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启明子将手伸入里衬，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
李浩然给予他的符箓，已经基本用完了。
如今只剩下这最后一张。
请神符。
如果使用这张请神符，便可以向李浩然发出求救。
以李浩然的实力，启明子相信阿格列绝对抵挡不住。
然而，
看着面前的符纸，启明子自嘲地笑了笑。
却将符纸再次放了回去。
他清楚，
此时的李浩然没有出现，必然是因为面临着更为险峻的情况。
或许敌人十分强大。
强大到就连李浩然，也脱不开身。
自己如果冒然使用请神符，很可能会给李浩然添麻烦。
“还是不麻烦义父他老人家了。”
启明子喃喃自语着。
他扫了一眼同样狼狈的李萌萌。
对方身上必然也有请神符。
但之所以没用，想必也是有着和自己一样的理由。
想到这里，
启明子拄着清幽剑的手掌缓缓使劲。
在清幽剑的支撑下，启明子重新站了起来。
光是这么一个动作，他却仿佛耗尽所有的体力，呼吸骤然变得更加急促起来。
缓了好一会，他才迎上阿格列的目光。
“怎么，现在想要反悔，投降了？”
阿格列似笑非笑地说道。
面对阿格列的嘲讽，启明子不为所动。
他只是缓缓露出一个微笑，随后张开口。
“He——tui！”
带着血丝的浓痰从口中射出。
在启明子使出浑身气力的情况，这口浓痰跨越数十米的距离，最后停在了阿格列的脚前。
“可惜了，妈的。”
启明子有气无力地笑道。
哼！
就在这时，
一声冷哼在他耳边炸开。
“不知所谓。”
阿格列的声音在身前响起。
下一秒，
咔嚓一声！
“啊——”
猝不及防之下，启明子瞬间感觉到一股剧痛自膝盖处传来。
他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惨叫，但很快便强行忍住了。
但是，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摔落地面。
“有意思。”
望着启明子忍着剧痛，额头不断往外渗着冷汗的模样，阿格列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
“但我不喜欢像你这种....不会叫的玩具。”
话音刚落。
砰！
这一次，阿格列抬起脚，竟直接朝着启明子的膝盖踩了下去。
这一下，直接让小腿与身体彻底分离。
而连接处，更是被踩成了一滩烂肉。
再看启明子，他的脸色都已经煞白。
指甲深深扣入地面之中，手背上尽是暴起的青筋。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令他差点背过气去。
但启明子依旧强忍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因为很可能自己一旦叫出声，失去兴致的阿格列便会立刻转化目标，去折磨李萌萌或是无量子。
不论如何，自己也要忍住。
再多撑一会...再多拖延一会...
意识渐渐模糊的启明子，此刻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快要失去意识了吗？”
“真是孱弱的肉体。”
感知着周围正在不断上升的寂息浓度，阿格列的心中愈发放松。
看来莱克耶大人和那个张天道，已经都将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
那个李浩然，应该也已经死了吧。
想到这里，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的阿格列再次看向快要昏迷的启明子。
“要是失去意识了，可就不好玩了。”
“给我...清醒一点！”
砰！
这一次，阿格列直接将踩向启明子仅剩的另一条腿！
“启明子！”
一旁的李萌萌看着启明子受折磨，挣扎着想要从地面爬起。
她朝着阿格列冲去，试图阻止对方。
身后的肉包看见自己主人的动作，即便后腿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依旧选择跟了上来，意图保护自己的主人。
但紧接着，
一道黑光炸开，瞬间穿透李萌萌的胸膛。
哇的一声。
鲜血自李萌萌口中吐出。
原本向前冲刺的身形顿时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向着前方跌落。
在李萌萌的符箓内，原本还留存着李浩然给予的手段。
那便是几乎可以阻挡一切抗击的超强防护罩。
但很可惜，早在刚才，李萌萌便已经使用过了。
此刻的她，手腕上的符箓能量已经尽数耗尽。
“主人！”
眼见着李萌萌即将摔倒，肉包顿时焦急喊道。
它一个咬牙，身形再次加速。
最终，在李萌萌摔落地面之前，
肉包险险地挡在身下，为其充当肉垫，增加一点缓冲，也令李萌萌的伤势不至于再次加重。
“不要紧。”
阿格列寒声说道。
“你们每一个，我都会平等对待的。”
“等他死了之后就轮到你了，女人。”
说罢，阿格列便不再理会李萌萌，再次看向自己身下的启明子。
只见他抬起脚尖，
踩在启明子的掌上。
随后，逐渐施压。
清脆的咔嚓声自脚底接连响起。
启明子原本昏昏沉沉的大脑，在钻心的痛苦下，瞬间清醒过来。
阿格列闭上眼睛，听着耳边启明子的闷哼声，以及其指骨碎裂的脆响。
脸上露出了愉悦的表情。
仿佛是在听着美妙的交响曲。
一时之间，半空中的修士脸上皆露出不忍之色。
不少人更是暗暗攥紧了拳头。
虽然他们不认同启明子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冲动行径。
