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琅找家餐厅吃了饭,又开车去金家探探风声。
平心而论,她对江父江母没什么好感,对金父金母的感觉也一般般。
要说是希望上了年纪的时候身边能有个人照顾才叫金世柔离校回家来工作,这还算能理解,但是相亲见了两面就催着女儿结婚,逼着女儿进入了一桩家庭暴力、冷暴力、出轨、故意隐瞒病情这种五毒俱全的婚姻又要死要活不许她离婚,这就真的太过分了。
金世柔沉浸在亲情的假象之下看不出为什么,燕琅这个知道世界线的人却是心知肚明。
老两口心里边有自己的主意,年轻时候有计划生育政策摆在那儿,生了俩女儿之后就老老实实去结扎,现在政策放开了,俩人也就起了再生一个儿子的心思。
不就是四十多岁嘛,也没多老啊,要是能有个儿子,那金家的香火也就传下去了。
至于儿子长大的时候他们也老了,这没关系啊,上边不是还有两个姐姐吗?
他们生个儿子给俩姐姐作伴,将来这孩子长大了也能给姐姐撑腰,那姐姐就应该在他小的时候多照顾一点嘛,上学、结婚、买房都得多照应点才行。
金世柔上边还有个姐姐叫金世美,念完大学就开始工作了,现在在私企上班,一个月六七千的工资既要跟丈夫一起还房贷,又要顾全自己的小家,金父金母觉得大女儿八成是靠不住,就把视线转到了小女儿身上。
江淼是不好,可他有钱啊,江家越是对不住金世柔,那就越得表示表示,他们就舍不得放过这只金母鸡。
金家老两口还住在单位发的筒子楼里,总共也就六十多个平方的样子,跟江家的房子一比,就看出来窄了。
燕琅提着袋子上了楼,按门铃之后金母就出来了,也不知道是被谁惹着了,臭着一张脸,见是自己嫁进有钱人家的小女儿回来了,立即就笑开了。
“怎么这个时间过来啊,吃饭了吗?妈去给你下面条。”
燕琅说了声“吃了”,又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我婆婆给的,妈你跟爸留着吃。”
金母接过来翻看一下,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了:“这些就是吃个名头,还不如就割点猪肉羊肉呢……”
嘴上这么说着,又大声跟金父说:“跟你过了大半辈子,也没能吃口燕窝,还是我们世柔孝顺,知道心疼妈。”
金父乐呵呵的坐在旁边不说话,旁边沙发上坐着年轻女人,面容跟金世柔有五六分像,是金世柔的姐姐金世美。
拍了拍女儿贝岚的肩膀,金世美笑着说:“岚岚,愣着做什么,打招呼啊。”
贝岚很乖巧的叫了声:“小姨好!”
燕琅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就听金母催促说:“岚岚下午不还有补习班吗?快点带她去吧,别迟到了。”
金世美看起来不太情愿的样子,眼珠子在妹妹身上一转,金母就发现了:“我送送你?”
金世美勉强笑了一下:“不用了。”
“岚岚,”她招呼女儿:“跟小姨再见,我们走了。”
等金世美娘俩走了,金母才气哼哼的坐下,说:“儿女都是生来讨债的,都成家的人了,不知道孝顺父母,只知道伸手要钱!”
燕琅就问,说:“这是怎么啦?”
“你姐来借钱,说是想换房子,到时候他们两口子一间房,岚岚一间房,肚子里那个一间房,可不得换个三室的吗?要是他婆婆再去看孩子,那还得弄个四室的呢,”金母说起这事,就是一肚子的怨气:“没钱生什么二胎啊,又要换房子又要找人照顾孩子,还说想叫我过去,我是上辈子欠了她的吗?!”
燕琅心说你自己四十多了都想生一个,金世美今年也才二十七八,想生个二胎怎么了?
