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与子女之间依旧需要缘分。
如邵大哥这般,他对邵嘉,不好不坏,更多的是不在乎,完全当没有这个人,归根到底,他不爱女儿。
邵瑜无法强迫哥哥去爱自己的女儿,但可以将后果跟他说清楚,邵瑜也并不希望小小年纪的孩子忍受这些事情。
邵大哥听完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许久之后化为一声期期艾艾的应声。
邵瑜第二日照例起了个大早,吃完早饭一进办公室,柳书记便来了,将邵瑜喊了进去。
“报告写得很好。”柳书记说道。
昨天下班前邵瑜交上去的报告,柳书记下班后在办公室里看了一个小时,几乎没能挑出什么毛病来,最后只得吹毛求疵一般修改了一两个用语,他甚至都想不明白,这办公室到底是怎么挖掘到邵瑜这么个怪物。
柳书记并不知道邵瑜旁的能力如何,但毫无疑问,这已经是一个十分优秀的笔杆子。
“上午有个会议,你带好记事本,一起参加。”柳书记说道。
邵瑜赶忙点头。
上午的会议在三楼,柳书记主持,主要内容便是夏季防汛工作,会议结束之后,邵瑜很快写了一篇报道出来,交给柳书记过目。
“这是什么?”柳书记拿到报道的时候还有些诧异,毕竟他可没有让邵瑜写这个,只是想让邵瑜多听多看而已,但邵瑜却这般自觉主动的做了计划外的事情。
且他看了一下这篇报道,对他会议上的讲话进行提炼总结,总结出一套“五要五不要”的短语出来,显得十分精炼,非常用心。
听了邵瑜的打算之后,柳书记有些诧异,问道:“你打算发到市报和省报?”
毕竟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场普通的会议罢了,没有必要往上面发。
邵瑜却点点头,说道:“咱们青栾县内,既有落华江穿腾过境,又和隔壁东盏县共分泊湖,境内水面较多,也算是防汛第一线,咱们的防汛经验,也许能给别的地方一些启示。”
邵瑜话说得好听,但柳书记却不太看好,只是年轻人有干劲,他也不会泼冷水。
书记的工作还是挺多的,下午便要视察三个厂子,全都是青栾县的拳头产业,分别是纺织厂、烧砖厂,已经钢铁厂,柳书记如今上任方才两个月,底下的人也摸不清楚他的性子,在邵瑜陪同视察的时候,倒是有不少人想要走他的路子。
给钱给票还有送物资,倒是什么都有,邵瑜初来乍到,旁人也许会觉得这些东西十分诱人,但对邵瑜却没什么效果。
邵瑜倒是也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东西没有收下,反而提点两句,柳书记看起来是个清廉的,这些人若是明白,应该就不会再往枪口上撞。
只是邵瑜不收东西,这些人并不觉得是他清廉,得了提醒也不曾心存感激,反而私底下骂邵瑜装腔作势,更有甚者,不听劝告,直接往枪口上撞。
有道是“良言难劝要死鬼”,既然他们这般找死,邵瑜压根也劝不住,到了柳书记面前,搞这些花样,自然被喷了一个狗血淋头。
三个厂子里,唯独有砖瓦厂的厂长因为做事比别人总是慢一步,因而才躲过这一劫。
虽然骂的狠,但一时也没有换人的想法,只是钢铁厂和纺织厂的效益,近年来确实差了不少,因而在每年县里做汇报的时候,总有些抬不起头的感觉。
柳书记骂的凶,但也不能完全丢开这两个国营企业不管,还是要开会帮他们想办法,提高绩效。
还不等柳书记开会,邵瑜就已经提交了两份计划书给他,柳书记在厂子里视察的时候,邵瑜也没有闲着,看机器、询问老工人,几乎一样都没有落下。
等到柳书记比对一下从会议上得到的建议,仔细一看,还不如邵瑜的提议更加切实可行。
一个好的秘书,自然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柳书记只觉得,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舒坦,自己还没有开始说话,邵瑜就已经走一步想三步,提前就已经想好了。
很快,以邵瑜的计划书为基础,经过些许增加和删减之后,形成了一份新的计划书,很快两个厂子就开始轰轰烈烈的整改活动。
恰逢邵瑜寄到市报和省报的报道有了回应,市报录用了,但省报却没有选上这篇稿子,到底只是个小新闻,能得到市报报道,柳书记已经觉得是意外之喜,但邵瑜却觉得自己依然有进步空间。
而赵家村这头,赵队长也是个行动迅速的人,得了邵瑜的建议之后,第二天一早就组织力一批人手,按照邵瑜的要求砍了几棵竹子,又由一个村里的老匠人片出细细的竹篾来,送到邵家去。
邵瑜自己试着用竹篾编东西的时候,邵家哥俩也在一旁看着,只是也不知为何,他们总是学不会。
看着邵瑜双手如同跳舞一般,快速的编织铺成,最后做出来的成品竟然是一个手提包?
