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不得小叶尔马克元帅破口大骂。
两万多准格尔骑兵拿不下一个镇子,倒也罢了,竟然还叫镇上的明国人,毫发无伤的逃走了。
放眼望去,如今镇内已是人去楼空。
看着被拆走的城门……
小叶尔马克元帅看着那些废物准格尔人的尸体,气的肝儿颤,说好的抢劫变成了欢送仪式。
虽说死的都是炮灰,可堂堂联军统帅,面子上挂不住呀。
“饭桶!”
元帅阁下骂骂咧咧的,用马鞭抽打着几个败军之将。
他恨透了那些四轮大马车,恨透了发明四轮马车的人,这玩意让明军的步兵也拥有了超强的机动性。
工艺又十分精美,又跑的快,不易侧翻,偏偏十分坚固,步兵还能躲在里面放枪……
游牧骑兵遇到了这玩意,算是遇到克星了。
那些加装了挡板,挖好了射击孔的四轮大马车,简直就是一个个大刺猬,让他的哥萨克轻骑兵无处下口。
“呼,呼。”
小也尔马克气的直喘粗气,一道道深深的车辙印记,表明明军车辆负载很重,煮熟的鸭子竟然又长了翅膀。
飞走了。
古往今来,战争的形势大多如此,并非双方兵对兵,将对将的拉开阵势,互相捅刀。
而是辎重,后勤,意志,民众……
全方位的交锋!
毫无疑问的是,大明军民充分发扬了拆迁,建造的种族天赋,好似勤劳的蚂蚁一般,坚决贯彻着统帅部的决策。
看着空荡荡的镇子,俄军竟犹豫起来。
“进不进?”
这是个问题。
“进攻!”
小叶儿马克是什么人,终究是打了一辈子仗的名将,很快便回过神了,明军虽然拥有大量四轮马车。
机动性强。
可负载太重,跑不快呀。
驮着那么大一扇城门能跑多块?
“追!”
愤怒的沙俄元帅,嘶吼起来,率部向着大宁方向猛追而去,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倒要看看……
明国人能不能把大宁也搬走!
元帅阁下的咆哮中,十余万骑兵在东西伯利亚的土地上,撒了欢,在马背上颠簸着,咀嚼着难吃的肉干,向着大宁方向狂飙突进。
数日后。
大宁西北。
进至此地,前锋已经距大宁不足百里,十几万东欧联军才获得了一点可怜巴巴的缴获。
成群结队的东欧骑兵,冷着脸,看着正前方有几辆因为负重太大而损坏的马车,被大明人弃置在路旁。
车上装满了沉甸甸的麻袋。
“噗!”
一个哥萨克拔出马刀,捅了上去,顿时,白花花的大米从麻袋里流了出来……东欧游牧骑兵们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
大米可是好东西呀!
这个年月的东欧人,居住在高纬度地区,种植技术本就十分落后,哪里见过大米这种奢侈品?
平时也就能吃点燕麦,肉干,咸鱼……
白花花的大米流了出来,让沙俄将军们看的直流口水,但凡骑兵长途远征,能携带的补给十分有限。
军粮种类也很少。
有没有明军那种罐头军粮。
这一路上大伙在马背上颠簸着,啃肉干,吃咸鱼,一些牙口不好的将军,早已经磨的腮帮子生疼。
一看到柔软美味的大米,立刻便走不动路了。
吃不吃呢?
犹豫了一会儿,小叶尔马克还是挥了挥手,下令生火,做饭,将大米从车上搬下来,给大伙改善一下生活。
堂堂东欧联军成了捡破烂的……
虽说丢人了点,可架不住香喷喷的大米饭,诱惑实在太大了,将军们还是使劲把大米饭往嘴里扒拉。
都这时候了还要什么脸呀。
“软,真软。”
将军们红肿的腮帮子,得到了暂时的解脱。
“传令!”
吞下一口大米饭,小也尔马克抖起精神,又亢奋起来了:“全军休整,准备进攻!”
“攻下了大宁……”
沙俄元帅小胡子翘了翘,他好似瞧见了白花花的大米,成堆的金银财宝,绝色明国女子正在朝着他招手。
“嗷嗷嗷!”
成群结队的哥萨克骑兵,挥舞着马刀,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声,军心士气大振,可就在这个时候。
前头跑回来一队侦骑,带来了几个被释放的准格尔俘虏几个俘虏还带回了明军主帅的亲笔信。
这是一封照会,也就是国书。
“呵呵呵。”
东欧联军的大营里,响起一阵嘲讽的哄笑声,都这个时候了,还送国书,送照会,喷口水。
喷口水有用还要火枪马刀做什么?
