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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奏折,有《中日友好通商条约》正本,请摄政互朱批后才正式生效,又有金凤写来的信,言道已经遣日人开始了白银兑换黄金之举。
叶昭现在看的,却是来自广州的密信,黄文秀写来的,这位大掌拒准备调动资本建一座化工品厂,主要生产氯气及其衍生的盐酸等化学品。
厚厚的密信,有十几页,几乎就是一份可行性报告。
原来,黄文秀盯上了电解食盐水生产氰气生产盐酸的技术,准备用桑切斯鼓捣出来的发电机进行工业氯气、盐酸制造。
实则电解氯气盐酸法三十年前已经出现在欧州,但因为没有足够电流的发电机,是以一直停留在实验室阶段,大概要十年后才能进入大规模工业应用。
广州各个技术组项目,许多都采取政府与泰和行集资赞助的形式,毕竟西关发明家俱乐部最早就是泰和异挑头搞起来的。
黄文秀对这些项目也极为上心,听桑切斯说其发电机虽然还不够完善,但产生的电流进行化学品的电解生产却没有问题,尤其是电解生产氯气盐酸,技术环节简单,很有可行性。
黄文秀找了许多相关资料,自然会发现盐酸在工业生产上的作用,这才有了投资建化工品厂的念头。
叶昭自然扯示同意,黄文秀只不过看到了盐酸的一点点前景,叶昭却是知道,氯气、盐酸,在农药、医用、有机物合成等等方面的广泛应用,很多技术、原料,都是相辅相成的,科技越发达各种技术间的联系越是紧密。
又拿起张有存的折子,叶昭却是微微点头果然没选错人,张有存在日本倒是搞得风生水起,现今他正与日本各大名的御用商人接触为他们与中国商人牵线拉桥而一些比较看重利益的日本商人果然开始与南国商人签订贸易契约、代理商品买卖等等,大概和上海的中方买办们差不多。
当然,也不仅仅说他们只是看重利益,比较理智的,自然知道若想富国强民、民族自救,就要发展工商业,暂时同中国人合作不可避免更要学习吸纳中国人的思想和新技术。
虽然欲洲人现今技术交流上基本不设壁垒,叶昭却见识了百年技术封铛的历史,在与日方商业化技术交流上,自然要进行一定的限制,只是不会摆在明面上来讲。
又翻看内务府和张有存对日本国内局势的考量,幕府与皇室的矛盾,各大名之间的关系,以及他们的性格、政治主张在幕府和皇室矛盾中的立场。
而现今其民族情绪高涨,显然对中日贸易很不利。
正绥磨着日本的事儿,侍卫禀告李塞臣和袁甲三求见。
两位首辅一起来见摄政毒,自然是极要紧的事原来是日升昌运来南朝的银两被北国官府扣押,大掌拒雷漓绷被官府下狱,日升昌大股东李家使了无数银钱,才打听到这事儿牵涉至军机大臣柱良,无奈之下,李家只有遣人来南朝求救。
日升昌银号乃是晋商翘楚,现今在全国各地有十几处分号,在广州、南京、抚州的三处票号业务更是红红火火,南北战事起,日升昌几乎成为了唯一一家全国通兑的银号,现今北方商人来南方安居的甚多,加之贸易又不对等,商人们从南国置办工业品、丝茶运至北国,赚了钱都存入日升昌,然后回南朝提现。北国与南国交易的货品均是粮米、蝶炭等等资源原料,物廉价低,这就自然使得南国与北国的贸易中取得了巨大的顺差,北国银子源源不断流入南朝。
其中日昌升在银钱流通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几乎每个月都要有一扯银车起解,运到广州、南京等分号,不然南国商人拿了汇票回南方兑银子,你若无银可兑,这声誉就砸了。
想来北国官员也觉得白银外流的形势不妙,就将因头放在了日昌升身上,这也算是无妄之灾吧。
李家少东来南京求助,经生意伙伴引见见到了一位南朝商务部金事,这位金事倒是精明,马上觉得这事情可不单单是李家的事,更会影响到南北贸易,于是层层上报,最后就惊动了议政处。
听着李塞臣分说事情详末,叶昭微微楚起眉头,显然北国是意图用暴力手段逆转在这场经济战中的不利局面。
李塞臣继续禀道:“王爷,臣下以为可援引上海条约贸易自由之条例,请调停三国向北国施压,若北国一意孤行,我军可攻击苏皖北部,摆出决战之态,逼其就范。”实则李塞臣也知道现今并不是南朝与北国决战的最佳时机,不过外交嘛,自然要令对方摸不清底细产生错觉,才能拿到更好的筹码。
叶昭不动声色好品茶,过了会儿,问道:“那李家少东呢?可在南京?召他来,我见上一见。”
李塞臣大为惊奇,李家不过是北国商人,就算生意再大,又哪用得着王爷亲自接见,但还是躬身道:“是。”
下午的时候,李家少东被引来了惜阴书院,三十左右岁年纪,相貌端正,眼睛很有神采,是位精明人物。
李公子进了屋就跪倒磕头,喃坞嗤,摄政王体恤文武,铺了软垫,是以磕出偌大声响,可见其用了多大的力气。
“草民李筏听给王爷请安!”李筏听乃是其家族现任东主的亲弟弟,家族眼见就是灭顶之灾,哥哥四处使银子活动,他则来南国求助。
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这不过是他李家自己的事儿,李家又是北国子民,南朝官员哪里会理?