用竹子编出一个包来,赵队长看了之后惊叹不已,这个竹编的包虽然是竹篮的变种,但相比较竹篮的普通,这个竹编的包包视觉效果看上去,便让人满心惊艳。
“这个做起来难吗?”赵队长小心翼翼的问道,甚至还偷偷觑了一眼邵瑜的手。
他没想到邵瑜一个读书拿笔杆子的人,竟然还有这么巧的手。
“也不算多难,只是我比较忙,等我教会了两个哥哥,再由他们交给乡亲们。”邵瑜这般说着,也是希望给邵家哥俩更多出头的机会。
因着邵瑜的提议,这两天村里的扫盲班也办了起来,而老师就是从知青里面选的人,因为夜班授课的缘故,赵队长也安排了给老师一些工分。
知青群体中学问最好的是顾显城,这人高中毕业,成绩又是名列前茅的,本来该由他来担任这个扫盲班的老师。
但因为出了赵小秋那档子事,未婚乱搞在乡下绝对是一件丑闻,虽然两人结婚了,但名声也全都烂掉了,赵队长在安排工作的时候,也顺应群众们的呼声,给顾显城两口子安排的都是最苦最累的活。
顾显城因为赵小秋的缘故,家里辛辛苦苦给他安排好的,理乡返城之事,算是彻底泡汤,家里人写信过来埋怨他不修私德,费尽心思替他打点,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闹得顾显城和家里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且赵小秋的兄弟也不是好相与的,顾显城私藏的积蓄被他们抢了去,连身份证件也被老丈人给锁了起来,在这样一个管制十分严格的年代,没有介绍信和身份证明,几乎哪里也去不了,顾显城没钱、没身份证明,也没有介绍信,自然哪里都去不了。
顾显城并非自愿下乡,他从来都赵家村就开始着急上火,因而一个劲的向家里写信要求回去,他以为赵小秋是自己是人生中的调剂,他压根就没有打算对赵小秋负责,因而在赵小秋告诉他,自己很可能怀孕的时候,顾显城十分焦急的想要离开这里,他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最终他以为的小调剂,竟然毁了他的人生计划。
一想到家里连城里的工作都安排好了,自己却要被迫留下来,顾显城对于赵小秋自然没有好脸色,只是人在屋檐下,赵小秋兄弟太多,他也不敢对赵小秋动手,只敢在言语上刻薄冷落几句。
但赵小秋是什么人,她一直不甘心留在乡下,和自己的父母辈一样在土地里刨食,死命扒拉上顾显城,虽然过程有些难看,但结果却是如了她的意。
一想到顾显城从县里给她带的雪花膏,村里有几个姑娘拥有这东西,而顾显城一个知青的私房钱,就已经比她老爹攒了半辈子的钱都多,这一切更让赵小秋坚定了一个想法:城里人都有钱!
顾显城对赵小秋冷漠也好,刻薄也罢,他如今身在赵家,吃喝都要看老丈人面子,哪怕家里寄了钱过来,他老婆赵小秋也是能替他领钱的。
顾显城自闭了一段时间,自己也想开了,觉得不能让赵小秋继续贴补娘家,不能再让自己多了一个敌人,态度也慢慢开始软化下来,试图让赵小秋争取和自己统一战线。
他心下也觉得有些可惜,要是早知道自己走不了,之前还不如考了县政府招考的职位,他心下觉得,是因为自己没去考试,所以才便宜了邵瑜,如今看着邵瑜春风得意,谁看到他都客气几分,顾显城心里却觉得像是邵瑜偷了自己的东西一般。
邵瑜自是不知道顾显城脸大如盆的心理活动,他如今被邵家哥俩弄得脑壳痛,这两人说他们老实,还真就一点都不出错,一旁围观的邵老娘都学会了,这两人愣是还处于半懂半不懂的状态。
邵瑜头都大了,一遍一遍又一遍,最后大嫂二嫂都学会了,两个哥哥还是晕头转向。
“你好好教没用的。”邵老娘在一旁凉飕飕的说道。
她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自己竟然没发现,这个小三儿的脾气是真的好,这哥俩的榆木样子,换了她来早就发火了,但偏偏邵瑜耐心得很,一遍又一遍的教。
“妈?”邵瑜有些疑惑。
“好好跟他们说没用的,这两个兔崽子就要打一顿才知道好好学!”邵老娘拿着一根细棍子跃跃欲试。
邵家哥俩满脸都写着冤枉,心里还觉得委屈得很,他们都觉得是邵瑜教的太难了,真的不是他们太笨。
“别……”
邵瑜话未说完,邵老娘就提着棍子追着打了起来,一边打一边问道:“学会了吗?看清楚了吗?”