“哈哈哈。”
小叶尔马克翘着八字胡,放声大笑,用半生不熟的汉话,抖出了一句名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明国人……
还是那个味儿!
这都已经兵戎相见了,还喜欢讲道理,还敢质问咱们为何撕毁和约,这事儿也太好笑了吧。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道理可讲,拳头就是道理!
什么和约,和约就是用来撕毁的。
“懦夫!”
东欧游牧骑兵尽情嘲笑着,明国人这种懦弱的行为,可是等到小叶尔马克看清了落款,不由得呆住了。
“谁?”
“周阿布。”
他与明军交手多年,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挖空了心思,也想不起来明军还有这么一个将领。
可他认得国书落款的几枚印信,有周阿布的帅印,大宁都司的官印,还有一枚刺眼的图腾。
一头狰狞的巨狼。
狼图腾。
“呼。”
一阵寒风吹过,小叶尔马克呆了呆,很快打了个激灵,元帅阁下回过神了,这竟是昔日蒙古黄金家族的印信。
“嘶!”
倒抽一口凉气,他知道这个周阿布是谁了。
北元之主。
上帝之鞭的继承人。
又一个激灵,小叶尔马克本能的将国书掩住,心中懊悔不跌,不应该当场打开的,可这时候遮还有什么用?
都被看光了。
“坏了!”
他看着身旁几个沙俄,波兰将领有些苍白的脸色,心中咯噔一下子,知道他中计了。
果然没多久,驻守大宁的明军主帅,是黄金家族继承人的消息,很快在军中传开了。
“希律律。”
夜幕下,战马不安的嘶鸣着。
人的名,树的影。
哥萨克人倒是不怎么犯怵,这伙人本就是亡命徒,喝上几口伏特加,连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里。
可几个波兰王公,立陶宛将领打起了退堂鼓。
怕,真怕。
几百年前的惨痛记忆,浮上了心头,关于蒙古帝国的种种传闻,让这些骄狂的东欧贵族面色大变。
一下子没了声音。
“呵呵呵。”
小叶尔马眼皮直跳,赶忙安抚一番:“如今哪里还有什么黄金家族,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北元王账都是什么老黄历了呀。
可这话非但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让波兰人更怀疑了,波兰人怀疑这是元帅阁下,给他们挖了一个坑。
很快,联军大营里陷入喧嚣。
身为主帅的哥萨克大头领,百般无奈,只好将胸脯拍的咣咣响,又许愿,又画饼,安抚着友军脆弱的心灵。
等到他将波兰和立陶宛的友军安抚住了。
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三天后,大宁城下。
“呼。”
周阿布站在大宁的城墙上,徐徐松了口气,年轻的脸上露出一丝狡猾的微笑,他的面前……
是正在转运的大量物资。
三天!
用一封国书,一个没什么卵用的黄金家族印信,略施计谋,便让十几万东欧联军顿足于百里之外。
硬生生磨蹭了三天。
这三天对明军来说实在太重要了,怎么形容都不过分,三天时间,大量人员,物资从危险地带撤了回来。
也让周阿布出动了工兵营,辎重营,在大宁外围建立了大量防御工事,做足了准备。
肃立于坚城之上,看着一辆辆马车徐徐入城,身背火枪,服色杂乱的团练,边民都一脸疲惫。
可是都安然无恙的从交战区撤了回来。
大宁指挥使黄斐愣住了。
“空城计呀?”
此时,再看看那位少帅年轻的脸,心中不由得一阵凛然,这位小爷可真是一鸣惊人呐。
不愧是殿下亲自调教出来的人。
“靠谱!”
大宁都司上下,心服口服。
“传令。”
周阿布年轻的脸上,露出几分峥嵘,徐徐道:“叫后队不必再撤了,沿大宁一线布防,将那些废弃的村镇,集市利用起来。”
空城计之后,他又来了一招层层阻击。
大宁众将,轰然应诺。
“标下遵令。”
同时间,南京。
统帅部。
“扑棱棱。”
信鸽落下,钻入鸽舍,又被一只大手抓了出来,从鸽子身上将一枚小小的竹筒取了下来。
“报。”
急报送入官厅。
众位军机大臣瞧着加急军报,愣住了,急报上分明写着,敌兵已兵临城下,却迟疑不前……
“末将已做好了完全准备。”
好嘛。
史可法,李岩,郑森齐齐松了口气,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下来,这一个照面下来,周阿布表现出了高人一等的谋略。
周世显也觉得啼笑皆飞。
这事儿也太奇葩了。
不久,官厅中哄笑声四起。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呀。”
虽是玩笑之言,可也让史可法等人长吁短叹了好一阵,瞧瞧人家大元,拖家带口去欧洲转了一圈。
把东欧人杀怕了,打疼了,东欧人整整记了五百年。
“成吉思汗余威犹在呀!”