谁知道昨个儿听说这事儿已经惊动了议政处,今儿就更玄乎了,有官员来客栈寻他,说是摄政王召见,他开始还以为谁开他玩笑呢,差点破脸骂人后来才知道是真的,现下真是又惶恐又惊喜或许,李家真的有救儿了?
“起来吧,坐。”温和的声音旁边好似也有人搬来了软敬。
李筒听自不敢起身,忙又磕头道:“谢王爷,草民不敢,草民跪着回话。”
叶昭也不勉强他,说道:“你家的事儿呢,本王已知道个大概,你跟我说说你家到底有没有账目不清记赖票银之事?”账目不清记赖桌银乃是北朝给日昌升大掌柜雷鸿绷定的罪。
“没有,草民敢以脑袋担保。”李筏听又用力磕头。
叶昭道:“南北贸易,物资流通,实则你家出力甚多,唯利之一字,莫要看得太重,南朝善事,未闻你李家之名。”
确实,李家虽是北国人,但票号生意在南方蒸蒸日上,偏生各种募捐……毛不拔,在南国也走出了名的吝啬。
李蔑听冷汗簸簸而落,一咬牙一横心,磕头道:“王爷,若我李家能逃过此劫,草民愿说服大哥,捐出半副身家为南方父老效命。”
叶昭没吱声。
李筒听就知道自己话说错了,立时身子如坠冰窟,心说完了,怎么自己就没个轻重呢?
叶昭品了。茶,笑了笑,说:“李筏听,你多虑了,本王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也怨不得你。至于你家之事,自会有人办,可不是为了你李家,而是为了维护南北贸易之通途,是以若侥幸办成了,你等也不必感恩戴德,只需常怀慈善之心,也就不辜负这场磨练。下去吧。”
“是,是。”李筏听连连磕头,告退。
第二日,叶昭没有上衙,选定的黄道吉日就是今天,与朱丝丝成亲。
纳妾进门,仪式婚礼,实则全看主家,明媒聘娶的有,拜天地的有,大宴亲朋的有,不明不白买回家的亦有。不过南国这两年修订律法,承认妾侍的偏房地位,承认其人身自由,严禁买卖妾侍和典妻。虽然典妻典妾的现象私下仍大量存在,但自然没有了以往那般猖撅。娶妾之时,正正经经举办婚礼的人家也越来越多了。
叶昭和朱丝丝成亲,自然是低调中的华丽,同样是一万块银洋加各色彩礼,令广州那边派人送去了朱家,朱丝丝也给家里写了信,言道路途遥远,不及请示父母,现今由哥哥作主,嫁与泰和行少东叶昭为六姨太。
而朱丝丝的哥哥姓嫂,由叶昭打本钱开了家酒楼,又帮其置办了宅子,就在叶昭和朱丝丝新居的巷子里,与叶府隔两户人家。
这都是叶昭必须做的,妹妹都成王妃了,若不鸡犬升天,也显得太对不起人。
当晚拜过天地,喝过交杯酒,叶昭和朱丝丝自然是颠龙倒凤、百般恩爱。
红色锦床,诉不尽的绮旎,碧纱宫灯,道不完的春意。
叶昭更难得享受到朱丝丝含羞带嗔的回吻,享受那踢死人不偿命的有力美腿紧紧盘着他的绝妙滋味。而叶昭,自是百般温柔的来征服身下那令自己又怜又爱又头疼的新思想女性,敞开心廉的水乳龘交融,令他舒爽的几近升天。
马车奔驰,叶昭看着手里的文犊,是卉朝议政处对李家一事的对策,几天功夫,效率极高,一则已经知会调停三国公使,阐述南朝此举已经破坏了上海和约;二则在天津《大活报》上以南朝政务院的名义刊文,斥责北国迫害国民、破坏和约的行径,更言道若不妥善解决此案,南朝将会视上海和约无效,由此引起的一切后果由北国荚欣亲王承担。
虽然南北和谈后,南国新闻纸不再称呼荚欣为伪皇帝亦或伪王,但也一概以亲王称之。
在南北没有正式沟通渠道的情况下,登报阐述南国立场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不然等调停国沟通,双方派出使者,那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怕这段时间李家都被抄家几次了。
