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唐唐影视出了些问题。
方南没有再像以往那样来也冲冲，去也冲冲，沉下心开始在公司坐班当值。
他一反常态的做法打了好些人措手不及，至少往日里嘈杂的公司一下安静了下来，员工互相间说话都变成了窃窃私语。
而每当方南办公室传出呵斥声，就连窃窃私语也不约而同的消失了。
就像现在，整个公司落针可闻。
“综艺部从成立到交到你手中有两三年了吧，结果你们连一个像样的节目都拿不出来？你们综艺部每天在干吗？翘着二郎腿等一日三餐送到嘴边上？”
“你自己说说，要不要退位让贤，把综艺总监的位置让出来？”
被方南喷了一早上的史行没有想象中的沮丧，反倒长喘了口气轻松道：“我愿意让出总监位置。”
方南瞟了一眼史行：“那你推荐个人，人在公司的话，把他带过来。”
“老板，这人叫金石，身份有些特殊，是SMG派来公司交流学习综艺经验的一位导演。”
“跟你们学制作综艺的经验？你好意思说出口？我听的都难受！”方南一脸嫌弃道：“你去把人叫来。”
金石来的很快，也很懵。
他从没想过，一个被企业外派学经验的人，没学多少经验技术就算了，还被别人公司招揽，简直太魔幻了。
“你来唐唐影视多久了？是黎刚派你来的？有过什么作品？”
“过完年才来，有三个月了，是黎主任派我们来的，以前给《running man》于敏导演担任过副手。”
“三个月也能了解很多事情了。你觉得史行为什么会推荐你，唐唐影视综艺部门，或者其它部门在你眼中有哪些问题？”
发现金石一脸为难，方南笑道：“感觉为难，就说你呆的综艺部门就好。”
磨蹭了好一会，金石在方南目光的压迫下，思忖着开口道：“我个人认为，唐唐影视从上到下从未重视过综艺部门。”
“其实上个月，我发现国外刚开播的《荷兰好声音》、《英国达人秀》两个节目后，有和史总监探讨过，认为如果把两档节目引进国内，做自己的《华夏好声音》、《华夏达人秀》，相信节目收视率也不会差。”
方南微笑颔首：“既然未引进，肯定是中间出了问题？”
“我们联系了《荷兰好声音》的广播公司，知晓一季版权费是300万人民币后便开始申请经费，但就是申请不到钱，也不知道找谁批准。”
金石说完，一脸无奈。
方南点点头，公司的问题，他已经意识到，正在联系团队着手解决。
暂时他要把人员最少，没有纷争的综艺部给安排好，晾到一旁。
“我看了你的资料，你是导演出身，如果华夏版《好声音》、《达人秀》由你来做，你有几成把握学到人家的精髓？”
“提醒你一句，综艺板块布局毕竟决定着版权归属，所以很好模仿。转转椅子，撕撕名牌啥的，无非照猫画虎。”
“你要审视自己的地方，是有没有本事带领团队，做到像国外团队那样轻松调动观众情绪。”
方南话里话外的暗示太明显了，金石想不心动都难。
毕竟老话说的好，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压力和收益成正比。
“但我和SMG有雇佣合同。”瞬间做出抉择的金石说起了唯一的问题。
“这个我来解决。史行，带着金石回部门宣布任命。之后，金总监你收拾衣服准备和方南文化的人一起飞一趟荷兰和英国，方南文化在买卖版权方面经验比较足，你多听取他们的意见。”
“咚咚...”
