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眼马发，冲他笑了笑。
马发身材瘦小，四十多岁，褶皱着皮肤，看上去有些苍老，比起另外一位股东，他给人一种精明而平凡的感受。
“这房子有年头了吧…”话不能聊死，这是规矩，但要是能把话聊死了，那跟这人也就没什么聊的了。
暂时的内容只是聊天，聊点什么都行，马发说道：“九七年七零八凑首付的，九八年带着一家老小住了进来，这一住就是二十年。”
我笑着说道：“都有感情了。”
马发点头说道：“那可不。”而后继续说道：“我九六年毕业，赶上了取消毕业包分配。那是个大学生不友好的一年，当年脑子也不灵魂，也不想去吃苦力，然后就回家了。我家是农村的，地道的农村人。回家后我爹什么都没说，把攒的钱给我办了婚姻。在家里做了一年农活，九七年我大儿子出生，我觉得不能那样下去了。我求我爹把老房子卖了，求他四处借钱，我说我要去做生意。七零八凑的，生意还真成了。第一桶金，首付了这房子，住到了现在。”
对于二十年前的事，我多少有那么一丁点印象，我记得我赶上过工人下岗，大街上的人全都是一副苦瓜样，我记得老妈担惊受怕，家里面什么都不敢说，我记得醉鬼发牢骚，什么亲属家遭殃了，厂子黄了，工人下岗，我记得上小学那会经常会听到谁爸妈失业了，谁家里面没办法开了食杂店等等。
九几年，发生了众多大事，但到底是哪一年，那件事，我真的记不清了，对于孩子来讲，有谁会记得除了玩意外的事情。
在马发的感叹中，我又被拉回了现实。
当年发生过的事，我想了下说道：“时代造英雄，马哥现在不就是英雄吗？”
马发看着我，笑着脸说道：“我们不是英雄，我们是被那个时代波浪推着前进的人。早些年还埋怨过，但现在却发现那是个很正确的决策。”
我点了点头，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我不是那个时代的人，不太懂那年代的规矩。
马发继续说道：“我们是第一批实施的人，当时也算是不巧，我们学校也赶着改革。我很多同学跟我一样，第一个选择都是回家种地，然后再出来闯荡。有闯荡失败的，有闯荡成功的，成功的就留在了城里，失败的就又回了农村，一辈子再也没有出来。”
马发的感触颇多，就连我都深深感受到了。
而后我思考了下说道：“这个我能明白，就跟十几年前买北京房子一样，二环不到五千一平。”
马发忽然笑了笑说道：“差不多，你们还好，还年轻。我们……每次聚会，都会有人在懊恼，抱怨，久而久之，同学聚会都变了性质，更像是个发泄场所。有时候有些烦，但更多的是无奈。替他们无奈，替我们无法交流变得无奈。其实这些年过去了，大家都以为我就是个北京的当地户，而我能做的，也就是北京的当地户。”
望着马发，突然觉得这是个大智慧的人，他做人圆满，不会带有尖刺。
财不外露，这并不是一个贬义词，起码放在马发这里不是。他能拿出二十个亿投资哐哐，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钱，这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
他不去炫耀彰显，这是对朋友以及亲人最好的尊重。
……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杯中的开水在我反复的举杯中所剩无几，此时厨房也终于传来了动静，饭菜都弄好了。
移开了茶几，大桌子支上，这客厅立马显得很挤。住惯了大房子，本来还有点不适应，可当八个菜一上来，顿时气氛浓热。
马发的老婆给我盛的饭，说了句谢谢，接着忍不住动起了筷子。
四道家常菜，四道特色菜，比如那筋头巴脑，好吃的不得了。
马发又开了两瓶冰镇的啤酒，我也不抗拒，在这个炎热的夏季，权当是给自己解渴了。
正吃着，马发总算打开了话题，他加了块筋头巴脑，让我也尝尝，我大赞好吃，他笑着说道：“一然老弟，哐哐未来的走向，我有些看不明白，实体做的好好的，为什么忽然要转型？”
面对这个问题，我忽然有点想笑，这个马发投资都不做调查吗？但我也因此更加确认了什么。
马发的身份是地产商，他旗下有多家地产公司，其中做的最大的是中介。师师调查过这人，虽然他手底下的地产公司不少，但显示他背后有大公司控股。
而这次的投资，马发不是以个人名义投的，而是他手上的中介公司。
看着马发，我平静的说道：“马哥，哐哐是靠什么起家的？广告。一个靠广告效应起家的公司去做实体，最后跟大街上那些书店，没什么却别。现在开书店还赚钱吗？”
马发想了下说道：“当下来讲，实体经济确实落后了。”
我笑着说道：“更何况是书店。就拿我们来讲，我们有时间去看书吗？很多人把书买回去，全然就是撑面子。各大省市都有品牌的图书馆，我们哐哐广告虽然做的不错，但实际上的效益并没有那么大的连锁反应，人家该去省市书店，还是去省市书店，该网购，还是网购。比起大老远的跑去图书馆，网购更方便，更快捷，还不会有那么多麻烦。至于撑面子的人有多少，并不多。主要卖的人，还是学生。”
马发像是醒悟了似的点点头，而后又说道：“这个倒是。租房的钱，雇人的钱，还要去打点一些琐事。但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我们打着做虚拟产业的旗号，但为什么哐哐小店开的越来越多，这不是很矛盾吗？”
马发刚来没多久，他当然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但今天他问了，我也没必要瞒着，我解释道：“他们在为我们哐哐做事，但并不是我们哐哐的人。纯属合作关系。”
马发有点发愣的望着我，我继续说道：“我在把哐哐做成品牌，一个真正的大品牌。我们做实体不一定赚钱，但个人做实体那就可以赚钱。这就好比那些卖烤冷面，面筋的小摊位，成本低，牟利大。有台特质的小车，拉过来就是买卖。我们打理一个分店要多少钱？首先要考虑位置，其次是雇人。但个体不一样了，他加盟我们哐哐，就可以完全享受我们哐哐的品牌，不但这样，我们和这些个体户还可以有合作，将个体户的哐哐点作为站点，做更大的活动，双方受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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