物质条件允不允许是另一回事,你个一百步的怎么好意思笑话人家五十步的。
金母把小女儿结婚时候留下的松子拿出来了,燕琅剥开一个吃了,说:“那就借点呗,江家之前不是给了一百万的彩礼吗?妈你现在又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帮帮姐也没什么。”
金母跟金父这时候都核算好要生儿子了,那一百万一个子儿都没舍得花,连带着多年来积攒的积蓄,想着都留给儿子,只是他们也猜到两个女儿肯定会反对这件事,所以决定把事情瞒住,等孩子生了再告诉两个女儿就是了。
燕琅这么一问,金母就被噎住了,期期艾艾好一会儿,才说:“老话说救急不救穷,我还能帮她一辈子?”
“也是。”燕琅也没继续逼问,找了个由头拉着金母到卧室里去说话,这才抹泪道:“妈,你不知道我在江家过的是什么日子,结婚第二天江淼就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我真是后悔嫁给他……”
燕琅还没过来的时候,金世柔就打电话给娘家诉苦了,金母最开始也心疼女儿,但是想一想还没出世的儿子和江家那个得力女婿,心疼了没几句就开始规劝女儿,叫她凡事多忍一忍,过几年有了感情就好了。
现在听女儿旧话重提,金母就开始劝:“夫妻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绊绊的,我跟你爸刚结婚的时候也总闹矛盾……”
燕琅纯粹是想试一试罢了,现在见金母真是一点都不把女儿的未来和幸福挂在心上,立时就改了口:“要只是这样,妈以为我会这么心寒?”
她假模假样的看了眼门外,然后又往金母面前靠近一点,金母见状也跟着警惕起来,往女儿跟前凑了凑,就听女儿说:“今天我去公公婆婆家,听到了一个秘密——江淼上班的公司生意失败,快要破产了,他们想着咱们家还有笔钱,就开始打那一百万的主意,商量着说叫我要回来,然后就赖账不还了……”
问金家要钱?这怎么行呢!
金母听得脸色一变,马上就有了紧迫感:“你婆婆没发现你吧?”
“没有,”燕琅说:“我小心着呢。”
“这个死老太婆还真是会打算盘!”金母冷笑道:“说好那一百万是彩礼,她居然还想着往回要?痴心妄想!”
有了这么一档子事,江淼暂时不是好女婿,江父江母也不再是好亲家了。
金母拿出面对阶级敌人的冷酷,极尽挖苦嘲讽之能事:“相亲时候江家人那副作态,世柔你也看见了,啧啧,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还有那个江淼,我把我辛辛苦苦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嫁给他,婚礼当天他连句妈都不肯叫,当着那么多亲朋好友的面,叫我下不来台啊,他算什么东西!”
燕琅微笑着倾听,不时的安慰几句,好像金母才是第一受害人,而她只是旁观者一样。
等金母发完牢骚,她才压低声音说:“不过这事也不能急着处理,万一江淼公司缓过那口气来,我们又先跑了,那显得多不地道?咱们再观望一下,别急着做决定。”
这话算是说到金母心坎里去了:“世柔啊,你终于长大了,听听你这次回来说的话,比之前有条理多了!”
燕琅矜持的笑。
金母迫不及待的去跟金父商量江家的事儿,燕琅去客厅喝了杯水,顺便又发现了金母刻意隐藏起来的东西——几盒备孕用的叶酸片。
燕琅笑了笑,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微信上发给金世美了:姐,你是不是把这个给忘了?晚点我送去给你?
金世美离开娘家之后就给丈夫贝磊打电话,没过多久贝磊就开车过去了:“爸妈怎么说啊?”
借钱这事女婿不好开口,还得叫妻子去问才行,贝磊怕自己过去尴尬,上午把妻子和女儿送过来就走了,自己都没上楼。
“还能怎么说,”金世美的脸色不太好看:“没有呗。”
贝岚坐在旁边,好奇的问爸妈:“燕窝是燕子的窝吗?好吃吗?”