“进来。”
看到是等了许久的王亮等人，方南挥手让史行、金石两人离开。
“倪倪、嘉译、海清，你们三陪王亮一起过来是因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心怀愧疚，还是义气使然？”
没等三人张嘴，方南瞄了一眼随后进来的施南生，又瞧了瞧沙发上缩成了一个球的王亮，阴阳怪气的开口了：
“到底是伙食好，肚皮更挺更圆了，怀胎十月的孕妇在你面前也得黯然失色啊！”
“我还听说你在剧组，一天要喝掉至少一瓶茅台，和你合作过的圈内同行戏称，王导剧组最怕出现两样东西，一个是明火，一个是滴酒不沾的演员。”
“怕明火，是怕火把剧组点着了，把你王亮给直接火葬了。”
“怕滴酒不沾的演员，是怕剧组上空弥漫的酒气把演员熏醉了从而耽误剧组进度。”
方南咬牙切齿说完这段，豁然起身走到沙发前，直视埋头的王亮道：“你自己说，我有没有冤枉你？”
王亮期期艾艾道：“没有。”
“再一个，我早年有没有给你讲过，因为你酒瘾大，所以给你特别优待，剧组工作期间，每天最多喝二两。”
王亮点点头：“有。”
方南怒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听？”
“是不是太火了，太红了，已经飘飘然了？”
方南一边质问，一边扒掉身上的西装扔到办公桌上，随即又一把将倪倪拉起身远离了王亮，然后照着王亮又是一顿狂喷。
“一个不留神，你个夯货就活成了小丑，成了全行业的笑柄，你丢自己的脸不说，你还要丢公司的脸，丢我的脸。”
“公司把你从一个每天拉大炮的摄影助理，培养成国内最成功的商业导演，观众称你为国内最会拍青春爱情题材的导演，你就这么回报公司？”
“你个狗日的，导演片酬上千万，每年还有股东分红，公司也给你接过千万元级别的广告代言，你住别墅、开豪车，却特么挪用拍摄资金胡吃海喝？”
“你自己说，你是主动给违约金解除合约，还是公司以贪墨财产起诉你？”
办公室里里外外偷听偷看的人全傻了。
说归说，骂归骂，不能撵人走啊，起诉送监狱就更过分了，公司最能赚钱的导演说放弃就放弃？
施南生：“方总，不至于吧，我了解了事情经过，王亮并没有故意不认账，他就是忘了。”
张嘉译：“是啊，方导，那天我们所有人都喝醉了，真记不清谁结的账。”
“南哥，你至于吗，大不了我给财务转100万。”倪倪拽着方南大包大揽道。
施南生出声为王亮开脱，张嘉译等当事人急忙起身从各自身上找原因，尽量分担方南的怒火。
他们与方南接触的少，从没见过方南发火，也没听说这人易怒。
今天一见不由吓了一跳，一些污言秽语倒是还好，关键方南一个劲琢磨让人去吃牢饭，这可太吓人了。
起诉坐牢，事件性质就变了呀。
看着左三圈右三圈的骇然表情，方南刚要开口杀一儆百，人群如波浪般散开，赵柱、马大勇、余海几人满头大汗钻了进来。
赵柱啪嗒在王亮脑袋上甩了一巴掌，对方南道：
“南哥，你好歹给他次机会吧，你筹拍《无名之辈》，亮子就加入了剧组。电影拍完，亮子加入了唐唐大家庭，我们眼看着在一块六年多七年了。”
“我和大勇至今记得，拍完《无名之辈》，王亮站在武康路那个小院子里来回徘徊，直到你开口让他加入方家班，他才大松了口气。”
“因此我和大勇都相信，亮子内心肯定不是想贪公司的钱，他不会挖你墙角。”
赵柱一番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后，气喘吁吁的马大勇又道：“南哥，你现在身份不同，不好意思动手，我给你把亮子锤一顿。”
马大勇说着，真就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上去就给王亮来了两脚。
这一下，把现场人全看傻了，马大勇这货比特么棒槌还棒槌，他踢得可是国内仅有的几位亿元俱乐部导演之一。
一念至此，众人七手八脚的将马大勇拉开。
“够了！”
方南爆呵阻止荒诞的众人后，再次对王亮道：
“王亮，你自己说，要不要留在公司？如果愿意主动辞职，我做主不要你的违约费，好歹相识一场，我愿意放你去外面选择更大施展才华的平台。”
至今没说两句话，却挨了顿毒打的王亮起身灰头土脸道：“南哥，我真没想贪公司的钱，我就是喝上头，忘了回补财务。”
“我问的是这个？”
“我没想离开公司，我能认清自己，离开南哥，我啥也不是。”
“好，那我说一下对于你的惩罚，第一，你的合伙人身份暂时冻结，两年后视情况恢复。第二，从今天起，你将被调往韩国分公司，去给侯卫东打下手去，你现在就走吧。”
方南不容置疑的说完，指了指外面黑压压的人头道：
