不杀了他？”路明非一脸黑线。
这种家伙看起来罪大恶极，他是抱着为全人类除去祸害才说得这句话，而不是因为陆离教授把这个家伙抛给了自己，看上去他要当好一阵子的人力车夫。
“因为我想弄清这种克隆技术的原委。”陆离说，“炼金生物技术的克隆分支我也掌握，但洛基掌握的与我看起来不同。他如果大规模推广，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他攫取人类世界的财富越来越快？”路明非已经把年轻布宁扛在肩上，还掂了掂。
这群人就是为了吞噬国家的财产而被创造，貌似也没有别的作用了。
“不，是战争，一场克隆人的战争。”陆离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让所有人瞳孔紧缩。
克隆人的战争……太宏大了，这就像科幻小说的内容，但有一部分已经变成了现实。洛基目前只克隆亚历山大·布宁等一部分人，他要是克隆了昂热呢？那秘党不是在不知不觉中就覆灭了？
你的朋友上一秒还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你，下一秒他就死了，死于对你的信任。这是有史以来最恐怖的信任危机，那时人人自危，猜疑就足以杀死一群人。
“会发生那一幕吗？”过了好久，路明非才吞吞吐吐地问，“这个布宁和我们认识的布宁，差别还是蛮大的。”
肩上布宁的重量似乎更沉了，他们哪里是抓了一个俘虏，分明是弥除一场潜在危机的宝藏！亚历山大·布宁的克隆体和本体不能死，起码在找到分辨方法之前。
“说不定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已经发生了，他们的容貌虽然不一致，这是因为体内龙血的浓度。你知道，龙血的浓度是非常容易提升的。”
陆离眼中的担忧快要溢出来了，莫非这就是他心悸的原因？说不定洛基趁他离开已经发动了一场战争，全人类都被席卷其中。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杀死黑蛇，阻止洛基继续提炼龙王血清。然后弄到相关的血清，看看他们所谓的‘时间’、‘生命’是什么。”陆离缓缓吐出一口气，“有问题吗？”
这番话虽然是对所有人说的，陆离那双清澈到能倒映出心灵的瞳孔却盯着零和苏恩曦。
两人沉重地摇头。
没有任何问题，黑蛇的尸骨不应该被这样侮辱，死亡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好，那你们稍等我片刻。”
陆离疾步来到栈桥之上，挥剑成圆，竟然径直跳了下去！
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动作，但是类似深井的洞穴四壁随着风响荡出了巨大的铭文，那是一座座炼金矩阵，用来封印黑蛇，同时也用来杀死所有入侵者。
狂暴的洪流立刻冲天而起，符文中都是极其强横的精神元素，它们敕令地水火风，底部忽然传来了呼啸的风，险些把路明非他们全部吸进去。
“元素的呼吸效应？”苏恩曦头顶的毡帽已经被掀飞，在元素乱流中化作齑粉，她必须抓住护栏才能避免被吸进去。
但现在护栏也摇摇欲坠，这种恐怖的风似乎不吞噬所有的生物誓不罢休。
“呼吸效应！快撤！”路明非牢牢抓住布宁，迅速向后撤离，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凝重。
元素的呼吸效应是个非常恐怖的概念，它的进一步就是闪熔反应，可以理解为四大元素元素中的核裂变。言灵·莱茵就是这个原理，通古斯大爆炸就是次代种吟唱了三个月的莱茵发生的，那威力不亚于几百颗原子弹在一处引爆。
任由这个炼金矩阵爆发，整座城市都会荡然无存。
“可是教授……”楚子航被路明非拉着手，忧心忡忡地回头看。
“教授能搞定的！”路明非扯着脖子大喊。
这个信任并不是盲目的，果不其然，动荡的风越来越慢，在他们撤离到安全地带时，狂风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密集的爆炸。爆炸里蕴含着黑蛇的吼声，混凝土的石壁出现了裂缝，那些裂缝正在迅速的蔓延。
爆炸、吼声、铁链挥舞交织在一起，分贝堪比群魔乱舞，威压令人喘不过气来。
深坑中忽然迸发出一道璀璨的金光，它破开地面直入云霄，哪怕是零都在战栗，她听到了不甘与挣扎——黑蛇被控制了？
“去看看！”
路明非和零并肩迎着强光回到护栏前，那里已经严重扭曲变形。
他们看到了纯黑的巨兽，它所在的附近石壁似乎被极光切割过，肆意张扬，毁坏了所有的炼金矩阵，甚至被剥落了大片的墙皮。而黑蛇的颅内则幽幽亮着蓝色的光，那似乎是一盏冷光灯，穿越了鳞片与血肉，照亮了它威武的身躯。
陆离就提剑站在黑蛇的脑袋上，束缚它四肢的锁链全部崩断，末端全部灌入了某种液体，重新给黑蛇注入了些许生机。
贝希摩斯正在恢复往日的荣光，全盛的龙王正在出现。这是一个陷阱，谁想杀死它，多半的下场就是被它杀死。
“水元素……”陆离的声音听不出是呢喃还是叹息，他行走在黑蛇的头部，渺小得就跟一个米粒那样。
骨剑忽然没入黑蛇头顶的鳞片中，一个无形的领域正在释放，它挥手从天而降巨大的树枝，毫无障碍地穿透了它的关节。
他提剑在黑蛇的头部游走，但是这个庞然大物却老实下来了，任由为数不多的粘稠黑血流进深井中。
伤口越来越大，渐渐在贝希摩斯的头顶组成了一个类似五芒星的图案，天丛云插在五芒星中间，陆离用力一敲，骨剑完全没入黑蛇的颅中，那盏冷光灯熄灭了，黑蛇也失去了活力。
它用尽最后的力气抬头，却不是为了把陆离甩下去，而是用看了一眼破损护栏处的零与路明非，最后安安静静地闭眼，像是睡着了。
“再见了，贝希摩斯。”
陆离挥手召回天丛云，屈指弹了一抹纯白的火焰。他借助黑蛇硬如岩石的颅骨起跳，在半空中向它挥手告别。他的脚下燃起了熊熊大火，似乎要把这个世界燃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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