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从进门拜佛开始就是昏昏沉沉的。
特别是自家小女儿那一脸满意的表情,让她头疼欲裂。
“娘,你还继续拜么?我瞧着前面还有个大香炉,有支香几米高,看着很是大气。”周言词指了指那硕大的香炉。
刚插上香没多久的谢景修顿了一下。
方才跟在周言词身边看好戏的小姑娘激动的捂紧了嘴,看着谢景修:“哥,哥!哥,她们要拜你刚敬的香!”我的乖乖,不得了,你的衰命肯定又会传得更上一层楼的。
谢景修微微攥紧了拳头,微微泄露了几分情绪。一抬头间刚好瞧见周言词不经意间看进来的眼神。
只见那眸子嗖的一下,亮了。
亮的灼人,亮的耀眼。让她整个人都多了几分异样的神采。
这一刻的谢景修心中猛地跳了一下,也不知是预见了自己将来的康庄大道,还是被这货恨不得扒皮抽筋的眼神吓到了,身子一侧,便隐到一边去了。
天!生!带!衰!命!
周言词眨巴眨巴眼睛,这天下,居然真的有逮谁克谁的带衰命。瞬间,她整个人都跃跃欲试了。
此刻,她脑子里突然想起上辈子曾经有人给她算过的一卦。
她这一生走在两个极端,一边能心想事成,事事顺心。算命的老瞎子活了九十岁,都没见过她这般好的福气,福气重的全家都压不住。但另一方面,她感情上注定孤寡,且二十来岁有一个坎,过不去这辈子也就止于此了。
但凡是都有例外。
老瞎子还叹了口气说道,我这年纪也没几日活头了,多说两句折福就折福了。你若是能遇上一个天生带衰命,那你就当真是老天爷的亲闺女了。
给周言词算完卦的第二天,老瞎子就死了。
后来,周言词年纪越大那赐福的能力越强,周家家大业大慢慢生了别的心思,在她身上也不知赚了多少钱。乃至于后来,周言词装疯卖傻进了精神病院,反倒是解脱了。
周言词摸着下巴,不经意间走到谢景修外的门边,默默念道:“少年,我观你印堂发黑,红鸾星都被淹没了,你这辈子注定孤独终生哦。”
说完便跟着杨氏和周二郎一块走了。
谢景修……
我的衰命已经蔓延到脸上了?
曾经被当朝国师测命,逮谁克谁的他,连皇帝都在他的衰面前退避三舍。
“去,找几个人把天炉守着,不许任何人上香,不许任何人参拜。”谢景修无视妹妹的偷笑,一本正经的吩咐道。
“向来都是别人怕你,竟是还有你也怕的时候。”十一岁的谢莹蕙笑的眉眼弯弯。
当初娘死的时候,年仅七岁的谢景修一滴泪没流,很冷静的穿着一身孝服端着灵牌跪了三天三夜。
那时谢莹蕙才两岁,她娘本就因为生产伤了身子一直将养着。最后,却被活活气死。
不过短短一年,后娘萧氏便领着四岁的女儿,踩着他娘的尸骨进了门。
呵,那女儿竟是比谢莹蕙还大了两岁,整个京城哗然一片,那时也因着谢家家大业大才压了下来。
然后……
八岁的他,冒着大雨徒手挖出亲娘尸骨,在亲爹和后娘的洞房花烛夜,抱着森森白骨冷冷看着两人。
“爹,我娘死前说要看着你娶她进门。我来实现娘的遗言了。”谢景修冷若冰霜的小脸毫无血色。
萧氏穿着一身红嫁衣,在惊雷劈来之际看得那白骨森森,一身惨叫便昏死在新房。
谢老爹气得浑身发抖,冒着大雨便让人连夜把他送到了八百里之外的谢家老宅。由告老还乡的老爷子等人教养。
这一走,就是十一年。
回来时,是直接跟着老皇帝,成了当朝显赫的谢将军,护国大将军。
谢家一群人差点瞎了眼,至今没搞清他如何救了圣驾,成了陛下眼前的红人。
谢老爹这十几年也混的风生水起,萧氏也不知走了什么运,竟是得了宫中皇后娘娘垂怜,也成了宫中红人儿。那女儿,更是与太子有几分青梅竹马的情谊。
年方十五,生的美艳无双。皇后对她犹如亲女儿一般,甚至京中传言,明年的选秀,至少也是太子侧妃。
也不知传闻是真是假。
但谢家后宅乱糟糟一片,倒是真真的。
毕竟谢侯爷年轻时生的风流倜傥,如今人到中年也是翩翩儒雅老爷,那红颜知己不知有多少。
谢侯爷虽然知己多不胜数,但儿子,却单单只有谢景修一个独子。
说来也是一大奇闻,前后两房正妻,前者一子一女。后者两个女儿。
后院更是六个妾室,九个女儿。
加起来十二个女儿,堪称京中十二金花。
只怕谢侯爷自己也没想到,他那赶走的儿子居然是他独子。接连十二个女儿,想想都有些让他绝望。
据说京中赌坊还专门开了谢家专列,每当谢家后院有人怀孕,众人便赌是男是女。接连赌个十来次,众人都没兴趣了。
女!女!女!
本就父子不合,如今却因着谢侯爷久久无子,便想了法子让谢景修搬回谢家。这也就罢了,这独子居然定了七八次亲,逮谁克谁。
这就恐怖了,谢侯爷内心有点慌。
一面到处打听京中八字硬的姑娘,一面可劲儿造人。
那谢府后院,混乱的不像话。也难为谢景修自己个儿争气,不然就冲着他爹那产量,也没人敢嫁进来。
“娘,这大户人家真小气。天炉往年都还能上香参拜,今年连上香都不允了。”董氏看着那几米高的长香,摸着肚子有些遗憾,一年了她这肚子半点音讯都没有。
“还上什么香,你想看几米高的香倒下来不成?”周二郎语气有些烦躁。
程家娘子生的娇美可人,如今眼看着到嘴的媳妇儿没了影,他整个人都有些郁气。
却又不敢再提周言词的亲事,方才程家吓得屁滚尿流,他又何尝不是心有戚戚。
“走,去算一卦。”杨氏有些后怕,拉着周言词便去拿签筒。
周言词拿签筒的时候,身旁正巧一双满是厚茧的手伸了过来。
玄衣男子抿着唇,二话不说,便摇了起来。
一男一女,一黑一粉,一高一矮,签筒在手中发出有节奏的响声,竟带出了几分和谐之意。
一旁解签的老和尚似有所觉抬眸看了一眼,眼中带着几分深深佛意。
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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