虽然他们已经默认，放弃掉那些蓝星上的普通人。
但这一切，不代表着他们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胞，在自己面前受尽折磨。
更何况，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与启明子相识。
他们有的是启明子的前辈，有的是曾一同论道的道友。
因此，看到启明子受折磨的场景，修士们一时之间都有些悲愤。
“阿格列...大人。”
终于，
有人忍不住了。
青丹道人站了出来，有些别扭地呼唤着阿格列。
大人这两个字，他憋了半天才憋出来。
而在这两个字说出口的同时，在场的修士不约而同地，内心都升起了一股耻辱感。
面对着一个折磨人类修士的敌人，
他们不敢出手相助也就算了。
竟然还要用尊称来称呼对方。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有事？”
在听到青丹道人的声音后，阿格列缓缓转头，冷眼看向他。
与此同时，
阿格列缓缓收回抬起自己的脚。
在他脚下的，则是启明子已经血肉模糊的手掌。
望见这一幕，青丹道人的脸色再次难看了几分。
他身处半空中，向着阿格列遥遥拱手。
“在下青丹道人。”
“成王败寇，生死有命，这个道理我懂得。”
“但还是想恳请大人，勿要再折辱启明子。”
说着，青丹道人朝着阿格列深深躬身。
“恳请大人，勿要再折辱启明子！”
青丹道人话音刚落。
身后的修士齐齐拱手，齐声说道。
见此情景，阿格列一个挑眉。
“我要是说不呢？”
“你们又待如何？”
“......”
闻言，青丹道人脸上先是一愣。
随后，便逐渐黯淡下来。
自己这帮人....该怎么做呢？
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只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罢了。
想到这里，青丹道人自嘲地笑了笑。
身后的修士中，有人怒容一闪而过。
但很快便隐没。
在阿格列的问题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竟无一人再出声。
阿格列当即嗤笑一声。
“老老实实等着吧。”
“蓝星很快就会被转化完毕了。”
“你们谁再敢废话。”
“就跟他一起死。”
说完，满是不屑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再度看向地面上的启明子。
或许是感受到了阿格列的目光。
启明子颤颤巍巍地，抬起自己仅剩的右手掌，伸出食指，指向阿格列。
“拉一下....这个手指。”
启明子勉强睁开双眼，有些艰难地说道。
阿格列面无表情地看着。
在被启明子戏耍多次后，他早就已经知道，不能再相信面前男人的任何话。
“你怕了？”
启明子轻声说道，面上满是嘲讽的表情。
见状，
即便早已胜券在握，阿格列心中也不免升起一丝怒气。
“你再说一遍？”
他一把攥住启明子的手指，同时缓缓用力。
骨骼不堪重负的咯吱声顿时响起。
启明子脸色一白。
额头再次爆出几条青筋。
但他依旧装出一脸轻松的表情。
“握都握了，你就拉一下吧。”
哼！
阿格列冷哼一声。
随后，他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好啊。”
“如你所愿。”
话音刚落。
只听见撕拉一声！
启明子的手指，竟被阿格列连根拔出！
连接着手指的神经，也被一同扯出！
但启明子对此早已有心理准备。
他并没有被瞬间席卷脑海的剧痛击昏，而是立刻昂起头。
“He——tui！！！”
酝酿许久的浓痰在手指被扯出的一瞬间，如飞梭般射向阿格列。
阿格列脸上还停留着狰狞的笑容，
他正准备欣赏一下启明子痛苦的表情。
但却没想到对方突然故技重施。
大意之下。
浓痰重重地砸在阿格列的脸上。
很疼。
但却不是肉体上的疼。
而是精神上的。
阿格列呆若木鸡。
脑海中，似乎有一根弦正在不断绷紧。
仿佛下一秒就要断开。
那是代表着理智的弦。
“惊喜吗？”
“马德法克儿。”
启明子煞白的脸上，扯出嘲讽的笑容。
最后还拽了一句英文。
阿格列不懂英文。
但他懂启明子。
面前这个人类，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
啪的一声。
在启明子说完之后。
阿格列清楚地听到。
自己脑海中，代表理智的那一根弦。
彻底绷断了。
下一秒。
“给——我——去！”
“死！！！！”
浓烈的寂息冲天而起。
紧接着，
被寂息所覆盖的脚高高抬起，带着万钧之势重重踏在启明子身上。
轰！
地动山摇！
二人脚下的地面瞬间向下陷了一截。
启明子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而他的下半身，已经消失无踪。
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但阿格列似乎还不解气。
他盯着猩红的双眼，面若疯魔，再次一脚踏向启明子的头颅。
轰！轰！轰！
滚滚烟尘被瞬间激起，将二人的身影笼罩。
只有轰鸣声，不断自烟尘内响起。
不远处的李萌萌睁目欲裂。
她挣扎着想要从地面爬起，冲向二人所在的位置。
但却被肉包死死拉住。
“肉包，放开我！”
李萌萌红着眼喊道。
“对不起！”
“对不起主人！”
肉包不断地道着歉，但两只毛茸茸的前臂却紧紧地抱着李萌萌，没有丝毫松开的打算。
“为什么会这样....”