现在北京、直活(天津)、上海电报早通,实则若不是南北纷争,北京的电报已经可以直接发到广州。
南朝的政务院公告已经电传到了天津,怕明后日就能见报,且看北国是什么反应吧。
正弥磨着,突然听到远方隐隐好似传来枪声,叶昭微微皂眉,他这是去栖霞寺的路上,栖霞寺距离南京城几十里,几年前毁于战火,和南京城内孔庙等遗迹一样,现今正在重新修兼,叶昭准备去视察工程进展。
枪声响起的时候,马车就渐渐停下。
“主子,情况不明,回城吧?”外面,是侍卫副总管乌尔登的声音。
叶昭嗯了一声,很快,马车调头,众侍卫骑马跟随,上千名羽林卫则分散小队,一队队警戒断后。
回到惜阴书院不久,瑞四就匆匆的跑来,是叶昭令人将他唤来的,他却是满头雾水,叶昭在出巡路上遇到枪声一事他全不知晓。
也难怪,距离南京城二十多里,城内闻不到枪声,内务府的人更不可能出现在那荒郊野外。
不多久,倒是巡捎总部呈给议政处紧急公文,言道接县局急报,在栖霞寺附近有枪声,而且很稠密,已经派人去查探,巡梢总部长官苏纳虽然不知道叶昭出巡一事,但南京府境内竟然发生枪击事件,人数还很多,自然是头等大事,上报了议政处。
李塞臣和衰甲三匆匆赶来,他俩可是知道叶昭今早出巡栖霞寺,本还奇怪呢,王爷怎么这般快就转了回来。
叶昭没与他们多说,只是说没事,等他们退下去,叶昭脸色也渐渐淡了,捧着茶杯,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瑞四大气都不敢出,站在一旁,额头渐渐沁出汗水。
郑泽武匆匆赶来,他几乎是与巡梢总部的紧急公文一起进来,巡梢总部的公文称,县局前去调查之人手被半路拦了回来,那一带已经被平远军士兵控制。
“狗子,怎么回事儿?”叶昭放下了巡擂房公文。
郑泽武脸上更显狰狞,恶狠狠道:“娘的,猜油蒙了心,他第六镇公平党贼能追随王爷,王爷没追究他们的罪过,那是多大的恩典,他们倒好,干起倒打一耙的事儿来。刚才,是一百多匪兵反水,好像要伏击王爷,被值营官发现他们擅自离开军营,报上赵启山,赵启山派人追下来,好像两边交了火。”说完才想起在王爷面前骂骂咧咧的乃是大不敬,慌忙单膝跪倒,说:“狗子一时失言。”伸手就想打自己耳光,叶昭摆摆手,瑞四忙上去拉住他。
“赵启山正娄这事儿呢,小的怕王爷着急,先回来禀告。要我说,干脆以前加入过公平党的全毙了,省心。”郑泽武咬牙切齿的,显是极为气愤。公平党,叶昭慢慢的点上了颗烟,现今第五镇骨干军官尚可说大多是红娘广西旧部,其中不乏曾经的公平党人,但第六镇,却早已经在整编、扩军、裁军的过程中面目全非,管带以上军官,没几个是广西籍。
而且这些年,就算第五镇,东征西讨的,那广西匪兵、公平党众的略印早就渐渐淡了,只是因为各军团之间的竞争关系,自然还有其它军团的军官以自己是亲王殿下嫡系,而第五镇乃是匪兵出身为口实,老大瞧不起人,但这也不过是各个军团间的内部矛盾,何况高级军官,可没人敢看轻第五镇。至于四镇提督,那就更不用说了,一来钦佩红娘英雄,二来因为红娘和王爷的关系,几位将领就更要对其加倍尊重了。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军中有人骂公平党降兵,尤其这人还是郑狗子,平远军中最高级军官之一。
“等等赵启山的信儿吧。”叶昭摆了摆手。
“是。”郑泽武和瑞四规规矩矩站到了一旁。
赵启山乃是第六镇护军统领,实际上的第六镇指挥官,他匆匆赶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进来就满脸羞撕的脆倒请罪:“王爷,卑职该死!”