“不好吃!”金世美没好气道:“燕子的口水能是什么好东西?想想就恶心!”
贝岚被凶了一句,低下头不敢吭声了,贝磊则说:“没借到就没借到,咱们再想办法,别对孩子发脾气嘛。”
金世美看女儿畏惧的样子,心里也觉得后悔,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叹口气说:“等过年发了年终奖,妈妈也买给你吃,好不好?”
“好,”贝岚开心的应了一声,又说:“妈妈,我想玩游戏。”
金世美就把手机解锁递给女儿,然后跟丈夫说:“等等吧,我去问问世柔,她条件宽裕点……”
贝磊有点迟疑:“她也刚结婚,不好开口吧?”
金世美顿了顿,终于还是说:“问问看吧,又不是强买强卖,过段时间攒下来钱再还给她,利率也按照银行的来。”
贝岚正用手机打游戏,忽然间跳出来一条信息,她就点了一下,见上边的字不认识,图片看起来也陌生,就说:“妈妈,小姨找你。”
金世美接过来一看,人就愣了。
她生过一个孩子,叶酸是干什么的心知肚明。
妹妹专门来问自己,这东西肯定不是她的;好几盒叶酸片,就一盒是开着的,出门做客的人也不会带那么多,显然也不会是客人到家里去落下的,
这么一推测,结论好像就只剩了一个。
金世美怔楞了半天,很讽刺的笑了。
燕琅拍完照片,就把药盒放回原处,跟金父金母说一声,自己走了出去。
金父金母想的是金龟婿一夜之间变成了土鳖,很可能从此以后再也榨不出二两油,既后悔自己把女儿嫁给他,又觉得江家可别臭不要脸来要这一百万彩礼。
金母不住的给自己打气,说:“备不住江淼就停过这一关了呢?”
燕琅看他们俩送自己出去时候的神情,算是对这俩人彻底无语了,只是他们毕竟是金世柔的生身父母,抚育她长大,叫她读完了研究生,燕琅会完成赡养义务,但别的就不要想了。
慢悠悠的下了楼,她接到了金世美发来的消息:“有时间吗?来聚一聚吧,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
前世金父金母打算拿小女儿换钱养儿子,金世美这个姐姐也觉得金世柔身在福中不知福,但她就是嘴巴刻薄了一点,对妹妹还不坏,金世柔离开江家的时候也是这个姐姐收留了她,瞒着金父金母和江淼没叫人知道。
燕琅带着一副一无所知的神态过去,金世美坐在她对面咬牙切齿:“那盒叶酸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燕琅诧异道:“那会是谁的?”
金世美几乎抑制不住冷笑的冲动:“叶酸是备孕用的,不是我的,不是你的,又那么多盒,你觉得是谁的?”
燕琅适时的楞了一下,然后惊道:“不会吧?!”
“为什么不会?爸妈有多想生儿子你不知道?”金世美目光嘲讽,隐约掺杂了一点悲凉:“打小就嫌弃我们俩是女孩,待几个堂弟都比对我们好,要不是有计划生育的政策在那儿,他们早就一心生儿子去了!”
燕琅嘴唇动了动,到底也没说出话来,最后她抬手捂住脸,久久没有说话,用深沉的演技来表现自己此时的惶然与悲恸。
“我说今天她怎么一个劲儿的赶我走呢,原来都盘算好了,要把所有东西都留给还没出生的宝贝儿子,”金世美愤愤不平:“世柔,我也不瞒你,今天我回去就是想借钱换房子,等有了钱再还回去,结果爸妈死活都不松口,要不是你把照片发给我,我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她把心里的郁气吐露出来:“家里的钱都是爸妈攒下来的,他们想给谁就给谁,我管不着,但是我把话撂这儿,真生了孩子我绝对不管,一毛钱也别指望我给他出!马上就五十岁的人了,他们能照顾孩子多久?到最后还不是要丢给我们?我有责任要赡养父母,可没责任抚养弟弟!”
