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善美迎难而上回他:“三殿下曾经为了种植祛百草,视人命如草芥,各种行为措施,这桩桩件件我可冤了你?”
女子说话的声音掷地有声,随着说的话语,她侧目娉婷般的笑着:“所以,还请三殿下自己思量斟酌。”
臧横是真的欣赏甄善美,她的不羁和狂野,裹挟着一丝豪爽的英气,她是个女人,但却有着男人的心怀,做事驰张有度,勇于冒险:“那我可就把一切都交给甄将军了。”
“大可不必,我只要两个人。”甄善美微微颔首,在仇恨的海洋中,她还无法得到救赎,所以恨意充斥着她的心间。
臧横知道甄善美说的二人是谁,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有人能为他除掉心患,所以他只是践行。
甄善美饮尽臧横敬下的酒水,这才带着一小队人马前往山崖之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甄善美的最基本的要求。
山崖之下有一处司空见惯的瀑布,其中水流湍湍不息,水的光泽像银辉一般折射在旁边的石路之上,它们相互交融,这就形成了石路上的坑坑洼洼。
其下的藻类像是鲶鱼一般游动,藻类物质通体暗绿色,表面带着丝滑的物质,在水流动的时候,甚至翩翩起舞。
压在水下的是五彩斑斓的山石,其中清晰可见的是一个个黑色头身的蝌蚪扭动着小尾巴甜甜的游动着。
水深且沉,伸手去触碰带着一丝温凉的气息,像是电流窜入心间。
可是依旧没有改变的是,山路之上的人群,他们充满了压迫之感,所经之处,所有的生灵都将规避。
直到,甄善美和人群走散,在一处缓慢流动的山隙之中,看到了卡住的青色绸缎,她才沿着熟悉的方向跑去。
许木心抬眼往去,与天际相连的是一处隐藏在山峦之下的竹屋,兜兜转转,许木心依旧拖拽着柳姜堰的身体带他走进,一切都无比熟悉的竹屋之中。
许木心侥幸坠在一处茂密的树林之中,虽然昏睡那么一会儿,醒来才知道自己已经被枯黄且缺失滋养的叶子遮盖了全身,他捣腾半晌,尽数扒开身上的叶子,这才转动头部看去。
临近许木心对面的树干之上,柳姜堰身上的青衣穿过宽壮的树杈之上,载着柳姜堰的身体,危险的挂在半空。
许木心拖着寸步难行的腿脚,找来树叶堆满在柳姜堰可能会坠下的树干之下的空地上。
许久之后,许木心才带着柳姜堰艰难的返回到之前住的竹屋之中,而印象中的坠落下来的山崖也如许木心意料之中那般,虽然彼此两人都受了伤,但总归苟延残喘活了下来。
直到射中箭矢的双腿隐隐地刺痛起来,许木心才从自己固有的思绪中飘散出来。
竹屋之中的被褥依旧如他们走时那般完好,除了上了一层灰尘,让竹屋看起来更空旷些,并不任何变化。
而许木心放下柳姜堰在榻上,就踉跄的走到厨房,临走时留下的水源和面食还有存余,为今之计,没有好的药材和熬药用具,只能简单的清洗,在这种情况下,饮食的调护更加重要。
许木心甚至知道他们已经是穷途末路,所以才更加期盼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希望能够在敌人没发现的情况下,能够带着柳姜堰安顿几天,待时机好转之后,在带他回去治疗。
连许木心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和柳姜堰的命只能寄托在甄善美身上,否则只能是在有限的生命中等死。
许木心做饭强差人意,加上未能及时处理腿伤,只能拄着一个木棍,好不容易烧上水,却找不到盛出来的工具,最后厨房里传出一阵浓烈的干柴且烧焦的味道。
许木心忙了半天,食材已经浪费半数,好不容易凑出一碗面片汤,卖相看起来都寡淡无味。
许木心眼看火苗要熄灭,这才弯腰又点了几个树叶,这才烧了一点热水,将这些搬到竹屋之中,他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许木心觉得汗液流过身体不仅发黏,还带着丝丝的冷意,吹在皮肤上,就像是被千万根扎过一般。
没有多余可以代替纱布的东西,许木心只能撕裂自己的衣襟,放在煮沸过的热水之中,拧干,最后捂在柳姜堰的伤处。
渐渐地缠在许木心手心的衣料已经浸染鲜血,真实到令人窒息的粘稠儒湿感在许木心的指尖流过,只剩下冰凉。
许木心只能撑起柳姜堰的身体,因为一夜的耽搁,青色的衣襟早就已经成了色彩暗淡的枯黄色,如同深夜的秋色一般,破旧不堪。
衣襟贴近皮肉的区域已经深深的陷入伤口之中,许木心不敢强行扯下,可是结痂的地方已然顺着粘合的衣襟的方向长去。
为今之计,真的需要一个医官。
竹屋的外面,茂密的深林都只是沦为背景,甄善美抬眼望去,空气中残留着饭香让甄善美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袅袅的炊烟,它们一点点排空厨房的烟起,将湛蓝的天空染上一丝灰白之色。
甄善美平静的走了进去,放眼扫过去的是一排衣架,甄善美顺手拿出一件披风,这才盖在许木心的身上。
许木心下意识伸手抓住甄善美的手腕,余光中反折的光竟然是来自甄善美身上的盔甲,他悬着的心,忽然平顺了下来。
“置之死地而后生,要不是重新看了你的信,我还不知道那处陡峭之处还有那样的深意。”甄善美的手从许木心的肩膀下拿下。
许木心并没有就此相信,也许是因为他本身就知道一切,所以负罪感作祟,让他下意识的提防甄善美:“就你一个人吗?”
