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凝翠阁里出来,已经临近宵禁。叶欢也就不再停留,带着春雪秋籁直接回了叶府。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的阳光刚刚照到街上,叶府门外便已聚集了不少人。这些人俱是一脸苦相,互相见过礼后,就找了个位置在一旁等待。
随着时间的推移,街道上行走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都围了过来。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认出,那站在最前方,相貌十分富态的中年男子竟是万宝斋的钱掌柜!
万宝斋是碧水城中颇负盛名的老字号,前些年似乎换了东家,但生意却是越做越火爆了,据说分店都快开遍整个大周国了。这钱掌柜乃是万宝斋中的大掌柜,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几乎很难见到他。这次也不知这叶府出了什么事,竟连他都出动了。
这也便罢了,又有人认出,站在钱大掌柜身旁,穿着一身鹅黄锦衣,长身玉立的青年,竟是金玉楼的少东家!
这金玉楼的名声虽比不得万宝斋,却也是碧水城中数一数二的老店了。说起金玉楼,其中倒有一桩美谈。
据说此前这金玉楼的少东家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整天除了吃喝嫖赌便是斗鸡走狗,偌大的家业差点就被他败得一干二净,他爹也被他气死了。家里没了长辈支撑,楼中生意渐渐便做不下去了,眼看着破产在即,这少东家忽然发了善心,从街上买了一个被拐卖的少女。这少女生得花容月貌,因感激少东家的仗义相救,就以身相许了。
古怪的事情发生了。
自从娶了这位女子,这少东家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再也不与之前的狐朋狗友厮混,反而认真打理起了楼中生意,很快竟将生意重新做了回来,甚至比他爹以前赚的钱还要多。
这件事当时在碧水城中都传开了,金玉楼少东家也被称为“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活例子。
如今,这少东家可是今非昔比,今日竟来叶府门口亲自等着,这事着实透着古怪。
再看其他人,也都是碧水城中数一数二的店铺掌柜,此时竟不约而同等在了叶府门口,实在令人费解。
要说这叶府,实在没什么谈资。
如今的叶府当家人,乃是当朝户部侍郎叶青。虽大小也是个正三品,但在这等随意一块砖头,就能砸倒一片皇亲国戚的碧水城,可就太不显眼了。再加上叶青为人低调,因此城中的百姓对叶府的印象,还停留在多年前叶夫人去世,仅三日叶青就将当时还是妾室的尤氏提为正房的事情上。
“你们说,这么多店铺掌柜上门,是不是这叶府小姐要嫁人了呀?”有人如此猜测。
也不怪别人会这么想,如今叶府中的几位小姐也到了婚配年纪。前些日子还有媒人出没,此刻这么多店铺掌柜上门,除了置办婚礼所需,他们也实在想不出来。
于是,这一猜测一提出,几乎便得到了周围人的同意。
有人道:“应该是了。这叶府大小姐叶靖薇今年芳龄十七,生得花容月貌,聪慧娴静。听说前些日子景小侯爷要上门提亲,莫非这事成了?”
“哟,您说的景小侯爷,莫非是东城的定远候府那位?”
“这碧水城中莫非还有第二个景小侯爷?”
另一人道:“那倒有些不妙了。这定远候府虽然家资丰厚,身份显赫,可是景小侯爷却是‘那位’的跟班。这叶小姐怎么说也是个大家闺秀,哪里看得上那样的纨绔子弟。”
正说着,叶府大门忽然打开,几个值守的家仆刚刚露出半边身子,那些原本静静站在门口等待的掌柜们,忽然便像活了一般,呼啦啦一窝蜂涌了上去!
“叶夫人,昨日你家大小姐在我万宝斋买走镇店之宝,命我今日来找夫人结账。”
“还有我还有我,昨日你家大小姐在小店买走古琴绿绮,也是命我今日来找夫人。”
“还有我们,我们都是……”
几个家仆吓得不行,连忙把门重新关起来,却哪里能够成功,反而被其中几人挤了进去。剧情反转得太快,大街上看热闹的人都惊讶的瞪大眼睛,除了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如何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眼看着大门处越来越混乱,家仆们已经快要顶不住时,有人将管家请了过来。
罗管家来到大门处,看见这副乱像,当下怒喝一声,“你们在做什么?大清早的,何人在此喧哗!”
这一声怒喝果然起了作用,众人顿时停下了动作。钱掌柜以与他圆润身材不相符的敏捷身手挤出人群,瞬间恢复之前的稳重,向罗管家微施一礼道:“还请罗管事行个方便,我等都是来见夫人的。”
罗管家看了看这些人,一下子认出其中好几人都是这碧水城中颇有盛名的店铺掌柜,一时倒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下意识里觉得定然不是好事,便拒绝道:“我家大人还未下朝,家中女眷不便见客,诸位请回吧。”
几个掌柜互相看了一眼,金玉楼少东家道:“没关系,我们可以等叶大人下朝。”
罗管家还要拒绝,钱掌柜忽然似笑非笑道:“罗管事若是还要拒绝,那么今日这事传出去了,可要说你叶府待客不周了。”
罗管家一时也没有办法,只得让人将这些人带进一个小客厅里等着,自己便急匆匆的去找尤氏。
此时,尤氏才刚刚起床,在丫环们的伺候下洗漱。听了罗管家的禀告,只淡淡嗯了一声,似乎并未当回事。
罗管家急得头上冒火,一会儿若是老爷回府知道了,那不就麻烦了。
可是,尤氏还是慢悠悠的,也没给个解决办法。罗管家只好问:“夫人,这事儿可怎么解决啊,一会儿老爷可就下朝了。”
尤氏从瓶子里倒出一点香膏抹在头发上,一面慢悠悠道:“你就去跟那些掌柜的说,谁签的名字,就让他们找谁去。他们说是我叶府大小姐签的就是大小姐签的,证据呢?万一是别人冒充的呢?当咱们叶府是冤大头啊!”
罗管家得了尤氏的命令,马上便去同钱掌柜众人说了。钱掌柜冷笑道:“我万宝斋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一直长盛不衰便是因为信誉二字。今日你叶府竟要与我耍赖,那咱们就走着瞧吧!”
话毕,直接摔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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