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之言上了车,他从后方的玻璃窗处看去,尸体旁逐渐聚起人群,保安为保护现场不让别人靠近,那位受到惊吓的环卫工也被带走。
白修远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好,见他神色怔愣,以为他是被吓到了。
“别怕,”白修远迟疑片刻,拙劣地用谎话哄骗他,“可能是饿死的流浪汉。”
可褚之言清楚地看见那尸体上的伤痕,还有地上被垃圾堆盖住一些的血迹,绝对不是正常死法。
而且每个非人类都有补助金,救护所还会帮忙安排合适的工作,基本不可能饿死街头。
褚之言没有反驳白修远,顺势靠近他怀里,把脸埋进衣物中。
他在想,刚才那一幕他究竟在哪里见过。
太熟悉了,他记得那条细长的尾巴,像老鼠一样。
还有捂住他双眼的手,让他不要看。
褚之言想了一路,快要到家时他猛然抬头。
他想起来了,他做过一个梦。
那个时候他吃了血制品身体产生排斥,白修远给他请了医生,他在昏睡当中迷迷糊糊梦到了刚才的一切。
“怎么了?”白修远垂眸问道,车已经在别墅门口停下,他拿起伞,“到家了。”
褚之言脑子里还有些混乱,便没把这件事说出来,他躲着阳光回到屋内,才摘下帽子和手套。
白修远检查了他身体各处,确认无恙,取下他的手环:“最近……先不要去学校,过段时间再说。”
不过现在就算褚之言想去,也去不了了。
非人类区域中因为有不少能力超群的猎手,治安一直比较好,校区口出现死尸,还是被清扫垃圾的环卫工发现的,这事非同一般。
学校当天就放了学生回家,并宣布停课一周。
褚之言在平板上看见推送的新闻,上面的尸体图片被打上码,据说已经查到身份,是前段时间莫名失踪的一个返祖人。
此人身上有不少伤痕,生前可能遭受过一些虐待,并在死后被取走了好几种内脏。
新闻里没有过多地描述,却也能想象得出来。
褚之言不忍再看,关掉了网页。
他登上社区群,里面的人也在讨论这事。
[柯柯]:虽然不想上学,但也不想因为这种事停课……
[约我蹦迪请私聊]:听说要开始宵禁?不是吧?都哪个年代了?
[绝对不鸽]:警督说要多招几个羽族的猎手,加强巡逻。
[见习魔法师]:内脏被取走……内脏能干嘛?不应该割走尾巴吗?
[绝对不鸽]:凶手手法非常熟练,可能是医生或者有过曾经从医经验的人。
[和蜥蜴人势不两立]:首先排除聂教授。
褚之言看见“聂教授”三个字,目光顿住。
这位聂教授,应该就是当初来给他看过病的聂树寒。
他那个看见尸体的梦境,也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褚之言莫名地不太喜欢这位聂教授……他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说不上来。
他关掉社区群,搜索起聂树寒的资料。
聂树寒今年四十五岁,与妻子离异后一直没有再婚,膝下无子女。他最擅长医治非人类种族的各种疾病,是区域内最好的医生,地位很高。
而且,他是一位普通人类。
区域里的人类极少,想要在这里留下,不仅要走非常严格的程序,还得有充足的理由,无可代替的身份和能力,聂树寒就是其中之一。
他年级偏大,又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人类,区域里重视他,还给他安排了贴身保镖随时跟着。
难怪社区群里会说,首先排除他的作案嫌疑,不管从哪方面,他似乎都不会做出这种事。
褚之言又翻了翻,其他的多是一些聂树寒救治非人类的事迹,满屏的彩虹屁,他对这些内容不感兴趣,关掉平板。
—
学校停课,褚之言又恢复了平时在家的日子。
经过白修远的允许,他偶尔会去书房,翻看书架上的书。
白修远在书桌旁,褚之言就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看书,窗帘拉上一半,阳光不会照到他周围。
张姨上来送水果盘,褚之言开门接过来,端到白修远面前。
白修远停下手头的事,抬手捏着眉心:“先放着吧。”
他神色略显疲惫,褚之言放下果盘,主动道:“哥哥,我帮你按摩吧?”
白修远没有拒绝,放松身体靠着椅背,闭上眼:“好。”
褚之言小心翼翼拉上另外半边窗帘,站在白修远身后,为他按揉太阳穴和肩膀。
许久后,白修远出声道:“可以了。”
他转动椅子侧过来,问褚之言:“书看完了?”
