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奉天殿中。
洛王殿下与首席绝色女秘书的激辩再起。
“呵呵呵。”
柳大人精致的巴掌小脸上,满是嘲弄之色,讪笑道:“你要大明休养生息,理应无为而治,天下大同。”
“可如今又这般不顾青红皂白,大砍大杀,岂非本末倒置?”
“错!”
周世显洒脱笑道:“你曲解圣人之言,这是诡辩,圣人说无为而治,是不妄为,而非不作为!”
不妄为,和不作为差别可大了。
圣人叫你别胡作非为,可没叫你不作为呀。
“这世上的昏官呀,有三种。”
周世显伸出几根手指,比了比,嘲讽道:“一种昏官是收了钱,给人办事,好比九千岁魏忠贤。”
“另一种是收了钱,不办事,好比钱谦益,这样的人不讲信用,在官场上干不长。”
“还有一种昏官是不收钱,也不办事,便好似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便是儒教清流,误国误民,更加可恨!”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
“你!”
柳如是气的直翻白眼,可再一次败下阵来。
“呵呵。”
佳人撇了撇小嘴,白了他一眼,扶了扶黑框眼睛,将挺秀的小鼻子皱了皱,轻道:“孽缘呀,造孽。”
可纤纤素手,又乖乖将一份公文拿了起来。
女文青都这样。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实际上她已经被说服了,不过她的性子是绝不肯低头的。
“哈哈。”
将她睡服了……说服了。
周世显舒展着腰身,洒然一笑,既做了这个昏君,那边不妨再昏聩一些,他不但要大砍大杀,还要大拆大建呢!
睿智的眼中透着坚决,既做了这个昏君,那便索性将大明武宗,神宗等等各位昏君,所干过的昏庸之事都干一遍。
什么穷兵黩武,奢华铺张,独断专行,任人唯亲……
都来一遍!
“来吧!”
走出奉天殿,周世显带着侍从室官员,在这南京皇宫里转了一圈,瞧着长满青苔的一座座院子。
便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大明的皇城么,到处都破破烂烂,并且因为太靠近秦淮河,地基还出现了严重的下沉。
宫中好些房舍已经成了危房。
“这成什么样子?”
大明洛王殿下一脸不悦,堂堂大明连个皇宫也修不起么,这要是传出去了,传到了那些海外都司,番邦友人耳中。
“这成何体统?”
诺大个世界性帝国,雄霸亚洲大陆,皇宫弄的如此破烂,他这个摄政王的脸往哪里搁?
哥不要面子的嘛!
勤俭节约这个臭毛病得改。
你说你国力强大,是亚洲霸主,世界强国,可连个宫殿都修不起,这让那些小弟属国们怎么想?
不合适嘛!
于是乎,从摄政王殿下冷峻的嘴角,徐徐溢出了一个字:“拆!”
他在南京紫禁城里转了一圈,当场下令将这些危房拆除,重新规划,建设先将这皇城的一部分拆掉,改建成校舍。
“蛤?”
柳如是与他形影不离,呆住了:“这么大?”
这得多大地盘呀。
什么样的校舍需要这么大一块地,占地足足几百亩,更是位于南京城最繁华的低段。
“嘿!”
周世显看着她,轻笑道:“某大不大,你还不知么。”
“啐。”
柳如是俏脸刷的泛红,无力招架。
“呵呵呵。”
周世显瞧着她羞红过耳,再看看这好大一块闲置土地,心中盘算了起来,要将设在吕宋的皇家科学院搬过来。
那些欧洲最顶级的科学家放在吕宋。
他不放心!
还要将设立在吕宋的海军速成学院,也一并都搬回来,紧挨着他的寝宫,他要在整个南京城最繁华的低段。
建立一座新校舍。
这座校舍叫做大明皇家科学学院。
“这里!”