哥俩抱头鼠窜,脑子还是一团浆糊,为了避免挨打,只得喊着:“我好好学,好好看!”
邵老娘打了一顿孩子,心满意足,等到邵瑜再开始教的时候,就搬了椅子拿着棍子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哥俩这一次愣是拿出吃奶的力气来学,棍棒教育竟然还真的奏效了,这两人虽然还没有完全学会,但比之之前要好了许多。
邵老娘也心疼小儿子教得累,在一旁说道:“儿子你先去休息,放心,我会教。”
邵瑜说得确实有些口渴了,便走到一旁喝了两口,听着邵家小课堂里咋咋呼呼的,时不时传来邵老娘骂人的声音。
邵瑜拿了一个自己编的女包,出了门走了十来米,在一处院子门前停了下来,敲响之后,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年轻姑娘走了出来。
“邵三哥?”赵青青脸上满是惊喜,转而便化为了羞红。
原剧情中赵青青就是邵老娘看好的儿媳妇人选,长得漂亮为人也本分,除了腿脚不方便,家世太单薄,几乎没有什么缺点,而邵老娘看重的也是她家里没个兄弟,日后她那个木匠爹的家业,全都是由邵瑜继承这一点,只不过邵老娘的算盘打得好,婚事口头上都说好了,但却被赵小秋打乱了。
这一世,邵瑜勉强算是发达了,邵老娘就有些看不上赵青青了,但邵瑜却依旧坚持了这门婚事,邵老娘先前可没少占赵青青父女的便宜,既然偿还不清,索性就一锅乱炖了。
邵家哥俩在老娘的关爱之下,总算是学了个七七八八,而赵家村也特意空出上中午这一段最热的时间,天气太热太阳太晒根本无法在外面干活,便占用了一间房子,让邵家哥俩教别人竹编。
邵瑜一共交了三个款式,一个是竹篮,一个是竹筐,还有一个就是比较精细的竹编手提包。
乡下人家农闲的时候也会自己鼓捣竹编,不过大多是编个竹篮之类的,但是比起邵瑜做出来的精致小巧的竹篮竹筐,就要差了许多。
乡下人家更注重实用,而邵瑜野心不小,他打算卖给城里人,自然要做的更加精细一些。
邵家哥俩学得慢,教的也很慢,最后还是邵老娘亲身上阵现场教学,竹编需要的力量不小,很少有女人家能学会,但邵家几个女人,都颇有些怪力。
邵瑜在县里也分了一间宿舍,但他大多是在里面午睡用,每日里还是要回家的,邵家这些人,不时时盯着,邵瑜总怕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转眼便到了开学的日子,邵瑜还专程请了一天假,送邵嘉去上学,三个村一个小学,这所小学叫麻冲小学,离赵家村约莫有五里地,邵瑜自己每天来回走两个小时不觉得有什么,但想着邵嘉的小短腿,要走那么远就有些不舍得,这一路道路还算平坦,邵瑜心中已经在谋算着买辆自行车,让邵大哥天天接送女儿,这般也能增进父女感情。
赵家村的晚间竹编班,也逐渐进入了正轨,只是因为乡亲们都是笨嘴拙舌的人,有心想要将东西卖出去,但几次赶集都反响平平。
眼看着着竹篮竹筐越攒越多,赵队长有些着急上火,这日邵瑜刚下班到家,便碰到了又在地头堵他的赵队长。
“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不急。”邵瑜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的心思。
“乡亲们天天做这个,没见到回报,积极性都不太高,我哪怕是队长,都有些压不住了。”赵队长唉声叹气。
邵瑜笑着问道:“如今存了多少货?”
