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胥的脸色,立刻变得更加精彩了。
“张子重?!”他想了起来,似乎听说过此人。
有人好像曾经告诉过自己,此人特别嚣张、跋扈,甚至曾经质疑过自己的勇猛!
只是……
对方是侍中啊!
侍中官,可不是阿猫阿狗。
汉家侍中,是真真正正的国家大臣,是有资格在正月大朝议上,占个坑位的巨头。
最关键的是——每一个侍中,都是天子意志的投影。
能担任侍中的人,除了少数情况,其他人都是天子挑选的,他喜欢并且他欣赏的人。
是作为九卿甚至三公预备役培养的。
尤其是这个张子重!
他回长安才不过十几天,就已经听说过无数次他的传说了。
在某种意义上,这个侍中官在他老爹面前的地位,恐怕比他还高。
刘胥虽然很容易上头,但到底不是很傻。
轻重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那可是侍中啊……”刘胥悠悠的说着:“国家大臣连寡人也要给几分面子,甚至说不定亲迎的大人物……”
他看着李禹,轻声道:“寡人岂敢指使他?”
“大王这就是糊涂了!”李禹笑着拜道:“大王何人也?”
他面朝建章宫拱手道:“圣天子亲骨肉,高帝曾孙是也,封国家建社稷,乃社稷之柱!”
“而张侍中虽然得宠,但也只是天子之臣,天子之臣,就是大王之臣!”
“春秋曰:臣勿将,将则诛!故若大王下令,张侍中必定当从命……”
“何也?尊大王之令,就是尊天子之命!”
刘胥被李禹这么一说,顿时就飘飘然了起来。
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啊!
他是谁?
亲高帝曾孙,大汉皇子,广陵王!
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别说是侍中官了,就是三公九卿,也要对行礼,口诺大王千秋。
再说了,只是让这个侍中来给自己表演一下而已。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大不了对方要是拒绝,那就当没有这回事好了。
反正,对方也奈何不得自己。
“寡人是谁?”刘胥眨巴着眼睛,一下子就念头通达了。
于是他道:“来人,去给寡人将张侍中请来……”
“对了……”也是此时,刘胥才想了起来,对李禹问道:“张侍中何在?”
“回禀大王,张侍中此刻应该正奉诏在昆明池畔,为陛下做事,据此不过十来里……”李禹笑着道:“不如这样,下臣待大王去传召侍中?”
刘胥一听,看着李禹,然后想了想,点头道:“既然李令吏愿意替寡人走这一遭,那就多谢了!”
李禹闻言,大喜!
在心里面得意洋洋的道:“果然,还是广陵王最好算计啊!”
其实,一开始李禹是打算从昌邑王刘髆那里下手的。
但刘髆虽然是个病秧子,但他身边的人,却没有一个简单的。
而且,刘髆本人也很机敏,滑不留手的。
至于燕王旦……
李禹是不敢去找他的。
因为,现在长安城里谁不知道,燕王旦是那张子重的头号拥泵!
要不是碍于身份,这个燕王殿下早就屁颠屁颠上门去拜师了!
但,有了广陵王,倒也不需要昌邑王和燕王了。
只要能令这广陵王与那张子重发生冲突,埋下种子……
李禹想到这里,心里面就笑的跟个孩子一样。
本来,其实他对那个张子重是既没有恶感,也没有好感。
反正,不管对方怎么闹,只要太子依旧信任自己,自己的妹妹依旧是宠妃,那他的地位就无可动摇!
但是……
上个月月初,这个张子重跟着海西候李广利以及霍氏的余孽一起鼓噪,让天子最终下诏,授居延都尉路博德光禄大夫,许其告老还乡,并命太常卿赐鸠杖,为三老。
路博德因此得到解脱,可以从深渊中爬出来。
但他却因此直接掉进了烈火之中,被舆论的火焰,炙烤的浑身难受。
很多人都在私底下议论说:“李广英雄一世,李敢也是大丈夫,却想不到有这样的子孙!真是虎父犬子!”
影响还不止如此!
路博德的解脱,令他一直以来敌视和仇恨的霍氏余孽们,奔走相告。
由之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结果——这些人打算推举李广利的部将假玉门校尉、车骑将军长史赵充国来长安担任侍中!
这就直接踩了他的痛脚——李禹非常清楚,他绝对竞争不过赵充国,因为此人很早很早以前就得到了天子的喜欢,为了提拔这个农民出生的军官,天子甚至亲自下令,干涉了汉军内部的低级军官的升迁事务,为他发明了一个假玉门校尉的官职,然后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心思,特地给赵充国安了一个不存在的车骑将军长史的名头,使得此人得以成为‘不是将军,胜似将军’的大将,哪怕是李广利也要给他面子,听他意见。
赵充国若出任侍中,宿卫天子,那么他怎么办?
侍中之位,一个萝卜一个坑,好不容易有出缺了,结果却要落到别人手里!
李禹内心,犹如毒蛇一样嘶鸣。
对那个侍中官,更是痛恨无比。
正好这个时候,苏文找他,与他说起了‘张子重贺霍光续弦’的事情。
好嘛,这下子李禹被彻底激怒了。
你打了我的脸,还要和我的仇人一起称兄道弟?连我的侍中之位,也打算抢走?
gtmd张子重!
于是盟约达成!
此时,李禹感觉良好。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在兴奋的颤抖,他不得不强行抑制住这种冲动。
他低着头,勉强走出虎圈,就再也忍不住的握紧了拳头,挥舞了一下。
若能搞掉这个张子重,那么,即使赵充国担任了侍中,他也依然有机会!
而且是很大的机会!
只是……
李禹很清楚,这个事情,必须一步一步来,慢慢的煽风点火,让刘胥和那个张子重势不两立。
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到有你没我的地步。
这样的话,无论接下来,刘胥和那个张子重谁赢了,另外一个都得死!
甚至都不需要去考虑苏文等人的计策成败。
因为道理是很简单的。
刘胥败,则天子会伤心爱子之死,张子重败,则天子将恼怒于宠臣之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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