周世显用力踩了踩地面,将来这地方,就是全世界最顶级的学府,百年老字号的综合性顶尖大学。
是大明科技飞跃,也是帝国荣耀的象征。
这多好?
指点江山,峥嵘毕露,与那些举世闻名的大科学家为邻,这是多么荣耀的事情?
“这里!”
“拆了!”
在皇家学院边上,再盖一个皇家博物馆,再加上一个皇家藏书阁,还得盖上一个天文台……
一番指指点点:“木料要用最好的,规模要大,人工要足,装修要豪华……”
这都是大明的脸面呀,要用最好的木料,至少,至少也得能扛得住八级地震吧。
“缺不了,去兴安岭运!”
破旧的宫城之中,侍从室的属官们都听傻了,一个个吓的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一口气盖这么多奢华的房子。
这得花多少钱呀……
“哎。”
穿着一身青衫的柳如是,叹了口气:“完了。”
她看着身穿明黄色蟒袍的周世显,摸了摸光洁的额头,心说:“完了,这昏君……”
在败家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相当年大明武宗皇帝,只是建了一座西苑,盖了个豹房,养了几头海外进贡的珍惜猛兽,便被读书人猛泼脏水。
不但被扣上了一个昏君的大帽子。
还遗臭万年了。
“好嘛!”
柳如是用纤纤玉手遮住了眼睛,不敢想了,咱大明武宗和当今摄政王一比,简直是千古明君呀!
武宗太冤枉了。
看见没有,这才叫昏君!
“啐。”
周世显白了她一眼,得意洋洋道:“最少,最少咱家孩子以后进学方便了呀。”
“嗯?”
柳如是一呆,精致绝色的俏脸微微一红,这下子她不反对了,这话好像有几分道理……
“咳咳。”
四周围属官们纷纷轻咳,十分知趣,赶紧将视线从这两位身上移开,这两位又刷花枪,逗闷子了。
“拆,拆,拆!”
一时间,诺大个破败皇城里回荡着洛阳殿下洪亮的声音,好似魔音灌耳一般久久不散。
又是一个夜幕降临。
奉天殿。
挎着战刀,背着火枪的士兵走来走去,警惕的看着一行人从宫门外缓缓走来。
“哗啦。”
“来人止步!“
洛阳造的转轮火枪,对准了史可法,周国辅一行人,呵斥声中,连内阁诸公也被忠勇的护兵挡了驾。
阁臣们脸色都有些难堪。
只得停下脚步,无奈道:“请通传一声,史可法求见。”
“等着!”
一个年轻的军官也不含糊,冷道:“殿下在忙,忙完了,自会见客。”
此时烛光掩映之下,偏殿之内,隐约传来女子强行压抑的轻叫声,叫人血脉喷张……
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兔崽子!”
周国辅怒了,挽起了袖子便要冲进去,还大声叫嚷起来:“老夫与这逆子拼了!”
这忤逆子将好端端一个皇城,折腾的乌烟瘴气。
“他竟敢,竟敢……”
“哎?”
史可法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将周老大人死死抱住了,劝说一番:“不至于,不至于。”
众人合力将周大老人抱住了。
足足过了一刻钟……
诸公才被请入殿中。
殿内,周世显端坐上首,已经换了一身衣衫,在龙案上正经八百的坐着,贴身首席秘书柳如是,此刻早已不知去向。
气氛一阵尴尬。
“哼!”
周国辅哼了一声,冷道:“洛王千岁好大的威风,如今怕是连老臣也不放在眼中了。”
“爹。”
周世显微微皱眉,轻道:“父亲言重了。”
他这个老爹什么都好,就是圣贤书读多了,脑筋有些迂腐,生长于书香门第,官宦之家,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
“兔崽子!”
周国辅怒了:“你竟敢祸乱宫闱……”
“爹!”
周世显也怒了,怒目相视,什么叫祸乱宫闱呀,皇帝是人,摄政王也是人,大明律也没规定一夫一妻呀。
大伙都是读书人,都是前朝老臣,德高望重的大人物,干点正事儿不好嘛,能别天天盯着皇家那点隐私嘛?