“差不多了,”褚之言弯腰用手臂靠着椅背,“还有几本我看不懂。”
“看不懂就先不看,”白修远拿起手机,“你想看哪种类型,可以自己挑一些。”
他打开某个可以在线购买各种书的软件,付款之后当天就送过来。
褚之言低头看屏幕,就着白修远的手滑动,选了几本。
他离得近,又闻到白修远身上的味道,忍不住凑得更近,书也不选了,几乎要埋进白修远的颈侧。
白修远偏头,反手抵住他的脸:“褚之言。”
褚之言回了神,往后退了一些。
现在白修远总是连名带姓地喊他,听起来冷冰冰的。
但褚之言和他相处久了,知道他容易心软,又总是纵容自己,或者说宠。
尤其是白修远承诺了不会送他走之后,褚之言胆子一天比一天大。
他绕到前面去,往白修远身上靠:“哥哥……”
白修远下意识放下手机,伸手将他抱住。
“哥哥,”褚之言又喊他一声,眼里的意图越来越明显,“让我喝一点你的血好不好?”
他怕白修远不同意,特意强调:“只要一点,一点点就够了。”
自从上次白修远割破手指,那一点血味让褚之言想念了好几天,像上了瘾一样。
白修远没出声,也没有立刻拒绝,褚之言再度祈求:“我在手指上咬一小口就可以了,不会疼的。”
半晌后,白修远才终于同意,将左手伸到褚之言唇边。
褚之言激动万分,张口咬住他的食指。
然而手指能下口咬的位置有限,褚之言又有些急切,尖牙从手指上滑落,啃了好几次也没成功。
食物就在眼前却咬不到,褚之言急地呼吸都重了几分,突然那只手抽了回去,重新将手腕内侧递到他眼前:“咬这里。”
褚之言捧着白修远的左手,微微用力咬了下去。
鲜血顺着尖牙流入口中,褚之言满足地轻哼一声,他没有咬太深,像是舍不得一次喝太多,小口小口地吞咽。
他很克制,及时停了下来,舔着伤口和皮肤上残留的血迹,直到伤口愈合结痂不再流血。
白修远另一只手放在褚之言后颈上,轻轻按揉着:“不喝了?”
褚之言意犹未尽地舔舔尖牙,乖巧道:“够了。”
他身心都得到满足和放松,思维也变得迟钝和懒惰,搂住白修远的脖颈靠进他怀里不想动。
白修远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褚之言的发丝和脊背,褚之言把脸埋在他身前,额头蹭到衣领处露出来的皮肤:“谢谢哥哥。”
他安静地靠了一会儿,抬起头时正好对上白修远的视线。
褚之言从他眼中看见自己清晰的倒影,莫名地感到脸上发烫。
白修远伸手摸了摸他的侧脸:“为什么脸红?”
他有时的一些问题,褚之言都觉得有点奇怪,他答不上来,含糊道:“……没什么。”
白修远没有继续问,松开他:“去看书吧。”
褚之言从他身上起来回到沙发,茶几上的书只剩最后几页,很快翻完。
他将书放回书架,打算再重新挑一本。
站在书架前,褚之言又想起白修远亲他的那次幻觉。
应该就在这个位置,再往前一点,就要碰到书架上的书了。
这幻觉和他梦到尸体一样奇怪,以前他找不到原因,就没有过多地探究。
而现在,他梦里的场景真实发生了,那幻觉会不会也……
但一个是做梦,一个是在白天,在他清醒时出现,会一样吗?
褚之言思索着,无意识地将手放在书架上。
他眼前一花,陌生的场景再次出现。
依旧是在书房里,书架在他侧面,有好几本书掉落在地。
前方的窗户被破开,玻璃碎片撒在书桌前,窗外的月亮从云层中露出一半。
白修远站在窗边,低头握住自己的右手,有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臂往下低落。
褚之言从幻觉中脱离,同时倒抽一口气,连忙扭头看向白修远。
后者好好地坐在椅子上,垂眸看着电脑屏幕,并未注意到书架前的褚之言。
褚之言深呼吸几下,缓过神来随手拿了一本书回到沙发。
这样的幻觉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可他暂时无法确定幻觉中的一切会不会发生。
而且这要怎么跟白修远说才好呢……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大白天地没睡醒?
褚之言心不在焉地翻着书,决定等一段时间再看看。
如果他看到的幻觉真是对未来的预见,那就一定会发生,像那个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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