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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真花了一点时间冷静下来。
然后她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自己的手机。客厅里并没有,她就去了魏玺的房间找,没找到,又跑到自己的房间里,都没有。
凌真最后找到了魏玺的电脑,开机,终于在屏幕右下角看到了日期和时间。
然后她愣住了。
凌真走的时候,是师祖一道天雷将她召回,那时候大赛刚刚结束,还没有出9月。而现在,年关都已经过去,时间已是转过年的2月份。
她离开,五个月了……
凌真长久地瞪着那个日期,心脏在一点一点地收紧,疼痛感让她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天界和凡间的时间流速不同,她知道的。但她没有想到,回家一趟,花了这么长、这么长的时间。
凌真呆呆地想,魏玺被她扔在这里……五个月了。
他每天是怎么度过的?
他一直在等她吗?
他、他还会等她吗?
他会不会不要她了呜呜呜……
凌真的视线开始模糊,鼻翼抽动两下。将心比心,如果她被魏玺一声不吭地丢在这里,一丢就是五个月,她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
魏玺也会吧。
所以现在,他都不在家里了呀。
凌真撇嘴想哭,但又觉得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抬手胡乱蹭掉眼中的湿意,手指动了动,在网页上搜索自己和魏玺的信息。已经离开了这么久,不知道网上还有没有报道。
但出乎意料的是,网上不仅有报道,而且简直是铺天盖地。
……铺天盖地,都是她和魏玺离婚的新闻。
【娱乐圈这对cp凉得最快!粉丝:晴天霹雳!】
【小仙子凌真久未现身,丈夫魏玺独自一人出入小区,疑似婚变?!】
【“珍惜”夫妇超过百天未同框,两人离婚传闻疑坐实?!】
当初《食间伴侣》播出,他们俩的cp全国范围内爆红,在cp超话排行里始终稳居前三,一直是备受关注。但节目播完还没俩月,全民磕糖的两个人就没再同框过。凌真摘得全国舞蹈大赛冠军之后,已经将近半年没有过公开露面,也有媒体猜测她可能是身患重病在修养。
而娱记偶尔拍到魏玺的行踪,从来都是独来独往,面色冷沉。虽然英俊依旧,但看起来生活似乎并不如意。
凌真在网页上看到了狗仔在庆玺大楼外偷拍的照片。
隆冬时节,道旁都是枯树,魏玺的外衣很单薄,侧脸冷白,表情冷淡漠然。
很像她初次见他的样子。
凌真忍着鼻酸,又打开微博,找到“珍惜”夫妇的超话。点进去,超话里依然有更新,最新评论也不过是几分钟前。
有一条热门帖子,已经挂了三个多月。
【@真玺的你:因为知道你们会互相等待,所以我等你们。愿一切安好,万事顺遂,永远相爱。】
配图是她和魏玺在节目里的几张出圈截图。女孩天真无忧无虑,男人护着她,眼神温柔。
评论底下有人每天打卡顶帖,从几个月前坚持到现在。
“今天我的cp同框了吗?没有,但没关系。”
“今天我还相信爱情吗?嗯,还相信。”
凌真抿住唇,差点直接哭出来。
她很委屈,但她更心疼。
想念更加强烈地在心底翻涌,她像是一刻都等不了了,想要见到魏玺。
凌真咬住舌尖,努力把一切情绪压下来。然后她去找了件厚外衣穿上,匆匆出门,打车去庆玺。
……
庆玺17楼。
赵彦刚对着手机连发了三条信息,依然没有回信。他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这一个多月来,他原本是能够定期收到对面的回复的。
但从上周开始,魏玺忽然失联了。
赵彦不想往不好的方面想,但之前几次看到魏总,他的状态明显就不太对劲。
说是丧,但魏玺本来就不是什么阳光积极的人,他的消极是天性。可自从嫂子人间蒸发,即便他处理工作仍然杀伐决断不出错,可莫名就像……一副没有灵魂的空壳。
抑郁是会死人的。
赵彦刚认识他那会儿,这个男人身上就有种消极厌世的感觉。从和嫂子结婚之后,慢慢地才开始像个正常人。可现在,拯救了他的那个人,消失了。
赵彦忧心忡忡,很怕魏玺突然想不开。
但魏总现在是社会名人,他又不能明晃晃地去警察局报案说他失踪了。只好在机场车站都找人打了招呼,一旦有魏玺的消息,立刻来通知他。
除此以外,他也真的一筹莫展。
赵彦坐在办公室里,揉了揉脸:他太难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赵彦疲惫地开口:“进来。”
助理推门而入,面上带着一丝惊讶:“赵、赵总!”