“所有人，尤其是高管，朝着门外看看。看看唐唐影视变成了什么样，这公司到底还有没有纪律，变成这样，是不是因为我过于仁慈，每次只提奖励，不提惩罚导致的？”
“今天，所有身在公司的总监，同级别高管扣除本年度半年奖金，经理级别扣一季度奖金，组长至分部经理扣十天工资。”
“小朱。”
“方总，我在呢。”方南的秘书搁门外招手道。
“通知公司所有高管、艺人，只要在国内，后天早上九点准时到公司开会，会议内容就一个：遵纪守法，除了K姐，南生、马三友，所有人出去。”
随着方南再次含怒发号施令，外面人群如海浪般涌动起来，伴随着人群离去的是如夏日蚊虫发出的窃窃私语声。
“我靠，我隔窗户外看都快吓死了，以前拍方南的戏都没这么怕过。”
“要死了，你直接叫名字？”
经孙丽提醒，蒋欣又是吓的一激灵，左右环顾发现没人注意后，才轻轻拍了拍自己口无遮拦的嘴。
孙丽瞄了一眼，和她在《甄嬛传》里有着多次对手戏的蒋欣：“你什么时候拍过方导的电影，他发火一直很可怕的好不好，拍《画皮》的时候，我可是亲身体验过。”
“我拍过他做武指的《仙剑奇侠传》啊，那会他也骂人，但不像现在一个眼神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难道这就是上位者不自然流露出的气势？”孙丽摇摇头：“别说了，回去吃完饭赶紧对戏，早点进剧组比待在这边安全。”
“我也这么个感觉。”蒋欣符合道。
另一边。
吴晶看着达叔道：“您老德高望重，刚才怎么不挤进去帮着劝一劝，您要上去，南哥绝对给面子。”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达叔摇头模拟两可了一句后，腹诽道：“方南还是有点心软、念旧，换别的杀伐果断的大老板，就咔嚓一刀杀鸡儆猴了！”
办公室。
方南看着蔡宜侬三人道：“让你们等一下，是告诉你们，过两天会有一个12人组成的经济顾问团入驻公司，大概会待半个月吧，你们负责接待一下。”
经济顾问团是从梦想文学公司借调来的，这帮人在帮助筹备梦想文学、抖音视频上市。
于是，方南就想着把人调来，让专业人士为唐唐影视把把脉，他就是再穿越，高级经济学、管理学那也是一窍不通，实在是没辙了。
顾问团比方南预料的来的早，一行10个人第一天粗略翻完唐唐影视的组织架构、财务状况，人都傻了。
唐唐影视组织架构混乱的一匹。
公司其实就像军队，但唐唐影视这个军队，因为工种太多、太复杂，有人又身兼多个技术，可能要常常发生兵找不着将，将找不着兵的事，可见有多离谱。
除了组织架构，唐唐影视的财务就更离谱了。
公司账簿上竟然躺着10多亿现金，简直吓死个人。
面对顾问团为什么不拿出一部分资金投资向阳产业，人财务总监马三友也有话说。
方南总裁向来是以小博大，且为人谨慎，坚决做自己的强项——影视。
更关键的是，方总裁还惧怕银行催债，为了按时还东方影都的银行债务利息，公司常备10多亿现金。
然后，股东兼副总裁蔡宜侬。
她那个人是一块钱要劈成两瓣用，钱花出去心疼，留在账本上不用看着养眼。
顾问团入驻唐唐影视的第一天，带队的经济学家形容唐唐影视是一位肥的流油，却还在高速公路上狂奔的胖子。
方南不明白：“什么意思？”
经顾问团解释，方南渐渐懂了。
专家的意思是说，唐唐影视这些年一直在野蛮生长，公司的目标只有一个——盈利、赚钱。
也确实赚了很多钱，但也抛弃了很多有益于公司良性发展的东西。
什么企业文化没跟上，因为公司有钱，缺人就招人又使得组织架构混乱，滋生了很多漏洞。
用一个动态形容唐唐影视的现状就是，人已经飞出去了，思想落在了后面。
顾问团一帮人看着蹙眉的方南不知说啥好。
说蠢么，确实挺蠢的，公司搞的稀巴烂，一团糟。
可要是骂方南蠢，人家是地地道道的百亿富翁。
不仅如此，这位百亿富翁还能把内部稀巴烂的唐唐影视的扛着往前狂奔，一直不停的在赚钱。
一行人都纳闷，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唐唐影视的利润很高，但遇风险的几率也很大。近几年影视大环境利好，公司抵抗风险能力就显得很强，大环境一旦有变，以唐唐影视现在的发展速度，到时候必定出问题，首先人的问题就很难解决。”
方南冲下诊断书的专家颔首道：“谈谈价格吧，先给我解决眼面前的事。我会离开公司几天，哪些职位要去除，告诉我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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