“对”甄善美极其随意的说了一句,她忽然抬眼看向那边伤势惨重的柳姜堰:“剩下的人正在收拾残局,这次与臧横的殊死决斗中,谁也没有得到便宜,安顿好你们,我要率领剩下士兵班师回朝,回去看看父亲,只是姐姐的事情,终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许木心沉默了微妙的表情放大在甄善美的眼中,显得无比的冰冷,如同坠入深渊。
半晌过后,许木心只是回道:“你姐姐虽死了,可是活着的人还要生活,而且要过的更好,不是吗?”
甄善美只觉得这话无比的刺耳,她指尖深深地陷入皮肉之中,随着疼痛散向他的四肢百骸,她依旧没有摊牌,只是道:“我会找医官过来为你治疗的。”
“我怎么了?我挺好的。”许木心清润的脸上带着一丝脏乱,可是眼神却无比的凝重。
“我不瞎,你的腿中箭的时间可比柳姜堰早的多,我自然先医治你,我们是一家人,而柳姜堰与我甄家是宿敌。”甄善美不会忘记柳姜堰对甄家的逼迫,甄家有太多的家丁死在他的手里,原因竟然只是因为甄禅杰打了许木心。
许木心并未解释什么,而是简明扼要的回答甄善美:“他本性是个好人,问责也有个秋后,看在我的面子上,等他恢复了,随你处置。”
大概是因为知道了一切,所以甄善美愈发的觉得许木心不对劲,他从前都不会这么维护柳姜堰,也不会在她面前多关心一句,他认真负责,甚至因为一点小事就会很违拗,在甄善美眼里,那就是被放大了的可爱。
一切都变了,甄善美想着与许木心不清不楚的那些时候,还有他们两个相亲的时候…
原来产生恨意,就如同被蛇蝎啃食,旧伤被狠狠的揭开,只能看到血的颜色。
许木心给甄善美腾出房间的时候偶然看见了柳姜堰的书卷,他恍惚间摊开书卷,却也从书卷滑落的另一侧看到了飘散在地面的祛百草。
许木心忽然联想起臧笙歌同他说过,臧横曾经逼迫臧笙歌说出祛百草的种植方法,目的是为了让这种草药成为杀人的工具。
臧笙歌虽然匆忙的把三页账本交给了许木心,但是因为他本身的多疑,又重新绘制了一遍,也就是在绘制的那一遍中,许木心也精读里其中的要领。
许木心这才知道,臧横去除了祛百草的根茎成汁,涂抹在箭矢的头上。
箭矢锋利,刺破皮肤极易造成感染,可是即使这样只要有医官及时诊治,身体硬朗的人也会有起色。
而加过这种草药的箭矢,随着伤口的破溃它会极其凶险的钻入四肢百骸,它极其霸道热烈,窜过之处的血流会无法凝固,也就造成了柳姜堰的血痂一擦就渗血的原因。
而这个难题,臧笙歌也在三页账本上说过,万变不离其宗,生之用者,取于自身,本是同根生,自然也能互相治愈。
所以解毒的方法便是取自于祛百草自身,只要把祛百草的涂毒的根茎去掉撅着四段,然后加水放在砂锅之中熬煮成膏状,将膏状的根茎化在水中送服下腹,服用者会有短暂的发热,间歇过后,去其多余叶身,搓成颗粒,同服,只要七天,就可以彻底解除身上的毒气。
许木心思绪飘回,捏着书卷的手自然而然的出了汗水,却也是那个时候,许木心手中捏着的书卷往后一滑,看见的却是一张少有的空白页。
许木心看着上面的字迹,都能想象的到柳姜堰那不入流的眼神,他总是会以极其随意的态度对待读书这件事。
许木心曾经无比坚定的认为,柳姜堰这种三教九流的人,不过是市井之徒,别说他们主动想要认字,让他们看字都是一种亵渎。
可是空页得上面,真的有柳姜堰留下的字迹,虽不连贯,却也能看的明白。
柳姜堰让许木心收下祛百草,他并不知道金和银已经有了臧笙歌,他为她求的江家的丹药,足够解毒,却还是爱屋及乌的取到了祛百草,柳姜堰想要许木心带给金和银,甚至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未曾提过。
我们都曾被人无微不至的保护着,却下意识的以为这是理所当然,不承认别人对自己付出,也不正视一个自己从骨子就厌恶的人,因为偏见和自己的傲慢,许木心放走了身边的很多人。
坚持正义,却无法维护正义,明明是自己软弱,却怪别人残忍。
坚持底线,却没想到自己所谓的底线早就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让他变得像个笑话一样。
许木心合上书卷,将祛百草放入自己的衣袂之中,夜晚如约而至,甄善美依旧在外吹风,并未注意到许木心的异样,她发丝随风而动,略显得有些畏冷。
许木心只是站在旁边看着甄善美:“房间已经为你腾了出来,你可以进屋休息了。”
甄善美却任性的回他:“我睡不着,就是想吹吹风,可是越吹风我反而越清醒更加睡不着了。”
许木心走了过去,这才扯下自己系在衣领上的披风,盖在甄善美的身上。
甄善美回头看他,只是微微的笑着:“因为姐姐所以对我多加照顾?你不喜欢我,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初恋又不一定是最好的。”
许木心知道他能骗的了别人,可是充斥在心头的愧疚呢?只会越来越深,所以他才会极力的对甄善美力所能及的好,许木心知道,甄善美是最善良的女人,从与她的相遇来看,这一切都在说明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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