“怎么了?”
助理把门开大了一些,让出身后的人:“凌——啊不是,嫂子!嫂子来了!”
魏总低迷了太久,他们全公司都快相信他们是婚姻破裂了。但没想到,在全网消失了快半年的凌真,今天忽然出现在庆玺大楼里!
赵彦霍然起身。
等看清了后边的人,他一个大男人差点热泪盈眶:“嫂子!!!”
“你终于回来了!!”
凌真没有在意周围人惊异的目光,从进公司就一直在四处寻找。见了赵彦,她也来不及寒暄,开口第一句就是:“魏玺呢?”
助理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赵彦好不容易稳住激动的心情,听到这句又开始心累。他抹了把脸,艰难开口:“嫂子,我……我和魏总也失联了。”
凌真一怔。
赵彦其实有满肚子话要问,比如嫂子你到底上哪儿去了?难道真是生了大病了吗?病了也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响地离开啊,你知不知道魏总他……
但他对上凌真惊愕的清澈双眸,忽然就问不出口了。他解释道:“魏总已经离开A市有一个月了,之前一直定期回复消息,但上周开始他那边就没有回信了。”
凌真桌下的手捏成拳,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抬眼问:“他离开A市,去了哪里?”
赵彦说:“这我也是后来托了人才查到的,魏总去了西南地区,那个xx省,下飞机还转了火车,最后断在一个小城市,查不到了。”
凌真的双眼睁大。
赵彦不知道,但她知道——那是温子初发给她的那个地址!
魏玺去了那里……是想找她。因为对于他而言,那可能是唯一的线索。
可茫茫的山河草木之间,哪里能找到她?
凌真想到魏玺只身一人,在那样偏僻荒凉的地方徘徊,却根本得不到任何结果。她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魏玺断了消息,是因为失望了吗?
他终于明白自己找不到她,所以终于放弃了吗?
在原书中,魏玺完成了自己的复仇,也是那样孤身一人,消失在书中。
可这一刻,凌真却忽然懂了。
真实的世界,血肉滚烫的人,哪里会无缘无故地消失呢?
……只不过是活着的价值终于泯灭,所以总算能亲手结束自己的一生。
凌真浑身战栗,猛地起身。
她借走了赵彦的备用手机,然后转身,下楼打车,直奔机场。
在出租车上,她查了航班信息,到xx省的飞机最早一班是晚上十一点起飞,落地是凌晨三点。凌真无暇计较,迅速订了票。进了机场大厅,她孤零零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等。
凌真强迫自己不要瞎想,整个人浑浑噩噩地坐了很久,甚至感受不到饥饿。
终于到了值机时间,她第一个去换了登机牌,然后过了安检。
机场透亮的玻璃窗外,夜幕已经沉沉地笼罩下来,停机坪上的铁家伙沉默冰冷。凌真孤身一身向登机口走,忽然克制不住地想哭。
她不知道如果魏玺真的出事了,她要怎么办。
凌真终于体会到了被抛下的感觉,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她就已经濒临崩溃。
而魏玺,已经坚持了五个月。
凌真喘了口气,挨过心口的闷痛。抬眼看看,离登机口还有几十米。
可就在这时,衣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凌真拿出来,是赵彦。她一接通,对方焦急但喜悦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嫂子,你快回来!”
“魏总、我玺哥!!他他他、回来了!”