“瞧瞧,瞧瞧这一百多年,尔等士大夫都干了些什么?”
周世显越说越气,都是朝廷重臣,天天不干正事儿,动不动就以人伦,礼法做借口胡搞瞎搞。
什么万历末年的移宫案,因为先皇的妃子应该住哪个宫,满朝大员吵了个鸡毛鸭血。
皇妃住哪间房子你管的着嘛!
这倒也罢了。
更离谱的是大礼仪案。
当年大明武宗,正德皇帝猝死,可是并没有留下子嗣,只好把他的堂弟抬出来当皇帝。
这位武宗的堂弟,就是大明世宗,嘉靖皇帝。
嘉靖皇帝白捡了一个皇位,本来还美滋滋的,他继位之后,就想要立自己的生父为父考。
可满朝大员群起而攻之,说这事儿不行。
当时是这么说的。
“你这个皇帝,是从你堂哥手里继承的,所以你已经不是你了,你不能管你爹叫爹,得叫叔,你……得管你叔叫爹。”
嘉靖皇帝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凭啥呀,我为啥得管我爹叫叔,管我叔叫爹,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感情我当了个破皇帝,爹没了?
可群臣不干。
就因为世宗皇帝管他爹叫爹,还是叫叔这点破事儿,大明朝野,道德君子们从正德十六年一直吵到嘉靖三年……
吵的唾沫横飞,房倒屋塌。
吵了一个地鸡毛!
这就是千古名臣杨廷和干出来的破事儿!
“无耻!”
周世显是真的怒了:“荒谬!”
什么千古名臣。
“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还能不能干点正事儿了?
“啪!”
狠狠将茶碗一摔,佛袖而去。
瞧着这位摄政王,周贤侄不悦离去,奉天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内阁诸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想反驳。
竟哑口无言。
史可法眼中,闪烁着一丝迷茫:“或许,或许……”
或许真的是儒教错了。
诸公默默的站在殿内,各自沉吟着,可史可法忍不住摸了摸胡子,这般大拆大建,只怕……
只怕要闹出大乱子了,他是主管钱粮财政的次辅,大明国库有多少家底,他还会不清楚么?
“户部,真的没钱了。”
非但没钱还欠了一屁股债……
“哎。”
夜幕中响起一声声轻叹。
“这样下去。”
内阁诸公直叹气,这样下去,大明财政又要崩溃了。
三日后,南京。
上午时分,茶楼,酒肆里,说书先生拿着一份重金购买的大明时代周刊,摇头晃脑,一字一句的念叨了起来。
听书,读报纸。
这在江南早已成为许多人的习惯。
“朝廷又要大兴土木了,要建皇家学院,建皇家藏书阁,另有大宗土地售卖,请各界贤达踊跃参与……”
大白话。
通俗易懂。
“啥意思?”
有些人云里雾气,有些人眼珠乱转,琢磨着这其中深意。
“嗨!”
就是朝廷要大兴土木,但是没钱,所以王爷便下令将紫禁城的一部分拆了,所得土地拿了一部分出来公开拍卖。
数量不多,先到先得……
城内,周府。
“噗!”
正在翻看报纸的周国辅,猛的将口中热茶全喷了出来,气的鼻子都歪了,世事无常,还真的被他说中了。
他自己生的小兔崽子,把大明天子卖了之后。
终于,终于开始卖紫禁城了。
“不当人子!”
“兔崽子!”
老大人快气疯了。
可这消息传了出去,很快将戡乱过后的江南点燃了,当天就有无数商贾挥舞着龙元冲进了户部。
户部的门槛都被疯狂的人群踩塌了,连史可法也被挤到角落里去了,惦着脚尖吆喝着。
“不至于,不至于,哎哟哟。”
人群汹涌,挥舞着龙元。
将史可法吓坏了,竭力大叫,可没人理他,但凡是有点经商天赋的,也知道这皇城改建之后。
这块地段有多大的价值。
妥妥的学区房呀!
