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由桢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毛概学社,注视了有半炷香的时间,心情激荡。
这可是毛概学社。
第一个专门学习太祖思想的学社。
有了这几位贫寒读书人,就算他王由桢今天被人给杀了,太祖思想也会在大明生根发芽,对这个汉家最后一个王朝产生极大的深远影响。
王由桢看着那处简陋的篱笆院,望着那一块儿简陋到都不能被称作牌匾的木板,莫名的有了希望,更有了很大的底气。
转身离开了这里,前往了南边的茅草屋和篱笆院。
对这几个月以来漕口这件事,进行一个总结。
王由桢走回自己的篱笆院,还没推开柴门走进去,就看见弟子焦勖挑来了两木桶的水,正在给茅草屋书房窗前的竹子浇水。
余光瞥见恩师王由桢过来了,他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王由桢笑了笑,准备走进去,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回头看了过去。
二叔王伢人穿着一件还算体面的棉布短打,朝着王由桢的方向走了过来。
敦厚地笑道:“大儿,二叔给那些马帮和海商的书信,终于有回信了。”
“这一趟还有一个马帮过来,带来了一名叫做薄珏的少年。”
薄珏?
王由桢赶紧问了一句:“二叔,这个薄珏是哪里人?”
王伢人早就知道十二要问这个事情,知道他就是想确定这个薄珏是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他肯定的回答道:“苏州府长洲人。”
王由桢得知这个薄珏是苏州府长洲人,担心这个少年不是历史上那个薄珏的紧张,立即减去了一大半。
接下来只要拿出一份测试智力的试卷,就能彻底断定这个薄珏到底是不是历史上的那个薄珏了。
王由桢也没有心情去进行总结了,立即跟着二叔赶往了盐池村。
回到盐池村的家里,王由桢推开家门走进去,一个看起来十分干瘦,脸色蜡黄的少年站了起来。
干瘦少年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但从对方没有带上一个补丁的棉布右衽衣来看,身份一定十分的高贵。
跟过来的王伢人看了一眼薄珏,解释道:“这位就是要找你的王家长子长孙。”
薄珏听到这一位就是王员外的孙子,赶紧拱手行礼。
王由桢没有多说一句废话,走到自己住的那间屋子里,拿出了一份桑皮纸和笔墨。
王由桢招了招手,少年走进堂屋里来,把桑皮纸和笔墨交给了他:“来,把这一份测试给做了,我家里虽然比较贫苦,却还是读过一些书的。”
薄珏不明白王由桢这是什么意思,还是恭敬地把桑皮纸和笔墨接了过来,开始在桑皮纸上写字。
一炷香以后,这个薄珏用的时间比大弟子要长一些,却也差不了多少,就把做好的测试交给了王由桢。
王由桢接过这一份测试,认真地批改了起来。
时辰一点点的过去。
由于长时间的聚集精力,王由桢也免不了皱起了眉头。
当他看到那个最终的分数九十六分,他的眉头立即就舒展开来。
这个薄珏的身份确认无疑了,就是大明末年井喷的科技人才之一,拥有世界级科学家智力的大明末年机械专家薄珏。
一位因为机械制造各种奇技淫巧,罕见载入史书的贫寒百姓。
堂屋内。
王由桢看向坐在长条板凳上的薄珏,没有大弟子第一次见他时的拘谨和僵硬。
也说不上书香门第的那种气度不凡,却也是方方正正地坐在那里。
王由桢突然问了一句:“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薄珏沉默了片刻,反问了一句:“能不能吃饱饭?”
这个年头,拜师可是一件大事。
不仅决定着弟子一生的命运,还决定着弟子全家的命运。
如果拜的恩师品行不好,甚至是作恶多端,当弟子的最后很有可能被恩师牵连得满门抄斩。
只要是读过一些诗书的,凡是碰到那种主动要求收弟子的先生,基本上都是慎之又慎。
薄珏却只问了一句能不能吃饱饭。
一直跟在旁边的王伢人担心侄儿误会,立即帮薄珏解释起来。
这些话也是他从马帮那里得知的,他愿意帮这个素不相识的薄珏说两句话,主要是因为这个薄珏家世十分的士让人感到可怜。
薄珏年纪很小,有十三四岁,却是十分的少年老成,做事也十分的勤恳努力。
就是因为他经历了太多。
薄珏的父亲瘫痪在床,母亲精神失常,下面还有三个妹妹要养。
这么多年来,一个人承担了家里所有的重担。
再加上他父亲当年读过不少书,在宗祠里的地位不低。
自从落了榜以后,那些过去嫉妒他地位的宗祠同宗反倒是落井下石,不仅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反倒是没少冷嘲热讽。
要不是左邻右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这一家子就全都饿死了。
王由桢只是从史书的只言片语里,知道薄珏出身贫寒,最后也是因为贫困而死。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薄珏的家里这么的凄惨。
王由桢走了过去,揉了揉薄珏的脑袋,温和地说道:“不仅你一个人能吃饱,全家都能吃饱。”
薄珏听到一句全家都能吃饱,二话没说,直接跪在了地上。
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薄珏,叩见恩师!”
王由桢撒出去的大笔银子终于是起了作用,再一次收了一名大明末年井喷的科技人才。
心情好得像洞房了一样,但他没去庆祝。
王由桢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薄珏,温和地笑道:“走,为师先带你去买一些棉布。”
盐池村的水力织布厂就生产棉布,王友军作为水力织布厂的幕后主人,拿走棉布的时候同样是要付银子。
王由桢一共买走了三匹棉布,带着薄珏走回了家里。
薄珏的全家暂时就住在王由桢的家里,而王由桢的父母暂时住在了二叔王伢人在家里。
王由桢把三匹棉布交给薄珏,絮絮叨叨的嘱咐起来:“这一匹是给你做右衽衣,这一匹给三个妹妹做衣服,这一匹给你的爹娘做一身新衣服。”
薄珏一匹匹地接过三匹棉布,听着恩师絮絮叨叨的话语。
不知怎么的。
突然开始默默地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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