果然是圣人错了,仁什么仁,道什么道,人家只认拳头和屠刀。
“呵呵。”
周世显微微一笑,心说这还有血脉压制么,看来,他派阿布去大宁算是找对人了。
不至于怕到这种程度吧,被一封国书吓尿了,竟然顿兵不前,这倒是他预料之外的事……
不由得失笑摇头,他对前线战事放下心来,又翻看着另一份密奏,是娜木钟通过军宪司暗线发来的。
这娘们儿给他赚了一大笔钱。
她把那些漠南王公坑了,借着大战来临,人心惶惶,竟然仅仅用了一折的价格,便从一百多个漠南王公手里。
把几座铜矿,金矿的股份收购了。
“这娘们儿……”
周世显嘴角微微抽搐,这都学会割韭菜了,这都是跟谁学的呀,抬头看着头顶的水晶吊灯。
一时无言。
大宁,前线。
日出又日落,枯萎泛黄的塞外草原上,结满了冰霜,十一月末的天气已经有些寒冷难忍了。
“滴答,滴答。”
在大宁西北顿兵三天,小叶尔马克终于说服了那些心生胆怯的联军将领,带着他的十几万骑兵大军继续前行。
他急需一场胜利,打开按一下尴尬的局面。
终于,终于。
前方一座坚城,模糊的轮廓映入了眼帘,让士气受挫的联军一下子又亢奋了起来。
哥萨克人,俄人,波兰人,立陶宛人,一刹那目瞪口呆,贫瘠的语言已经无法描述,这座草原巨城的雄伟。
这一刻只恨自己读书少,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
“好大!”
当大明人将建造天赋带到了草原,也就没有别人什么事儿了,以大宁为中心,方圆百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村落。
村落又连成了镇子。
镇子外围又形成了一个个市集……
“砰,砰。”
几声凌乱的火枪爆鸣,打破了东欧游牧将领心中的震撼,前方星罗棋布的村镇,集市中爆发了大规模的激战。
“希律律。”
战马嘶鸣着。
游牧将领们眼珠子一瞬间红了。
“冲,冲进去!”
疯狂的游牧骑兵提着火枪,拔出马刀,杀气腾腾的冲进了大明军民,花费了近十年时间打造的塞外巨城。
便好似他们的祖辈那般疯狂。
“咕咚。”
灌下了一口伏特加。
成片雪亮的马刀便挥舞了起来。
“砰,砰!”
可集市内,从门缝后面,房顶上,墙头,四面八方射来的铳子,一瞬间将冲在前头的骑兵射翻了一片。
店小二,镖师,修鞋匠……在官兵的组织下,从一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射出了一颗颗铳子。
人喊,马嘶。
一声声火枪爆鸣,打破了草原的宁静。
“冲,冲!”
可伤亡并没有阻止哥萨克人,疯狂的进攻,又一口伏特加灌下去,高大的顿河骑兵在夕阳下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砰。”
集市里,此时已是铳子横飞。
大明军民躲在掩体后放枪,哥萨克骑兵在马背上放枪,一个照面,双方不时有人倒下。
可终究是拥有掩体的一方,占了绝对的上风。
“砰,砰。”
大明边民们鬼鬼祟祟的放枪,又躲回去装填,可一抬头,平端着火枪的异族骑兵已经冲到了眼前。
“砰,砰。”
铳子将门板打的噗噗作响,尘土飞扬,几个大明边民躲避不及,惨叫着倒了下去。
“额亲娘哟。”
“撤,撤!”
负责指挥的明军军官见势不妙,赶忙下令撤退,带着店小二们,抱着火枪,提着弹药袋,乱哄哄的掉头就跑。
虽说店小二,镖师们的军事素养,远远比不了正规军,可他们熟悉地形呀,一条条身形在院子里,房顶上穿梭着。
很快从一个街垒退到另一个街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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