燕琅听她说的条理清晰,忍不住在心里点头,嘴上也附和说:“我也是这个意思,孝顺父母应该,但弟弟这个担子,真的是挑不起来。”
金世美心烦意乱道:“要真添了个孩子,哪怕是个妹妹,那也够糟心的,二十年之后爸妈不知道还在不在,那孩子需要人源源不断的往里添钱。我有岚岚,肚子里还有一个,到时候怎么顾得上?你也结婚了,这两年就得要孩子,到时候自己都一脑门官司,能顾得上就怪了。”
说到这儿,燕琅就顺理成章的点明了正题:“姐,我打算跟江淼离婚了。”
金世美果然大吃一惊:“为什么?”
“世柔,你可别犯傻,”她劝着说:“江淼的条件这么好,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燕琅就把自己结婚之后发生的事情都说了,然后道:“我过不下去了,太累了。”
金世美听得皱眉,看她一会儿,说:“江淼结婚第二天就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燕琅说:“嗯。”
金世美左右看看,又压低声音,说:“没发生关系?”
燕琅摇头说:“没有。”
金世美说:“他平时不联系你,但是给了你一张银行卡,江家人平时也不过去?”
燕琅说:“对啊。”
“哎呀,我的好妹妹,我们俩真应该换换,这种好事怎么没叫我碰上呢!”
金世美拍着大腿说:“要是有个男人给钱给房子住,还一走就是一个月不在我跟前晃悠,那我能直接爽死!你公公婆婆又不在身边,因为这事还对你心存愧疚,这简直完美啊!”
燕琅:“……”
系统啧啧称奇,说:“金女士真是心胸阔达,不走寻常路。”
燕琅听得笑了,就见对面的金世美把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妹妹啊,姐跟你说句知心话,男人都是狗,靠不住的,只有钱是真的,这话是至理名言,你得往心里记!”
“至于初恋的照片,你也别太放在心上,”金世美叹口气,说:“人都没了,摆再多照片也没用,只要有钱花就行了,谁管他心里边惦记着谁。”
“这不一样啊姐,”燕琅说:“相亲的时候我是冲着结婚去的,图的是感情,想的是家庭和睦,他要是想用钱跟我做交换,大可以一开始就说明白,可江家人是怎么做的?先把我骗过去,然后再告诉我实情,这不是骗婚什么是?”
“你可能不知道,”她顿了顿,才说:“江淼有病,通俗一点说就说神经病,会半夜发疯拿菜刀sha're:n的那种,我在家里看见他吃的药和医院开具的诊断书了。”
“卧槽!”金世美果然被吓回去了:“人没了万事皆空,你还是把婚离了吧!”
“我跟妈说了,但是她不同意,”燕琅笑的有些悲哀:“总说叫我忍忍,再忍忍,磨合一阵就好了。”
金世美一针见血道:“她是舍不得自己的好女婿,想从江家身上薅羊毛呢!”
“姐,我想跟江淼离婚,真的,别人怎么样我不管,但我想要的婚姻不是这样的,”燕琅说:“你能帮帮我吗?我实在找不到别人帮忙了。”
金世美刀子嘴豆腐心,对这个妹妹也挺好的,现在又有了共同的敌人,当即就立场坚定道:“都包在我身上了!”
那一百万彩礼钱燕琅没打算要,但是也没想过要还给江家。
骗婚嘛,江家把金世柔一个大好女青年变成了二婚妇女,不得有点经济补偿吗?