听着耳边不断炸响的轰鸣声。
李萌萌无力地跪倒于地面之上。
“道长...你到底在哪里呀。”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深深的无力感缠绕于少女的心间。
每一次，当她以为自己的实力有所精进。
每一次，当她以为自己不再弱小，可以帮得上忙的时候。
现实却总是会一次又一次地，给予她沉重的一击。
听着耳边不断炸响的轰鸣声。
感知之中，启明子愈发微弱的气息。
终于，在这一刻，李萌萌的内心彻底崩溃了。
她脑海中，只有深深的绝望，以及对自己弱小的痛恨。
痛恨自己永远都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痛恨自己永远都是帮不上忙的那一个，
更痛恨自己，救不了想救的人，帮不了想帮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少女咬着嘴唇，努力地不让自己哭出声。
嘴唇上的鲜血如涓流缓缓流下，与无声的泪水彼此交汇，最后滴落于地面的尘土之上。
少女低着头，但肩膀却依旧不时抽动着。
她的心境，同样影响着上方的修士。
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紧紧地攥着拳头。
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中，
血液顺着如稀稀拉拉的雨滴般，落入地面。
此时，
随着烟尘缓缓散去。
阿格列的身形逐渐显露。
他的呼吸有一些急促。
双眼的猩红还未曾完全消退。
在他的身下，一具残破不堪的肉体，静静地躺在那里。
没有下半身，也没有头颅。
在这具肉体的背后，淡绿色的荧光断断续续地亮起。
回春符箓似乎努力地想要修复启明子的身体。
但仅存的微弱能量，对于启明子所受的巨大伤势而言，却还是杯水车薪。
启明子身上最后的微弱气息，眼见就要彻底消散。
“别急着哭。”
这时，
阿格列猩红的双眼转向李萌萌。
“接下来就是你了。”
在阿格列看来，李萌萌无非是害怕了。
但奇怪的是，
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少女的肩膀却不再抽动。
断断续续的哭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李萌萌用手臂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
她顶着泛红的眼眶，看向阿格列。
灰扑扑的小脸上，只剩下倔强。
即使知道必死，
她也不愿意以卑微无助的姿态面对自己的敌人。
她的眼泪，
是为死亡的同伴而流的。
恐惧？
一点都没有。
“肉包！”
“好的主人！”
一如既往。
在李萌萌一声令下。
瘸腿的黑猫跃至她的肩膀，一脸凶狠地看着面前的敌人。
“对不起，肉包，阿吉。”
李萌萌看着肩上的黑猫，以及地面上生死不知的肥吉，脸上露出歉意的表情。
都是因为自己，它们才会遭遇这些。
“喵~”
肉包用头蹭了蹭李萌萌的脸颊。
“主人去哪，我就去哪。”
随后，
一人一猫，相视一笑。
“上吧！”
“喵！”
阴影瞬间弥漫而出。
灵光在腕间亮起。
“不自量力的小虫子。”
见二人竟然还敢对自己发动攻击，阿格列寒声说道。
唰！
他的身形瞬间出现在李萌萌面前。
缠绕着寂息的右腿扫向少女的头颅。
如果这一下扫中了，恐怕李萌萌就会瞬间变成一具无头尸体。
但下一秒。
一道灵光却陡然在李萌萌身侧亮起。
砰！
炸开的灵光将李萌萌朝着远处推去，成功避开了这一击。
与此同时，
怒吼声自天空传来。
“去他妈的！爱谁谁！”
“老道我不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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