“存了一个仓库。”赵队长说道,乡亲们都是实诚人,因为有人计数,想着也许能挣点钱,所以很少有偷懒的。
“小邵,你这是想到办法了?”赵队长问道。
邵瑜笑着点点头,说道:“如今天时地利,就差了一点运道,不过这运道也快要来了。”
邵瑜让赵队长带着他去了仓库那头,仔细从中间挑了几套比较精致的出来,两个月的时间,仓库里堆着各种各样的竹编制品,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有三种,邵瑜陆陆续续的又添了几种,甚至连茶杯垫都有了。
邵瑜又让赵队长给他找了一些粗壮的竹根和竹筒,做成笔筒或者水杯之类的,经过他的巧手打磨之后,甚至看不出来这些东西是由竹筒竹根做成的。
赵队长不明所以,但此时看邵瑜将原本杂乱的东西,仔细摆在一起,看上去形成一套的样子,心下只觉得不明觉厉。
“差不多了。”邵瑜说道。
省里秋季有一次秋季展览会,县里除了几个大厂要提供产品过去,也号召底下的公社、生产队拿产品去参展。
只是乡下哪怕有好产品,也不太注重包装,到底还是不如城里的东西看着有面子,因而送上来的产品,大多都还没有送到县里,就被公社里刷掉了。
赵家村的竹编产品,倒是颇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虽然公社的领导觉得是竹子做的东西不够上档次,但因为有邵瑜亲自背书,也就上报给县里。
这次秋季展览会十分重要,就连柳书记也询问了很多次,所有的产品也事先过目,原本公社的人还担心赵家村的竹编不过关,但和旁的产品一比,却显得鹤立鸡群起来,就连柳书记也赞不绝口。
很快便临近秋季展览,柳书记没有亲自去往省城,而是让邵瑜作为主事人前往省城带队,从青栾县出发,想坐三轮车两个小时去市里,接着转车坐大巴,抵达省城要四个小时。
赵家村这边带队的是赵队长和邵老娘,邵家哥俩倒是想来,但两个人笨嘴拙舌的,面对展会上的人恐怕都说不出话来,最后邵老娘倒是拍着胸脯出了头。
邵老娘也许是天生外向的性子,一路上操着一口乡音,坐在三轮车上和别人说话没有半点拘束,就连赵队长都绷着一张脸,邵老娘却左右逢源。
只不过邵老娘也没有高兴多久,去往市里的道路可算不得有多好,十分颠簸,邵老娘从前完全没坐过车,也从一开始的激动兴奋,变成了苍白着一张脸想吐。
邵瑜似是早有准备一般,拿了一颗丸药直接塞进了邵老娘的嘴里,看一旁赵队长眼巴巴的样子,邵瑜也给了他一颗。
他带的队伍里还有不少人晕车,邵瑜事先就预想到了这一节,丸药都是早早就准备好的,这时候分发下去,大伙原本对于一个年轻小伙子带队的事还颇有微词,此时丸药下肚,原本的难受缓解了许多,大伙心下再没有嘀咕,只觉得邵瑜是真人不露相。
邵瑜一共准备了两包丸药,第一程几乎全军覆没,等到第二程坐大巴车,无论是路况还是座位都舒服不少,倒是有人缓解了不少症状,丸药有了些许富余。
“小伙子,你这药还有吗?能买一颗吗?”大巴车上其人见邵瑜一行挨个发药,且每个拿到药的人都是一脸放心的模样,顿时颇为意动,只是舍得出钱买的到底是少数,因而出声的就这一个人。
邵瑜看着对方衣衫整洁,双目炯炯有神,也不像是晕车的样子,但看他身旁以为老人家,此时面色苍白,脸上皱纹都挤到了一处,显然这年轻人是为了长辈出声。
邵瑜递了一颗丸药过去,说道:“自家做的,不值当什么钱。”
年轻人赶忙道了一声谢,还是执意要出钱,但被邵瑜拒绝了。
不仅如此,邵瑜看着老人家的脸色,反而问道:“老人家是不是肝脏有些问题?”
年轻人挑了挑眉,看了看自家爷爷,又看了邵瑜,问道:“你懂中医?”
邵瑜点点头,说道:“略懂一二,老人家这情况,一动不如一静,还是不要太过劳累。”
年轻人叹了口气,说道:“事出突然,倒是不得不走这一趟。”
年轻人先服侍着自家爷爷吃了那颗丸药,见他面色稍稍转好后,才回过头来看向邵瑜,见这邵瑜脸上神色略有所思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
“老人家这次出门,是为了寻亲?”邵瑜出声问道。
闻言,无论是年轻人,还是那老人,此时全都是一惊。
“你怎么知道?”年轻人问道。
“猜的,就当是我运气好吧。”邵瑜笑着说道,如今“破四旧”,他可不敢说什么看相测风水之类的事情。
“那小伙子,你运气好,能不能帮我猜猜,我要找的人在哪个方向?”老人问道,浑浊的目光里满是哀求。
邵瑜心下叹息一声,说道:“老人家,往东南方向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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