燕琅都想好分配方案了,七十万给金父金母,算是他们这些年的养育费和辛苦费,三十万给金世美,感谢这个姐姐从小到大的照顾和帮扶。
至于以后金父金母的赡养问题,她也会担起责任来。
这事儿不能急,刚回娘家去说破产了,第二天就想着从金母口袋里捞钱,即便她再傻也能发现问题。
姐妹俩商量了一会儿,就道了再见,燕琅走出咖啡厅时看见自己倒映在咖啡厅玻璃门上的影子,瘦而高,两眼狭长,眼尾微微上挑。
金世柔的性格跟她的名字一样,温温柔柔的,毫无攻击力,脸上总是习惯性的带着笑容,也正是因此,才淡化了她五官的凌厉,当一个强悍灵魂注入这副皮囊的时候,就像是蒙尘的剑刃被擦拭了一遍,寒光四溢。
燕琅找了家拳击馆开始训练,毕竟人开始改变总需要一点原因,短暂的进行了两小时训练,教练发现这个年轻姑娘十分具有天赋,态度也更加热情起来。
回到酒店没多久,燕琅接到了金世柔研究所导师汪教授的电话,隔着听筒都能听见对方声音里隐含的激动和雀跃:“小金,我照你提供的数据试过了,大概是因为条件不充足,并没有达到预测的效果,可即便如此,效能也比之前提升了将近60%……”
燕琅刚洗完澡,这会儿正拿着毛巾慢慢擦头发,汪教授难掩激动之情,噼里啪啦的说了十几分钟,才道:“你说你离开实验室做什么啊,如果还留在这儿的话,仪器资料都不缺,说不定早就做出结果了。”
说完他又衷心的招揽这个学生回来:“你毕业了,也切实的做出了成绩,可以回实验室来做研究员嘛,这是国家重点支持的项目,只要你有能力,补贴比工资还高,吃喝住都有专人负责。”
“谢谢您了,不过我现在真的回不去,”燕琅解释说:“我现在已经就职了,也签了合同,不好违约的,再加上我父母那边……”
“好吧,”汪教授十分惋惜,说:“我帮你把论文发上去,至于奖金,等审核过了之后再打到你的账户上,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随时都能再联系我。”
“我知道了,”燕琅再三谢过他:“您真是太客气了。”
这成果对于实验室来说还挺重要的,想必奖金也不会少,挂断电话之后,燕琅或多或少的松一口气。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手里有钱,那心里就有底气。
第二天是周一,燕琅照常开车去学校上课,进了教室之后才发现学生好像比之前多了点,问了班长一声,才知道她来上第一节课的时候有些男生去搬书了,没来得及赶回来。
她“哦”了一声,目光往下一扫,就见后排位置多了六七个男生,看体格应该是班里比较好的那种,难怪会被挑出去搬书。
无论男女,但凡占着年轻这一条,脸上或多或少的都带着青春气,跟长相和打扮没关系,稍微拾捯一下就好看。
离上课还有两分钟,燕琅也没急着讲课,慈爱的打量了一下这群祖国的花骨朵,等上课铃响了,才敲了敲讲桌开始复习上一节课讲过的内容。
课本的第一章往往都是最简单的,自习一下也就差不多了,燕琅照顾那几个没听的男生,提了提可能会考的重点才开始讲第二节。
她课讲的有意思,大多数学生都挺买账的,只有极少数不怎么配合。
最后一排趴着两个男生,一个在睡觉,一个在打游戏,看起来浑然置身事外,没一点在上课的自觉。
叫学生结合这节课所学的内容做一做随堂测验,燕琅走下了讲台,课桌右上角统一贴着学生的名字,燕琅走到最后排位置看了眼,打游戏的叫薛泽涛,睡觉的叫米延。
旁边学生看见老师走下来了,赶忙踢一下薛泽涛的凳子叫他把手机收起来,薛泽涛被吓了一跳,想藏起来也晚了。
他本来就是个刺头,看来的不是凶神恶煞的级部主任而是个年轻女老师,心里也不怎么怕,干脆就把手机往课桌上一摆,抬着下巴满脸桀骜。
旁边睡觉的米延也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就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看看薛泽涛,再看看这个年轻女老师,他眨一下眼,等着看对方怎么处理。
燕琅不打人也不骂人,拿起手机来看了眼,就见薛泽涛在打一款名叫魔界游的争霸游戏,排名还挺高,装备也不错,全服都能排的上名次的那种。
她笑眯眯的看了会儿,说:“这么高的等级,肯定打了很久吧?”