-
魏玺从火车下来,一身清冷。
他平时是衬衣袖口都一尘不染的人,可此时,男人的黑色外衣灰扑扑的,像是餐风沐雨的旅人。
A市一切如旧,夜晚仍有万家灯火。
而他比走的时候,更消沉了。
魏玺并不想失联,只是从一座山上下来的时候,不巧遇上了大雨。他很淡漠地在雨里原路返回,山路湿滑,不小心滚落下去,手机摔碎了。
不过他并不在意。
什么都不值得在意。
这一个多月没有任何发现,连山河都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这天地该死的辽阔,而他只是该死的凡人。
魏玺沉默着回到家里。房子仍旧冰冷,没有一丝人气。魏玺没有回房间,放下了自己的背包,然后在客厅慢慢坐了下来。
月光洒满客厅,男人沉默的身影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世界太安静了。
空乏得像是只剩下他一个人。
魏玺心里慢慢浮起一点疑惑……他怎么还没有死呢?
每分每秒都无法从消沉的情绪中脱身,黑暗像如影随形的泥沼,拖着他下坠。
不愿清醒,不如睡去。
魏玺静了很久,然后弯下腰,从包里找什么。
同一时刻,赵彦几乎在轰炸式地挤爆他的微信和短信。
“魏总,您回A市了?!?”
“既然没事能不能看一眼手机啊我给您跪下了!!”
“玺哥!哥!爹!千万别做傻事啊!”
“挺住,嫂子马上到家了!!!”
但魏玺并不知道。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翻了翻,找出一瓶安眠药。透明的小瓶,已经空了一半。
魏玺拧开瓶盖,倒了三颗出来。
然后,他神色惫懒漠然地,把半瓶全都倒了出来。
房子里没有热水,魏玺把一颗药片抵在舌尖上,生吞了下去。
然后他拈起第二颗。
然后是第三颗——
就在这时,家里的房门被轰然拍开!
魏玺的手指只是顿了一秒,然后就把第三颗安眠药放进口中,吞了下去。
他不在意是不是有人进来抢劫,即便就在他眼前偷盗,他也不会动。魏玺甚至期盼灾难发生,世界在这一秒毁灭,这样他就可以被动结束。
但,没有小偷,也没有灾难。
他吞掉了三颗安眠药,一抬头——
看到了他的小姑娘。
凌真是跑过来的。
她整个人都在抖,身上满是寒气,眼底红成一片。她在半夜的城市中穿行,一辈子都没有这样急切过。
她不敢晚哪怕一秒。
终于,推开家门,冲进客厅,她看到了那个男人。
凌真喘息着,和他对视了很久。
魏玺没有反应。
他在分辨真假,甚至潜意识里有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嘲讽他:
——看啊,你真的病入膏肓,已经出现幻觉了。
凌真鼻子酸涩得厉害,一垂眼,看到桌上四散的安眠药,足足有半瓶的量。
她终于彻底崩溃了,眼泪像豆子一样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小姑娘抬手抹眼泪,越抹,眼泪越多,最后简直是嚎啕大哭。
“对不起我来晚了,呜——”
“可你、你不要我了吗,魏玺?呜呜呜呜……”
她的声音鲜活而真实,魏玺整个人忽然绷紧了。
他不过来抱她,凌真却崩溃得受不住了。
她终于不管不顾,走过去,扑到他怀里。
熟悉的甜香冲撞进鼻息,魏玺浑身的细胞在一瞬间激活。
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紧紧搂住怀里的人——
是真实的,温热的,她。
抱到了。
凌真搂着他的脖子,哭得太凶了:“对不起,我回来了,你、你不要生气。”
“你别不要我,呜呜呜我会一直在了……”
“魏玺魏玺魏玺,我好想你,你要抛下我吗……”
男人很久没说话。
他觉得自己一开口,就能把血吐出来。
但凌真抱着他,哭得不依不饶,整个人抽噎得连气都不会倒。
噩梦终醒,幻觉被打破,心底冰冷的自嘲偃旗息鼓。魏玺抱着她,深吸了几口气,终于张开嘴,声音粗粝得像被砂纸磨过。
“不……”他说,“不抛下你……我只吃三颗。”
凌真还在呜咽——安眠药吃三颗也很多啊。
魏玺摸了摸她的头发。
“因为觉得你会回来,所以我要等。”
凌真抽抽搭搭地把脸藏进他的衣领里,眼泪缓慢洇透。
她这辈子不曾这样难过。
难过得快要死了。
魏玺却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他吻掉她脸颊的泪,轻声说:“想等你。”
“所以,不敢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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