军中哗变,他这统帅自然难辞其咎。
“怎么回事?”叶昭现在都能猜出个大概,定又是公平党人的活动了,利用其旧日情谊,串动平远军中旧日牟平党人反水。
“是,卑职该死,第三步兵团第二营管带赵恒北这个狗贼,联络旧部百余人,准备伏击王爷!卑职已经将他们全部拿下,当场击毙五十多人,其余半数被擒,现在卑职已经令全镇展开清查,激了所有公平党人枪龘械,逐一审查!”
“胡闹!”叶昭啪的一拍桌子,可真有些火了。
瑞四和郑泽武吓得也都跪下,赵启山更是,跪伏在地,汗流侠背。
远
叶昭斥道:“咱们平远军中,哪还有公平党?狗子你也是,再敢胡说八道,我拔了你的舌头!”
三人连连磕头。
叶昭看着他们,过了会儿,说道:“都起来,赵启山,你接着说。”
“是,查得第六镇公平党,啊,不是……”赵启山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些曾经加入过公平党的平远军士兵,只能含糊着,说道:“人数共有一千三百九十六人,除当场擒拿之叛逆,尚有管带两名,哨官二十二名,管队四十三人,其余皆为士卒,这些人里,有三十五人为炮队,其余为步龘枪营所属,卑职特别留意到,两名管带之中,有一人乃是第二步兵团炮兵营管带……”
叶昭静静的听着,微微点头:“你办事办的明白,只是脑子糊涂。”
赵启山伏地不敢说话。
“速速传令,将人都放了,审查之事作罢!”
赵启山却不起身,伏地道:“王爷,既然卑职已经开了头,现在放人也于事无补,卑职万死,恳请王爷准许卑职逐一查下去,办完这趟差,卑职死也无憾,任凭王爷草职砍脑袋!”
叶昭看着他,赵启山不敢抬头,却就是不松口。
房内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
瑞四小声道:“敬亭,快照王爷吩咐去做。”
赵启山却动也不动。
叶昭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微微点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就查吧。”
“喳!”赵启山大声答应。
叶昭淡淡道:“想来,那哗变之叛逆,成家的极少了。”
“是!王爷明鉴!”
叶昭端起了茶杯,想也知道,肯干这种掉脑袋的事儿,就算与公平党来游说之人如何关系亲密,但若在南国成了家,有了牵绊,看着小日子越来越红火,又怎会被他们蛊惑?
“主子,奴才该死!”瑞四猛地跪下,连连磕头。
虽然军队哗变不干他的事,军中自也不会有内务府密探,但公平党人活动他未曾知晓,自然失职。
叶昭摆摆手,说道:“这也不怨你,倒是给咱们提了醒儿,不失一件好事,以后你多注意些,还有,那薛明九还没消息么?”
薛明九可是内务府在公平党内最重要的密探,陆月亭之义子,若真为内务府所用的话,那公平党在南国之活动只怕就无所遁形。
“是,还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半路翘了辫子。这小子要敢一去不回头,奴才就把他在大牢里的供词都给他翻出来登报,叫他不得好死。”瑞四眼里闪过一丝阴狠,薛明九说是去西域,这都几个月了,也没消息传回来。
叶昭摆摆手:“山高路远的,传递消息不易,再等等。”又道:“你再查查,我出巡之事怎么泄出去的。
“是。”瑞四躬身答应。
叶昭弥磨了一会儿,对赵启山道:“这事儿等你查过了,上表请辞。”
“是,谢王爷恩典!”赵启山没二话,只是磕头。
叶昭又对郑泽武道:“你和参谋房的人一起,拟出个章程,安抚第六镇被隔查之士卒,第六镇护军统领,由你兼任。”
郑泽武躬身领命。
叶昭看了眼赵启山,心里轻轻叹口气,挺可惜的,这人才具是有的,作战更是英勇无匹,可惜军中发生哗变这等大事,更被哗变士兵脱离军营险些伏击自己,他实在难辞其咎。加之审查公平党旧部,使得军心不稳,摘了他的乌纱,也能平息被审查士卒的怨气。
只能以后有机会再起用,但这话倒也不必跟他说。
“你们下去吧。”叶昭摆了摆手,看着桌上地图西域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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