薛泽涛原本以为这个年轻女老师会气急败坏,又或者是被自己气哭,没想到她居然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梗了梗,才僵硬的点了点头。
“可以不要在上课的时候打游戏吗?我觉得这样会干扰周围的同学,”燕琅这才说:“如果你不想听的话,可以跟米延一起睡觉,作业不交也没什么。”
薛泽涛抬着下巴说:“老师,我打游戏也不干扰其余人啊!”
燕琅温温柔柔的说:“那你就是一定不肯改咯?”
薛泽涛听她这么说,立即就想起来级部主任那张苦大仇深的脸了,虽然说话的语气不一样,但内容不都是一回事吗?
他家里有钱,没收个手机也不在乎,干脆就把手机往课桌上一丢,嚣张的说:“老子就是不改,你能怎么着?!”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燕琅一摊手,无可奈何的说:“现在又不许老师体罚学生,只能循循善诱啊,也许哪天你自己就想明白了呢。”
薛泽涛心说这女老师一看就是个软柿子,连说句叫家长的狠话都不敢放,只是人家话说的这么温柔,他也不好意思再恶语相向,胡乱把手机塞进桌洞了,趴在课桌上开始睡觉了。
周围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人说话,但脸上的表情都是一个意思——新来的物理老师也太好欺负了,连句重话都不说就服软了。
薛泽涛睡了,米延没睡,他看着这个新来的物理老师,眉头微微蹙着,看起来像是在思量什么似的。
燕琅察觉到他的目光,侧过脸去看了看他,说:“怎么,有事吗?”
米延脸色漠然的摇了摇头。
燕琅向他温柔一笑,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上了讲台:“我们来讲一讲随堂测验。”
下了课之后班里边就炸开了锅,有男生说:“薛泽涛你可真厉害,老师被你怼的没话说了!”
“就是啊,物理老师看起来这么温柔的样子,我真怕她被气哭!”
还有女生说:“薛泽涛你太过分了,金老师负责任才那么说,你怎么那么没礼貌?!”
薛泽涛得意洋洋的哼了一声:“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外班有学生过来,说:“米延,级部主任找你!”
米延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到了级部主任的办公室门口,就听级部主任问:“怎么样,还适应吗?那个班里有好几个刺头,我怕你年轻,不好应对。”
“都挺好的,”然后他听见新来的物理老师温柔的声音:“学生要是什么都懂,那还要老师做什么?教育学生好好学习走正道,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啊。”
米延被酸了一身鸡皮疙瘩,又诧异于她没开口告状,正准备打声报告就去,办公室的门却先一步开了。
年轻的物理老师走出来,他有种偷听被人撞破的尴尬感,叫了声“老师好”,就见她笑吟吟的朝自己点一下头,抱着一摞测验卷子出去了。
高二要上晚自习,大部分学生都在做白天老师们发的测验卷子,要不就是准备明天的课程,少部分学生则在偷吃东西、说悄悄话、睡觉打游戏,还不忘叫靠门的学生注意一点,等巡查的老师过来赶紧提醒。
米延靠在墙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薛泽涛则正在魔界游里边刷怪,正激动热血的时候,忽然收到了系统发来的提示消息:
玩家#呵呵#向你发起了强制pk赛,比赛将于三十秒后进行,请及时准备。
“我艹,这是个什么东西?敢在你薛爷爷头上动土!”
薛泽涛不屑的笑了笑,摸出根牙签来剔了剔牙,跟旁边人说:“等着吧,小爷要叫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一分半之后,薛泽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账号从150级降到了147,连带着还丢了一件神级装备。
薛泽涛难以置信:“这不可能!!!!”