还不是一般的学区房,还是皇家学区房,但凡是沾点边,不太远,十年,二十年,百年之后……
这比什么传家宝还靠谱。
当民间资本狂涌而来。
“轰!”
户部大门终于不堪重负,被硬生生挤倒了。
“额亲娘哟。”
史阁部被挤出了一声臭汗,欲哭无泪,这叫什么事儿呀,这时代的大明人呐都疯了。
此刻他突然明白了周世显的那句话。
“一个不会花钱的内阁,不是好内阁。”
这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奉天殿。
一墙之隔便是户部,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各位大老板为了买一块地,抢了个头破血流。
殿内静谧无声。
周世显美滋滋的哼了一口热茶,斜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在他这个昏君的一番作为之下。
大明开始了又一轮资本原始积累。
卖紫禁城算什么?
真急眼了,他看了一眼柳如是,狠狠道:“把你也卖了!”
四下无人。
绝色秘书,扭腰不依:“卖呀,卖呀,你若是舍得,尽管卖!”
周世显瞧着她这副模样,尴尬一笑。
开个玩笑。
他这个绝色秘书的性子,颇有侠气,更接近于后世女子的性格,反倒让他相处起来十分惬意。
拌拌嘴,吵吵架,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如今呐,自从当上了这昏君,敢和他拌嘴的女子可不多了……
珍惜吧。
“噗。”
柳如是将他如此,又抿嘴失笑,送过来一个甜甜的微笑,这笑容如此绝美,代表着她真的服气了。
她算看明白了。
这伟岸男子所作所为,看似荒诞不羁,却蕴含着一丝丝深意,他是故意做给儒教看的。
也做给天下人看!
儒教反对什么,他便要做什么,他要让天下人看看儒学那些条条框框,礼教束缚到底有多么荒谬。
儒教反对铺张浪费,他偏要大拆大建。
儒教说要无为而治,皇权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他非要大权独揽,军,政,财大权一把抓。
儒教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应该锁在深闺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偏偏要让一个绝色女子,扬州瘦马当隐形宰相。
儒教说存天理,灭人欲,他偏偏要在奉天殿……
儒生骂他是狼子野心,曹孟德再世的篡位奸佞,可偏偏这大明,在他的治理之下蒸蒸日上,国力一天比一天强大!
一招一式都是大开大合,却颇见功力。
“昏君乎?”
天下第一才女柳如是,发出了一声幽幽轻叹。
如此昏君。
真叫人生死相许。
这一回,儒教真的被诛心了……
那边厢,周世显正在看着诺大的世界地图,眼睛眯了起来,一边在南京大兴土木,忙着卖紫禁城。
一边将视线放到了西北。
钱不是问题。
大明如今穷的只剩下钱了,可劳动力是个大问题。
“该打一仗了。”
打谁?
当然还是莫卧尔王朝。
“呵呵。”
看着这个人口高达一亿两千万的庞然大物……
大明摄政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这都是劳动力呀,若是能将这个老大帝国征服了,这可是用不完的劳动力呀。
“身毒人。”
伸手在南亚次大陆点了点,周世显眼中射出森森寒芒,徐徐道:“再找身毒人打一仗,去去晦气!”
殿内一阵安静。
侍从室属官们又是一阵哑口无言,打一仗,去晦气。
听听这叫人话嘛。
“扑棱棱。”
飞鸽冲天而起,通过设立在中原,西北各地的鸽舍,接力传书,只用了短短十天,便将出兵征讨莫卧尔的军令传到了波斯。
驻扎在波斯的十万明军,在休整了半年之后,再一次倾巢而出,带领着突厥人,波斯人从高原上冲了下去。
顷刻间。
恒河流域再一次,被汹涌而来的骑兵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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