然而系统作证,他的的确确是输了,正目瞪口呆不接受事实的时候,对方忽然发过来一条消息。
呵呵:知道自己哪儿错了吗?
薛泽涛回复说:我错你妈!
对方没再说话,但是薛泽涛接到了系统发来的消息:
玩家#呵呵#向你发起了强制pk赛,比赛将于三十秒后进行,请及时准备。
“还来?”薛泽涛输了一场,已经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但是刚刚才放过狠话,怎么也不能认怂。
他涨红着脸,强撑着说:“等着吧,我要一雪前耻!”
三分钟后,旁边同学看着面如色惨白的薛泽涛,不忍心道:“又输了吗?”
薛泽涛倔强的抿着嘴,正想要放句狠话,就发现系统又一次发来了消息:
玩家#呵呵#向你发起了强制pk赛,比赛将于三十秒后进行,请及时准备。
“我艹尼玛欺人太甚!”
薛泽涛咬牙道:“老子就不信了!!!”
玩家#天下无敌#在强制pk赛中落败,等级减3。
玩家#天下无敌#在强制pk赛中落败,等级减3。
……
玩家#天下无敌#在强制pk赛中落败,等级减3。
对方接连发起了数次强制pk赛,薛泽涛疲于应对,等到对方终于下线停战的时候,他原本那个150级的神级账号已经掉到了102级。
学校一霸薛泽涛服软了,主动私信,语气卑微的说:大哥,你还在吗?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对方没有回应,只有系统冷冰冰的发过来一句:
玩家#呵呵#向你发起了强制pk赛,比赛将于三十秒后进行,请及时准备。
薛泽涛:“……”
这一局打完,他眼睁睁看着102级的账号变成了99级,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我错了,大哥你在看吗?有话好好说,别这样好吗?哥们哪儿得罪你了?你说个话啊!”
系统:玩家#呵呵#向你发起了强制pk赛,比赛将于三十秒后进行,请及时准备。
薛泽涛气急败坏:你怎么这么狠毒!!!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真的不要太过分了!!!
对方一言不发,沉默着把他干翻,并且又一次把他的账号爆下去三级。
薛泽涛木然的看着这一场悲剧的发生,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最后所有疑问都汇成了一句痛呼——老子的神级账号!!!!
他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木然坐在座位上不说话,旁边人看得不忍心,正准备劝几句,就见这学校一霸眼眶里忽然涌出眼泪来了,没打一声招呼就哗啦啦淌了出来。
“到底是谁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薛泽涛痛苦道:“有仇的话就来打我啊,别这么对我的游戏号!你太狠毒了,太狠毒了!!!”
周围人:“……”
米延抽了张纸巾给他,说:“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没有啊,”薛泽涛眼泪鼻涕哭了一脸,这么哼哧了半天,忽然间灵光一闪:“会不会是那个女人!”
米延说:“谁?”
薛泽涛说:“就是新来的物理老师!”
他越想越有可能:“你想想她今天说的话,再想想那个账号发给我的那句话——知道自己哪儿错了吗,这就是故意的!”
“太狠毒了,真的太狠毒了!”
薛泽涛气的坐不下,直呼自己看走了眼:“我以为她是只不会咬人的兔子,没想到居然是条眼镜王蛇!”
他给#呵呵#发了条私信:金世柔你太过分了,有你这么对自己学生的吗?!我要去举报你!
呵呵:哦不好意思刚刚去喝水了,来继续吧。
系统:玩家#呵呵#向你发起了强制pk赛,比赛将于三十秒后进行,请及时准备。
“……”薛泽涛:“????”
他挣扎着伸出了尔康手:“不要啊!!!!”
作者有话要说: 师生关系存在期间不谈恋爱,专心学习高考,你们猜cp是哪一个?
ps:今天这么肥,快来夸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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